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困境到蛻變，以價值觀重塑學校生態

在很多學校里，價值觀的作用被長久忽視。

部分學校正面臨嚴峻挑戰，令校長及領導團隊很是頭疼，如：教師團隊整體表現疲軟，人心不齊，工作積極性不高；校園安全問題屢見不鮮，違規事件層出不窮；學生學業成績普遍不盡人意，引起家長的強烈不滿；家校關系緊張，家長頻繁向教育主管部門投訴……面對這些挑戰，一些學校領導采取了多種措施，但成效往往不太理想。此外，許多措施在執行過程中遭遇重重阻礙，導致最終難以充分發揮預期作用。當學校陷入此類困境時，校長們應當考慮是否重視了價值觀的重要性，并思考是否能從價值觀層面著手，尋求改變學校現狀的途徑。

在實不在虛的價值觀

所謂價值觀，是指個人或群體認為重要且值得追求的原則、信念或標準，它們影響著主體的行為、決策和生活方式，通常反映了一個人或群體的核心信仰和優先事項排位。

價值觀的本質是優先級，也就是說，在面臨沖突時，不能單單看他們說了什么，下意識的行為選擇往往能反映人們擁有何種價值觀。比如，在追求更好的成績時，教師是一味地讓學生死記硬背，還是在遵循教育教學規律的前提下幫助他們真正理解知識？在處理學生問題時，是選擇信任和包容地引導，還是采取簡單粗暴的方式？這些行為選擇的背后，反映的是一個群體或個人價值觀的真實面貌。同樣地，一所學校的價值觀是何模樣，可能并不體現為墻上高掛的標語和口號，也不體現為教師滾瓜爛熟背誦出的學校宗旨。可以關注的是，在處理事務時，有多少教師真正依據集體共同的價值觀來解決問題。

在引導和規范教師行為、為團隊提供明確方向、增強教師對學校的認同感和歸屬感、解決日常矛盾沖突以及塑造團隊文化方面，價值觀發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試想在面臨“是尊重和愛護學生，或是將其視作工具、冷漠對待”這類問題時，如果所有成員都作出一致的行為選擇——尊重和愛護學生，那么大概率會減少群體內無謂的爭執和內部消耗，整個隊伍會更為默契、團結。相反，如果在面對這類沖突時，教師們有的尊重和信任學生，有的將學生工具化，有的對學生冷漠至極，還有的將學生視為可以隨意驅使的對象……那這群人在一起工作時，可能充滿矛盾、沖突，很難做好教育。所以，身處集體中的每個人都要有意識地審視自己的選擇，盡可能采取貼近團隊設立的正確價值觀的行為。這不僅會使每個個體感到輕松，整個團隊也更有可能取得顯著成就。

用價值觀松動板結的“土壤”

我曾接管過一所學校，那時它正瀕臨“崩潰”：教師士氣低落，隊伍崩塌，幾乎每位中層管理人員都萌生了去意（都曾遞交過辭呈）。回憶起那段時光，很多教師都將上班比作“赴刑場”。因為學生學業成績不斷下滑，家長們對學校的不滿日益加劇，學校在社區和同行間的口碑也日漸崩壞。面對這樣的困境，我采取了多項措施，其中一個重要宗旨就是重塑學校文化。而重塑學校文化的關鍵，是推動共同價值觀在校園和整個團隊中落地生根。

針對學校面臨的挑戰，我召集了幾位核心成員深入討論、分析成因，探索其背后的深層邏輯。在此過程中，我們至少識別出以下幾個顯著問題：學校里埋怨之風盛行，很多教師埋怨生源太差、家長不配合，埋怨教育局不講理、社會不公平；很多教師對促使學生取得進步喪失了信心，對于班級中的少數學生持放棄態度，要么不管不問，要么一味打壓；很多教師為了追求更好的學科教學成績，將學生當作考高分的工具，忽略了他們作為人的個體感受，致使師生關系緊張，進而導致家校關系緊張、違紀問題頻發、學生厭學嚴重、安全事故多發等問題；不少教師之間關系不算融洽，缺少合作，致使工作成效大打折扣；教師隊伍精神生活庸俗化，日常談論的多為家長里短的瑣事，缺乏學習、上進的氛圍。

我們注意到，諸多問題的根源在于思想觀念的偏差，如果單純依賴制度規范、評比獎懲以及會議宣講等管理措施來應對，難以發生根本性的轉變，因此嘗試從價值觀層面解決問題。經過討論，我們確立了六條倡導全體教師共同遵循的價值觀。一是不主觀放棄任何一名學生。懷有“每位學生都能取得進步”的信念并相信自己有能力做到這一點，認為竭盡全力幫助學習成績落后、習慣較差的學生取得進步的付出是值得的。二是追求教學成績，但更注重取得成績的途徑。堅定不移地在教育教學中落實“良性教學循環”，追求教學過程的科學、高效、可持續；努力構建積極的師生關系，既保持必要的“有限信任”，又給予學生充分的“無限信任”，在信任與引導之間找到平衡；不讓一部分學生的優秀成為另一部分學生的“詛咒”，而是為每一個生命賦能，聚焦每一個學生的成長與進步，讓他們都能在適合自己的節奏中發展。三是真正把學生視為一個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努力提供豐富的學習機會，調動他們的學習興趣，幫助他們考出好成績、提升成就感。四是堅信“埋怨無用”，不在辦公室或學校任何地方埋怨學生、家長。五是愿意敞開自己、與同事合作，愿意包容身邊的人、和她（他）做朋友。六是養成教研和學習的習慣，通過教研、閱讀、反思、寫作等持續更新自己的頭腦，保持上進的勢頭。

為了保證價值觀在整個隊伍中的有效貫徹，我們陸續采取了一些措施——組織全體教師討論這六條價值觀，評估它們的正確度和適用率。絕大部分教師都表示了認同，對于提出異議的少數教師，我們也進行了溝通，或是說服或是將合理的建議融入既有價值觀，倡導全體教師在思想和行動上積極向這些價值觀靠攏。

我們將教師對價值觀的落實情況納入教師績效考核、班主任考核以及評優評先體系，旨在通過制度來實現規范和引導。學校成立 “價值觀督察小組”，通過問卷調查、學生座談、日常觀察等方式，對教師價值觀落實情況進行評估和反饋。在這一過程中，確立面向學生的調查問卷內容尤為關鍵。例如，我們設計了如下一系列問題：你認為哪些教師能夠根據學生的學習能力設計分層次的作業（可多選）？在以下科目中，哪些教師的教學方式能夠激發你的學習熱情，喚起好奇心，增強對課程的渴望（可多選）？在以下科目中，你認為哪些教師在講解課程重點時，方法更為系統、易于理解且準確（可多選）？你認為哪些學科的課堂效率較高，學生很有收獲（可多選）？你認為班主任是否能夠公平、公正地對待每一位學生？你對目前的師生關系滿意程度如何？你認為你們班的班級風氣如何？……我們注意到，教師們非常重視調查結果，許多人默默根據反饋調整了自己的教育教學行為。

自此，各項工作都如添加了潤滑劑般，得以更高效、順暢地推進。教師們的精神面貌煥然一新，步伐輕快了，臉上的笑容也增多了。更為重要的是，他們對待學生的態度有了大幅轉變，家校關系變得更加和諧。許多家長表示，學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我離開之后，得益于已經建構的價值觀體系，這所學校依然保持著良好的生態。

當然，學校建設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學校的變革也絕非在某一方面單獨發力就能取得成功。但無論如何，讓正確價值觀在學校落地生根的積極影響毋庸置疑，它能夠破解傳統學校面臨的諸多難題，顯著改善教師隊伍的精神面貌，有助于提升學業質量。在我先后擔任多所學校管理者的過程中，這可謂一條久經驗證、切實可行的學校管理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