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實而純粹：聆聽崔嵐的莫扎特

2025年2月15日晚，上海交響音樂廳燈火通明，座無虛席，上海愛樂樂團的2024/25樂季音樂會于此地舉行。在張亮的指揮下，音樂會的上半場，樂團攜手兩位鋼琴家——崔嵐和黃秋寧演奏了莫扎特《第十雙鋼琴協奏曲》。下半場，樂團奉上了斯特拉文斯基的全本芭蕾舞劇音樂《火鳥》。

在這場充滿童話色彩和想象力的音樂會中，兩位獨奏家格外搶眼。崔嵐是上海音樂學院聲歌系的藝術指導教授，黃秋寧是上海音樂學院管弦系的藝術指導副教授。一位善于與歌者精誠合作，一位在室內樂領域揮灑自如，此次她們聯袂登臺，在這首鮮少亮相的協奏曲中展現了非凡的默契，玲瓏剔透的演奏似乎一下子把莫扎特“演活”了。

身著藍色綢緞長裙的崔嵐和身著紅白相間長裙的黃秋寧一上臺，就把新鮮靚麗的形象展示在聽眾面前。隨后，她們在時而俏皮、時而委婉的音樂里展開對話，同時各自與樂團保持協作。雙鋼琴協奏曲對獨奏家之間以及獨奏與樂團之間的雙重合作提出了極高的要求，互相牽制的同時亦互為驅動。兩臺施坦威大三角鋼琴蓋板全開，兩位鋼琴家也“火力全開”地投入彼此能看到你我的靈魂碰撞中，配合得天衣無縫。

有樂評寫道：“雙鋼琴協奏曲的難點在于兩位鋼琴家需要借助鋼琴這一媒介呈現出各自的音樂個性。崔嵐的音樂個性克制內斂，突出音樂深邃的一面，而黃秋寧的演奏風格則靈活多變，富有跳躍性。兩位以合作見長的鋼琴家彼此打配合，眼前猶如出現奧運會乒乓球混雙決賽的場景。當然，這場比賽的冠軍必然是莫扎特。”

崔嵐此番以獨奏家身份亮相上海愛樂樂團的樂季音樂會，曲目的制定亦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據她介紹，莫扎特雙鋼琴協奏曲是她與指揮家張亮一起協商的：“莫扎特是我們雙方慎重的選擇，我和張亮都對莫扎特情有獨鐘。”崔嵐錄制了不少室內樂作品，包括莫扎特的四重奏和貝多芬的三重奏，唱片以“極致古典”為題，由上海音樂學院出版社出版。

自2008年獲得比利時伊麗莎白皇后音樂學院的演奏家文憑后歸國以來，崔嵐任教于上海音樂學院聲歌系。她在以聲樂指導為本職的同時，亦樂于徜徉在浩瀚的古典音樂曲庫中，躬耕于室內樂演奏、獨奏和協奏。崔嵐在比利時求學時期就與小提琴家兼指揮家杜梅及其指揮的瓦隆皇家室內樂團合作過莫扎特《第十九鋼琴協奏曲》（K. 459）。在上海，她與上海音樂學院管弦系小提琴專業(yè)教師、小提琴家花卉合作了貝多芬的《克魯采奏鳴曲》，還演出了貝多芬鋼琴三重奏和莫扎特四重奏。這些都是為了讓自己的演奏技術保持全面在線。

對崔嵐來說，專精于聲樂指導對自己的獨奏、室內樂及協奏曲演奏頗有增益：“莫扎特創(chuàng)作了多部歌劇，作為一名聲樂藝術指導需要熟悉其歌詞韻律、風格特征、演唱技巧乃至舞臺表演，這些特定領域的積累對我演奏莫扎特的器樂作品很有幫助，我的觸鍵和句法都會受到聲樂演唱的啟發(fā)。”在崔嵐看來，聲樂中需要細摳的咬字、吐音和氣息轉化為鋼琴演奏就是觸鍵、顆粒和句法，雙方相輔相成。《第十雙鋼琴協奏曲》的第一和第三樂章都有莫扎特創(chuàng)作的華彩樂段，兩臺鋼琴之間的應答和輪唱就像是二重唱，“雙鋼琴之間的對話有著豐富的表現空間，這里的關鍵是要塑造出角色的性格，做到技術性和聲樂化兼具”。

崔嵐選擇演奏莫扎特的另一個理由是這首樂曲所富有的價值。“我覺得莫扎特的這首作品傳達的正是當下我們所需要的正能量。他在人生不順、母親離世的狀態(tài)下譜寫出這樣樂觀、灑脫的作品，達到了極高的精神境界。我們需要這樣熱烈燦爛、能量滿滿的音樂，樸實而純粹。”

通過演奏協奏曲，崔嵐也希望音樂專業(yè)界乃至社會能對“藝術指導”和“合作鋼琴家”有更為全面深入的了解。她認為“鋼琴家”這三個字所囊括的定義多種多樣，每份工作經歷都會賦予鋼琴演奏以新意。“聲樂作品較器樂作品在處理方面有更大的空間，鋼琴合作也有很大的自由度。希望我們對‘合作鋼琴家’的定義可以更為包容，聲樂與器樂、室內樂乃至樂隊都可以合作，使音樂更加豐滿、松弛。在認真完成本職工作的基礎上，這些經歷在我身上都是一種滋養(y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