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作品中幽默翻譯的策略研究

引言

幽默是一種人類獨有的語言行為與藝術，憑借其獨特的藝術魅力而備受推崇。當今社會，幽默的表達手段廣泛滲透到語言交際的各個角落[1］，文學作品也不例外。幽默可以分為普遍幽默（universalhumor）、文化幽默（culturalhumor）以及語言幽默（linguistichumor）三種類型[2]。美國本土作家謝爾曼·阿萊克西的作品以獨特的幽默感贏得了眾多讀者的喜愛[3]，其作品YouDon'tHavetoSayYouLoveMe：AMemoir（《你不必說你愛我——一部回憶錄》）將傳記故事寫成小說，延續了自身的幽默風格，在嚴肅、沉重的話題上運用幽默，因此在翻譯時其鮮明的幽默特點也應在譯文中體現出來[4]使譯文讀者閱讀時在感受作者的痛苦與深情的同時也能被原作中幽默的話語所感染。

一、普遍幽默的翻譯

普遍幽默是指“在一些場景中語言只承擔記錄功能的幽默類型”[1］，不同語言文化環境下存在的相似性使人們能夠很好地理解這種普遍幽默。通常情況下，普通幽默不涉及兩種語言之間文化的差異，可譯度較高，采用直譯的方式也能讓譯文讀者很好地理解原文信息。但是考慮到幽默文本的特點，直譯也不應該只是一一對應的死譯，而是要求譯者在充分理解原文基礎上的稍做處理，從而符合譯人語的特點。

例1.原文：But if Iwere to be grifted，then let the griftbe lovely.[5]27

譯文：既然我注定要落入這種圈套，那就讓這個騙局看著好看一點吧。

例1中的幽默主要體現在單詞“grift”和“lovely”，這個騙局主要是指一些所謂的為帕金森患者制訂貼心服務計劃實則像是合法的傳銷活動，讓帕金森患者和他的家人把錢源源不斷地往服務公司“送”，而這些錢最終卻進了公司老板和股東的腰包。作者深譜這種套路，但是很無奈，所以用一個通常被用來形容人或者其他事物好看、可愛的“lovely”來表達，使原文看起來更加幽默，這屬于單詞的幽默，通過直譯成“好看”傳達出原文的意思，達成形式與內容上的對等。

例2.原文：Ikept marveling that my extremely clumsy mother had thrown itwith such force and accuracy.Iworry now that Ididn’t duck because I wanted to get hit.[5]42

譯文：我一直驚訝于我那極其笨拙的母親如此用力且準確地把它扔了出來。我現在擔心我沒有避開是因為我想被打。

例2是作者與母親兩個患有躁郁癥的人終于發生了正面沖突，兩人的情緒都很激動，似乎一發不可收拾，但是作者將原本滿是硝煙的“戰場”用幽默的方式呈現給我們。以上例子并不涉及文化層面，也沒有較難理解的意象或是詞匯，因此采用直譯準確地將作者想要表達的信息傳達給譯文讀者，而且直譯后的譯文已能將人物當時的心理活動很好地表達出來，譯文讀者能充分想象出當時的場景，幽默的風格自然而然地在譯文中表現出來，譯文讀者也就能獲得與源文本作者相同的感受，達到功能對等。

例3.原文：And，once or twice a year，Iwill lug my old and battered self to your collective grave and apologize for winningthefinalspinoftheAlexieFamilyTerminal Cancer Roulette Wheel.[5]68

譯文：然后，我會偶爾拖著變老的身體去看看你們，為自己贏得“阿萊克西家族癌癥命運賭盤”的最終勝利而向你們道歉。

例3是作者對于整個家族癌癥基因的思考，面對家族既定的命運充滿無奈，但是作者選擇用幽默的方式來表達，如果自己僥幸逃過家族厄運，定會心懷感激地去面對。整句話在理解上不涉及中英文兩種語言中的文化因素，整體上可以采用直譯的方法處理譯文，但是對于個別詞匯需要另外處理。例如：once ortwiceayear如果直譯成“一年一兩次”會弱化原文中的幽默感，因此直接意譯為“偶爾”，與句子整體的幽默風格比較一致;此外將“the final spin”意譯為“命運賭盤”，凝聚了作者的無奈和失望之情，使譯文讀者能夠同樣體會到作者復雜的感情。

二、語言幽默的翻譯

語言幽默是指“由語音、詞匯、語法（包括文字）等語言要素的變異使用，通過各種修辭方式的創造運用而形成的幽默”［6]。由于語言幽默涉及英漢兩種語言中不同的表達、源文本中特有的表達以及在特殊語境下所表現出的不同效果，因此，難以采用直譯的策略進行翻譯，而是針對具體情況靈活處理。

例 4.原文：“Indians don't do that！”I said，instantly romanticizing my race.“Some Indians do.” my sister said， immediately deromanticizing us.[5] 28

譯文：“我們印第安人才不會做出這種事！”我的種族情懷油然而生?！坝行┯〉诎踩耸菚@樣的?！苯憬阏f道，立刻又把我拉回現實。

在例4中，作者使用了romanticizing和deromant-icizing這對反義詞來營造句子幽默的特點，但是dero-manticizing在中文中找不到相對應的詞匯，采用直譯的方法無法實現譯文與原文的對等。結合上下文中作者對于“很多人會把老人放進養老院，然后就不管他們了”這種說法的否定，堅定自己民族的人們不會做出這種事，而作者的姐姐在其否定之后又立刻提出“有些印第安人會這樣的”，給作者潑了一盆冷水。根據奈達的觀點，“如果直譯沒有任何意義或者意義表達模糊不清，譯者在翻譯時應對形式做出調整，譯文中無意義的文字會降低譯文的滿意度。如果發生這種狀況，譯者要猜測該詞會有哪些意思，然后在其中選擇一個最恰當的譯文”［7]，因此選擇采用解釋性的翻譯手法，將romanticizing和deromanticizing分別意譯為“種族情懷油然而生”和“立刻又把我拉回現實”，達到譯文與原文的對等。

例5.原文：“Junior，”she said.“We need firewood.”

Except the message was garbled， so I thought she said， “Junior，she breathes fire good.”

So imagine my disappointment when I discovered the truth.

“Oh， man，”I said to my wife.“I thought maybe somewomannamed She BreathesFire Good had moved to the rez.That sounds like a Montana Indian name， right ？ Like maybeanew CrowIndianwomandoctor started workingat the clinic.Dr. She BreathesFire Good.That name rocks.I'm gonna writea new shortstoryabouta Crowdoctornamed that.It'll be awesome.” [5]67

譯文：“孩子，我們需要柴火?！彼龑懙?。

她這個短信表達不清，我想她是想說：“孩子，她火燒得很好?！?/p>

所以可以想象當我發現這個真相的時候會有多失望。

我對妻子說：“親愛的，我想可能有叫‘生火小能手’的人搬到保留地去了。這聽著像是個蒙大拿印第安人的名字，對吧？可能像是一個新來的克羅印第安女醫生開始在診所工作了?！鹦∧苁帧@名字聽著真帶感。我要去為這個人寫一本書，一定很棒。”

例5是由于作者母親一條表意不明的短信而引發的幽默，處理重點在于原文中的“shebreathes fire good”，該句本身是一個表意和結構都完整的句子，但是在源文本中出現了三次，所發揮的功能也不盡相同。第一次是傳達信息的句子，第二次和第三次所有的單詞首字母都變成大寫，因此充當的是一個專有名詞的角色，如果譯文清一色采用直譯處理則會導致指稱的錯亂，意義表達模糊不清，無法實現譯文與原文的功能對等，故對后兩個“SheBreathesFireGood”采用改寫的翻譯策略，在譯文中轉換成名詞詞性的“生火小能手”，既將源文本中的核心信息表達出來，又符合行文規范，做到了內容與形式上的功能對等。

三、文化幽默的翻譯

文化幽默是指依靠源語文化中的某些元素而產生的幽默，對于該類幽默的翻譯需要譯者了解源語的文化背景，否則難以理解源語想達到的幽默效果。翻譯是交流的橋梁，不同文化背景的人遵循不同的社會習俗，產生不同的文化理解，對于文化幽默的翻譯不單是簡單的語言轉換，而是不同文化的轉換，目的是要實現跨文化交流。譯者必須考慮譯人語文化與本民族文化的差異，尤其是要考慮譯文讀者對原文化的接受與理解程度，因此要處理好文化幽默的翻譯是困難和耗時的，譯者通常需要增譯另一個笑話或采用注釋法添加更多的信息來幫助讀者理解它。

例6.原文：AfterIwasdone，Istood and looked at thatshitcobra floatingin the toilet，andIsaid aloud， \"I'm gonna ned Rikki-tiki-tavitokillthatthing.”[5]71

譯文：上完廁所后，我站起來看著馬桶里漂浮著的排泄物，我大聲喊道：“只有神仙才能救我了！”

例6選自謝爾曼·阿萊克西在母親葬禮之后的洗手間片段，整個滑稽的洗手間事件與母親葬禮沉重的氣氛形成鮮明對比，在翻譯時應盡量保留源文本中的幽默風格。這樣才能使譯文讀者獲得與原文讀者相同或相近的感受。但是在例6中有一個特殊的詞需要注意，即Rikki-tikki-tavi，這個詞是選自1894年出版的一部關于印第安貓鼬勇敢冒險的短篇小說，這種貓鼬很擅長捕殺眼鏡蛇，具有快速的反應力。如果直譯的話，這個印第安貓鼬對于中文讀者來說是十分陌生的，在翻譯的時候若采用直譯則必須加注釋。雖然譯文讀者也能理解，但是無法讓讀者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影響原文的幽默效果，“漢英兩種語言語系不同，功能對等理論強調對目標受眾閱讀習慣的重視，在英譯漢翻譯時往往使用符合漢語受眾習慣的固定表達”［8]，因此在中文語言環境中要盡量尋找一個類似的意象來表達，于是選擇中文中“神仙”的意象?！吧裣伞痹跐h語文化中作為擁有特殊技能的形象能很好地傳達出作者的情緒，也更加符合漢語讀者的思維習慣，可以正確體現源文本聯想意義，達到功能對等。

例7.原文：“I was the Indian boy who read books instead ofhuntingdeer.Iwasthe Indianboy whowrote poetryinstead ofplayingbasketball.IwastheIndianboywho wascalled an apple—red on the outside， white on the inside.”[5]11

譯文：“我是個印第安男孩，但我讀書而不是獵鹿。我是個印第安男孩，但我寫詩而不是打籃球。我是個印第安男孩，他們叫我‘蘋果’一外紅內白。”

這句話中的幽默來自作者對自己身份的調侃。他通過對比傳統的“印第安男孩”形象（狩獵、打籃球）和自己作為“書呆子”的形象，揭示了文化身份的矛盾。特別是“apple”（紅皮白心）這個比喻，是美國本土文化中常見的自嘲，用來形容那些被認為“外表是印第安人，內心卻像白人”的人。在翻譯時，譯者需要保留這種自嘲的幽默感，同時讓中文讀者理解“apple”這一比喻的含義?？梢灾弊g為“蘋果”，并在注釋中解釋其文化背景。謝爾曼·阿萊克西的幽默常常植根于美國本土文化、白人主流文化和現代社會的碰撞中［9]。這種幽默有時依賴特定的文化背景或語言游戲，因此在翻譯時需要找到既能傳達幽默感又能讓中文讀者理解的表達方式。

總結

功能對等理論認為，翻譯不僅僅是從一種語言到另一種語言的文本形式轉換，而且要找到貼切而又自然的“對等語”，來再現原語信息，包括意義和風格［10］，能夠讓譯文讀者實現與源文讀者類似的閱讀反應，這對譯者翻譯源文本中的幽默有著重要的指導意義。其中，普通幽默較為通俗易懂，一般采用直譯的翻譯策略。而語言幽默和文化幽默通?；祀s著源語不同的語言特色和文化背景，在翻譯時不僅要克服語言和文化的阻礙，延續源語的幽默感，還要考慮信息傳遞、角色塑造等目的，可以適當采用意譯、添加注釋、解釋性翻譯、轉譯等方法靈活處理。總而言之，在面對包含多種文化與語言因素的語言幽默時，應首先分析其文本目的，仔細把握源文本的幽默效果，結合幽默結構與讀者的理解水平選擇恰當的翻譯策略，盡量保留源文本的幽默風格，將源文本中的幽默效果傳遞給譯文讀者，使譯文讀者獲得與原文讀者一樣愉快的閱讀體驗。

參考文獻：

[1］龍璐.奈達功能對等理論視角下幽默語的翻譯：以《傲慢與偏見》為例［J］.海外英語，2018（7）：146-147.

[2] Schmitz，John R.Humor as a Pedagogical Tool inForeign Language and Translation Courses[J].Humor，2002（15-1）：89-113.

［3］喬舒亞·納爾遜，朱瓊敏．“幽默是我的綠卡”：對話謝爾曼·阿萊克西［J］.當代世界文學（中國版），2012（00）：212-220.

［4］唐翠翠．《你不必說你愛我——一部回憶錄》（節選）翻譯報告［D］.廣州：華南理工大學，2019.

[5]You Don’t Have to Say You Love Me： A Memoir[M] .New York： Little， Brown and Company，2017.

[6］沈玲.試論歐·亨利短篇小說中幽默的翻譯［J]．科技信息（學術研究），2007（30）：122-123.

[7］ Nida， Eugene A. Language， Culture and Translating[M].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Education Press，1993.

[8］王澤華.文學翻譯中功能對等理論的應用［D］.南京：南京大學，2016.

[9］王玲，普慧.謝爾曼·阿萊克西對當代美國印第安人的自我表征與身份重構［J］.思想戰線，2016，42（3）：167-172.

[10］林雪燕．功能對等論視角下的英語幽默小說翻譯[D］.福州：福建師范大學，2014.

作者單位：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南國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