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GPT生成式人工智能對學術出版影響研究

摘要：火爆出圈的ChatGPT作為新一代人工智能產品，為出版業的智能轉型提供了新思路。通過歸納總結ChatGPT的價值、功能和局限性，理性看待ChatGPT對學術出版領域的影響。雖然ChatGPT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助力出版業數字化升級，但是依然會引發內容質量管理風險和造成社會風險傳播隱患。出版社應秉持積極的態度冷靜思考ChatGPT的應對策略，建立透明的問責準則與誠信規則、提高編輯在出版流程中的主導性、完善出版機構著作版權自治模式。

關鍵詞：ChatGPT；人工智能；學術出版；融合發展；知識服務

A Study of the Impact of ChatGPT Generative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on Scholarly Publishing

Lin LongLi Laibin

（Faculty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City University of Macau，Macau 999078）

Abstract：ChatGPT，which is hot out of the circle，as a new generation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products，provides new ideas for the intelligent transformation of the publishing industry.By summarizing the value，functions and limitations of ChatGPT，we rationally view the impact of ChatGPT on the academic publishing field.Although ChatGPT can help the digital upgrade of the publishing industry to a certain extent，it still triggers the risk of content quality management and creates the hidden danger of social risk communication.Publishers should take a positive attitude and think calmly about the response strategy of ChatGPT，establish transparent accountability guidelines and integrity rules，improve the dominance of editors in the publishing process，and improve the copyright autonomy model of publishers.

Key words：ChatGPT;artificial intelligence;scholarly publishing;convergent development;knowledge services

隨著人工智能的蓬勃發展，以其為主導的新業態已成為驅動和引領經濟社會變革發展的新動能。2017年7月，國務院印發《關于新一代人工智能發展規劃》，正式將人工智能列入國家戰略層面。2022年10月，黨的二十大報告中高度重視實施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加強全媒體傳播體系建設，塑造主流輿論新格局，充分發揮技術對傳播格局的更新作用，重塑新型信息傳播業態。人工智能技術加速了學術傳播的智能化進程，逐漸成為出版產業數字化高質量發展的創新驅動力。

人工智能程序ChatGPT自2022年11月30日上線后，迅速走紅并火爆全網，月活躍用戶已達1億。谷歌和微軟相繼發布新版智能程序，百度、阿里、騰訊皆已啟動了類似ChatGPT的產品研發計劃，圍繞ChatGPT的討論范圍日益廣泛，為人工智能領域的技術發展和產業布局帶來新一輪發展契機。作為目前最先進的自然語言處理模型，ChatGPT因其強大的人工智能科技應用，為編輯出版智能化提供了全新的可行性技術路徑，但也增加了學術出版中的不確定性風險。因此，本研究深入探討ChatGPT的應用價值，系統闡述ChatGPT對學術出版發展的有利因素和消極影響，辯證看待ChatGPT對出版產業的作用，為出版產業的效益升級提供一些參考建議。

一、文獻回顧

人工智能目前已逐步服務于工業、經濟、醫療、教育等眾多領域，其價值應用滲透到人類社會發展的各個方面，同時為出版業的產業革新提供了技術保障。人工智能技術可以在內容創作、出版流程、終端消費三大環節上賦能數字出版，［1］從而助力學術出版融合發展，但會產生學術不端風險、權利侵犯與信息安全問題、算法偏見與權力濫用、信息繭房效應等一系列倫理風險問題。［2］ChatGPT作為大型語言模型，具有強大的信息整合能力，能夠利用其廣泛的數據存儲及高效設計來理解和解釋用戶請求，然后用近乎自然的人類語言適當地響應文本，實現和用戶的交流互動。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幫助人們流利地寫作，加速文本創新過程，縮短出版時間。然而使用ChatGPT生成的文本可能會歪曲科學事實并傳播錯誤信息，降低研究的質量和透明度。［3］盡管 ChatGPT的寫作風格似乎相對容易識別，但經過后續潤色或捏造的文章可能會愚弄初步篩選和缺乏經驗的同行評審員。［4］人工智能賦能學術出版的相關研究已引起高度關注，皆已認識到人工智能對出版智能轉型的技術價值。關于ChatGPT的研究成果還處于萌芽階段，對學術出版融合發展的影響研究尚存較大的空間。

二、ChatGPT的應用價值

第一，ChatGPT具有內容生產價值。ChatGPT通過理解用戶的意圖與想法，智能響應用戶輸入的信息，處理任何內容格式，生成具有邏輯性的推理結果，包括文字、語音、代碼、圖像、視頻，甚至3D模型動作等，幫助用戶免去繁瑣和重復的工作流程，提高內容生產效率。例如，國外一項關于ChatGPT在美國醫療執照考試上的表現研究，證明ChatGPT可以展示可被理解的推理和有效的臨床見解，而且可能還具有協助醫學教育以及潛在臨床決策的潛力。［5］第二，ChatGPT具有補償媒介價值。一方面是信息有用性的補償，使信息傳播從單向信息供給逐步轉變為與用戶信息傳遞的雙向性，通過與用戶的交流互動，實時了解用戶信息需求，高效地輔助用戶接收有用信息，實現以用戶為核心的個性化信息精準推送。另一方面是對用戶生理和心理需求的補償，滿足人類的真實所需。例如，通過對用戶提問語氣進行情感檢測，以高度擬人的對話響應用戶需求，在“人”“機”交流中滿足用戶情感需求。第三，ChatGPT具有信息交互價值。ChatGPT借助龐大的知識庫進行學習和訓練，采用對話交互方式，分析用戶行為偏好，為用戶提供更為全面的信息體驗，憑借滿足參與信息交互行為的用戶需求，以此來促進其參與的持續性。

三、ChatGPT應用于學術出版的可行性

ChatGPT可以分析和解釋大量數據并生成模擬場景，以其便捷的可交互操作的特點，為學術出版的選題策劃、內容生產、審稿評議、編輯校對、信息推送、出版發行等六個領域提供了更多實踐可能性，與學術生產共同體（作者、讀者、出版機構）共同構建服務性、互動性、補償性的互動應用場景模式如圖1。

（一）科學化的選題策劃

選題策劃作為學術出版的先導環節，ChatGPT不僅為學術出版物提供科學的選題指導，還可以促進學術交流，進而提高學術出版物的質量和影響力。ChatGPT通過輸入的策劃思路對學術領域的前沿和熱點問題進行全面分析，提取具有研究價值和符合市場需求的選題方向，降低傳統出版選題依靠編輯的實踐經驗和對出版市場主觀判斷的風險性，實時判斷讀者的閱讀需求，準確反映市場閱讀消費的轉變，連接學術出版物與市場消費群體，為作者提供具有學術意義和實踐價值的論文選題，提高選題內容與讀者需求的契合度，增強與讀者的黏性，依據科學選題提升市場發行優勢。

（二）智能化的內容生產

ChatGPT的自然語言處理技術已經廣泛應用于新聞和媒體運營，如美聯社將其廣泛使用在新聞采集、新聞生產、新聞分發等各流程中。2019年《洛杉磯時報》使用Quakebot，基于與美國地質調查局相關聯的科學算法，生成了關于地震活動的虛擬實時報告。［6］ChatGPT支持多種類型檢索，頁面功能強大，一方面，ChatGPT通過作者輸入相關主題的關鍵詞，或者相關領域的研究主題、研究背景等信息，可以提供關于主題詞的聚類分析和結構化摘要，通過提取關鍵信息自動擴展到潛在的相關領域，為作者提供大量論文并提取關鍵學術信息，快速匹配所需要的信息內容，在一定程度上為作者提供寫作思路。另一方面，ChatGPT根據輸入的文本生成相應的圖像或音頻，快速高效地為出版業創建高質量的新聞文章或報道，豐富出版機構的宣傳推廣形式。

（三）客觀性的審稿評議

ChatGPT可以為出版編輯人員推薦潛在的審稿人，根據大數據采集與分析數據特征，如審稿專家的研究領域、研究成果、審稿記錄等信息，推薦具備相關背景和學術能力的潛在審稿人，幫助編輯進行初步的評估和篩選。ChatGPT因不能充分考慮到審稿人的實際工作情況、時間安排等因素，因此需要編輯人員進一步核實，從而快速定位到合適的審稿人，及時完成審稿任務，縮短審稿周期。此外，ChatGPT通過分析稿件的研究主題、研究方法、研究結論等，自動生成專家評審意見，為審稿人提供部分參考。

（四）高效化的編輯校對

編輯校對是指出版過程中對稿件進行修訂、編輯、校對等一系列活動，以確保稿件數據的準確性和語言的規范性。ChatGPT可以自動識別稿件中問題并修正拼寫錯誤、語法錯誤和其他常見的寫作問題；改進文章的寫作質量，提高書寫的規范化和閱讀的流暢性；檢查文本格式、參考文獻是否規范等形式問題，提高文本校對效率，實現編輯和校對的自動化，縮短稿件的出版時間。同時，ChatGPT支持多種語言的編輯校對，可以為不同語種的稿件提供服務。

（五）精準化的信息推送

Chat GPT通過對話的交互方式，利用算法識別讀者對學術信息內容的個性化需求，改變了傳統出版流程中以出版機構為主導的單向信息傳播，構建以用戶為核心的雙向的信息服務，實現學術信息內容與用戶搜索數據的智能化匹配。ChatGPT作為讀者的閱讀助手，依據讀者的閱讀內容需求，幫助讀者更快、更加精準地推薦地出版內容或生成相應文本，提高知識服務的針對性和專業性；還可以幫助讀者梳理學術信息結構，理解學術信息內容，提供定制化的知識服務，精確匹配讀者需求，從而提高讀者的閱讀效率與閱讀體驗感。

（六）專業化的出版發行

出版內容需要在出版發行階段，采取合理的宣傳策略，以吸引讀者的注意力，實現出版產品的精準傳播，增加出版產品的銷售量，從而提高自身的品牌影響力。ChatGPT作為新型互動媒介渠道，構建作者、讀者、出版機構三者之間的信息交互生態系統，激勵各方參與互動，保證出版市場經營工作持續健康發展。首先，為出版機構提供多樣化的市場評估場景，如市場趨勢分析、市場規模估算、市場營銷策略等，自動生成出版市場趨勢報告，提供出版市場的實時分析，減少時間和人力的投入，降低市場評估的成本，為出版產業的發展提供指導。其次，為作者提供讀者畫像信息，明確目標受眾的閱讀需求，精準化創作信息內容。最后，Chat GPT通過搜集讀者提問信息與服務反饋，幫助出版機構提升客服服務。

四、ChatGPT應用于學術出版的潛在風險

（一）“生成式”內容的質量管理風險

ChatGPT作品存在同質化和誤導性。ChatGPT 是依據大量文本數據集進行訓練后的大型語言模型，過于依賴數據的算法和分析，可能會歪曲科學事實并傳播錯誤學術信息。在國外的一項研究中，要求ChatGPT總結認知行為療法對焦慮相關障礙的有效性，結果顯示ChatGPT生成的文本中包含虛假陳述和錯誤數據，并且夸大了認知行為療法的有效性。而且，ChatGPT可能會為了回答特定領域專業知識或者沒有現有答案的問題時而編造內容文本。因訓練數據量雖然龐大但相對有限，ChatGPT生成的作品可能會過于模式化，內容缺乏創造性和因果關聯性，限制作者的創作思維，降低研究成果質量和研究人員科研積極性，導致出版內容同質化嚴重，直接影響出版產品的內容質量。

ChatGPT作品的原始數據版權認定不明。ChatGPT正面臨主流新聞媒體越來越多的質疑與批評，因為OpenAI公司會使用他們的文章來訓練ChatGPT，而不向他們支付任何費用，這種未經許可抓取數據的行為將違反出版商的服務條款。ChatGPT依靠從訓練數據中的模式，基于預先設定好的程序、算法，借鑒一個或多個主體的表達方式，生成與訓練數據中的文本相似的新文本，不同用戶可能會從中獲得相同或類似的輸出內容，從而導致輸出內容著作權的不確定性。而且，ChatGPT依據未知原始來源的“二次創作”文本，更容易被研究人員無意中大量引用，從而增加內容版權的侵權風險。

ChatGPT作品的合理使用范圍尚未明確。ChatGPT生成的出版產品，存在輸出內容著作權的不確定性，在版權問題上還處于模糊地帶。已有部分期刊和出版機構開始探討如何以正直、透明和誠實的方式使用ChatGPT，例如，是否支持ChatGPT所生成的學術文本，是否需要科研工作者在其文章貢獻聲明和致謝中明確ChatGPT的使用范圍和程度等，從而規避由此引發的版權爭議，現有著作權的基本制度可能無法滿足ChatGPT以及其他新興技術未來的實踐需要，內容版權問題將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進步而持續加深，因此，需要進一步明確ChatGPT作品的合理使用范圍。

（二）“開放式”信息的社會風險隱患

誘發信息風險事件的發生。優質的出版內容是傳播前沿學術成果、知識信息的載體，傳遞優秀文化價值觀。ChatGPT或人工智能自動生成內容技術，可能會加快虛假內容的生產速度，隨著社交傳播媒介的多元化，濫用數據或采用不完整的信息內容，將為錯誤信息的傳播埋下風險和隱患。［7］尤其在突發事件發生時，出版機構需要發揮自身優勢，及時出版應急出版物，有效滿足公眾的應急信息需求以防范產生社會輿情，ChatGPT因不具備對實時情況的數據檢測，易造成信息內容缺乏客觀寫實性，導致傳播錯誤信息，擾亂社會秩序，尤其在醫學出版領域，錯誤信息的潛在傳播可能會帶來重大的社會危害。

導致信息數據的不透明。ChatGPT是擁有人工智能開發資源的大型科技公司的專有產品，基礎訓練模型和數據庫尚未公開，因此無法理解背后的模型架構和算法，生成數據存在不合理性和不透明性。一項對ChatGPT實驗中顯示，讓其根據工作影響力指數對科學家進行描述，但輸出信息則顯示影響力較低的研究人員，而具備高影響力指數的知名研究人員卻沒有任何信息推薦。在某些情況下，由于受到某些利益驅動，數據極有可能被大型科技公司利用，潛在操控其算法應用，數據信息透明度較低。如果應用在人文社科出版領域，容易引發意識形態風險。

五、ChatGPT的學術出版應對策略

（一）建立透明的問責準則與誠信規則

在學術研究中使用ChatGPT生成的內容，不僅容易引發抄襲、剽竊等學術倫理風險，還可能因引用虛假、不實論述而造成學術倫理規范問題，需要充分考慮如何更加透明化、正式化地使用ChatGPT。第一，學術研究成果的發表需要經歷內容撰寫、審稿評議、編輯校對到出版發行等流程，明確對作者、審稿人員和編輯人員的三方問責標準。第二，制定針對不同人員在學術違規行為上的處罰措施、懲罰力度、申訴程序等。第三，采取透明的問責政策，從制度上公開約定如何使用ChatGPT 等人工智能技術，以提醒審稿人員和編輯人員加大學術內容審核力度，保證文章質量的科學性和準確性。第四，作者、審稿人員和編輯人員應加強自我約束，堅守自身的學術素養與學術誠信，遵循學術倫理規范，共同促進學術研究的發展，提高出版發行質量。

（二）提高編輯在出版流程中的主導性

編輯在出版活動中擔負著重要的職責，參與圖書出版全流程，大數據技術和算法對出版產業的不斷滲透，專業人才的創意能力、審美意識、社會責任感等人文思維仍具有不可替代性。編輯人員必須秉持學術良知，恪守職業道德規范，堅持文化出版的價值立場，積極發揮宣介政策、引導輿論、指導實踐等作用。加強對編輯人員的教育培訓，提高編輯專業知識水平和人工智能相關技能，熟悉人工智能相關軟件的使用，深諳智能出版的全流程，打造復合型跨界編輯人才。借助ChatGPT進行選題策劃、編輯校對、信息推送時，積極發揮主導作用。例如：充分考慮閱讀受眾的需求和當前市場熱點話題，結合行業發展動態，策劃具有前瞻性和獨特性的選題；仔細審查、核對文本質量和規范；了解出版物的目標受眾，以確保出版裝幀內容和風格的適宜性；結合ChatGPT市場受眾的數據分析，精準分析閱讀群體，實現對出版物的定向推送。

（三）完善出版機構著作版權自治模式

ChatGPT的開發者沒有公開生成合成的運行機制以及訓練數據的來源，極易造成版權侵權問題。出版機構需要與相關立法部門共同商議關于ChatGPT及其他人工智能生成成果的版權歸屬和責任認定，積極研究人工智能引發的責任認定、損害賠償等問題，建立健全相關政策與法律程序。此外，出版機構還要加強與掌握人工智能技術企業的合作，對提供的訓練參數簽訂使用協議，持續提升版權價值和利用效率，在更加公正性和透明性的背景下，加大對侵權內容的篩查力度，保證版權來源與使用合法。出版機構在引入ChatGPT應用時，還應考慮對模型進行必要的修飾與調整，督促人工智能算法設計者不斷優化升級，加入版權識別機制，采用數字版權管理技術，基于加密認證的數字版權管理技術和數字水印技術，保證生成內容被合法使用，確保出版經營合法合規。

六、結語

伴隨人工智能技術的升級、演化，ChatGPT作為基于大規模數據統計生成模型將給信息產業帶來巨大變革，生成式人工智能對出版領域的內容生產方式產生了諸多影響。需要肯定ChatGPT的技術應用價值，正確認識ChatGPT對學術出版產業的積極影響，同時也要預見并采取有力的手段合理應對其可能帶來的潛在風險，約束ChatGPT使用行為和發展方向，更加合理、高效地利用人工智能技術，以積極的心態迎接智能出版時代的到來。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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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吳烏英嘎）

收稿日期：2024-07-04

作者簡介：林瓏（1996-），女，山東德州人，博士，研究方向為數字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