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閱讀是黨和國家的重要文化戰略舉措之一,書評的公眾性,則是通過對閱讀者與閱讀對象的有效溝通,成為推進全民閱讀的有力抓手。
書評公眾性的首要表現是內容上應該具有“問題意識”。今日中國,幾千年來從未經驗過的歷史性的社會轉型,急速發展的科技對人文領域的挑戰,二者所帶來的全民性的價值動蕩,是有目共睹的不爭的社會現實。面對這樣的轉型與挑戰,中國的人文學界陸陸續續地推出了眾多的研究成果,如何在每年海量的人文出版物中,慧眼識珠地將這些研究成果推薦到中國公眾面前,并通過公眾性的語言,將這些研究成果有效轉化為化解中國公眾面對一系列社會問題所帶來的人文困惑的精神資源,是公眾性書評義不容辭的責任與社會擔當。其中,需要的是對社會、對公眾的強烈的人文關懷,是廣博的人文視野、敏銳的思想感受力、能夠有所發現的強大眼力、與公眾生命和生存的息息相通、敢于代公眾發言的勇氣等。
書評的公眾性,還表現為通過鮮活生動的語言將相對專業相對深奧的見解、知識深入淺出地傳達給有識文斷字基礎的公眾。這是有別于學術論文文體的一種獨具形態的文體形式,而中國的書話傳統是應該為公眾性書評作者所學習、繼承與發揚光大的。
要之,切合中國公眾精神需求的內容,適合中國公眾當下文化接受水準的表達方式,是公眾性書評的兩大基本要求。
但是,由于各種原因,能夠做到這兩點的書評作者嚴重不足,這樣的書評作者隊伍還遠遠沒有建立起來。其主要表現有二,一是能夠大手筆寫公眾性書評小文章的老一代學者,伴隨著時光的流逝,漸漸遠去,越來越少;二是現有的老一代學者,由于身體與精力的原因,也由于他們尚有對自己人生學術道路、學術經驗的總結這一迫切任務壓身,已經不可能有足夠充沛的能量用之于公眾性書評的寫作了。
目前中青年一代的學者,無論是學術積累還是表達能力,能夠勝任公眾性書評寫作,無論是質量還是數量,相對于公眾性書評的需求量來說,都是遠遠不夠的。這一代學者,他們更多的時間與精力,還是放在自己專業的學術論文的寫作之中,并以此體現自己在專業領域里的水準與影響力。就表達能力而言,自踏入研究生學習階段以來,他們更多地還是受著專業學術論文寫作的學術訓練,形成了比較穩定的思維模式與語言表達習慣。當他們以此寫作公眾性書評時,那種文體風格,足令公眾望之卻步、難以卒讀。
以此弊端責怪中青年一代學者,實在是有失公正的。中國學界的傳統是,重書上作書,重專業性突破,至于其應用性則是相對比較被輕視的。以學界傳統的眼光看來,一篇專業性較強、能在專業領域里引起重視的論文,其價值被認可的程度,是遠遠大于另一篇在千百萬讀者中產生影響的書評文章的。還有,國內一流高校及許多省市高校,在評職稱及統計學術成果時,書評是不能作為學術成果入圍的。其實,能夠將專業性很強、專業水平很高的人文類讀物,深入其堂奧,把握其精髓,將之有效地與公眾所面臨的社會性問題及相應產生的人文困惑做有效的對接,并在這種對接中,加入自己的創造性理解,又在這一理解中,在客觀中擴大深化所推介出版物的內涵與深度,這是很能體現一個書評作者的學術水準與學術能力的。但面對前述的學術體制,面對嚴苛的學術考核,又怎能指望中青年學者將自己有限的時間與精力用于公眾性書評的寫作之中呢?又怎能指望作為教育機構的高校,將自己的人文學術成果走出校園步入公眾之中呢?
當下中國綜合性的書評期刊有《讀書》《中國圖書評論》《博覽群書》《書城》《書屋》及《名作欣賞》的書評專欄,報紙有《中華讀書報》及《新京報》的“書評周刊”、《中國教育報》的“讀書周刊”、鳳凰出版社主辦的“鳳凰書評”。這些報刊通過自己所刊發的書評、不時推出的好書排行榜以及“豆瓣”通過打分對人文類書籍的評價,相當有力地引導著、影響著中國公眾對人文類出版物的閱讀。在這些報刊的主題策劃中,在這些報刊對可讀性的書評體的推崇中,你都可以看到其將書評公眾化的努力,都可以看到其通過公眾性的書評助力全民閱讀的努力,且其在辦刊辦報中,都力求形成自己獨特的風格。譬如《名作欣賞》的書評專欄,就追求將史實性、文學性、問題性相統一的新書話風格。但毋庸諱言的是,中國的書評類報刊,還沒有在全球公眾中產生強大的影響力,這不能責怪這些報刊的努力與能力。除了上述公眾性書評作者隊伍的不夠強大以及許多不可克服的困難外,單單就出版業自身來說,南大核心、北大核心等評價系統,就都沒有將讀書類的期刊辟為單列,而要想讓這些期刊與專業性的學術期刊以現行的學術標準相競爭,那其進入核心期刊的難度不說是難于上青天,而是說與專業性學術期刊不在一個起跑線上。而如果不是核心期刊,那吸引作者吸引文章的力度,業內人士是有目共睹、不言自明的。
與其十日將軍,不如每日拱卒。將讀書類期刊以單列形式引進中國核心期刊的評價系統,或許也是一個有力地以期刊為陣地、以書評為抓手落實、推動全民閱讀的更為有力的舉措吧!能切實地進一步,就努力地進一步,這或許也是以公眾性書評助力全民閱讀所可取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