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1937年間中國共產黨干部教育的歷史經驗啟示

［摘 要］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伊始就開展了干部教育實踐，在持續進行干部教育探索中形成的路徑、方法、經驗都為新時代干部教育工作提供重要借鑒與啟示：一是在思想層面，要充分認識到干部教育是中國共產黨生存與發展的內在需要，要將干部教育置于重要地位；二是在規劃層面，干部教育要以組織發展需求和黨的中心任務需要為出發點和落腳點；三是在組織層面，要結合辦學條件選擇物質載體，按照培養目標選擇理論載體；四是在落實層面，要不斷創新教育方法，科學設計、合理安排。

［關鍵詞］中國共產黨；干部教育；歷史經驗

在中國共產黨自身發展、壯大及領導革命、建設和改革的歷程中，干部始終是中堅力量，發揮著關鍵作用。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好干部不會自然而然產生。成長為一個好干部，一靠自身努力，二靠組織培養。” ①開展干部教育始終是中國共產黨打造德才兼備的高素質干部隊伍的重要途徑。在不同的歷史背景下，干部教育總是契合中國共產黨的組織特點、中心任務，通過靈活安排課程設置、授課師資、教學組織等，源源不斷輸送優秀干部。特別是在1921-1937年間，盡管中國共產黨的發展面臨環境險惡、任務繁多、經費匱乏等諸多挑戰，革命事業困難重重，但干部教育幾乎與黨的誕生同步展開，并伴隨著黨的發展和革命事業的推進，實踐證明干部教育對中國共產黨具有特殊價值與貢獻。目前學界對干部教育的研究集中于延安時期及此后，而對1921-1937年期間所開展的干部教育關注不足。回溯百年黨史，早期干部教育亦應引起重視。

一、思想層面：要充分認識到干部教育是中國共產黨生存與發展的內在需要

在中國共產黨成立初期，知識分子是組織中的主體，這一組織特點賦予了教育活動在黨的發展過程中的特殊地位，黨在實際工作中將干部教育作為其開展革命活動的重要依托，并逐漸將其確立為黨的建設的重要方式而持續開展。在革命實踐中，中國共產黨始終高度重視干部教育的組織與實施，干部教育的工作計劃、教學組織、教學內容設計、學員選送、師資配備等全過程都離不開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一是院校的興辦。例如，馬克思共產主義學校由中共蘇區中央局和政府、青年團、工會聯合舉辦，屬中共蘇區中央局領導。二是辦學管理人員的安排。據劉錫吾回憶，上海大學“教職員工的任命，學生的情況，都由黨中央討論” ② 。三是教育對象的選派。地方組織選送干部參加中央訓練班都需要通過當地黨組織的討論同意。可以說，在艱難的環境下，干部教育為黨的生存贏得了空間，為黨組織的持續發展發揮了關鍵性作用，中國共產黨即使在最艱難的時刻也從未放棄干部教育，尤其是在革命戰爭年代，干部教育在所有教育類型中往往位列第一，成為最緊迫的任務。環境動蕩就舉辦訓練班，條件稍微穩定就舉辦干部學校，這意味著干部教育和中國共產黨自身生存二者間的密不可分。也應看到，中國共產黨的組織越壯大，領導的革命運動越發展，愈發迫切地需要干部教育為其輸送優秀的人才，這也從實踐層面證明了干部教育是中國共產黨生存與發展的內在需要。

現階段，中國共產黨作為執政黨，干部隊伍的狀況直接影響著黨的執政水平和國家各項事業的發展。同時，世情黨情國情都發生了深刻的變化，中國正站在實現“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的重要交匯點上，中國共產黨肩負著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使命，并提出要在新時代推進國家治理能力和治理體系現代化，這些都對干部隊伍提出新的要求。而在飛速發展的信息化時代，物質生活的極大豐富，知識更新迭代速度不斷加快，干部隊伍中也不斷出現新的問題。如何適應新形勢新要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干部“要不斷掌握新知識、熟悉新領域、開拓新視野，全面提高領導能力和執政水平” ③。因此，必須始終高度重視干部教育，將其作為黨的建設偉大工程的重要內容，通過針對性、持續性的干部教育，保持干部隊伍的先進性、純潔性和戰斗力，不斷提升干部的政治素養和處理復雜問題的能力。

二、規劃層面：要將干部教育立足于組織發展需求和中心任務需求

干部教育是黨的建設的有機組成部分，中國共產黨在1921年到1937年開展的干部教育實踐探索充分展示了干部教育在適應黨的組織結構與組織任務變化中的靈活轉變與創新，也啟示當下，干部教育必須立足黨的組織建設需求和中心任務需求，這是干部教育工作的根本導向。

（一）立足黨的組織建設需求

在1921年到1937年期間，中國共產黨的組織狀況經歷了數次轉變。1921年到1923年期間，黨的組織集中于主要大城市中，干部人數較少、調動頻繁，其中黨員背景以知識分子為主。干部教育的任務，一是培養更多的干部；二是要使知識分子干部向馬克思主義干部轉型。1923年到1927年期間，大量的工農階級加入黨的隊伍，尤其是城市工人階級逐漸占據主導地位，課程設置中也針對工人階級干部開設提升文化基礎的相關課程，并且大幅增加對實際工作具有實踐指導性的課程，幫助工農干部提升馬克思主義理論水平和實際革命本領。1927年到1937年期間，黨的組織在農村革命根據地獲得新的發展空間，農民階級的大量加入再一次改變干部隊伍的構成，直接影響著干部教育的辦學模式與教育內容，辦學形式以靈活的訓練班為主，教學任務需完成基本的掃盲，教學內容和教學方式都根據農民階級的特點進行調整，以易懂、實用為主。縱觀其發展歷程，這一時期的干部教育始終與中國共產黨的組織發展同頻共振，始終以黨組織的建設需要為辦學的出發點。

新時代，中國共產黨的黨員人數規模穩步增長，組織體系更為嚴密，干部隊伍結構日趨優化，干部隊伍的總人數、學歷層次等方面較黨的幼年時期已不能同日而語，要做好干部教育工作，必須深入分析組織建設中的突出問題，針對性地開展干部教育。

（二）適應黨的中心任務需求

干部教育的最終目的是要通過干部去落實黨的各項方針政策，實現黨的中心任務與戰略目標。在此過程中，必須保持干部與黨的中心任務高度統一。中國共產黨一經成立就將實現共產主義作為最高理想和最終目標，但要實現最終目標并不能一蹴而就，而是要立足中國國情，分階段完成不同歷史時期的革命任務。在建黨之初，黨的重點是領導工人運動和開展馬克思主義宣傳；到大革命時期，黨的工作轉變為以國民革命運動為中心；再到土地革命戰爭時期，土地革命和武裝斗爭是黨的工作重中之重。圍繞不同時期的革命任務，干部教育根據干部隊伍建設情況，針對性開設相應課程，培養了大批為黨的事業而奮斗的干部，有力支撐了革命任務的完成。

在當前，干部教育所處的環境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要保持干部教育的有效性，就必須堅持干部教育緊跟中國共產黨提出的最新理論、最新要求和最新任務，使干部的工作方向始終與中國共產黨的中心任務相一致。在新時代，尤其是在邁向第二個百年征程的開端，干部教育工作要增強“四個意識”、堅定“四個自信”、做到“兩個維護”，加強干部黨性修養，強化組織凝聚力。堅持理論創新，不僅要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還要以人類文明新形態的高度繼續研究中國式現代化道路，將最新理論研究成果融入干部教育。同時，干部教育必須與“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和“四個全面”戰略布局的要求相結合。要按照國家治理能力和治理體系現代化的推進要求，根據新發展理念、新戰略布局，科學設計干部教育相關內容，幫助干部在知識積累、執政能力等方面及時破除陳舊思想，擺脫“本領恐慌”，落實好黨的方針政策。最后，當今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干部教育既要以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為根本目標，也要關切到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使干部能夠緊跟國內外社會發展新變化，在完成黨的中心任務過程中敢擔當、能成事。

三、組織層面：要結合辦學條件選擇物質載體，按照培養目標選擇理論載體

1921年至1937年，中國共產黨的干部教育在艱苦條件下，結合中國國情、干部特點和黨的發展需要，探索出了許多行之有效且頗具特色的途徑和方法。新時代，干部教育依舊可以從中汲取寶貴養分，堅持科學設計，合理安排。

（一）結合辦學條件選擇物質載體

干部教育的物質載體即教育活動發生的場域，在1921年到1937年間，中國共產黨結合革命環境的變化，靈活地選擇黨校、高等院校、訓練班開展干部教育，使得干部教育能夠在不同的條件下得以持續。在建黨之初，由于黨的活動處于秘密狀態，干部教育多依托已有學校或其他力量辦學，湖南自修大學利用了原湖南船山學社辦學基礎而創設，上海平民女校借婦女聯合會的名義舉辦。國共合作期間，中國共產黨獲得了一定的發展空間和平臺，干部教育的形式較此前更為規范，并有條件設立黨校這一專門的干部教育機構培訓干部。同時，積極參與上海大學、黃埔軍校等正規院校的辦學。而大革命失敗后，嚴峻的政治形勢使得黨校、大學等比較正規的辦學方式難以維系。但是干部教育是中國共產黨生存和發展的內生需要，這就意味著必須有一種在運作上比學校更為簡易的方式來擔當黨內教育職責。因此，中國共產黨通過靈活、短時的訓練班形式開展干部教育，以緩解干部缺乏的“恐慌”。待中央革命根據地建立和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成立時，干部教育有了相對穩定的革命環境，具有一定規模和規范的干部教育再次開展起來。可見，及時根據革命環境的變化，調整干部教育的物質載體，是干部教育得以持續的重要原因。

在今日，干部教育的辦學條件已有翻天覆地的變化，無論是辦學場地還是辦學經費等都有相應的保障。但由于我國各地具體情況有所不同，經濟條件和辦學基礎千差萬別，應充分結合實際辦學條件和教育對象特點靈活選擇適合的干部教育物質載體，以確保教育活動能夠順利實施。

（二）按照培養目標設計理論載體

課程作為教育活動的理論載體，直接影響著教育的培養方向和效果，也是培養目標得以實現的關鍵依托。干部教育作為按照特定的教育目標，有組織有計劃地對干部群體開展的教育活動，其課程設置都須按照黨對干部及干部隊伍建設的要求進行，與黨的思想建設工作、革命與執政中心工作等緊密相關。

首先，強化思想理論課程。回顧1921年至1927年的干部教育中的課程設置，雖然不同時期、不同教育形式下的課程設置有所不同，但唯一不變的就是思想理論課程。在湖南自修大學的學生閱讀書目中，有著《共產黨宣言》《科學的社會主義》等經典理論書籍。上海大學開設了“社會學”“社會進化史”等課程。北方區委黨校開設了“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課程。馬克思共產主義學校開設了“馬列主義基本原理”課程。通過思想理論教育，塑造了干部群體的組織價值觀，凝聚組織共識與奮斗目標，從而使得政黨擁有強大的生命力和戰斗力。因此，對于中國共產黨的干部教育來說，首要的目的是政治性的，無論是黨校、干部學院或者是普通的訓練班，都要將馬克思主義理論課程放在關鍵位置，這是干部教育必須遵循的核心。同時，學習馬克思主義理論不是教條式的、文本化的死記硬背，而是既要學習馬克思主義的原著原典，也要加強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理論成果的學習。不僅如此，作為中國共產黨的干部，還應在學習中不斷將馬克思主義理論與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既做理論家更做實干家，推動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繼續創新發展。

其次，針對性開設能力培養課程。在中國共產黨的不同發展時期，干部教育的課程設置總是緊緊圍繞中心任務，有針對性開設了能力培養課程，使得中國共產黨能夠快速、高效訓練出一大批能夠立即承擔任務的干部，保證了黨的持續發展。例如工農運動蓬勃發展時，農民運動講習所開設了“農民運動之理論”“農村教育”等課程；革命根據地創建之時，蘇維埃大學開設了“鄉蘇維埃怎樣工作”“土地革命”等課程。新時代，中國共產黨的干部隊伍面臨著比革命時期更為復雜的局面，承擔著更為艱巨的任務，對干部的知識能力要求更加不能放松。干部教育的課程應與當前黨的事業發展密切相關，包括政治體制改革、經濟轉型、生態文明建設、民主法治建設、危機管理、網絡管理、應急管理等多方面，避免干部用陳舊思維、落后方式應對新問題，通過及時的課程更新，培養新時代所需的干部。

四、落實層面：要堅持分層分類教學，堅持理論與實際相結合、堅持領導站上講臺

干部教育只有在辦學中將教育理念、教育目的、教育內容落到實處，才能發揮其應有的教育功效。在革命時期，雖然辦學條件艱苦，但正是依靠分層分類教學，堅持理論與實際相結合、專兼職師資相結合等辦學舉措，保障了干部教育發展的持續性，也為新時代辦好干部教育提供了參考。

（一）堅持分層分類教學

根據教育對象的具體情況分層分類開展針對性教育是革命時期干部教育堅持的原則之一，即使當時的教育條件十分有限，但為了確保教學效果，干部教育都根據干部的職級、崗位等不同開展分類教學。例如，上海區委黨校根據黨員工作內容的不同，舉辦了培養干部的區委高級黨校和低級黨校（各部委訓練班），高級黨校的課程理論性更強，低級黨校的課程則更貼近基層工作，理論較為淺顯。蘇維埃大學根據政府機構分工與人才需求，設置土地、國民經濟、財政、工農檢察、教育、內務、勞動、司法共8個班。通過分層分類的教育培訓，充分考慮學員的不同學習基礎和學習目的，針對性地培養了適應不同崗位的黨員干部和革命人才。

干部教育的實踐表明，要取得較好的教育效果，就必須充分把握教育對象的特點，充分考慮不同類別、不同層次、不同經歷的干部所需要的教育內容，針對干部履職的個性化需求進行分層分類的教學組織與教學設計。同時，此處所指的需求并非干部的個人喜好，而是要基于干部所在崗位對其知識和能力的要求，要根據黨和國家的事業發展對干部教育工作進行科學全面的設計與安排。這就要求在干部教育開展前，必須做好充分的調研分析，從而有的放矢地開展教育活動，切實提高干部教育實效。

（二）堅持理論與實踐相結合

理論教育是干部教育的主要方式，在開展理論教育的同時，還需強調干部教育的實踐性，例如黃埔軍校、農民運動講習所的課程中，都安排了實踐實習活動，要求學員走出課堂了解各地的革命斗爭實際情況，并返回課堂進行匯報討論。除此以外，這一時期干部教育并不是完全的封閉式的讀書。上海大學的學生積極走出校門，組織和參加各類工人運動。革命根據地的干部院校學生在校期間，積極開展慰問紅軍、募集公債、動員參軍、組織宣傳隊等活動，將教育與革命實踐相融合。中共中央在明確黨內的組織任務時也提出：“應使用最通俗的方法特別是理論與實際斗爭聯系，更使一般黨員了解和認識，才不致變成學院式的研究。” ④

新時代，理論與實踐相結合已成為中國共產黨各項工作的方法指引，在干部教育中更要堅持與發揚。扎實的理論功底是開展各項業務工作的前提，干部教育理應將理論學習放在重要位置。同時，干部還必須走出課堂，在實踐中進行鍛煉，開展調查研究。尤其是在中國經濟社會發展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取得偉大成就的當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本身就是實踐的大課堂，要組織干部到基層、到一線去開展調研考察和現場教學，特別是走到脫貧攻堅的一線、科技創新的一線，走到群眾中，調研社情民意，帶著問題再回歸干部教育課堂，結合理論學習進行實踐反思，從而不斷更新思維、拓寬視野，提升工作能力。

（三）堅持領導站上講臺

這一時期干部教育的師資隊伍極具特點，一方面由于干部教育處于不穩定狀態中，經常因革命形勢變化而中止辦學，專職教師較少；另一方面，干部教育因其與黨的組織建設密切相關，往往是由黨內理論知識豐富和革命實踐經驗豐富的重量級人物擔任主講教師。從建黨初期開始，干部教育就集合了中國共產黨黨內的重要領導來講課，例如羅亦農、陳喬年、趙世炎等人。他們既是中國共產黨內具有豐富的實踐經驗的領導人，同時大多具有蘇聯留學背景，理論功底較為扎實。馬克思共產主義學校在創辦之初，學校沒有固定教員，黨校教師均由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同志兼任，包括毛澤東、周恩來、朱德等都曾到校授課。

高素質的教師隊伍不僅確保了干部教育質量的高水平，也使黨內關系更和諧，加深了亦師亦友的革命同志感情。更為關鍵的是，干部教育本身就是通過教學將黨的最新理論和最新要求傳授給干部群體，從而實現政黨目標的過程，由黨的領導人擔任教師，便于更為直接地傳遞黨的意志和要求。在今天，干部教育已擁有一批專職師資隊伍，這對于干部教育的穩定開展大有裨益，同時也對高水平的師資隊伍建設提出新要求，干部教育師資隊伍建設應區別于普通高等教育的師資隊伍建設，具有自身的要求與特點。在加強專職師資隊伍建設外，還應借鑒革命時期的寶貴經驗，充實師資力量，比如，邀請中國共產黨各級各部門的負責人站上干部教育的講臺，擔任青年干部的導師，講授黨和國家最新的發展理論、大政方針、改革策略等，拓寬干部視野和思維，增強干部責任和擔當意識，凝聚發展共識。

注釋：

①《建設一支宏大高素質干部隊伍 確保黨始終成為堅強領導核心》，《人民日報》2013年6月30日，第1版。

②《中國共產黨干部教育研究資料叢書》第2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89年版，第139頁。

③ 習近平：《以時不我待只爭朝夕的精神投入工作 開創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新局面》，《人民日報》2018年1月6日，第1版。

④《中央革命根據地歷史資料文庫》第2冊，江西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941-942頁。

黃玲系復旦大學博士研究生、上海開放大學助理研究員；曾滟系四川建筑職業技術學院副教授

（責任編輯 周 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