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寓言教學拓開一片思維新天地

寓言故事是一種特殊的文學題材，其主要特點是情節完整，語言簡潔，寓事以理。兩千多年前的思想家、政治家們用寓言故事來闡述政治觀點，之后在民間廣泛流傳，乃至約定俗成為成語。口口相傳之中，其蘊含的道理讓大家耳熟能詳，形成了以寓言為媒介的大眾文化。

當寓言故事編進語文教科書里，如何從語文的角度來確定教學目的，設計教學活動，提升學生的思維能力，讓學生更深刻地理解故事的道理呢？

這，似乎有點困難。

因為寓言故事流傳廣泛，情節似乎“大家都知道”，教學似乎“活兒不多”，寓言教學被不自覺地卷入了思維的空心化。體現在課堂活動中，便是套路式地兩步走：一是通過閱讀，理解故事情節；二是通過討論，歸納故事道理。這兩層教學活動，難以激發出閱讀情趣，也走不到思辨深處，留存在學生腦子里的是概念化的道理。從這個現象可以看到，學生的思維訓練出現兩個缺陷：只了解故事情節，未理解角色行為；只接受寓言道理，未深解道理內涵。

這樣一分析，研究的思路就清晰了，即：能否從品析故事角色和深究故事道理這兩個角度，為寓言教學拓開一片思維新天地呢？

以下內容，以《揠苗助長》《亡羊補牢》《坐井觀天》三則寓言為例，就這一問題展開敘述，以求得老師們的同頻共振。

一、教學《揠苗助長》，論“種田人錯在哪里”

《揠苗助長》講述了種田人用“拔苗\"的錯誤辦法，導致禾苗都枯死了的故事。告訴我們做事不能違背客觀規律，一味急于求成，否則會事與愿違。

這個道理學生都知道，需要深究的是，如何從種田人的言行舉止中，梳理出發生錯誤的軌跡呢？可以提出這樣三個問題：

1.故事中的種田人錯在哪里？

2.這個種田人為什么一錯再錯？

3.怎樣避免接二連三地犯錯誤？

回答問題1，課文中有三句話，寫出種田人犯了這樣三點錯誤：

（1）欲望有錯。“他巴望自己田里的禾苗長得快些”這句話，關鍵詞是“自己田里的”，言下之意是別人田里的禾苗可以長得慢些，就暴露了種田人的自私而且無知。

（2）直覺有錯。故事中的種田人“天天到田邊去看…禾苗好像一點兒也沒有長高”。這“一點兒也沒有長高\"的感覺，也許是肉眼所見的直覺，但絕不是科學的客觀事實。這暴露出種田人欲望之下的直覺偏差。

（3）行為有錯。故事中的種田人，他荒唐地想出了把未苗往高里拔的辦法，并且不辭勞苦一棵一棵地拔過來。這個致命的錯誤，直接讓禾苗全部枯死。

種田人的欲望、直覺、行為三點錯誤，構成一條因果錯誤鏈，也構成了故事的完整情節。故事的起因是“欲望”，故事的經過是“直覺 + 行為”，故事的結果是禾苗全部枯死。拔苗助長的種田人，可笑而又可悲。

回答問題2：這個種田人為什么一錯再錯？

“事在人為”這個成語是說事情的成敗由人決定。人怎樣做事，是個人意志和思維方式的必然體現。

人們都會受到兩種思維方式的支配。一種是在欲望支配下的思維，可以稱為“欲望思維”。比如這個種田人，他的思維鏈被“自己田里的禾苗長得快些”的欲望控制了，犯了方向性錯誤，方向錯了還一意孤行，其結果可想而知。

所以，種田人一錯再錯，根源是沒能遏制住膨脹的欲望和貪念，萬惡貪為首啊！

回答問題3：怎樣避免接二連三地犯錯誤？

人的另一種思維方式，是在科學認知下的理性思維，也可以稱為道理思維。道理思維是面臨當下的問題，不是一心想著快點解決，而且想著如何按照科學道理，按照符合客觀規律的法則去解決。人有了這樣的思維方式，即使起始出錯，仍可以在后來的過程中及時改正，避免接二連三地犯錯。然而，這取決于個人的經驗和認知水平，也取決于有無謙虛好學的態度。

比如，故事中的種田人，在巴望“自己田里禾苗長得快些”的時候，若能轉身去讀書，去請教他人，掌握禾苗生長規律，運用科學助長禾苗，就不會接二連三地做蠢事，也不會遭遇顆粒無收的結果了。

所以這則寓言故事的深一層道理是：只有持續不斷地學習，自覺提高個人的專業素養，才能夠按照規律辦事。

二、教學《亡羊補牢》，評估養羊人的“業績分數\"

對《亡羊補牢》這則故事，學生都耳熟能詳。尤其是說到故事的寓意，常常張口就說“犯了錯誤，只要及時改正就好”。久而久之，“及時改錯就好”的意思得以夸大，甚至成為犯錯的托詞。細細分析，這樣的理解是有錯的。錯在過分強調“補牢\"的重要性，卻罔顧了“亡羊”的損失后果，似乎養羊人只要“補牢”，亡羊之錯便可以無所謂。

果真“補牢\"能將亡羊的損失一筆勾銷嗎？從事情本身看，羊已經入了狼嘴，損失是客觀存在的，并且再也不能挽回。于是，可以設計一個辨析題，著眼“養羊一丟羊一補牢\"的全過程，評估養羊人的養羊業績，看最終可以得幾分。這需要分三層回答。

第一層，從“從前有個人，養了幾只羊”這一點看，這個養羊人具有勤勞品質。因為養羊包含了放羊、喂羊、趕羊、圈羊等全過程。以養羊為生，早出晚歸，養活自己也養活家人，意義重大。故養羊人的基礎分是100分。

第二層，從“狼從窟窿鉆進去，把羊叼走了”這一點看，這個養羊人輕視羊圈窟窿的隱患，且不聽街坊勸阻，拒絕“補牢”，一再地給狼造成可乘之機，遭至連續丟羊的慘重損失。若一只羊的分值為10分，丟兩只羊就相應扣20分，養羊人得分降低到80分。

第三層，從他“趕緊堵上那個窟窿，把羊圈修得結結實實的。從此，他的羊再也沒丟過\"這一點看，養羊人吸取了教訓，修補了羊圈，根除了后患，無疑，這個行為是好的。問題是，從養羊的業績看，他能不能獲得加分？話分兩頭說，若加上20分，他就是“滿分養羊人”了，這是否在過分強調“補牢\"呢？若不給加分，他的“補牢\"行為又該怎么定性？換句話問：他修了羊圈，能不能忽略“亡羊\"之錯呢？

回到養羊過程里，這修補羊圈，是利在當下，功在未來的好事，而往前看，“亡羊”的損失確實無法彌補。為此，養羊人的業績只能得80分。這個成績是合情合理的。

這個有趣的辨析內容，忽然使人驚悟：做人啊，有些錯誤是不能犯的，犯了錯可能要用一生的代價來彌補。所謂“小洞不補，大洞吃苦\"這個警語，說的也是這個道理。

于是《亡羊補牢》故事的道理可以分兩層表達：平時須防微杜漸，謹防出錯；一旦出錯，就要分析原因，及時改正，避免大錯。

三、教學《坐井觀天》，評議青蛙和小鳥的核心素養

寓言《坐井觀天》，圍繞“天有多大\"這個問題，借井底的青蛙和小鳥的嘴，說出兩個戴然相反的答案：“天不過井口那么大。”“天無邊無際，大得很哪！”由此得出這則寓言的道理：只有站得高，才能望得遠。

用“只有…才能…\"這樣的推論表達寓言道理，是否有點兒簡單膚淺呢？尤其是，青蛙的低和小鳥的高，是由哪些因素決定的呢？這可以從三方面分析：

第一方面，從兩者的自身能力分析。青蛙是四條腿的動物，多腿利于爬行，卻不能飛行，它的能力是單一的。小鳥既有兩只腳，更有一對翅膀，可以行百里。小鳥能走會飛的綜合能力，勝于青蛙的單一能力。

智慧的人類都希望有一對\"隱形的翅膀”，向往能展翅飛翔，表現了對美好前程的追求。

第二方面，從兩者的見識分析。課文開始寫青蛙坐在井里，問小鳥：“你從哪兒來呀？”它一出場就暴露出孤陋寡聞的弱點。后面，青蛙又說“我天天坐在井里，一抬頭就能看見天。我不會弄錯的”，又暴露出它固執己見的缺點。由此，青蛙見識短淺的原因也就明了了。小鳥呢，它說：“我從天上來，飛了一百多里”“天無邊無際，大得很哪！\"以“飛了一百多里”的事實，得出“天無邊無際”的結論，可見小鳥見多識廣，必然優于青蛙。

第三方面，從兩者的人生觀分析。青蛙是“天天坐在井里，一抬頭就能看見天”，意味著它沒有跳出舒適區，有貪圖安樂的念頭。小鳥呢，“飛了一百多里，口渴了，下來找點兒水喝”，可以聯想，它百里飛行，雖能觀賞天地美景，但也會面臨很多困難，“口渴”只是其中之一。然而，正因為人生的艱辛和豐富，才凝練了它的鴻鵠之志。小鳥的人生觀必然優于青蛙。

這樣一分析，青蛙和小鳥的高低區別，緣于兩者的能力、見識、人生觀的疊加之和。于是《坐井觀天》這則寓言的道理就可以這樣概括：不要貪圖舒適。自覺增長見識，勇敢迎接困難，就可以站得高、望得遠。

總的來說，寓言故事含著的道理，常常體現在某個有缺點的角色身上，在含蓄的表達中，由人們自覺體會感悟。寓言進人了語文課本，就應引導學生走到故事的深處，領會角色塑造和語言表達的奧秘，為寓言教學拓開一片思維新天地。

（作者單位：江蘇無錫市梁溪區教育局）

責任編輯 楊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