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技術對文人成就感的碾壓

連續三年春節前后，ChatGPT、Sora、DeepSeek相繼給人以震撼性沖擊，人工智能技術正在迅速改變世界。這種沖擊，對文人自尊心的打擊最大，因為千年以來其引以為傲的體面及賴以為生的資本正經歷智能技術無情的戲弄。

曾幾何時，文人是學問的象征，代表著身份，落魄者還成為魯迅筆下脫不下大褂的孔乙己。學富五車、滿腹經綸、出口成章是對其學識的贊揚，吟詩作畫、題詞作賦、以文會友是對其狀態的描述，甚至連風流倜儻、風花雪月、對酒當歌這些也許并不得當的舉止都被描繪得甚是風雅。文人的琴棋書畫詩酒花茶，對應著百姓的柴米油鹽醬醋茶，茶雖共同卻也是滋味別樣。

記得ChatGPT問世后，一位智能技術頭部企業老總在作學術報告時說：現在參加會議致辭已非常簡單，用機器寫出初稿略加調整即可，一天參加幾場活動都沒問題，而過去需要對那些能寫講話稿的人客氣。DeepSeek的速度、邏輯、文采，更是秒殺幾乎所有文人。這讓人情何以堪，相當于直接敲掉了許多人的飯碗，或使人無法顯擺。

過去，新生入學或畢業生畢業時，校長們演講比拼爭奇斗艷；研討會致辭，嘉賓們盡顯文采；研究生論文，洋洋灑灑越寫越長；寫作班子造詞，平仄韻律信達雅可圈可點。現在，人工智能技術推動了文采平權，七步成詩人人可行，即所謂“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借助于手機似乎每個人都成文圣。

我相信，技術能夠推動文風的進步。既然大家都可出圈游戲，自然也就無需賣弄。今后的會議致辭會少而簡練，直奔主題；文章會觀點明確，邏輯清晰，論文論證充分；圖書會更重視思想內涵，追求觸及心靈；最成功的影視作品的表現手法將是科幻、荒謬、現實、正義、人性、唯美的融合體。而網絡資訊，只是人們信息的初感或生活的調劑，不可太當真，因為已真假難辨。

當耀眼的繁華、浮夸的泡沫退去，在時代變遷中能真正留下來的將是創新、思想和樸實。

創新是時代的旋律。新一輪科技革命催生出嶄新的數字時代，空曠的數字空間需要大量智能產品去充填。唯創新方能取勝，贏得變化才能贏得未來，跟上時代才不會被時代淘汰。所以，要相信科技之偉力，絕不能拒絕新生事物，更不能因無知而無畏。要強化科技教育和人文教育的協同，使人文的浪漫、想象、唯美與科技的理性、嚴謹、務實相融，培養學生的創新能力。由創新走出的企業和以科學為基礎的技術，是未來經濟社會活力、實力的體現。

思想是歷史的結晶。人是群居動物，有價值追求，幸福感又極具主觀色彩。向善、向美、向上的人文精神既是個體在日常得以快樂的源泉，更是群體以共同價值凝聚人心的明燈。思想是心靈的激蕩和歸宿，只有觸及靈魂的文字才能引起共鳴、久久回蕩并成為文化積淀和思想財富。學校的教育過程是一個有目的、有計劃的文化過程，既傳播科學知識，又培植思想理念，與先進文化相融共進。人文社會科學要在時代變遷面前不氣餒、不浮夸，注重時代精神凝聚和創新思想引領。

樸實是人生的常態。時代在變而人性永恒。歷史的進步不外乎就是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樸實無華是最真實舒服的場景。大道至簡，當今的時代之變其實就是在三維視覺空間里疊加進來一個智能數字空間。數字空間看似虛擬其實是一種客觀存在，人們只需要做好在兩個空間共同生存、跳躍轉換的準備即可。知識就是力量、人文浸潤情感、教育助力人生，在人類整體進化和個體發展中閑庭信步，保持一份從容，新時代的文人就會與時俱進而涅槃重生。

[責任編輯：于 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