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腦髓-腦氣-腦神-腦竅論治多系統萎縮

本文引用：．基于腦髓-腦氣-腦神-腦竅論治多系統萎縮[J].湖南中醫藥大學學報，2025，45（5）： 921-926.

[中圖分類號]R24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doi：10.3969/j.issn.1674-070X.2025.05.020

[Abstract]Thetreatmentof multiple systematrophy （MSA）is discussdfromthe perspectives ofbrain marrow-brainqi-brain spirit-brainorifice.ItisbelievedthatthedepletionofbrainmarowconstitutestherootofpathogeneticmechanismofMSA，the disorderofbrainqirepresentsitspathologicalmanifestation，thedysfunctionofbrainspiritservesasthedrivingforcebehind diseaseprogresionandthedisturbanceofbrainorfiepresentstheexcessmanifestation.Precisetreatmentstrategiesarealored accordingtotherelativeseverityofthefouraspectsofrainmarow-brainqi-brainspirit-brainorfice.Thefundamentaltherapeutic approach focusesontonifyingthekidneysandreplenishingessncetonourishthebrainmarow.Dependingonthediseasestage andthepredominantsymptoms，adjunctivetherapiesmaybeemployed，includingegulatingandtonifyingbrainqitosothqi movementcalmingandnourishingthemind torestorefunctionalactiviesofspirit，aswellasresolvingphlegmandeliiating bloodstasis toopentheblockedorfice.Thisapproachaimstoachieveacomprehensiveefectthataddresssboththerootcause andthemanifestationsofthedisease.Averifiedmedicalrecordisappendedbelowforthereferenceandbenefitoffelow practitioners.

[Keywords]multiple system atrophy；brain marrow;brain qi;brain spirit;brain orifice

多系統萎縮（multiple system atrophy，MSA）是一種慢性神經退行性疾病，可導致患者出現自主神經功能紊亂、左旋多巴反應不良的帕金森綜合征、小腦性共濟失調等癥狀。病理學研究發現，紋狀體-黑質和橄欖-腦橋-小腦系統的神經元變性是MSA的主要病理特征。根據臨床表現，MSA可分為以帕金森病樣癥狀為主的P型和以小腦共濟失調為主的C型2]。隨著疾病的進展，兩種臨床亞型往往會互相轉化疊加，表現出兩型混合的臨床癥狀和病理特點。流行病學研究顯示，MSA患者從癥狀出現到診斷平均需要3.8年，疾病進展非常迅速，通常在5年內需要使用拐杖或輪椅，并在發病10年內死亡[-4]。現代醫學目前仍無法從根本上治愈MSA，臨床治療主要以對癥治療為主，但效果有限4。傳統中醫藥在治療MSA方面展現出獨特的優勢，能改善患者的自主神經功能障礙，緩解運動癥狀，提高生活質量5。本文提出以腦髓-腦氣-腦神-腦竅損傷為中心的MSA核心病機體系，認為其病位在腦，腦髓、腦氣、腦神、腦竅相互關聯、相互為用，四者功能失常共同形成MSA的核心病機。

1腦髓-腦氣-腦神-腦竅損傷為核心病機

MSA目前尚無統一的中醫病名，常因臨床表現、疾病分期和分型的不同歸屬于中醫學不同范疇。以行走不穩、共濟失調為主要表現者，歸為“骨搖\"范疇；以運動遲緩、肢體震顫為主要表現者，歸為“顫病\"范疇；表現為小便排潴障礙者，若為尿失禁，則歸為“遺尿”，若為排尿困難，則歸為“癃閉”；表現為言語不清、肢體無力者，歸為“暗痱\"范疇。陳志剛教授結合多年臨床經驗，總結并提出了以腦髓-腦氣-腦神-腦竅損傷為中心的核心病機體系，MSA以腦髓虧虛為基礎，兼有腦氣、腦神、腦竅損傷。因此，腦髓消減、腦氣逆亂、腦神失用、腦竅被擾是MSA的核心病機。

1.1腦髓消減是病機之本

腦髓是構成大腦的物質基礎，化生于先天之精，并依賴于后天水谷精微的不斷充養。《素問·臟氣法時論篇》和《素問·五臟生成篇》對髓的生成機制進行了闡述，如“腎主骨生髓”“脾胃游溢輸布精氣，化而為髓”，提出腎精為髓之源、脾胃化生之精為髓之養。腦髓不僅代表大腦的物質實體，還蘊含著生命活動最精微、最集中的物質，其充盈與否直接影響腦的形態結構和生理功能。《靈樞·口問》載“夫腦氣筋者，腦髓之所滋生”，表明腦髓充盈，則為腦氣的化生提供物質來源，使腦氣化生通達；《本草綱目·人部》載“腦者，髓之海也，元神之所系”，可知腦髓為腦神居所之處，髓海充盈，神得其養，生命活動得以正常運轉。《醫林改錯·腦病門》載“腦髓漸滿耳能聽，目有靈動，鼻能知香，言語成句”，表明腦髓充盈，則腦竅有所濡養而保持清靈，主宰視、聽、言、動、嗅。由此可知，腦髓之效，可化生腦氣、充養腦竅、滋潤神明等。若腦髓虧虛，可導致腦氣化生乏源，腦神無所依附，腦竅失其滋養，出現知覺運動廢用及精神萎靡、反應遲鈍等癥狀。

MSA好發于60歲以上老年人，年老體弱是本病的關鍵因素。《素問·上古天真論篇》曰：“年四十，而陰氣自半也。\"張錫純《醫學衷中參西錄·論腦貧血治法》指出：“人之腦髓空者，其人亦必頭重目眩…知覺運動俱廢，因腦髓之質原為神經之本源也。”由此可見，腎虛髓減是本病的始發因素，年老體衰本可導致腎虛，腎精虧于暗耗，加之后天失養，腦氣不能攜精微之氣上充腦髓，腦髓不充，無以濡養筋脈、臟腑、官竅，導致機體失常。《素問·脈要精微論篇》曰：“骨者，髓之府，不能久立，行則振掉，骨將憊矣。\"故腎虛髓減致腦髓對四肢關節及全身運動失于調控，從而出現骨搖節緩而不收。MSA患者常表現為以運動障礙為主的癥狀，如軀體晃動、站立不穩、行走搖擺、步履不正、取物不準、精細動作笨拙、手足震顫、動作失靈等。《醫林改錯·氣血合脈說》云：“頭轉身搖，掌握足步，靈機使氣之動轉也。\"髓海虧虛，一則腦髓不能充養腦氣，腦氣虧虛，不能使氣運轉完成各種運動，從而表現出運動遲緩、凍結步態、肢體羸弱無力等癥狀；二則腦髓不能充養頭面諸竅，會出現官竅知覺異常。《醫林改錯·腦髓說》提出：“年高無記性者，腦髓漸空。\"這一觀點在MSA中亦有所印證，MSA患者常見腦髓虧損、神機失養，表現為快速眼動睡眠行為障礙、焦慮、抑郁、失眠等。MSA的核心病理特征為紋狀體-黑質和橄欖-腦橋-小腦系統的神經元選擇性變性與丟失，導致相應區域腦實質萎縮[6-7]。這一病理過程與中醫的腦髓消減在病理基礎上具有高度的一致性和相似性，腎虛髓減作為MSA的發病基礎，貫穿于該病的始終。

1.2腦氣逆亂是病理表現

腦氣是腦部一切功能的統稱，腦氣源于腦髓，是由腎臟的真陽之氣和真陰之氣相互作用、化合而成，后天則依賴于胸中的宗氣攜五臟六腑之精氣向上輸送，回歸于腦。腦氣運行于經絡之中，具有推動、溫煦、協調、滋養等重要生理功能。腦氣的運行與全身氣機相互關聯又有其獨特性，其升降出入有序，維持著腦正常生理活動的運轉。《醫林改錯·腦髓說》載“腦髓中一時無氣，不但無靈機，必死一時，一刻無氣，必死一刻”，指出腦氣保證腦髓的充盈與活力。腦氣更是腦神活動的原動力，能鼓動腦神，使其處于靈動活躍的狀態，以主宰人的意識、思維、情感與行為。《類經·針刺類》載：“氣在頭上，正之于腦。\"腦氣通過腦竅與全身之氣相溝通，其升降有序，調節全身臟腑經絡氣血的運行，使人體內外上下協調統一。

MSA患者以腦髓損傷為本虛，以內生之風、火、痰、瘀為標實，諸邪乘虛而入，腦氣機運行逆亂，日久出現因虛致實、虛氣留滯的病理現象。風、火、痰、瘀留滯膠結，釀生濁毒，又進一步敗壞腦髓，擾及神明。腦氣運行紊亂，主要以自主神經功能紊亂為主要表現，亦可兼官竅病變。腦氣運行逆亂，升降失序，陰陽之氣無以順接，MSA患者由臥位突然站立時，腦氣不能迅速推動氣血上榮頭目，可見頭暈、黑朦甚至暈厥等體位性低血壓癥狀。《靈樞·本樞》言：“腎合膀胱，膀胱者津液之府也。\"若腎氣不足，推動無力則見排尿無力、膀胱殘余尿增多。下焦蒸騰氣化不利，膀胱固攝失司，可見夜尿增多、尿頻尿急，病情甚者，膀胱失約則失禁。《素問·脈要精微論篇》言“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耳為之苦鳴，頭為之傾，目為之眩”，指出腦氣在人體感官系統中起著樞機的作用。腦氣不足或運行紊亂則影響人之九竅而為病，腦氣不能上榮于目，可致視物模糊、眼晴干澀；腦氣不暢于耳，可致耳鳴、耳聾。現代研究表明，MSA腦網絡神經元鏈接中斷異常8。神經元鏈接可以看作是腦氣功能的一部分，腦氣充足，腦氣絡通暢，則神經元鏈接穩定；反之，腦氣不足，腦氣絡阻滯，神經元鏈接紊亂，則影響運動和感覺纖維束的傳導[0-]。

1.3腦神失用是病進之由

腦神為人體之總神，主宰生命活動，是人體生命活動的最高體現。得腦神者生，失腦神者死。狹義的腦神指人的精神、思維、意識等心理活動；廣義的腦神則涵蓋了人體所有生命活動的表現，不僅包括大腦的生理功能，還包括五臟六腑生理活動的參與。《素問·脈要精微論篇》提出：“頭者，精明之府。\"腦神旺盛，則思維敏捷、意識清晰、情志自然、運動自如。腦神依賴于腦髓的滋養和腦氣的鼓動而發揮作用；腦神的旺盛又促進腦髓、腦氣的生成和運行。腦神通過腦竅感知外界信息，并對其進行分析、整合與處理，進而司官竅的視、聽、言、嗅。腦藏元神，以清凈為貴。腦神清明則諸竅通利、五官靈敏；腦神蒙味則五官失司。

MSA患者腎精匱乏無以滋養腦神，則元神萎頓，神機失用。《素問·調經論篇》云“志意通，內連骨髓而成身形五臟”，闡述腦神統攝五臟功能，統御五臟神。若腦神傳導失司，主要表現為五志失常，可致心神失養，表現為心悸、失眠；肝魂失養，可致情緒波動，表現為抑郁、焦慮、易怒等；脾意失養，脾胃運化失調，氣血生化不足，不能上榮腦竅，導致思維遲鈍;肺魄失調，肺氣宣發肅降調控失司，表現為氣短、喘息；腎志不堅，表現為志意衰微。《景岳全書·補陰門》指出：“寐本乎陰，神其主也。\"腦神失用一方面可致噩夢、睡眠中拳打腳踢或大喊大叫、晝夜睡眠節律紊亂等精神情志異常癥狀；另一方面，腦神機失用不能正常調控腦髓、統領腦氣、啟閉腦竅，則肢體運動失于支配，官竅開闔失司，加重病情進展。由此可知，腦神依賴于腦髓充盈和腦氣調和，腦神統帥臟腑、經絡、四肢百骸、五官九竅，一旦神衰或神散不收，就會產生臟腑、官竅病變，故認為腦神失用是MSA病情加重的原因。

1.4腦竅被擾是標實表現

腦竅是腦與外界及人體臟腑經絡相聯系的通道與門戶，《靈樞·邪氣藏府病形》中明確提出了“腦竅”的概念，謂“其氣血皆上于面而走空竅”，其分類有官竅、神竅兩種。中醫學中的\"九竅\"理論，屬于“官竅”范疇，其中兩眼、兩鼻、兩耳和口組成上七竅，謂之清竅，與下濁陰二竅相分。《素問·陰陽應象大論篇》曰：“頭為諸陽之首，耳目口鼻皆為清空之竅。”神竅是神明出納之處，統領神志、思維、意志等精神活動。神竅化生神機，外顯神明，通過氣血津液的升降出入與臟腑相連，官竅相通，司諸竅之開闔，故眼能視物辨色、耳能聽音辨聲、鼻能嗅味通氣、舌能發聲辨味。腦氣、腦髓、腦神皆需要通過腦竅與外界進行物質、信息與能量的交換。五官九竅將外界的聲、光、味、觸等信息傳入腦內，腦神對其進行感知和處理，同時，腦神發出的指令也可通過腦竅傳達到肢體官竅，支配人體的各種感官活動。

腦竅貴在通利，其病變可由臟腑失調、氣血津液逆亂、經脈壅塞等多種因素引起，并可波及全身。MSA患者本稟賦不足，虛則邪害，易致風、火、痰、侵擾為患，風陽上擾、火邪上竄、痰瘀上犯清竅，濁毒內蘊，戕害腦竅，腦竅被蒙，開闔失度，故可見視物昏花、眼球運動異常、聽力下降、吞咽困難、言語不清等感官功能障礙。若風陽上擾，火邪沖竄、痰濁癡血上蒙腦竅，邪氣壅塞，則進一步加重腦髓損傷，腦氣逆亂，腦神失用，形成惡性循環。綜上可知，腦竅被擾主要表現為外周感覺器官的功能障礙。研究發現，MSA患者的眼動控制存在明顯障礙，如眼球平穩追蹤困難、掃視過沖或欠沖等[12-13]。眼球運動通路涉及大腦皮質、小腦、腦干和基底節，與突觸核蛋白在不同部位的異常沉積導致神經元的變性有關[4]。中醫學將這些神經毒性蛋白看作一種特殊“毒邪”，其產生和聚集是內生毒邪的物質基礎。聽力損失和前庭癥狀也是MSA和帕金森病的常見特征[I5-1σ。還有一些研究指出，聽性腦干反應和小腦萎縮之間存在聯系[7-19]。由此可知，腦竅受擾是MSA感官功能障礙的重要病理基礎。

綜上所述，腦髓為腦中實質，為腦的物質基礎，腦氣是腦功能的體現，為腦的動力源泉，腦神為生命的主宰核心，腦竅為溝通通道，四者緊密相關，相輔相成，共為一體，共同維持腦的正常生理功能以及人體的生命活動。腦髓、腦神、腦氣、腦竅相互依存、相互制約，任何一個環節發生變化，都會影響整個腦對生理活動的調控，從而引發一系列腦系疾病。腦髓根于腎，腎精充足，則髓海充盈，化生腦氣，滋養腦神，濡養腦竅。MSA的發生以腦髓損傷為基礎，但其復雜的臨床表現不單責之髓海虧虛，同時存在腦氣逆亂，腦神失用，腦竅被擾。腦髓損傷為病之本，腦氣逆亂是病理表現，腦神失用是病進之由，腦竅被擾是標實表現。髓海不足可導致腦氣生成不足與運行逆亂；腦氣不利則進一步影響腦髓的濡養與腦神功能的發揮；腦神失用又可反作用于腦髓、腦氣，加速其病變進程;而腦竅被擾則是腦髓、腦氣、腦神病變在體表的直觀體現。

2基于腦髓-腦氣-腦神-腦竅治療MSA的臨證經驗

MSA病因病機復雜，腦髓、腦氣、腦神、腦竅為病各具特點，腦髓為病多見運動遲緩、肢體僵硬、行走不穩、姿勢步態障礙，多見舌質淡、苔薄白、脈沉細而遲等；腦氣為病多見自主神經癥狀如體位性低血壓、暈厥，神經源性膀胱癥狀如尿頻尿急、排尿不暢、尿失禁，多見舌質淡、舌邊有齒痕、脈沉弱等；腦神為病多見記憶力下降、反應遲鈍、淡漠，多見舌質稍偏紅、薄黃苔、脈弦細等；腦竅為病多見視物模糊、嗅覺減退、聽力下降、眼球運動異常，多見舌質暗、苔白膩、脈澀或滑等。但臨床上多以相兼癥狀為主，故治療時要針對疾病出現的不同主要癥狀，分清輕重緩急，各有側重。

2.1以腦髓病為主，益腎填精補腦髓

腦髓消減是MSA的發病基礎，腦髓根于腎，源于腎精，故腦髓損傷時，以益腎填精為法，以地黃飲子合還少丹為基礎方加減。故臨證多用熟地黃、山茱萸、黃精、制何首烏、巴戟天、肉灰蓉、杜仲、淫羊藿、菟絲子等品填精益髓，腦髓充則腦功能漸復。同時，還可酌加血肉有情之品，如鹿角膠、龜甲膠、鹿茸、阿膠等動物類藥材，《素問·臟氣法時論篇》指出“五畜為益”，血肉有情之品滋味厚重，填精補髓力強，可達“以形補形\"之妙。走路困難、兩腿萎軟無力明顯者，可加續斷、桑寄生補肝腎、強筋骨；若肢體僵硬疼痛、屈伸不利，可加姜黃、木瓜活血化瘀、舒筋通絡。

2.2 以腦氣病為主，調補腦氣暢氣機

腦氣作為腦腑之氣，由腎氣化生，又賴胸中之宗氣上溢清竅以充養腦氣。腦氣不足，易為邪侵，致腦氣失于暢達，樞機不利，不能連接腦髓與腦神，故治療時應以注重調暢氣機、通補腦氣為主，且腦氣不利多伴有下焦元氣耗損，故多用保元湯（人參、黃芪、肉桂、甘草）為基礎方化裁，有“一方加減出入，總括補氣諸法\"之譽。方中人參大補元氣，補周身五臟之氣，治一切衰弱虛勞，黃芪既能補氣，又善升氣，二者并用肺脾同補，升提元氣；甘草補心脾之氣；肉桂辛溫，發散走竄力較強，溫腎補陽，促進氣血運行。四味合用，可使諸氣治而腦氣足，致腦氣通利。若氣陰兩虛明顯者，用西洋參代替人參，恐不耐人參溫燥；若暈厥明顯者，加附子回陽固脫。

2.3以腦神病為主，安養神志復神機

當腦神受損時，因兼癥不同，臨證應靈活加減變化。心神失養者，多兼有心煩、失眠多夢等神失安舍的表現，故治療上應養心安神，常用茯神、靈芝、首烏藤補心氣、養心神、安五臟；情志刺激強烈，暴躁易怒、躁動不安者，應重鎮安神，加用龍骨、牡蠣、磁石、珍珠母、琥珀等藥物；健忘、認知下降者，加益智仁、胡桃仁健腦增智；頭腦昏沉發懵者，加荷葉、葛根以輕宣升清。

2.4以腦竅病為主，化痰祛瘀開竅閉

腦竅貴在清靈，年高之人，下元虛枯，精血不足，虛氣留滯，形成風陽、痰濕、瘀血等有形病理產物閉阻腦竅，風痰瘀膠結，清陽當升不升，濁陰當降不降，形成虛實夾雜證，治宜息風化痰降濁、祛瘀通竅通絡，以半夏白術天麻湯合通竅活血湯加減化裁。半夏白術天麻湯中半夏、天麻燥濕祛風化痰，佐以白術健脾滲濕；通竅活血湯赤芍、紅花、桃仁祛瘀通絡，川芎活血養血。痰濁甚者，可加用石菖蒲、遠志芳香開竅、理氣祛痰;血甚者，可加水蛭、全蝎、蜂房等蟲類藥搜風剔絡、化瘀開竅。

3驗案舉隅

患者，男，66歲。初診：2022年10月17日。主訴：走路不穩1年余，進行性加重2個月余。2021年8月患者開始出現行走不穩、左右搖晃、肢體笨拙，偶有跌倒，無肢體麻木，無言語不清，未予重視。2022年4月上述癥狀進行性加重，走路反復跌倒，夜間睡眠伴有異常喊叫。2022年6月出現尿頻、尿急，偶有尿失禁，夜尿每晚2次，由坐位換成立位時出現頭暈沉感，無視物旋轉，躺下休息數分鐘后稍緩解。2022年7月于首都醫科大學宣武醫院就診，查頭顱磁共振成像未見明顯異常，殘余尿超聲示殘余尿量 236mL ，肛門括約肌電圖示神經源性損害，視頻眼震電圖示掃視峰速度下降、掃視欠沖、平穩跟蹤為Ⅲ型曲線，診斷為“多系統萎縮-小腦型”。刻下癥：行動遲緩，走路不穩，頻繁跌倒，尿頻、尿急，偶有尿失禁，夜尿每晚2次，睡眠時踢打喊叫，體位性低血壓，頭暈，無便秘，舌暗淡，苔薄白，脈沉細。西醫診斷：多系統萎縮C型。中醫診斷：骨搖。辨證：腎虛髓虧，痰濁蒙竅證。處方予地黃飲子加減：巴戟天_15g ，制何首烏 6g ，肉從蓉 g_g ，熟地黃 g_g ，山茱萸15g ，五味子 12g ，鎖陽 15g ，金櫻子 15g ，鹽菟絲子 12g ，肉桂 6g ，炮附子 4_g ，淫羊藿 6g ，黃芪 20g 刺五加 10g ，靈芝 12g ，石菖蒲 15g ，枸杞子 12g ，黃精 12g ，楮實子 ? 28劑，每日1劑，溫水沖服，早晚分服。

二診：2022年11月15日。口服中藥后患者睡眠較前好轉，踢打喊叫頻次減少，未見尿失禁，仍走路不穩，易向一側傾倒，頭暈、疲乏。予上方加姜黃12g 炒蒺藜 _9g 小茴香 s_g 益智仁 15g ，鹽菟絲子加量至 25g 、肉灰蓉加量至 18g 。8劑，每日1劑，溫水沖服，早晚分服

隨訪：2023年1月17日。患者自述體力、精神較前明顯好轉，可每日行走 3km ，夜間無踢打喊叫，自行守二診方續服2個月，病情基本穩定。囑定期門診隨診。

按語：本案患者年事已高，腎精不足，導致腦髓虧損，見運動遲緩、走路不穩、頻繁跌倒；腎陽不足，下焦溫煦之力衰微，膀胱氣化失司，見尿頻、尿失禁；水液代謝失衡，易聚而成痰，痰濕日久，蒙蔽腦竅，見體位變換時出現頭暈、頭昏沉感和眼球運動異常。診斷為骨搖（腎虛髓虧、痰濁蒙竅證）。故方中予肉桂、炮附子、巴戟天、肉灰蓉、淫羊藿、鹽菟絲子溫補腎陽，追真元之火，促進腎精生化，從而滋養腦髓；熟地黃、枸杞子、山茱萸、五味子、黃精、楮實子、制何首烏滋陰補腎、填精益髓，與補陽藥配伍，可起到陰陽雙補的作用；黃芪、刺五加補肺脾之氣、暢達腦氣，石菖蒲祛痰開竅；靈芝補心氣，寧心安神；金櫻子、鎖陽固精縮尿。二診時患者睡眠、夜間踢打喊叫明顯好轉，考慮患者腦氣、腦神逆亂逐漸平復，但仍行走不穩、搖晃跌倒、頭暈乏力，考慮患病日久，腦髓損傷較甚，故加大鹽菟絲子、肉從蓉用量補腎益髓；另加小茴香溫腎暖肝、益智仁暖腎縮尿；久病必瘀，故加姜黃、蒺藜活血祛風、溫經通絡，改善肢體活動不利癥狀。諸藥共用，通過溫補腎陽、滋補肝腎、化痰祛瘀、寧心安神等方法，改善患者的臨床癥狀，延緩疾病進展。

4結語

MSA是多系統、多神經環路參與致病的一種全身性、綜合性疾病，除以運動癥狀和自主神經紊亂為主外，同時兼有前庭功能障礙、平衡障礙、眼動異常、聽力減退、視物模糊、頭暈等臨床表現，這些表現屬于中醫學“腦竅\"受損范疇。本文創造性提出腦髓-腦氣-腦神-腦竅的一體論辨證體系，認為MSA的發病符合腦髓消減、腦氣逆亂、腦神失用，腦竅被擾的病理變化過程，其正虛為本，虛可致損，積損為標。故在治療上主張根據腦髓-腦氣-腦神-腦竅四者之輕重精準施治，以益腎填精補腦髓為治療之本，根據疾病的分期及癥狀側重不同，可酌情佐以調補腦氣暢氣機、安養神志復神機、化痰祛瘀開竅閉，以補為主，以攻為輔，使補而不滯，攻補兼施，使腦髓得充，腦氣得利，腦神得旺，腦竅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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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編輯 周 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