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蕭紅《呼蘭河傳》中還鄉之夢的建構與失落

[中圖分類號]I207.4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7-2881（2025）07-0019-05

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蕭紅被譽為“20世紀30年代的文學洛神”。《呼蘭河傳》被認為是其創作走向成熟的標志。學術界大多認為蕭紅在后花園和祖父那里找到了自己的精神皈依，而本文認為蕭紅在第三章描述的后花園只是其精神原鄉的暫時停留，這場歸鄉之夢也不過是作者精神尋根后的短暫溫存，其終將無可皈依。本文擬結合作家獨特的人生經歷與創作心理，探析《呼蘭河傳》中作者精神還鄉之夢的建構與失落。

一、還鄉之夢的萌生

1911年，蕭紅出生于黑龍江省呼蘭縣的一個封建地主家庭。生母在她9歲時去世，父親表面上是維新派，骨子里卻有濃厚的封建思想。在重男輕女的封建家庭里，蕭紅作為長女并不受家里人待見。童年給蕭紅帶來的創傷體驗，使她在以后的創作中對故鄉懷有復雜的感情。在蕭紅的成長過程中，父親沒有給予她溫暖和善意，這一感情世界的缺失一定程度上塑造了她早熟敏感的性格。

蕭紅是一個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漂泊者，從呼蘭河到哈爾濱，從北京到武漢，從上海到香港，她一生中大部分時間都在異鄉。她的性格中有矛盾的部分，那就是一方面她非常追求獨立與自由，在生活上，她從小就向往后花園的廣闊天地，喜歡那里自由自在的狀態和蓬勃向上的生命力。青年時期又抗婚離家出走，即便再困難也不向家里求助。在文學創作上，她認為小說無定法：“有一種小說學，小說有一定的寫法，一定要具備某幾種東西，一定寫得像巴爾扎克或契訶夫的作品那樣。我不相信這一套，有各式各樣的作者，有各式各樣的小說。”[在婚姻上，盡管與端木良的戀愛遭到了朋友的反對，她也始終堅持自己的選擇。

與此同時，她又是一個敏感懦弱、缺乏安全感、極度依賴他人的人。童年時期，由于原生家庭的親情缺失，她從小在情感上缺乏安全感。在與蕭軍的婚姻中，盡管她并不幸福卻還是愛著蕭軍，蕭軍大男子主義的性格雖然會讓她痛苦，卻能夠使她產生一種依賴感。當她與蕭軍分開后，又迅速與端木良在一起，后來在香港期間，還有傳聞她與駱賓基在一起。因此，蕭紅一直在尋找可以讓她依賴的人。所以說蕭紅是矛盾的，這是一種敏感、懦弱的性格與追求獨立自由的個性之間的矛盾。她是叛逆的、向往自由的、追求獨立的，但又無法完全獨立生活。

蕭紅生命的最后階段是在香港度過的，她迫切地想要回到自己熟悉的故土，卻最終沒有實現這一愿望，最后只能通過心靈歸鄉的方式，寫下這部《呼蘭河傳》，把想要回家的心情全部傾注于這部小說中。小說傳達的不僅是一種對故鄉的眷戀，還有作者在極度孤單、缺乏安全感的情況下，在現實的困境中，想要求得靈魂皈依的愿望。

何為夢境？弗洛伊德在《釋夢》這樣解釋道：夢的本質是被偽裝起來的一種被壓抑的愿望[2]。在此基礎上，他又在《作家與白日夢》中提出了文藝創作與白日夢類似這一觀點，他認為：“一篇作品就像一場白日夢一樣，是我們幼年曾經做過的游戲的繼續，是它的代替物。”[3]文藝創作和夢的相似之處就在于，它和夢一樣是表現愿望、滿足愿望的工具。在蕭紅看來，呼蘭小城是她生命的起點，是情感和靈魂的安放處，更是她生命歷程中無法替代、永遠向往的精神家園。所以，即使身在異鄉，作者也要通過文字的形式把記憶中的家園描述出來，讓自己的還鄉之夢在藝術世界里得以實現[4]

二、還鄉之夢的建構

《呼蘭河傳》寫的是蕭紅的故鄉呼蘭小城的社會風貌、人情百態以及自己的童年生活。作者童年和青年的經歷導致其有敏感早熟的性格與追求獨立自由的個性，兩者間的矛盾沖突使其始終過得痛苦而糾結，最終未能回去故鄉。這種想要回家而不得的心情使蕭紅在生命的最后階段為自己建構了還鄉之夢，她憑借對童年美好時光的追憶和對小城民俗的書寫實現了個人的精神還鄉、靈魂重生與歸鄉尋根。

對蕭紅而言，記憶中永遠無法抹去的是那個充滿童趣和溫暖的后花園。蕭紅的童年是寂寞的，母親早逝，父親冷漠，繼母對她也很冷淡。只有祖父是她童年唯一的亮色，后花園見證了蕭紅童年最幸福的時光。在這里，一切都是自由的，植物恣意地生長著，“我”快樂地玩耍著。“花開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鳥飛了，就像鳥上天了似的。蟲子叫了，就像蟲子在說話似的。一切都活了。

都有無限的本領，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樣，就怎么樣。都是自由的。”[5]這里沒有扎“我”手指的祖母、惡言惡色的繼母和冷淡的父親，只有愛“我”的祖父和充滿樂趣的大自然。慈愛的祖父讓蕭紅體會到了親人之間最美好的感情，讓她的生命有了溫暖的底色，正如她自己所說：“從祖父那里，知道人生除掉冰冷和憎惡而外，還有溫暖和愛。所以我就向這‘溫暖’和‘愛’的方面，懷著永久的憧憬與追求。”[]

祖父是蕭紅生命中的一座燈塔。祖父給予的溫暖和愛是蕭紅前行的動力和勇氣，讓她在缺乏父母之愛的童年也能感受到快樂和幸福，讓她即便在暗淡無光的日子里漂泊，也從未放棄過希望。祖父也是蕭紅走上文學之路的啟蒙者。祖父教蕭紅念詩，為她講解詩句的含義，那些詩句在祖孫二人嬉笑吵鬧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刻在了蕭紅的腦海里，也為她日后的創作打下了良好的文學基礎。后花園是蕭紅短暫的一生中收獲豐富精神財富的地方，是她靈感的源泉。“一到后園里，立刻就是另一個世界了。絕不是那房子里的狹窄的世界，而是寬廣的，人和天地在一起。”[5]與大自然的親密接觸陶冶了蕭紅的性情，使她純良靈性，向往自由生長，渴望更廣闊的世界。葛浩文也曾在《蕭紅評傳》中提到，兒時的后花園在蕭紅心中留下了無盡的想象空間[。

象征著愛與自由的后花園給蕭紅帶來了一段美好的童年記憶，她的戀鄉情結也體現在對故鄉風情民俗的描寫中。在對故鄉民俗風情的呈現中，作者始終帶著虔誠與敬畏、親切和留戀，盡管其中有蕭紅對故鄉人愚昧迷信的揭示，但對鄉土文化的認同感明顯大于批判意識。

《呼蘭河傳》的第二章中，作者主要描寫了小城人特有的生活，跳大神、盂蘭會放河燈、娘娘廟大會、野臺子戲等。這些特色民俗活動是當地人娛樂的主要形式。“跳大神”又稱“跳薩滿”，是當地人希望通過祭祀神靈的方式來完成自己心愿的一種活動。每當夜幕降臨，跳大神活動開始，跳到半夜時分，要送神歸山，迎來又送走的是天神，更是人們麻木空虛的生活中的一點指望，悲苦彷徨中的一絲慰藉。七月十五俗稱鬼節，即作品中所說的“孟蘭會”，人們會在這天放河燈，為死去的孤魂怨鬼照亮一條脫身的明路。蕭紅將放河燈的情景描繪得如此寧靜美好，表達的既是對“孤魂怨鬼”的祝福，也是對新生的企盼。野臺子戲是在秋收時節舉行的戲曲民俗活動，人們唱戲感謝上蒼讓這一年土地有了好收成。對呼蘭城的人來說，野臺子戲不僅是一種傳統的感謝活動，更是連接人們感情與關系的紐帶。家人可以在這里團聚，青年男女也可以在此相親。在這里，人們的主要目的不是看戲，而是通過狂歡短暫地忘記原本單調、乏味甚至痛苦的生活，沉浸在幸福美好的相聚中。在熱鬧歡快的氛圍中，蕭紅展現了小城人樸素的人生觀，以及他們對于五谷豐登、六畜興旺、家庭美滿的無限憧憬。

為祛病救災的跳大神，為超脫冤魂的放河燈，為祈求子孫的娘娘廟大會，為求雨許愿的野臺子戲…這些民俗活動帶有很強烈的封建迷信色彩，而人們對這種迷信活動趨之若且樂此不疲，希望鬼神幫他們擺脫現實生活中的不如意。他們對鬼神的敬畏有多么強烈，擺脫疾病、痛苦、天災的愿望就有多么強烈。

蕭紅一次次靠著回憶回到家鄉呼蘭，憑借回憶圓自己一個回到故鄉的美夢。在作者筆下，這些塵封已久的記憶不僅被賦予了鮮活的生命力，還被轉化成了一種深刻而富有層次的情感詮釋與審美表現。《呼蘭河傳》的字里行間，都浸透著蕭紅對故鄉無盡的思念和眷戀。對童年生活的懷念和書寫，體現了蕭紅當時無家可歸的惆帳。

三、還鄉之夢的失落

作者在描寫完第三章的后花園后，接著通過小團圓媳婦和王大姑娘的遭遇揭示了呼蘭小城人們的愚味和麻木。小團圓媳婦是作為童養媳嫁進老胡家的，但她在老胡家始終處于一種“受虐”狀態。她的婆婆固守封建禮教，想當然地認為新媳婦必須打才會聽話，愚味又殘忍。婆婆認為小團圓媳婦不知道害羞，“十四歲就長得那么高”“頭一天來到婆家，吃飯就吃三碗”[5]，就沒有由來地對她毒打。終于，在婆婆的折磨下，小團圓媳婦病倒了。而這時，婆家又煞費苦心地為她治病，聽了大仙的話，將小團圓媳婦赤身裸體地按在滾燙的開水里給她洗澡，一夜連洗三次，結果非但沒有治好小團圓媳婦的病，反倒加速了她的死亡。在這一章里，作者發出了質問：究竟是什么使得這些善良的人殺了人還不自知？小團圓媳婦的婆婆其實并不是有意害死小團圓媳婦的，打罵小團圓媳婦的初衷也是“為她著想”“是為了規矩出一個好人來”[5。她平時舍不得給自己花錢，但當小團圓媳婦病了后，不惜傾家蕩產為其治病，婆婆并非純粹的惡人，卻十分病態。婆婆也是從一個健康天真的少女變成現在這樣殺人而不自知、凌虐別人而又自虐的人的，若小團圓媳婦能夠熬過去，難保以后不會成為第二個這樣的婆婆。小團圓媳婦的悲劇結局，除了婆婆一家的虐待，那些處于“集體無意識”狀態中、具備“看客”心理的小城人也難辭其咎。小團圓媳婦死后，老胡家請有二伯和廚子幫忙埋葬了她，而他們回來后，對埋葬小團圓媳婦的過程只字未提，只記得“酒菜真不錯”“雞蛋湯也熱乎”[5]。他們好像是去吃酒的，只在意菜的美味和酒的醇香，對人的生死他們毫不關心。思想的愚昧和人性的蒼涼殘忍地扭曲在一起，別人的痛苦掙扎反倒成了自己平淡生活中的熱鬧。通過小團圓媳婦的故事，蕭紅揭示了這種心安理得背后的愚昧和恐怖。

與小團圓媳婦有著類似悲劇命運的是呼蘭城的另一位女性一一王大姑娘。如果說小團圓媳婦是封建婚姻的犧牲品，那么王大姑娘就是在追求個人幸福與愛情自由的道路上遭遇重重阻礙、備受壓迫的受害者。當地人對她的評價從她自己做主嫁給馮歪嘴子開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王大姑娘未出嫁時因其能干和健壯而受到鄰里的稱贊，但當她拒絕嫁給父母給自己安排的丈夫，堅持嫁給磨坊里的馮歪嘴子時，鄰居們對她的態度由開始的不解和惋惜逐漸變為侮辱和謾罵。在人們冷酷無情的議論中，王大姑娘在一個八月無風的夜晚難產而死。也許鄰居們的冷言冷語并不是導致王大姑娘死亡的直接原因，但深深地刺痛著她的肉體與靈魂，精神上的折磨遠比身體上的傷痛更能置人于死地。與小團圓媳婦不同的是，王大姑娘敢于大膽追求自己的愛情，然而，她的堅定并沒有換來理解和尊重，反而遭受了無盡的詆毀和侮辱。在那個被封建思想裹挾的年代，人們的心靈早已被不合理的封建倫理道德與習俗茶毒，無人為她發聲。所以，無論是甘受擺布還是與命運抗爭的女性，都無一不是以悲劇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作者借這些故鄉女性的悲慘遭遇深刻探討了女性在男權社會、男權文化的囚籠中所遭受的精神和肉體雙重折磨，同時也暗示了如果作者一直留在故鄉，并不會得到永久的安寧與自由，她早晚會變成第二個小團圓媳婦或者王大姑娘。在一個全憑本能反應和原始意識的環境中，個體是無力的，也很難反抗強大的封建思想。正如蕭紅自己所說：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邊的累贅又是笨重的[8。作者一邊想在還鄉夢中得到溫存，一邊又清醒地意識到這是一場必然會失落的美夢，她的還鄉夢中還有悲涼。

作品中，作者常常描寫寒冷和荒涼，然而，人們對這里天氣的寒冷、生活的枯燥卻習以為常。新來的牙醫盡管在店門口掛了很大的招牌，但許多人只覺得這廣告稀奇古怪，兩三年后，人們仍不能接受看牙醫，牙醫最終不得不轉行做接生婆。在這里，傳統的力量是巨大的，人們對新鮮事物有天然的警惕與恐懼，本能地拒絕一切變動。呼蘭的街道上有個大泥坑，翻倒過無數馬車，淹死過無數雞鴨，給小城生活帶來了極大的不便，可是人們卻從未有過填平它的想法，只因為這個大泥坑給人們提供了茶余飯后的談資和吃便宜瘟豬肉的理由。人們對待這個大泥坑的態度也形象地反映出他們對待生命的態度。作者用扎彩鋪里的東西將生的苦惱和死的美好進行了強烈的對比，紙人、紙馬、紙房子，一切都干凈而整潔，和人們在現實中臟亂差的生活環境截然不同。人們將死后的生活安排得明明白白，活著的時候卻過得稀里糊涂。在這里，傳統守舊的生活習慣和混沌壓抑的自我意識導致了人們生命價值的缺失。

蕭紅在夢回呼蘭的過程中，試圖通過精神返鄉尋求生命的真諦和靈魂的皈依，卻悲哀地發現，那個她原本魂牽夢縈的故鄉，早已被陳規陋習、封建桎梏所捆縛。回憶在腦海中越清晰，反而越接近鮮血淋漓的真相：小城人生活在一種畸形的集體無意識中，對他人的苦難，他們冷漠麻木；對自己的生命，他們無力把握。作者的批判是尖銳深刻的，是飽含悲憫的，也是感傷的、無力的。呼蘭城是她的故鄉，但絕不是她的歸宿。

在生命最后的回望中，蕭紅曾不止一次地想要離開香港，但對故鄉，她始終無法與自己的矛盾情緒和解。她痛苦地清醒著，最終并未完成真正的還鄉。

四、還鄉之夢的意義和價值

《呼蘭河傳》是蕭紅在人生的最后階段完成的一部帶有自傳色彩的長篇小說，作者飽含深情地追憶了家鄉的人物和童年的生活，為自己建構了回鄉之夢。在夢境中，作者釋放的是被壓抑已久的情感，希望實現的是回歸故鄉的愿望。吳曉東曾在《記憶的神話》一書中提出“無意的記憶具有詩學屬性”這一概念。“無意的記憶”之所以具有詩學屬性，是因為它包括了回憶的詩學所關注的問題，即普魯斯特究竟怎樣把人類的記憶機制與小說結構形式有機地統一在一起。它揭示了人類回憶的固有形態和特征，即回憶的無序性、非邏輯性[9。蕭紅正是采用這種方式，把回憶作為生命的形式，將她心中童年記憶的碎片拼接起來，組成一段段溫馨美好的畫面。

作為20世紀30年代重要的鄉土小說，《呼蘭河傳》中關于還鄉夢境的建構與失落也體現出作者的一種鄉土想象[10]。現代文學鄉土想象的開啟以魯迅為起點。無論是作品主題還是作品的內在結構，蕭紅都可以說是魯迅的繼承者。一方面，蕭紅繼承了“五四”以來的啟蒙主題，她在《呼蘭河傳》中對呼蘭人生存狀態的描繪，既受到“五四”啟蒙思想的影響，也凝聚著她對人類共同價值和普遍性精神尋根的思考。另一方面，蕭紅在《呼蘭河傳》中關于夢境的建構與失落也與魯迅作品中“離開一歸來一再離開”的結構相似。從身體離開故鄉，到心靈回歸故鄉，再到靈魂離開故鄉，作者本希望用童年故鄉的溫暖安撫自己受傷的靈魂，卻在清醒后發現，故園已失，且再也不可復得，一場還鄉的美夢也就此破碎。還鄉夢境的失落，正如《生死場》中金枝的疑惑：“又走向哪里去？”一定程度上也體現了和蕭紅一樣的中國現代知識分子無所皈依的內心世界。由于特殊的時代環境，現代作家們站在了一個關鍵的歷史節點上，當時中國社會在政治、思想和文化上發生著前所未有的變化。他們面對的既是一個受道德規范和傳統思想制約的舊社會，也是一個追求自由民主、個性張揚的新時代。他們既站在知識分子立場，同時又擁有關懷底層的心理；既追求個性獨立，又想肩負起社會責任。現代作家們既有對鄉土世界的身份和情感認同，同時又希望展現自己作為知識精英的文化本位意識。這種傳統與現代的割裂導致了他們精神世界的復雜性。蕭紅從還鄉的夢境中走了出來，這段故鄉的回憶成為她進行文化思考與批判的基礎。

費孝通曾說：“從基層上看去，中國社會是鄉土性的。”[1中國是有悠久農耕歷史的國度，鄉土性體現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所有作家的作品中，中國現代作家是鄉土大地的子女，作品中體現了深厚而豐富的鄉土經驗。面對鄉土，他們是眷戀的、渴望回歸的，但同時又是批判的、堅決逃離的。

五、結語

一生漂泊的蕭紅在生命的最后時刻通過追憶的方式書寫童年、故鄉，希望可以尋求心靈歸鄉，卻失望地發現，自己魂牽夢繞的家鄉呼蘭充滿著難以剔除的封建痼疾，在這里，她始終無法完成真正的歸鄉。

夏志清說：“蕭紅的書，將成為此后世世代代都有人閱讀的經典之作。”[12]作為20世紀重要的鄉土作家，蕭紅的作品中有著不可抹除的鄉土印記，充滿了深刻的鄉土情懷，而她筆下的呼蘭小城深深植根于中國現代文學的土壤之中，成為中國現代文學史上代表鄉土中國形象的文化符號之一。

參考文獻

[1] 聶紺弩.回憶我和蕭紅的一次談話一《蕭紅選集》序[J].新文學史料，1981（1）.

[2] 弗洛伊德.釋夢[M].呂俊，高申春，侯向群，譯.長春：長春出版社，2004.

[3] 弗洛伊德.弗洛伊德論美文選[M].陳偉奇，張喚民，譯．上海：知識出版社，1987.

[4] 劉雨.現代作家的故鄉記憶與文學的精神還鄉[J].東北師大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6（5）.

[5] 蕭紅.呼蘭河傳[M].南京：譯林出版社，2012.

[6] 蕭紅.蕭紅選集[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4.

[7] 葛浩文.蕭紅評傳[M].哈爾濱：北方文藝出版社，1985.

[8] 王觀泉.懷念蕭紅[M].北京：東方出版社，2011.

[9] 吳曉東.記憶的神話[M].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01.

[10]周新順.在“生死場”與“后花園”之間一一論中國現代文學中的鄉土想象[D].濟南：山東大學，2006.

[11]費孝通.鄉土中國[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

[12]蕭紅.蕭紅十年集[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9.

（責任編輯陸曉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