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出海”近年來成為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一個新風尚,“走出去”辦學的普通高校和職業院校越來越多。以建設教育強國和具有全球影響力的重要教育中心為背景,討論我國高校“出海”的內涵和價值,是一項兼具實踐意義和理論意義的工作。
我國高校“出海”的發展現狀
“出海”是一個社會化的表達,高校“出海”準確來說指的是我國高校“走出去”開展海外辦學。因此,不宜將一般意義上的對外交流、人員流動等劃入這個范疇。自共建“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以來,我國高校“出海”的步伐穩步加快,規模持續擴大,類型日益多樣。2013年以后,多所“雙一流”普通高校和“雙高”職業院校在境外創辦辦學機構或開設相關項目,發揮了示范帶動作用。之后,在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整體推動下,“出海”辦學的高校越來越多。然而,鑒于缺乏較為全面可靠的公開調查數據,目前我國高校“出海”的確切規模尚不明確。誠然,這和高校“出海”辦學的屬性與邊界密不可分。據《人民日報》2018年報道,我國高校已開辦境外(包括香港和澳門)辦學機構和項目約130個。此后,境外辦學和高校“出海”的概念與內涵發生了諸多變化。可以確信的是,截至2025年,高校“出海”的規模已經顯著擴大。
在此之外,還可以從發展類型的角度出發,補充對高校“出海”的現狀判斷。在舉辦者層面,高校“出海”至少包括普通高校和高職院校兩類。其中,又可以根據院校類型分成研究型大學、教學研究型大學、職業本科院校、綜合型高職院校等。這些高校大多根據自身特色優勢和對外需求開展辦學活動,比如在人工智能、水利水電、交通運輸、中醫藥等特色優勢領域進行合作辦學。其中,職業院校“出海”發展出了魯班工坊、鄭和學院、絲路學院、大禹學院、現代工匠學院等特色化辦學形式。此外,聚焦不同行業領域特色需求的“中文工坊”也是高校“出海”過程中一種值得關注的形式。這種形式以高職院校和中資企業為主,配合所在地企業與社會的發展需求,開展人才培養活動。
值得注意的是,美國、英國、澳大利亞、俄羅斯等國家也都比較重視高校“出海”,大多在政府和院校的國際教育戰略中明確表達過對“走出去”辦學的重視。根據跨境教育研究小組(Cross-border Education Research Team)的統計,截至2023年,各國高校“出海”建設海外分校的數量分別為:美國84所、英國46所、俄羅斯39所、法國38所、澳大利亞20所。與上述國家相比,我國高校“出海”具有自身的發展內涵和獨特價值。
教育強國背景下我國高校“出海”的內涵
2025年1月印發的《教育強國建設規劃綱要(2024—2035年)》指出,到2027年,教育強國建設要取得重要階段性成效,具有全球影響力的重要教育中心建設要邁上新臺階。在完善教育對外開放戰略策略、構建高水平教育對外開放格局的進程中,統籌寫好“引進來”和“走出去”兩篇大文章是現階段的工作方向之一。在此背景下,至少可以從兩個層面探討高校“出海”的內涵。
其一,在教育對外開放的戰略策略層面,高校“出海”是教育“走出去”的一種類型。與來華留學生教育、中外合作辦學等形式的教育“引進來”相比,高校“出海”辦學的起步較晚、發展規模較小,政策體系也相對滯后。但是隨著我國對外開放的不斷深化,特別是以制度型對外開放為代表的改革實踐陸續顯現成效,國家對高校“出海”辦學的需求越來越旺盛。“走出去”的高校,能夠為共建“一帶一路”提供人才支撐,助力我國與共建國家的硬聯通、軟聯通和心聯通。在建設具有全球影響力的重要教育中心方面,高校“出海”有力地拓展了我國國際教育的網絡,為加強人員交流、知識對話等提供了大量平臺。概言之,在教育強國建設的視域下,需要站在教育對外開放的高度認識高校“出海”的戰略內涵,分析高校“走出去”辦學對我國教育對外開放產生的結構性影響。
其二,在具體辦學層面,高校“出海”是在海外實施的辦學活動。這一方面的內涵尚存諸多不明確之處,這在客觀上也造成了高校“出海”呈現出一定的失序現象。如上所述,高校“出海”是一個時髦的詞匯,特別是在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和中資企業大量“出海”的背景下,似乎不談“出海”的高校就顯得有些落伍。但是高校“出海”類型多樣、情況復雜,需要準確把握其發展環境、緊扣“辦學”的內涵,警惕概念混淆、表面風光帶來的風險。我國高校“出海”有其確切的時代背景、歷史因素和現實需求,前往海外開展辦學活動涉及教師、課程、教育標準等教育資源與要素的流動,需要具有一定的專門性、體系性。從廣義上來看,只要“走出去”就符合“出海”的要求,但是需要注意其中的實踐豐富性與復雜性。
教育強國背景下我國高校“出海”的價值
以建設教育強國為背景,在完善教育對外開放戰略策略、建設具有全球影響力的重要教育中心的進程中,高校“出海”至少具有以下幾方面的價值。
其一,通過多種形式的海外辦學活動豐富教育“走出去”的形式,助力統籌寫好“引進來”和“走出去”兩篇大文章,構建更加均衡化、動態化的雙向教育對外開放發展格局。2023年5月29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體學習時強調,要統籌做好“引進來”和“走出去”兩篇大文章,有效利用世界一流教育資源和創新要素。過去,我國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偏重“引進來”,“走出去”相對不足。推進高校“出海”的首要價值,是在新的發展階段構建更加優化的發展格局,提升教育對外開放的韌性,以更好地應對變亂交織的國際局勢,回應國內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的需求。
其二,通過不斷擴大規模、提升質量的高校“出海”,增強教育強國建設的國際影響力,與提升思政引領力、人才競爭力、科技支撐力、民生保障力、社會協同力的各項工作形成更好的協同。教育強國建設是一項系統工程,國際影響力的增強將有助于其他維度能力的提升。近年來,在全球發展倡議、全球安全倡議和全球文明倡議等頂層設計的引領帶動下,高校“走出去”辦學的規模和質量穩步提升。進一步推動高校“出海”的有序健康發展,可以助力增強教育強國建設的國際影響力,并為思政引領力和人才競爭力等維度的發展提供思想理念、國際化人才、科學研究、制度設計等方面的支撐和參考。
其三,配合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發展需求,科學合理布局高校“出海”,形成更具支撐力、貢獻度的國際教育網絡。推進高校“出海”的價值,還在于配合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的發展,讓國際教育的戰略價值進一步外溢和下沉,優化國際教育網絡。“一帶一路”首個十年建設的經驗充分證明,疾速發展的科技、經濟等需要教育作為保障,需要人才支撐與知識交流對話等提供可持續發展動力。推進高校“出海”的價值,在于提升教育對外開放的精準性與匹配度,更好地響應共建“一帶一路”小而美、惠民生的發展導向。圍繞共建國家和地區經濟社會發展需求科學合理布局的高校“出海”機構和項目,能夠為真正的“共建”提供更好的教育支撐,作出更大的貢獻。
其四,通過更高質量、更加多樣的高校“出海”,倒逼高等教育對外開放體系的改革發展,形成與新的國際形勢和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需求相匹配的體系與能力。《教育強國建設規劃綱要(2024—2035年)》強調,在完善教育對外開放戰略策略的過程中,要提升高等教育海外辦學能力,完善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校企協同國際合作機制,深耕魯班工坊等品牌。如上所述,“引進來”和“走出去”是教育對外開放合作的一體兩面。近年來,來華留學生教育、中外合作辦學等形式的“引進來”所面臨的發展挑戰越來越受到關注,國際理解教育成為重要議題。為此,我們要積極推動數字教育與實體教育在“走出去”的過程中深度融合,探索打造新賽道、塑造新動能,從而在“高校”這個核心空間中形成適應新需求、新形勢的國際化辦學能力。
【本文系廣東省高等教育學會中外合作辦學研究分會“十四五”規劃2024年度課題“高水平對外開放視域下中外合作辦學高質量發展路徑研究”的研究成果】
(作者系華南師范大學國際文化學院/東南亞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