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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接觸視域下甘青河湟地區語言區域特征研究

2025-03-09 00:00:00敏春芳馬宇晨
西北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 2025年2期

[摘 要]甘青河湟地區是語言接觸研究的富礦區。這里不僅有漢藏語系的漢語和藏語,也有阿爾泰語系的東鄉語、保安語、撒拉語等,幾種不同類型的語言長期共存,互動頻繁。語言接觸不僅發生在漢藏語系和阿爾泰語系之間,也發生在漢藏語系之間、阿爾泰語各個語族之間,從而產生了一系列結構共享特征,如OV語序、名詞的數范疇、格范疇、動詞的時體范疇、式范疇、副動詞等,本文概括了15項共享特征,事實上這一帶的語言區域特征遠比15項多。隨著調查的不斷深入、調查范圍的不斷擴大,還會發掘更多的共享特征。

[關鍵詞]甘青河湟方言;語言區域;語言接觸;共享特征;干擾

[中圖分類號]H 17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9162(2025)02-0103-11

[DOI]10.16783/j.cnki.nwnus.2025.02.011

Thomason(2001)認為,語言區域是一個包含三個或更多語言的地理區域,它們由于接觸的影響具有一些相同的結構特征,而不是偶然因素或從共同祖語繼承的結果1。近期,楊永龍(2022)進一步闡釋“語言區域”(linguistic area)“是這樣一片地域,有三種以上的語言,由于語言接觸而非同源關系,具有一系列相同的結構性特征。”2換言之,如果沒有多語言的融合并存,就沒有語言區域。中國西部的甘青河湟地區,正處于多民族語言的接觸狀態,也是一個具有多項共享特征的語言區域。需要說明的是,一個區域內的區域邊界語言數量、共享特征等都不是整齊劃一的。像歐洲最著名的語言區域巴爾干半島①,包括六種語言,分屬于印歐語系的四個語族。據Thomason(2001)的研究統計,巴爾干語言區域(The Balkans)有將近20項共享特征。如語音方面,都有一個不圓唇央元音、元音和諧等特征;形態句法方面包括不定式結構的消失,后置詞,與格和屬格在名詞性詞尾變化中合并為一個等等。在這些共享特征中,有的只限于兩三種語言,并且某項特定的特征具有不同的特殊表示方式;有的存在于巴爾干區域諸語言的不同次類1

一、甘青河湟語言區域的形成與發展

從地理范圍來看,甘青河湟一帶語言區域以甘肅臨夏市和青海西寧市為中心,包括甘肅的臨夏回族自治州的七縣一市、甘南藏族自治州的七縣一市;青海日月山以東,祁連山以南,青海黃河流域的貴德、化隆、循化等縣,湟水流域的湟源、大通、互助、民和、門源等地。從民族構成來看,河湟地區歷來是多民族雜居之所,漢族、回族、藏族、蒙古族、東鄉族、撒拉族、土族、裕固族、保安族等諸民族或比鄰而居,或雜居而處。他們共同打造了甘青河湟地區最著名的語言區域。

從語言的譜系樹來看,主要是阿爾泰語系和漢藏語系。阿爾泰語系包括東鄉語、保安語、土族語、撒拉語以及東、西部裕固語(只有語言沒有文字);漢藏語系包括藏緬語族的安多藏語(無聲調),分布在甘肅夏河縣、碌曲縣、瑪曲縣和天祝縣等地區;康方言(有聲調),分布在甘肅卓尼縣、迭部縣、舟曲縣的大部分地區;還有因語言接觸而產生的具有混合特征的接觸語言,如甘肅的臨夏話、唐汪話、積石山方言,青海的西寧話、甘溝話和五屯話等,也包括少數民族轉用的漢語方言,如保安漢語(保安族轉用的漢語)、東鄉漢語(東鄉族轉用的漢語)等十幾種語言。不同類型的各類語言長期共存,互相影響。語言接觸,不僅發生在漢藏語系和阿爾泰語系之間,也發生在漢藏語系之間、阿爾泰語系的各個語族之間,從而在語言結構上產生了一些共同特征,我們總結概括了15項共享特征,并分類列舉。

二、甘青河湟地區的語言區域特征

(一)借詞增多

借詞是語言區域特征最常見的組成部分。因為各語言在地理上相鄰,互動頻繁,相互借用。例如,屬于阿爾泰語系的東鄉語、保安語從漢語借用了大量的詞匯。據陳乃雄(1990)調查,甘肅干河灘的保安語,漢語借詞為58.11%[3;敏春芳(2018)調查研究表明,東鄉語中的漢語借詞也占了58%,借入的不僅有文化詞、核心詞,還有功能詞和詞綴4(P186)。詞匯的借入多是由以少數民族語為母語的人帶入其語言的。

(二)聲調減少

漢語早在周秦時期就有聲調。南北朝時期,漢語的聲調確定為“平上去入”四個聲調。在現代漢語方言中,南方漢語的聲調數普遍比較多,大多數南方漢語方言有七八個聲調;東北至陜西關中一帶的漢語方言基本是四個聲調。甘肅蘭州市紅古區卻只有兩個聲調5;另外,甘肅境內的天水、臨夏一帶的隴中方言,張掖、酒泉、敦煌等地的河西方言,都是三個調的漢語方言6-8。可以說,三聲調方言遍布甘肅全省。從全國漢語方言的分布情況看,兩聲調和三聲調類型只出現在甘肅、寧夏、青海、新疆四省區②。

聲調數量少,這是甘青河湟方言在語音方面的一個突出特點。我們認為,該區域出現聲調減少的現象除了聲調的合并外,也與周邊沒有聲調的語言影響有關。因為甘青河湟方言周邊的阿爾泰語言及漢藏語系的藏語都是無聲調語言。

(三)量詞減少

甘青河湟方言的通用名量詞是“個”③。“個”的搭配范圍相當廣泛,我們可以說“一個衣服/一個褲子/一個襪子”,也可以說“一個電腦”“一個書”“一個筆”,還可以說“一個牛/一個羊/一個雞”等。“個”不僅可以用來指大部分表單個個體的名詞,而且還進一步衍化變異,表現為搭配對象的泛化和虛化、搭配事物形態特征發生演變、搭配范圍超出“個”本體的局限等。

王雙成(2015)認為“西寧方言量詞‘個’,不論是動量用法還是‘名+個’語序及其指稱功能都有顯明的‘個’性。”9量詞“個”在甘青河湟地區使用的泛化,導致“只、張、條、根”等常用量詞的使用頻率減少。這既是漢語史的遺留,也是語言接觸的結果,因為周邊的阿爾泰語系語言以及安多藏語沒有量詞。

(四)復數標記

學界曾對甘青河湟方言的復數標記“們[mu]”作過廣泛深入的研究,我們不再一一復述。總之,復數標記“們”既可以加在指人名詞后,也可以加在動植物名詞、無生命可數名詞、抽象名詞的后面,還可以加在親戚稱謂后表示一輩人,是一種內部具有一致性的區域性特征。如“臨夏話中‘們’可以用在名詞、指示代詞、疑問代詞等各類名詞性短語之后,使用范圍覆蓋了從人稱代詞到無生命名詞的所有生命度等級的名詞;既可以用在離散名詞后,也可以用在非離散名詞后;‘們’還可以與數量詞共現;‘們’不限定在有定名詞后使用,在無定和表示通指的名詞后加‘們’的現象也十分常見;光桿名詞加‘們’也可以是類指;‘們’還可以表示大量和約量等。”10

甘青河湟方言復數標記“們”,覆蓋了動、植物名詞和無生命名詞在內的所有名詞,應該是受到了周邊東鄉語等阿爾泰語系語言復數標記的影響。

(五)系統的格標記

甘青河湟方言中的“格”范疇尤其受到學界關注④。筆者(2014)曾對保安漢語、臨夏話、唐汪話、西寧(回民)話以及循化話中的“格”標記的分布進行了共時統計,并與相對應的少數民族語言東鄉語、保安語、土族語和撒拉語中的“格”標記進行跨語言對比11。其中,西寧和臨夏話的賓格和與位格的標記是“哈[xa]/啊”。例如:

(1)頭口啊擋著哩。(放牧著呢。)

(2)你阿一個啊兀個書哈給給了?(你把那本書給誰了?)

臨夏和唐汪方言的從比格標記形式為“搭/塔”“啦/撒”“些”[ie]/[ie]等。例如:

(3)敏老師蘭州搭/塔來了。(敏老師從蘭州來了。)

(4)那昨個些做脫了。(他從昨天開始做了。)

(5)傢[i]尕馬些大的些。(他比小馬大一點。)

工具格、伴隨格標記形式為“啦[la]、倆[lia]、兩個[liɑ k]”。例如:

(6)你鋼筆啦/倆寫。(你用鋼筆寫。)

(7)我蘭蘭啦/兩個一搭里去[hi]。(我和蘭蘭一起去。)

我們通過考察,發現甘青河湟地區格標記特點及其來源:

第一,用漢語虛化了的方位詞“下/哈”作為賓格和與格標記。“哈”是“下”的白讀記音(同“行”是“上”的白讀記音)一樣。第二,工具格、伴隨格的“啦/拉/倆”可以在阿爾泰語系語言中找到對應關系。如東鄉語-Gala/-la、保安語-Gal,土族語-la,從語音形式到語法功能,“啦/拉/倆”與阿爾泰語系語言中的格標記的對應清晰可見。第三,與位格又叫與格、給格等,是阿爾泰語系所有語言中形式和功能最相同的格,表示動作或性質狀態涉及的對象等。阿爾泰語系蒙古語族語言都是“-d”,漢語的“搭/塔”是與位格形式“-d”的音譯和復制。第四,從比格表示行為或事情發生的地點、時間,從某人那里獲得某物或表示比較的對象。東鄉語、保安語的從比格“-s”,在甘肅東鄉漢語、保安漢語以及唐汪話使用“些”,在青海西寧話中用“撒”或“唦”。這是根據兩種語言在語音對應關系上的自覺或不自覺的反映,是一種“對應規則”(Correspondence Rules)。

不管是“啦/拉/倆”“搭/塔”還是“撒/唦/些”都是異口同聲,它們是不同時期、不同地區使用的一種形態標記而已。這種不見于其它漢語方言的“賓+介”結構,也是受到區域內阿爾泰語系語言格標記的影響。

(六)“領有”義動詞表示存在、處所義

甘青河湟方言“領有”義動詞可表存在、處所等義,具有區域類型特征。例如:

(8)馬建家鋸子有哩。(存在)

(9)我的阿娜舍里有哩。(處所)

臨夏話的“領有”義動詞發展為表示判斷的助動詞。例如:

(10)阿娜法圖曼哈說了有/是,沒說的[i]不是。(媽媽罵了法圖曼人名,并不是沒罵。)

據陳乃雄(1982)研究,青海五屯話也有類似的說法。例如:

(11) ma x j12

我 學生" 是 有。(我是學生。)

例(11)是肯定性的判斷句,“是”和“有”重疊并置,其義一也。

存在句強調“存在某物”,回答“有什么”的問題;而處所句強調“某物在某處”,回答“在哪里”的問題。普通話中處所句使用動詞“在”,東鄉語用“判斷”義wo或領有義wɑi/uai表示處所。例如:

(12)東鄉語:ɑda-mini" ɡid" wo.[13(P181)

爸爸 我的 家格標記 在(我爸爸在家里呢。)

(13)東鄉語:nddu idɑɑ ɑin qɑlɑ wɑin?[13(P141)

這邊" 近的" 商店"" 哪里" 在(這邊較近的商店在哪兒呢?)

(14)東鄉語:ni irkud kin ɡi-dn uain14(P163)

你 ""來格標記 誰" 家格標記" 在(你來的時候誰在家?)

保安語也有類似的情況。例如:

(15)保安語:t" :l kɑd χn Gɑ wi.[15(P259)

那" 山 上" 羊" 多" 有(那山上有很多羊。)

上例中wi表示處所。甘青河湟方言不管是阿爾泰語系的東鄉語、保安語,還是漢語,“判斷、領有”義動詞有著普遍的共性特征。

蒙古語中表示“領有”的動詞為“bn”,亦可以兼表“存在”,用于存在句和處所句。例如:

(16)蒙古語:man ǐld dotǎgdǎl b- md-()n.[16(P43)

我們 工作 缺 點""" 有""" 陳述形(我們的工作存在缺點。)

(17)蒙古語:lg-s bdaa xaa bn?[16(P31).

舂完成體""" 米"" 哪里 有(舂過的米在什么地方。)

前一例為存在句,后一例為處所句。可見,“領有”義動詞表示存在、處所義是該地區的語言共享特征之一。

我們從《老乞大》不同版本的比較研究中注意到,否定性的判斷句“不是”與“有”也有重疊的用法。

(18)【舊】這段子外路的不是,服地段子有。( 74 /27b4-5)

【翻】這段子是南京的,不是外路的。( 75 /II29a9-29b1)

(七)副詞遠離動詞

甘青河湟方言包括本人經常交談時,副詞并不是用在動詞前做狀語,而是用于句首,修飾整個小句。例如:

(19)再阿姨個的話嫑聽。(別再聽阿姨的話。)

(20)再別吵了,悄悄個。(別再吵了,安靜。)

(21)你把柄沒有是,再嫑胡說。(你沒什么證據的話,就不要亂說。)

“還”“可”“把外”“確實”等副詞也沒有緊跟著修飾對象,位置相對比較自由。例如:

(22)還掌柜的[ti]個喜歡討不下[xa],傢一老黑著個臉。(老公的喜歡還討不上他一直黑著臉。)

(23)還比這個小的兩三個尕娃有哩。(比這個小的還有兩三個小孩。)

(24)傢們可一呱核酸做[zu]去了。(他們全都又去做核酸了。)

(25)尕女孩把外學的好。(姑娘學的格外好。)

(26)法圖曼實話長下心疼。(法圖曼長得確實漂亮。)

否定副詞后置于所否定的對象。例如:

(27)我連你不去。(我不跟你去。)

(28)東西亂不要放。(東西不要亂放。)

除甘青河湟方言外,我們在經堂語⑤中也發現過類似的情況。例如:

(29)從他們的手寫的那個上頭,人再不罪刑他們!(1·2/《柏格賴》P40)

(30)再別叫他們在(庫夫雷)里邊奔忙的那些人。(6·5/《瑪依代》P45)

(31)他們說:“人在你來到我們的這件事情之前傷害我們,與你來到我們之后再還傷害我們。”(9·7/《艾爾拉福》P15)

例(29)“人再不罪刑他們”即真主不再懲罰他們。例(30)“再別”按照漢語的習慣,正確的順序應該是“別再”。例(31)“再還”,漢語要說成“還再”。

我們通過觀察發現,周邊少數民族語言的副詞都遠離動詞。東鄉語的副詞pus“又、再”就是如此。例如:

(32)東鄉語: irwu dula" bi pus ulin.[14(P154)

你" 來 緣故"" 我 再"" 不" 去" (由于你來的緣故我不再去。)

(33)東鄉語:biin ni ini ni ɡan taisn dulan funin baoɡu iil pus uil irn.[15(P154)

我們"" 一" 夜 一 火"" 放"""""" 狐貍""" 包谷 吃"" 再 不 來。(由于我們每夜點一次火的緣故,狐貍不再來吃玉米了。)

副詞pus“又、再”與否定詞“不”組合的時候,會置于否定詞的前面,構成“pus ulin(再不去)”“pus uil irn(再不來)”的格式,而不是漢語的“不再去”“不再來”。

東鄉語的dɑu“還是”也是遠離動詞,甚至出現在句首。例如:

(34)東鄉語 :dɑu bi ni ɑmɑ mɑtɑi wo.[14(P230)

還 我一" 話" 忘 記" 了(我還忘了一句話。)

由此可見,副詞遠離動詞的情況也是受到周邊語言的影響所致。

(八)語序類型

語言類型學家劃分語言類型的重要參項之一,是主語、動詞謂語與賓語在句子中的順序。漢語自古以來就是SVO語序類型。但在甘青一帶的漢語方言中卻出現了“你飯哈吃、水哈喝”(你吃飯、喝水)“老師馬建啊嚼了”(老師把馬建批評了一頓)的說法,這種“倒裝句”比比皆是,隨處可見。由于甘青地區的阿爾泰語言及藏語都是SOV句型,我們認為甘肅方言中的這種特殊句式是漢語受當地少數民族語言影響的產物。例如:

(35)蒙古語:bii" n" mr-IIg nn. [16(P22)

我" 這"" 馬賓格""" 騎(我騎這匹馬。)

(36)東鄉語:" mini" u-ni" u![15(P132)

你"" 我的" 書賓格"""" 看(你看我的書。)

(37)卓尼縣藏巴哇藏語:13" sa13ma52 thu13-to44.[17(P58)

我" 飯""""" 吃進行體 (我正吃飯呢。)

o13tso5252thu13-to4417(P58)

我們""" 茶" 喝進行體(我們正喝茶呢。)

我們(2016)還報道過甘青河湟地區接觸方言判斷句,既有VO型、也有OV型,還有VO型+OV型的混合型18。像“我是老師”這句話可以說“我是老師”,也可以說“我老師是”,還可以說“我是老師是”這種SVOV的混合句型,否定句“我是老師不是是”。

歷史上,漢語判斷句從秦漢以降一直都是“系詞+判定語”的VO語序。蒙古語族語言則是OV語序語言,不管是肯定句,還是否定句,判斷句主謂之間一律不用系詞,而是在謂語之后加助動詞。例如:

(38)東鄉語:pi" tunian" k‘un" wo.[19

我" 東 鄉"" 人""" 助動詞(我是東鄉人。)

(39)東鄉語:" mini" ana"" pu" wo.[15(P151)

你""" 我"" 阿娜" 不是助動詞(你不是我的媽媽。)

(40)東鄉語:he" kun" mini" ɡɑɡɑ" pu wo.[14(P151)

那" 人"" 我"" 哥哥"" 不是助動詞(那個人不是我哥哥。)

如果用漢語的系詞“是”對譯東鄉語判斷的助動詞“wo”,例(38)直譯為“我東鄉人是”,句末的“是”助動詞“wo”的對應,雖表判斷,但并非系詞。例(39)例(40)兩例中的否定詞“p‘ui(不是)”借自漢語,而句末的“是”與例(38)句末中“是”的用法相同,依舊是助動詞的對應形式。最終導致句末出現了兩個“是”重疊并置的現象,顯示出了OV型語言的語序特征。

(九)從句標記

甘青河湟方言復句一般很少使用關聯詞,而是在前一分句的末端使用關聯標記“是”或者“著”。“是/著”除表示時間或假設外,《臨夏話》(1996)記載了“是”的相關用法。20(PP.206-207)例如:

(41)你官當上是我們嫑忘過。(你要是當官了,不要忘掉我們。)

(42)你我哈好是我你哈好呢。(只要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

(43)衣裳貴是不舍得穿。(這件衣服太貴了,所以我沒舍得買。)

(44)我你哈看的個是沒錢。(我想過去看你,但是沒有錢。)

例子中的“是”分別表示假設、條件、原因以及轉折關系,“是”可以換成“著”,語義不會發生改變。

阿爾泰諸語言的副動詞假定式附加成分標記是“sa/s/sε”。東鄉語的假設副動詞附加成分是-s。例如:

(45)東鄉語:Gura" bao-s" onia" os-n.[14(P148)

雨"" 下副動詞"""""" "莊稼""" 長未完成體(一下雨莊稼就長。)

(46)東鄉語:naran" i-s" osun" ralan.[14(P148)

太陽"" 曬副動詞"" 草""" 黃未完成體(太陽一曬草就要發黃。)

例(45)中的“-s”,連接的是“下雨”和“長”兩個動詞,說明“長”的前提條件是“下雨”,“下雨的話莊稼就長”,例(46)同例(45)。

我們(2015)討論過VO和OV兩種不同語序類型的語言復句的關聯模式:

OV型語言是后置詞,復句的關聯標記只有一種:通常居于前一分句的末端;而VO型語言是前置詞,關聯標記雖有三種模式,三種模式的共同點是關聯標記均不居于前一分句的末端,而是在分句句首21

元代漢語常借用一些固有詞語,如“呵”“時”“行”(上)等來模擬蒙古語結尾詞或后置詞22,因而這些詞有與一般用法不同的語法意義,就不能用原有的詞語意義去解釋。

因此,甘青河湟方言中的“是/著”用于前一分句的末端,表示各種復雜關系的用法,是OV型粘著語普遍存在的語法特征。

(十)引語標記

甘青河湟接觸方言引語句比普通話復雜得多,引語句的類別、語法標記、來源等都有獨特之處。例如:

(47)家明早北京去哩說/是。(他說:“他明天去北京。”)23(P17)

(48)家說不來說。(他說:“他不來。”)24

(49)你叫啥名字說著[·t]?我“索索”說著[·]叫著[·ε]。(你叫啥名字?我叫索索。25

(50)小王村長啊一個好消息大家啊說給說著。(小王讓村長給大家通知一個好消息)26(P82)

(51)人家不去[thi]給。(他說:“我不去。”)27

以上五例引語句的順序與漢語語序相反,均為“言說內容+言說詞(引語標記)”。其中引語標記有兩大類:一類是“說”(“說著”“說著叫著”“說給說著”,“是”說的語音弱化形式);一類是“給”。“給”做引語標記需結合蒙古語族語言的引語標記(Quotative marker)考查兩者的對應關系。我們以普通話“他說:‘我不去’”為例:

(52)蒙古語:tere kümkün:

bi oiqu ügei geü keleei(geei)

.[28(P335)

他" 人""" 我 不" 去" 引語標記 言說動詞

(53)東鄉語:h kiliwo: “oru uli in”ɡin.[13(P177)

他 說 完成體"""""" “我" 不 去”" 引語標記

蒙古語和東鄉語引語句的語序和漢語相反,是“言說內容gt;引語標記gt;言說動詞”,引語標記緊跟言說內容,句尾是言說動詞。引語標記是一種特殊的虛義動詞,漢語里沒有相應的詞。因此,在譯成漢語的時候,一般會采取音譯和意譯兩種“對應規則”。音譯,是雙語人對兩種語言在語音上相近采用的對應關系。用漢語的“給”音譯對應蒙古語的引語標記,如例(51)直譯為“人家不去[hi]給”。除語音上的對應外,還可以采取語義上的對應,即用漢語虛化了的言說義動詞“說”意譯⑥。如例(47)-(50)。凡此種種,即使完全相同的一句話,甘青河湟方言就有不同的表達方式。例如:

(54)普通話:他說:“我不去”。

甘肅臨潭話:人家不去[hi]給。

甘肅臨夏話:傢[i]不去[hi]是。

青海甘溝話:傢不去[hi]說[fo]著[o]。

青海西寧話:傢不去[hi]說[fo]著[o]說[u]著[o]。

臨潭話的“給”是采用音譯的“對應規則”,臨夏話中的“是”,青海西寧話和甘溝話的“說著/說著說著”采用的是意譯的“對應規則”,它們都是不同時期、不同地域采用的不同對應策略;或用語音近似的成分音譯,或用漢語語法意義和功能相似的成分意譯。因此,此祈使句句末的“給”是東鄉語等阿爾泰語言祈使標記的記音字,僅僅具有語法功能的形態標記。

(十一)祈使標記

甘青河湟方言的祈使標記也是“給”。例如:

(55)坐給了坐給,嫑去[hi]。(叫你留下你就留下,不要回來。)

(56)你鋼筆啦寫給!(叫你用鋼筆寫!)

(57)把書給1他給2給3。(把書給他。)29

“給”雖與它前面的動詞組成類似漢語的“V+給”格式。特別需要強調的是例(57)“把書給他給給”,一句出現了三個“給”,第一個“給”是介詞,句末的兩個“給”重疊在一起,句末的第三個“給”是少數民族語言祈使式(希望式)標記“gi”的音譯;第二個動詞“給”才是漢語固有的,表示給予的“給”。句末的兩個“給”,是固有的與外來的重疊并置,二者沒有歷史發展上的來源關系。蒙古語動詞形態豐富、變化復雜,有體、態、式等語法范疇。其中“式”范疇分陳述式和祈使式,且不同的人稱分別用不同的形態標記,如東鄉語第三人稱希望式的形態標記是“gi”,表達說話人希望別人來進行某項活動。例如:

(58)東鄉語:h -gi![14(P145)

他 去 祈使標記(讓他去!)

直""" 譯:傢去[hi]給。

(59)東鄉語:h n uilini gi-gi![14(P145)

他" 這""" 事"""" 做 祈使標記(讓他做這件事情!)

直"" 譯:兀傢這事做[zu]給。

(60)東鄉語:hla" ndu-gi.[14(P145)

他們復數" 去共同態 祈使標記(讓他們一同去吧!)

直""" 譯:傢們[mu]去[hi]給。

三例中的“gi”是東鄉語動詞表示希望的附加成分。有意思的是“gi”和漢語“給”的方言讀音(甘青河湟方言“給”讀[gi]或[gi])相似。所以,用“給”匹配和對譯附加成分“gi”則順理成章。我們把蒙古語族祈使標記概括為表1。

此表一目了然,蒙古語族語言祈使式附加成分東鄉語為-gi,保安語是-g,土族語是-lage/ge,東部裕固語是-ɡani,與漢語的“給”音同音近。因此,我們(2018)認為西北漢語方言用于句末,表言說、表祈使的“給”,是在阿爾泰語言的直接影響滲透下出現的不同類型的異質要素,是一種只具有語法功能、脫離了詞匯意義的形態標記27

(十二)“把”字句

“把”字句是漢語的一種重要句式,河湟方言的“把”字句類型豐富多樣,“把”字句的句法結構和語義特點各不相同。除了與普通話共有的處置義“把”字句、致使義“把”字句外,河湟方言“把”字句還有以下三種類型:

1.“把”字句中的主語、謂語動詞可以不出現

句中主語不出現,有“把+O+VP”格式,“把”字后面的賓語或施事或受事,VP可以是動詞性短語,也可以是形容詞性短語。例如:

(61)把你是個什么個東西!(你是個什么東西!)

(62)把傢想了個美。(他想得美!)

(63)把你能行得很。(你能得很。)

(64)我把你這個不胎害!(我把你這個不爭氣的孩子!)

(65)我把你個瞎慫!(我把這個壞蛋!)

例(61)-(63)中的“把”字句中主語不出現,賓語多為指人名詞或代詞,“把”字賓語是后面VP的施事或當事,其后VP通常為動賓短語或動補短語,對前面名詞進行陳述。例(64)和(65)中謂語動詞不出現,格式為“S+把+O”,該句式常出現在責罵或是怪罪別人的場合,此類“把”字賓語主要表達說話者的態度或感情。

2.“把”字句中的主語、賓語相同

此格式為“你/把你V”,主要用于口語對話中,句法結構特殊、主觀性較強、語境化程度很高。例如:

(66)我走了,你們把你們忙。(我們走了,你忙你的。)

(67)你把你吃,我等一呱了再吃。(你走你的,我們等一會兒再說。)

主語和賓語都是第二人稱代詞“你”或者“你們”,動詞具有動作性或持續性的語義特點。該“把”字句的信息焦點表現在動詞上,強調動作的繼續性,對其賓語并沒有產生“處置”功能。

3.“把”字比較句

普通話中的比較句通常是“比較主體+比+比較基準+比較結果”,河湟方言的比較句式是“比較主體+比較基準+哈/啊+比較結果”,比較標記的“哈/啊”放在了比較基準之后。如下例(73)-(75)。

除此之外,河湟方言還有一種“把”充當比較標記的比較句,它就是“比較主體+把+比較基準+比較結果”。“把”字在河湟方言中有提前賓語的作用,所以它可用來介引比較基準。例如:

(68)開開把傢阿娜上[ɑ]不到/比不上[ɑ]。(開開不如她媽媽。)

(69)爾薩把傢兄弟大的個沒[mi]。(爾薩沒有他弟弟個子高。)

(70)買里葉的茶飯把法圖曼的比不上/不到。(買里葉做的飯菜不如法圖曼做的。)

這類“把”字比較句一般用于否定句,表示比較主體不如比較基準。如果是肯定性的比較句,則用“哈/啊”。河湟方言“把”字比較句語序跟普通話相比存在差異,普通話的比較結果在比較基準之后,而河湟方言“把”字比較句則是比較結果出現在比較基準之前。

(十三)比較句

比較句是西北地區語言接觸研究中關注的熱點問題之一,尤其是差比句的結構類型及其來源問題。VO型語言傾向于“比較結果+比較標記+比較基準”語序。英語就是典型的VO型語言。例如:

(71)Taller"" than"" him.(比他高)

高結果" 比標記" 他基準

(72)Whiter"" than"" snow.(比雪白)

白結果" 比標記" 雪基準

OV型語言的差比句更傾向于“比較基準+比較標記+比較結果”語序。例如東鄉語:

(73)asun-s" Gan.[14(P133)

雪" -從比格" 白(比雪白。)

(74)mori-s Guin.[14(P133)

馬-從比格""" 快(比馬快。)

甘青河湟方言的語序以SOV為主,比較句的語序為“比較主體+基準+比較標記+形容詞”,比較標記“哈”,“哈”有時在語流中會弱化為“啊”34,如:

(75)這個娃娃長著快啊,哥哥哈大哈著。(這個孩子長得真快,都比哥哥高了。)34

(76)今年冬天啊年時啊冷者。(今年冬天比去年冷。)35(P211)

臨夏漢語方言的特色差比結構與西寧漢語方言相同,也使用“A+B+哈+X”結構。與西寧方言有所不同的是,西寧話的比較標記習慣使用附置詞“啊”,而臨夏話更傾向于“哈”。例如:

(77)傢的尕娃我的哈/啊大。(他的孩子比我的大。)

關于青海西寧話差比句結構的來源,目前學界持有兩種不同的看法:賈晞儒(1994)和李藍(2003)認為“比較主體+基準+比較標記+形容詞”是在阿爾泰語系蒙古語族土族語的影響下產生的36,37。王雙成(2009)則認為這一結構更多是受到安多藏語的影響,甚至土族語和保安語中的這一結構也可能是受到藏語的影響34。關于青海方言差比句中比較標記“哈”的來源,“可能來自于蒙古語的離比格標記[-aar],也可能是來自土族語的[sa]。”37總之,這一區域的方言差比句結構和比較標記與周邊語言的接觸和影響有關。

(十四)V1著V2結構

在“V1著V2”連動結構中,“著”連接的是兩個動詞性的詞組,功能和句法位置也對應于蒙古語并列式副動詞、先行式副動詞、銜接式副動詞等。例如:

(78)風刮著樹上的葉子一呱跌著下來了。(風刮得樹上的葉子全都掉下來了。)20(P209)

(79)你我啊老經常來著服侍著。(你經常來照顧我。)26(P56)

(80)摩托開著過了。(摩托車開過去了。)

(81)我剛抱著娃娃著出門倆。(我剛要抱著孩子出門呢。)

副動詞就是動詞的連接形式,連接兩個動作之間的前后順序和時間關系。如蒙古語并列副動詞附加成分是-/、東鄉語是-zhi⑦。蒙古語族其他語言的副動詞標記基本上如出一轍,具體情況見下表2。

從上表可知,蒙古語族語言的并列副動詞附加成分大同小異,相差不大,均為“-//-zhi/-i/-/-”,與漢語表持續義和完成義的“著”在讀音上相似38。“無巧不成書”!因此,東鄉漢語等就選用“著”對譯副動詞附加成分。例如:

(82)土族語:t r al dzn auaia.[38

他 來并列副動詞紙"""""" 帶并列副動詞走(他來的時候把紙拿走了。)

直" 譯:他來著紙拿著走了。

(83)保安語:i ri b besd.[17(P222)

你 來并列副動詞我 高興。(你來了,我高興。)

直"" 譯:你來著我高興。

與上述相關的問題是,東鄉語、土族語、東部裕固語的并列副動詞不僅連接兩個動詞,還可以將動詞和后面的形容詞連接在一起,蒙古語并列副動詞沒有這種用法17(P166)。例如:

(84)東鄉語:n buda ii-zhi ɑndɑtuno wo.[14(P167)

這" 飯""" 吃 副動詞""" 香完成體(這飯吃起來很香。)

直" 譯:這飯吃著香。

(85)土族語:puɡ sur- saina.[38

學" 習副動詞好(學得好。)

直" 譯:學著好。

(86)東部裕固語:ene moor jaw turen bai.[32(P403)

這個" 馬""" 走副動詞" 快 是(這匹馬走得快。)

直""""" 譯:這匹馬走著快。

東鄉語、土族語和東部裕固語的“-zhi”“-”和“-”,都是并列副動詞,后面分別連接的是形容詞“香”“好”“快”,表示動作完成的結果和程度,這種用法近似于表示補充和說明的述補結構,“著”相當于結構助詞“得”。換言之,甘青河湟方言述補結構常常用“著”。“著”盡管出現在動詞之后,但和以前的用法相比,其語義指向了后面,表示補充說明該動作結果如何或動作完成的程度。

綜上所述,甘青河湟方言的“著”對譯蒙古語族語言的并列副動詞“//-zhi/-i/-/-”,表示兩個動詞的時間順序,其后語法范圍逐漸擴大,其后可以連接形容詞,使用功能、語義上都少了許多限制38

(十五)OV著

甘青河湟方言的“著”常出現在動詞后或句子末尾,構成“OV著”格式,表示動作的進行。例如:

(87)我們這里一呱杏[xe]樹種著。(我們這里種的都是杏樹。)

(88)尕馬西北民大里大學念著。(小馬在西北民族大學上學。)

(89)兀個廠子黑糖產著。(那個工廠這些年一直生產紅糖。)

(90)人家們稀不富著呢,金磚鋪路著呢。(人家特別富有,路是用金磚鋪的。)

蒙古語族語言動詞根據功能和出現的位置,分為終結形、連接形和多能形三大類。終結形的動詞主要是祈使形式和陳述形式,其中陳述形式有三種形態標志:完成體、進行體和未完成體。如東鄉語進行體-wo/-wo(簡寫為-uo/-uo)。例如:

(91)東鄉語:pi n ni inni p‘i-wo.[19

我" 正""" 一"" 信"" 寫進行體(我正在寫一封信。)

(92)東鄉語:ni" kun Gond doula wo.[15(P161)

一" 人""" 山溝"" 唱進行體(一個人在山溝里唱歌。)

(93)東鄉語:fuuudu" hni" irsnd" bi" budan" ii-wo.[15(P145)

昨天""""" 他""" 來""""" 我"" 飯""" 吃進行體(昨天他來的時候我正吃飯。)

可以看出,“-wo”和漢語助詞“著”的語音形式和語法意義接近,所以,直譯時也用“著”對譯。需要說明的是,漢語的體標記“著”是動詞詞尾;而東鄉語的“-uo/-uo”是動詞的時體標記,屬于“結束式”形式,始終出現在句子的末尾。如上述例句中的“信寫著”“唱歌著”“飯吃著”等,是西北地區的少數民族,在學習漢語的過程中,將自己母語的語法特征——終結性的陳述式和連接性的副動詞的語法范疇帶進了他們習得的漢語中,并給漢語固有的、表動作進行的“著”賦予了新的功能和用法。

三、結論與思考

綜上所述,我們將甘青河湟的語言共享特征概括為以上15項。事實上這一帶的語言區域特征遠比這15項多。還有些我們雖已觀察到但還沒有深入研究的特征,比如“遠指代詞與第三人稱代詞相同”“定冠詞和不定冠詞”“疑問句中的特指問和選擇問”等問題。我們相信隨著調查的不斷深入、調查范圍的不斷擴大,還會發掘更多的共享特征。

需要說明的是,這些特征并不是“甘青河湟區域”所有語言都具有的,有些在多數語言中出現,有些結構性特征僅僅在兩三種語言中出現。從共享特征的分布看,我們發現不同地區對某一個共享特征也有不同程度的差異。如SOV語序等涉及很多參項,并非在每個地區、每個參項都完全一樣;再比如河湟漢語方言的格標記,不同地區的格的類別和標記形式也存在一定的差別,即便是同一標記形式,在不同方言區域具體標記的論元還有一定的差異,它們只不過都是異口同聲罷了。

值得一提的是,部分語法特征已傳播擴散到蘭州等漢族人口居多的中心城市,如蘭州話的第三人稱代詞“那”和把字句等。例如:

(94)那的個子把你高下[xa]一截子呢!

(95)那把我不管。

(96)我把你兩腳。

(97)把我急了一身汗么[man]。

(98)喝上酒就把你舒[fu]坦了。

把字句尤其表現得尤為明顯。盡管蘭州話不用賓格標記實現SOV語序,但是大量使用漢語的“把”字句將賓語提前,形成了和普通話不同的“把字句”結構。

每種語言都有可能與其他語言有相似之處,或同構同源,或同構異源。同構同源是來自同一種原始語言;同構異源是因為各語言在地理上相鄰,相互影響所致。語言接觸對語言的影響主要有借用和干擾兩類。借用指阿爾泰語言從漢語引進詞匯,如甘青河湟地區出現的借詞增多現象。干擾指的是語言轉用過程中,語言使用者將母語的主要語法特征帶入其目標語,如甘青河湟地區出現的聲調和量詞減少、復數標記、系統的格標記、從句標記、引語標記等共享特征,主要來源于甘青河湟地區的少數民族對目標語漢語的“不完善學習”,將自己母語中重要的語法特征帶入到了他們習得的漢語中,使得漢語與沒有親屬關系的少數民族語言尤其是阿爾泰語系語言密切接觸,從而在語言結構上產生了共性,形成了明顯的“語言區域共享特征”。

[注 釋]

① 目前,除了世界著名的巴爾干語言區域外,其他著名的語言區域包括中美洲(Campbell,Kaufman,amp; Smith-Stark,1986)、亞馬遜地區(Aikhenvald,2002)、澳大利亞(Dixon,2001)、歐洲(Haspelmath,2002)、東南亞(Matisoff,1991,2001)和“均質歐洲語”(Haspelmath,2001)等語言區域,每個區域具有共享特征的數量不等。

② 在歷史上,寧夏和青海長期與甘肅同屬一省級行政單位,青海1928年從甘肅分出,寧夏直到1958年才從甘肅最后分出,三省區關系歷來極其密切。 從方言分區看,隴中型方言實際是一個有獨特語言特點,橫跨甘、寧、青、新四省區,使用人口超過一千萬,分布范圍約占全國六分之一的大型方言。

③ “個”在不同的方言有不同的讀音,甘肅臨夏話及其周邊讀[k],臨潭話讀[kei],西寧話漢族方言讀[k13],回族方言讀[ki13](王雙成,2015)。

④ 程祥徽(1980)、陳乃雄(1982)、馬樹鈞(1984)、阿·伊布拉黑麥(1985)、李克郁(1987)、李煒(1999)、徐丹(2011)、王雙成(2012)、楊永龍(2014)等學者都進行過充分論證,研究成果推動了甘青河湟方言“格”范疇的研究。

⑤ 經堂語指的是明清時期,經師們用當時的漢語(“蒙式漢語”)翻譯阿拉伯語或波斯語文獻,形成的一種特殊的漢語變體。其面貌特征、性質、形成過程與歷史上的“漢兒言語”、今天的臨夏話、西寧話等西北民族地區接觸方言十分相近(敏春芳,2016)。本文的經堂語引自馬振武先生的《經堂語、阿拉伯文、小兒錦對照本》(簡稱“對照本”)。引文前面是題名,引文后是“對照本”的卷和章以及“對照本”的頁碼。如《乃哈里》“此后他們虧己的那些人看見而雜不啦,人(真主)他們上不減輕,他們人不姑容他們。”(14·16/PP.59-61)(《古蘭經》十四卷第十六章,“對照本”第59—61頁。文中不再一一注明。)

⑥ 如青海方言(程祥徽,1980)和西寧話(張安生,2007)。馬樹鈞(1984)指出,臨夏話中的引語標記是“是”,“是”是“說”的弱音減音形式。馬樹鈞指出,“是”由“說”演變而來,是“說”的變體,因詞義虛化而導致了語音的弱化:語音從“[uo]”變為“[]”;詞義從表示具體概念變為主要起語法作用。

⑦ 東鄉語并列副動詞,劉照雄《東鄉語簡志》記為“-”;布和《東鄉語和蒙古語》記為“-i”。甘肅少數民族語言文字工作辦公室于1999年制定了一套“東鄉語記音符號”,符號的字母及讀法與《漢語拼音方案》完全一致,記為“-zhi”,《東鄉語詞典》記為“-zhi”。引文用原文,討論用“-z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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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Characteristics of Linguistic Area in Ganqing Hehuang Reg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Language Contact

MIN Chun-fang,MA Yu-chen

(School of Literature,Lanzhou University,Lanzhou,Gansu,730000,PRC)

[Abstract]The Ganqing Hehuang region is a rich mining area for language research.There are not only the Chinese and Tibetan languages of the Sino-Tibetan language family,but also exist Dongxiang language,Baoan language and Salar language of the Altai language family.Several different types of languages coexist for a long time and interact frequently.Language contact occurs not only between the Sino-Tibetan language family and the Altai language family,but also between the Sino-Tibetan language family and the Altaic language family,resulting in a series of structural sharing features,such as OV word order,the number category and case category of nouns,the tense-aspect category of verbs,mode category,adverbial verb and so on.Most of these features are caused by the interference caused by language conversion.This kind of interference comes from the“imperfect learning”of the target language by the language users.

[Key words]Ganqing Hehuang dialects;linguistic area;language contact;sharing feature;interference

(責任編輯" 周媛媛/校對" 一茁)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冷門絕學研究專項學術團隊項目“語言接觸視域下西北民族地區瀕危和接觸語言研究”(24VJXT016)

[第一作者簡介]敏春芳(1969—),女,回族,甘肅臨潭人,歷史學博士,蘭州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從事漢語史與語言接觸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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