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異化視角下融合教育課程與教育安置

【摘要】 融合教育的課程設置和教育安置須體現差異性。融合教育課程應具備多樣性、變化性和選擇性，旨在滿足不同學生的需求。課程架構包括基礎學科奠基、必修與選修課程結合、學科與活動課程結合、系統與模塊課程結合，以確保學生全面發展并適應社會需求。選擇性課程則針對特殊需要學生，提供補償性、功能性課程及微課程，以支持其學習與發展。融合教育的教育安置需要靈活度，結合大班、小班、小組和個別學習形式，確保特殊需要學生能在最少限制的環境中接受教育。資源中心和動態走班等模式也為學生提供了更多個性化學習機會。

【關鍵詞】 融合教育；課程；教育安置

【中圖分類號】 G76

【作者簡介】 華國棟，研究員，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北京，100088）。

融合教育的實施主體是普通學校，特殊需要學生隨班就讀當然要學習普通學校課程，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同其他學生一樣要學習所有的普通課程，融合教育的課程和教育安置是要照顧學生差異的。

一、融合教育課程的特點與架構

（一）融合教育課程的特點

融合教育要使人人參與學習，不被排斥，成為與自然、社會相和諧的有鮮活個性的充分發展的個體。融合教育的課程不能單純是學問中心的課程，也不能只是大一統的課程，其課程要適應差異個體的不同需要，體現發展個性和本土化的目的性。因此，融合教育課程具有多樣性、變化性、選擇性、不確定性等特點。

（二）融合教育的課程架構

1.加強基礎學科，突出關鍵概念，確保核心素養養成

基礎學科教學反映自然與社會一般規律的知識，是學生學習其他內容的基礎，具有廣泛的遷移性。關鍵概念是基于學科基本結構的核心概念、基本概念，是知識內容的連接點，掌握關鍵概念對學科學習可以起到綱舉目張的作用。我國各級各類學校學生應具備的核心素養包括知識技能、情感態度、價值觀等多個方面，其中知識又由學科知識、跨學科知識、程序性知識、認知知識構成。這些學習目標主要通過課程學習，特別是基礎學科課程的學習來達成。當然基礎課程的教學要考慮到學生千差萬別的不同需求及個性發展。比如對于智障學生應適當降低知識量的要求，采用分級教材；或允許達到不同程度，還可適當分流，但要提供足以支撐學生形成基本素養、提高其社會適應能力的核心課程。對其他大多數特殊需要學生來說，應保證核心課程的學習和基本內容的掌握。

2.必修課程與選修課程結合

課程結構采取必修課和選修課相結合的形式，這也是我國20世紀課改的重點內容之一。必修課程包括語文、歷史、地理等人文課程，數學、物理、化學、生物等科學課程，以及道德、體育、藝術等方面的課程。通過這些課程不同比例的搭配，促進學生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確保新世紀公民全面素養的達成。選修課程是為了適應學生個性發展的需要，開發學生的潛能，揚優補缺。選修課程中也包括人文、科學、藝術等方面的內容。同時我國各地社會經濟發展特色不一，通過開設地方性的選修課介紹鄉土文化，充實職業技術教育內容，不僅反映了地區、學校和學生的差異性，豐富了教育資源，也促進了地方文化的傳承和經濟的發展。必修課和選修課在不同學段應有不同比例，選修不等于偏科，應協調發展。

選修課的開設要注意避免走入下述誤區。如因為片面追求升學率而使得選修課名存實亡；只從現有的師資和條件出發開設選修課，忽視了學生的需要；選修課缺少理論指導，開設質量不高；選修課之間缺少統籌，重復交叉，增加學生負擔，等等。這些情況都需要得到修正。

3.學科課程與活動課程結合

學科課程旨在讓學生掌握學術知識、鍛煉能力，其自身也隨著社會的進步發展和科學文化的急劇發展而在不斷變化中。學科課程的設計要體現這些發展，擺正科學與學科的關系；教學內容要考慮原理、概念的邏輯結構，突出學科的思想方法；另外還要從社會學、教育學、教學論觀點考慮現代人的培養需要，特別是培養探究態度和能力的需要。當然也需要考慮對學生的心理調節，學思結合，知行合一，變革各門學科固有的邏輯系統，以適應學生學習。

為了彌補傳統學科教學抽象枯燥的不足，就要設計活動課程，即從關聯兒童生活的現實問題出發，以兒童感興趣的題材為中心，組織探究性、集體性、體驗性的學習活動。陶行知先生倡導的“生活教育”“教學做合一”理念就體現了活動課程的設計原則。活動課程一般有以下特征：1.有明確的學習活動，以適合學生需要、興趣、能力程度的有計劃的經驗單元為基礎；2.學生應被視為能動的創造性的存在，參與課程學習活動的構想、計劃、施行、評價；3.學生應被視為“全一的存在”，課程學習是全人格參與的過程；4.應當重視個別差異。活動課程不僅有學術、體育、娛樂等與課堂發生聯系的活動，還要有與社會、生活聯系的如種植、養殖、園藝、駕駛、烹飪、理財等活動；不僅有適應學生當前學習生活需要的活動，還要有開發潛能的個性化活動。蘇霍姆林斯基認為，課外活動是另一所學校，這所學校專門培養學生的科研能力、興趣、熱情和好奇心，培養他們的團隊精神、合作意識，鍛煉他們的體格和毅力。這種課程有利于學生個性發展，有利于發現和發展學生的優勢，也有利于特殊需要學生利用生活經驗和適合的方式學習，滿足他們的不同需要。而學科課程按照本學科的邏輯系統向學生介紹書本理論，有利于學生更好地認識世界。我們應把兩類各具特點、各有側重的課程結合起來，綜合運用，揚長避短。

事實上，我國現行中小學課程都兼有學科課程和活動課程的特點，但在教學中教師只重視書本知識教學，重視間接經驗教學和結果教學，沒有發揮二者結合的應有作用。為照顧學生差異，發展他們的個性，應加強活動教學，將活動課程和學科課程很好地結合起來，使兩種課程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4.系統課程與模塊課程結合

“學習”不僅僅是記憶和訓練的過程，更是理解與創造的過程。學生的發展既不是“自然發展”的，也不是“純粹塑造”的，而是在具體情境脈絡的條件下，一種心理內與心理間的相互作用過程中的社會建構［1］。建構主義主張建構一種開放的、豐富的教育關系，提倡展開基于真實問題情境的種種課程設計，如主題學習、案例學習、項目學習、問題學習等。

能夠較好體現建構主義觀點的就是模塊課程。模塊課程是根據實際需要及學生意向將相關學科適當組合，形成有內在聯系、達到一定目的、以模塊為單位的課程。模塊課程往往落腳于傳統學術分支的交叉領域，體現為具體情境中的一個問題或項目，如解決北京空氣質量的問題。模塊可以是不同類別的模塊（如基礎模塊、提高模塊、職業模塊），也可以是不同主題的模塊（包括項目學習、問題學習等）。通過模塊課程可讓學生進行問題解決的學習，激發學習的主觀能動性，以自主的、探究的學習和活動，幫助學生形成實踐能力。但是模塊課程的學習如果忽視了掌握系統的學科基本知識，自主探究就只能停留在低級的感性經驗層面，不能形成真正的實踐能力。所以應將模塊課程與系統課程結合，既幫助學生掌握系統的學科知識，也注重引導學生運用所學知識去探究社會與自然的各種問題，鍛煉真才實學，并在這個過程中形成正確的信念與世界觀。為了讓特殊需要學生理解學習的意義，提高解決問題的能力，可以提供主題性課程。這些主題是現實生活中真實存在的、豐富多彩的任務，大多數是跨學科的，諸如就業問題、社會適應問題、污染問題、交通堵塞問題。學生面對這些來自實際的挑戰，會更好地激發他們學習的積極性，既調動了專門的學科知識儲備，也需要應用根據不同情境遷移信息的一般技能、決策技能、人際關系技能等解決問題的能力。模塊課程的優點是能適應不同學生的需要，課程目標明確，課程的內容和順序可有機結合，也可適當調整。

確定課程結構要根據系統論的原理，整體優化。各類課程不能只強調本課程的地位作用，應從未來社會對人才的需求出發，明確教育目的并將之化為可操作的教育目標，結合學生發展的需要，構成課程體系。課程體系應重視各層次、各類型課程的聯系，課內外、校內外的教育教學活動也應統一規劃。

21世紀是不同領域科技融合的時代。為適應現代科學技術的發展和人類面臨的種種社會問題，需要加強課程內容的綜合，甚至開設綜合課程。從世界范圍來看，開設綜合課程是課程改革的一個趨勢。如我國現階段開設的綜合實踐活動課程，對于智力水平不高、學習困難的特殊需要學生在實踐活動中理解知識、運用知識很有幫助。但要注意存在綜合課程和分科課程內容的重復交叉，綜合課程與具有綜合性的活動課程的內容重疊。綜合課程不是簡單的拼盤，應從現實問題出發設計內容，或將各類課程作為整體考慮，相互補充，相互促進，提高綜合度，同時避免與相關學科課程、相關活動重復。

二、融合教育中的選擇性課程

選擇性課程即選修課目，可以是不同深度的學科課程或活動課程，包括不同主題的活動，主要為滿足學生的不同需要，特別是特殊需要學生學習與發展的需要。設置選擇性課程應從學生個性發展和當地經濟發展的需要出發。選修不等于偏科，應處理好學生發展興趣特長和全面打基礎的關系。

（一）發展優勢、開發潛能的課程

潛能的開發既和先天因素有關，也和后天教育環境有關。世界著名醫學科學家、生理學家、心理學家謝切諾夫認為，“天賦的組織是既定的可能性，這種可能性在人的經驗或影響下變成現實性”［2］。多元智能理論說明學生的潛能是多維度的，但學生對自己的潛能不一定清楚。教師要為學生才能的展現搭建平臺，善于發現學生的潛能，激勵他們各方面的興趣，并指導學生選擇相關的課程或活動，為學生提供“經驗或練習”，通過興趣激發潛能，促進他們潛能的開發。

要發展學生包括特殊需要學生的優勢特長，如有的孤獨癥學生有繪畫方面的天賦，有的聽力障礙學生有舞蹈方面的才能或有學習計算機的興趣、潛能，需要在這些方面學習更深入的課程。相應課程的教學標準可根據這些學生的學習水平作適當調節。特別要提供各種機會，開展開放性的、生成性的研究活動，讓學生參與創造、體驗創造，享受創造過程中的喜悅和快樂，并接受不可避免的挫折，在“做中學”“用中學”“創中學”，不斷自我激勵。

（二）面向特殊需要學生的補償性、功能性課程

特殊需要學生學習普通課程時，教師要對普通課程的目標、內容等作必要的調整，同時針對他們的短板和生活環境安排一些補償性、適應性的課程，提高他們相應的功能水平與適應環境的能力，但實施時要尊重學生的選擇，幫助他們實現自己的理想，提高他們的生活質量。

對于特殊需要學生應開設針對他們障礙的教育訓練課程，如盲生的定向行走課程，聽障學生的語言訓練課程，學習障礙學生的視知覺、聽知覺、動覺訓練方面的課程和閱讀、計算等方面的訓練課程。根據特殊需要學生的具體特點，有的普通課程可以選學，甚至不學，從而集中精力保證學習所適合的專門課程。如輕度智障的學生一般只能學到小學三四年級的水平，讓他們學習中學數理化課程并不現實。他們應更多地學習職業技能，并學會社會適應。當一名學生由于某種障礙學習某課程有困難或無意義時，可以考慮學習另一種效果類似的課程取而代之。如對于聾生可用藝術欣賞課代替音樂欣賞課，用律動課代替唱歌課；肢殘學生要選擇適合的體育課程和鍛煉方式。但要注意不能隨便取消學生的課程，如盲生也應上體育課，但要提供必要的輔助條件。課程的安排要有利于他們全面發展。要特別重視增加提高學生社會生活適應能力的功能性課程，如在TEACCH治療教育中為孤獨癥兒童建立一個舒適環境，運用繪畫和圖片、結構化環境等協助理解事物，讓他們學會適應社會。

（三）面向學習困難學生的微課程與訓練

普通學生及特殊需要學生都可能出現學習困難，對學習困難學生要查漏補缺，利用微課等方式提高他們的知識技能水平，對影響學習的關鍵能力如思維能力、學習策略運用能力、解決問題的能力等進行針對性訓練，必要時還要針對他們學習困難的原因進行心理疏導和習慣養成訓練，方能奏效。

三、融合教育需要靈活的教育安置

教育安置，簡單地說，是將學生安排在恰當的組織形式里接受教育。對特殊需要學生來說，教育安置遵循最少限制原則，要將特殊需要學生最大限度地和普通學生安排在一起接受教育。教育安置的形式不能一成不變，有時他們需要在普通班和其他同學一起學習，有時需要在資源教室接受補救性教學或完成特殊課程，而有些健康狀況欠佳的學生甚至無法在校全天學習。要根據不同情況進行妥善的教育安置，并在保證基本要求的情況下選擇適合課程。特殊需要學生如果在普通學校就讀實在困難，根據需要可以轉銜到特殊教育學校就讀；特殊教育學校有潛力的學生也可轉銜到普通學校就讀，但要進行科學論證，并征得學生和家長的同意。

（一）大班、小班、小組、個別學習形式相結合

從教育安置方面來說，班級學生人數過多，教師往往難以照顧學生差異，因此融合教育首選以小班為基礎的教學組織形式，并將大班、小班、小組、個別學習有機結合起來。大班課是將兩個或幾個平行班并在一起上課，講課時應用現代化技術手段，講課任務由最優秀的教師擔任。小班課學習大班授課材料、進行討論，讓學生發表補充意見。負責小班教學的可以是教師，也可以是優秀生。分組學習可以是分組從事同一任務，也可從事不同任務；組內成員可從事同一作業，也可適當分工。分組一般由教師決定，但要視學生發展階段、任務復雜程度、學科特點、班級人數等因素確定。在實際教學中，分組還要考慮小組規模，小組人數應適合小組活動的需要，這和學生能力及教學需要有關。另外還應考慮小組數量不能超過教師能監督指導的上限，從而保證小組活動的效果。課內教學中的分組可以更多采用合作小組的形式，讓水平較好的學生去幫助水平較低的學生，集思廣益，共同提高。這樣不僅有利于提高學生的整體學業水平，還能有助于小組成員培養多樣化的社會能力。要加強小組建設，保證學生人人有效參與，發揮每名學生的自主性，共同匯成小組成果。小組合作結束后再在班級報告評價，全班共享，并接受教師指導。小組學習需要精心設計，防止流于形式。

個人學習是每個學生獨立自主學習，學生按照需要選擇適合自己水平、速度、方式的學習內容，這樣有利于教學中照顧差異。從終身學習的觀點來看，教師要培養學生獨立學習的能力，幫助學生樹立“我能學好”的信心，學會制訂適合自身的學習計劃，能夠調控自己的學習過程，自我評價學習質量，自我激勵，不斷提高個人學習或在集體學習中的質量。對于自主學習意識、能力不足的學生，教師需要給予指導幫助。

幾種組織形式各有利弊，應交替運用，互為補充。一般而言，可由班集體共同探討問題或課題引出多樣化的、個性化的學習思考，或經過相互交流與碰撞，在小組或個別學習后再將各自學習成果貢獻給全班總結評價。

（二）學科多軌課程與動態走班

當學生學習差距過大時，按學生學習成績或能力分班不僅會固化差距而且標簽效應明顯，傷害后進學生，違背教育公平。因而，在同一學校內可以單科實施多軌制課程。學生可以某個班級為主，而數學、英語、體育等課程的學習可根據自己的水平和意愿分別去不同進度、不同要求的班級學習。當然，這會給學校的課程安排及教學管理帶來一定的挑戰。

20年來，我國的一些中學特別是高中在推進動態走班方面取得一定效果。在融合教育中一些孤獨癥學生數學成績差異很大，也可采用走班形式，滿足他們的不同需求。但多軌制課程實施有利也有弊，需要趨利避害，穩步實施。

（三）資源中心的個別指導訓練

課程資源中心可根據學生學習的需要、能力發展和潛能發展的需要，提供有利于發展的課程模式。也可為特殊需要學生開設補償性的、功能性的課程如語言訓練課程、感統訓練課程、社會適應課程等，還可提供相應的微課、參考資料、圖書、程序化材料、計算機終端等。學校可設立資源教室或活動中心，給學生提供專門的活動場所，并安排資源教師、指導教師或專家對特殊需要學生開展教育教學活動。建議發展各類校外教育機構，給學生發展潛能和特長提供各種資源和便利。

【參考文獻】

［1］鐘啟泉.課程發展的回歸現象與非線性模式：檢視課程思潮的一種視角［J］.教育研究，2004（11）：20-26.

［2］華國棟，華京生.卓越與公平：普通班的英才教育［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14：161.

（責任編輯：葉 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