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R2-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doi:10.3969/j.issn.1674-070X.2025.04.028
本文引用:,.簡帛醫藥文獻藥物研究現狀與展望[J].湖南中醫藥大學學報,2025,45(4):764-769.
[Abstract]Thebamboo and silk medical manuscripts recordawealth of medicineinformation.Various medicinespecimens andpharmaceuticalutensilsunearthedfromearlytombsproviderichdocumentarymaterialsandphysicalartfactsforthe exploratioofChina'searlymedicinehistoryandpharmaceuticalarchaeology.Currntlyacademicresearchonearlymedicine studiesprimarilyfocusesonfiveaspects:thecolationofmedicinesystems,theexaminationandinterpretationofcrypticmedicine nomenclaturethestudyofmedicineapplications,thecomparativestudyofmedicines,andthemedicinespecimenresearch. Althoughfruitfulresultshavebeenachieved,therearestillshortcomingsInthefuture,medicineresearchinhebambooandsilk medicalmanuscriptsshoulddelvedeeperintoarchaeologicalstudiesofmedicinenamesandtheiractualsubstances,researchon themedicineknowledgetransmision,andthemedicinedatamining.Simultaneously,comprehensiveresearchshouldbe strengtheedtoproduceintegratedresearchoutcomes,fullleveragingthecontemporaryaplicationvalueofthebambooandsilk medical manuscripts and related artifacts.
[Keywords]bambooandsilkmedical manuscripts;medicine;archaeobotanyof medicinal herbs;medicineoftheQin and Han Dynasties; research progress
自20世紀初以來,我國各地先后出土了數量豐富的簡帛文獻,其中包含大量醫藥文獻。簡帛醫藥文獻屬于應用性科技文獻,長期埋藏于地下,沒有經過后人修改,真實呈現了我國早期醫藥文獻的原始形態,能夠客觀反映戰國秦漢時期的醫藥水平與成就,具有特殊研究價值。
簡帛醫藥文獻是目前所見時間最早且成體系的中醫藥資料,屬于中醫藥源頭性文獻,其數量豐富、內容廣泛,涉及經脈、方藥、房中、導引、病候、針刺、胎產、本草、獸醫等。在簡帛醫藥文獻中,其方藥、本草類文獻主要包括清華大學藏戰國簡《病方》、周家臺秦簡《病方》、北京大學藏秦簡《病方》馬王堆帛書《五十二病方》《養生方》《房內記》《療射工毒方》《胎產書》5種、天回老官山漢簡《治六十病和齊湯法》(以下簡稱《六十病方》)、《武威漢代醫簡》(以下簡稱“武威醫簡”,該書以方藥為主,同時還包含少量針灸、日書內容)阜陽漢簡《萬物》,以及尚未完整公布的北京大學藏西漢醫簡、荊州胡家草場西漢醫簡;此外還有散見的里耶醫簡、敦煌醫簡、居延醫簡、懸泉醫簡、肩水金關醫簡、地灣醫簡、羅布淖爾醫簡、額濟納醫簡、張家界古人堤醫方木牘、長沙尚德街醫方木牘、烏程醫簡、天長西漢藥方木牘、郴州蘇仙橋西晉藥物簡等。同時馬王堆竹簡房中文獻《十問》天回醫簡獸醫文獻《療馬書》也記載了少量藥物及用藥方法。在這些簡帛醫藥文獻中,記載了大量藥物學信息,包含藥名、劑量、煎制與服用方法、療效與禁忌等內容。另外,在馬王堆漢墓、海昏侯漢墓、南越王漢墓、姚莊坡漢墓、滿城漢墓等秦漢墓葬出土了數十種藥物標本與較多藥物器具,為早期藥物學研究提供了具體實物。
中醫藥學界歷來重視疾病與藥物的源流研究,并取得豐碩成果。20世紀70年代以來,隨著武威醫簡、馬王堆醫書等大宗簡帛醫藥文獻的相繼發掘出土,中醫藥學、歷史學、文獻學、語言文字學等領域學者對簡帛醫藥文獻記載的藥物開展了多視角研究。近年來隨著“本草考古\"理論的提出及其實踐,學界已有大量本草考證與考古的研究成果,但是部分成果尚未充分關注簡帛醫藥文獻等早期出土文獻的藥物學信息,或者對簡帛醫藥文獻記載的藥物語焉不詳。為了使學界更清晰地了解簡帛醫藥文獻藥物研究現狀,本文在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礎上,聯系秦漢墓葬出土藥物標本的考古成果,簡要梳理簡帛醫藥文獻藥物研究現狀,并對今后研究提出展望。
1簡帛醫藥文獻藥物研究現狀及述評
簡帛醫藥文獻的藥物學信息主要見于方藥、本草文獻,其藥物來源廣泛、性質繁雜,藥物稱謂詞語古奧、形式多樣,藥物應用方法與程序相對簡便。而且秦漢墓葬還出土了植物、動物、礦物等藥物標本和各類藥物器具。這些早期出土醫藥文獻與文物,引起了中醫藥研究者的積極關注與探討,目前對簡帛醫藥文獻藥物研究成果,主要體現在藥物體系整理、疑難藥名考辨、藥物應用研究、藥物比較研究、藥物標本研究五方面。
1.1 藥物體系整理
戰國秦漢時期,用以入藥的物質來源范圍廣,藥物性質非常繁雜。據筆者統計,目前已整理出版刊布的簡帛醫藥文獻共記載了800多個藥物名稱,表示近500種藥物。研究者或對簡帛醫藥文獻的藥物進行分類整理,或對某類藥物作出系統論述,初步構建了簡帛醫藥文獻藥物體系。張顯成[2《簡帛藥名研究》匯集了717個簡帛藥名,按照藥物基原分類,明確它們表示420味藥物。方成慧等[3《簡帛醫藥詞典》收錄了2015年前已整理出版的簡帛醫藥文獻721個完整藥名、54個殘損藥名,列出每個藥名在簡帛醫藥文獻出現的頻次與具體出處,對藥名進行訓釋。尚志鈞《lt;五十二病方gt;藥物考辨》分礦物藥、草類藥、谷類藥、菜類藥等15類,對《五十二病方》所有藥物稱謂進行集中描寫、考釋與辨析。馬繼興5-發表系列論文,分礦物、植物、動物、器物、待考等5大類對馬王堆醫書記載的藥物進行詳細描寫與數量統計,并歸納其藥物學成就。另外還有10余篇論文對簡帛醫藥文獻某類藥物進行系統論述,如劉利娟等對《五十二病方》的酒、醋、蜜、人尿等8種液體藥物輔料作了探討。
1.2疑難藥名考釋
簡帛醫藥文獻距今年代久遠,文字古奧,詞語古樸,其記載的藥物既有規范稱謂,也包含大量藥物異名,還有許多藥名不見于傳世文獻,屬于藥物古稱。研究者從中醫藥學、語言文字學等角度對簡帛醫藥文獻的疑難藥名進行考辨,探討藥物的名實關系,以解決文獻釋讀難題。張顯成《簡帛藥名研究》、尚志鈞《lt;五十二病方gt;藥物考辨》等專著包含了大量疑難藥名考釋結論,另外各類簡帛醫藥文獻藥名考釋論文數量已有數百篇,這些成果對簡帛疑難藥名作了詳細分析,考察其命名理據,為簡帛醫藥文獻的釋讀理解與藥物考古研究清除了多重障礙。“量簧、杜虞、予木、石番、盼膊、男子惡、走獸泉英\"等大量僅見于簡帛醫藥文獻的疑難藥名均已有令人信服的考釋成果。近50年來,附有簡帛藥物考釋內容的整理文本不斷問世,特別是馬王堆簡帛文獻的重新整理成果《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及其修訂本(以下簡稱《集成》)相繼出版,補充與糾正了馬王堆醫書的原有釋文,明晰了部分疑難藥名。例如《五十二病方》“毒烏豪(喙)\"篇在原整理本《馬王堆漢墓帛書[肆]》的藥名“產齊赤”,《集成(修訂本)》根據帛書圖版與已有研究成果對比改釋作“產齊赤豆”,表示粉碎后的新鮮赤豆,修訂后的釋文解決了學界圍繞該處藥名爭論多年且久未解決的難題。但是,目前對于簡帛醫藥文獻疑難藥名考釋仍存在一些難點,如馬王堆帛書《養生方》天回醫簡《六十病方》的醫方均記載了礦物類藥名“莫石”,該稱謂具體指代何種藥物,學界還沒有明確的考釋結論。
1.3 藥物應用研究
簡帛醫藥文獻各類醫方對于藥物的應用實踐,反映了我國早期醫學的處方施藥經驗和用藥水平,研究者主要從藥物應用規律方面進行分析論述。簡帛醫藥文獻的方藥、本草文獻表明,戰國秦漢時期對于藥物的應用已有豐富經驗,對藥物功效也有比較明確的認識,在組方用藥上體現了“隨證加減\"的辨證論治思想。潘少驊[考察了《五十二病方》對活血化瘀藥的運用,指出其藥物配伍體現了益氣活血、養陰生津活血、散寒活血等多種活血化瘀方法。戴子凌分析了馬王堆醫書方藥證治的規律,認為它在組方上已有隨證增減藥物或藥量的辨證論治思路,此外又從治療疾病的方法、用藥規律的角度剖析馬王堆醫書處方用藥臨證實踐經驗特色[11-12]。段禎等[13]指出武威醫簡醫方的組方用藥具有方小藥精、表里兼顧、寒熱并用、攻補兼施、隨癥加減等特點。羅瓊等[14]通過對老官山《六十病方》藥物配伍的分析,統計《六十病方》已出現“姜-桂\"組合的醫方約70首,指出這些醫方與張仲景《傷寒論》的相關醫方存在較大相似性,認為兩者存在淵源關系。王一童等[討論了《六十病方》治消渴諸方的藥物使用規律,認為其在藥物使用上有“辛苦同用,寒溫相伍\"的特點。張雨燕[全面考察了簡帛醫藥文獻使用“桂\"類藥物的醫方,發現簡帛醫藥文獻治療傷寒、痹證、虛勞等疾病的醫方普遍使用桂、姜、蜀椒、烏喙等溫熱之品,并且已形成比較固定的藥物組合。
1.4 藥物比較研究
在簡帛醫藥文獻內部,因成書時間、出土地域不同,各批方藥文獻的藥物稱謂、藥物配伍存在差異。研究者曾將阜陽漢簡《萬物》、馬王堆《五十二病方》、武威醫簡的藥物進行比較,探討不同醫書的藥物學成就。隨著天回醫簡《六十病方》的出土,學界又形成了新的研究成果,和中浚等通過對《五十二病方》與《六十病方》的比較,發現兩種醫書的藥物名稱大多相近,但后者在方藥配伍方面更有規律,與傳世醫書的關聯性更強。趙懷舟等[比較了《六十病方》與武威醫簡,認為兩種簡牘醫書的主要藥物名稱、功效等方面具有很多相似之處,雖然《六十病方》的藥物內容更豐富,但是武威醫簡在藥物臨床應用上更成熟。夏洽思2將馬王堆醫書與其他簡帛醫藥文獻、早期傳世醫藥文獻的藥物進行比較梳理,認為馬王堆醫書在先秦兩漢藥物發展史中具有承前啟后的作用。劉利娟等對《五十二病方》與武威醫簡的藥用液體輔料名稱、功效進行比較分析,并探討其臨床運用源流。劉雨濛22運用數據挖掘方式總結《五十二病方》與《六十病方》方藥配伍規律,認為兩部醫書在用藥方面具有較大重合性,但是《六十病方》已形成較多的藥對固定搭配。魯濤[23對不同時期的簡帛醫方藥物應用規律作了綜合考察,指出早期藥物配伍經歷了藥物種類逐漸豐富、劑量日趨精確的發展過程。
1.5 藥物標本研究
伴隨著簡帛醫藥文獻的重新發現,部分秦漢墓葬還出土了各類藥物標本。其中馬王堆漢墓、海昏侯漢墓既發掘出了簡帛醫藥文獻,又保存了藥物標本;南越王漢墓、姚莊坡漢墓等出土了多種藥物遺存物。研究者對這些早期藥物標本進行鑒定、考證、實驗等多視角探討。謝宗萬[24考察了馬王堆漢墓出土9種藥物標本在歷代本草文獻的稱謂、種類、藥名變遷,以及藥名與具體藥物的對應關系。劉麗仙2將馬王堆三號漢墓藥物標本與現代藥物標本等進行對照鑒定,以判定漢墓各種藥物的實際品質。鄭志學等2選取與馬王堆漢墓出土的辛夷、桂皮、高良姜、佩蘭、花椒等5種熏香類藥物標本相同品種進行實驗研究,結果顯示這些藥物能使人體呼吸道分泌較多SIgA,提高呼吸道免疫功能,從而起到“驅邪辟穢\"作用。彭華勝等2通過實驗分析海昏侯漢墓的藥物標本,認定是地黃炮制品,并據此探討漢代藥物炮制工藝。鄭洪、張如青等[28-29]分類列舉出土的先秦兩漢藥物標本、藥用器具,分析各種藥物與相關器具的用途,以此討論“醫藥文化物證\"的可能性。
綜觀簡帛醫藥文獻藥物的現有研究成果,雖然學界已從多方面進行了討論分析,形成豐富的研究結論,但是還存在以下3點不足:
一是藥物考古研究比較薄弱。簡帛醫藥文獻記載的藥物性質復雜,部分藥物能夠與秦漢墓葬等遺跡出土的藥物標本相互補充、對應。雖然研究者已對馬王堆漢墓、海昏侯漢墓的藥物標本作了考察與相關實驗研究,但是成果數量較少,其中缺乏對簡帛醫藥文獻所載藥物的考古成果,還沒有很好地聯系出土的具體實物和各類動植物名實考辨研究成果,來對簡帛醫藥文獻的藥物進行系統考證。
二是藥物傳承研究僅有零星成果。簡帛醫藥文獻是目前所見成書時間最早的中醫藥文獻,它們與傳世醫藥文獻的醫方藥物存在明顯的傳承印跡。如尚志鈞已對《五十二病方》與《山海經》《肘后備急方》進行比較分析,探討早期藥物的淵源與流傳脈絡[30-32]。但是現有成果僅限于少量醫方藥物的源流探析,不能全面反映戰國秦漢至后世的藥物稱謂、具體應用的傳承演變關系。
三是簡帛藥物數據分析不夠深入。簡帛醫藥文獻清晰反映了中醫方藥從簡單到復雜、從粗略到精細的發展軌跡。特別是馬王堆《五十二病方》天回醫簡《六十病方》武威醫簡記載了較多帶有明顯標記的秘方和經驗方,說明當時在藥物應用方面已有成熟經驗,簡帛方藥包含豐富醫藥理論,已呈現比較明顯的規律性。對于簡帛醫藥文獻的藥物配伍規律與早期應用實踐,雖然已有部分數據分析成果,但只是對少量醫方藥物的簡要分析,尚不能提供全面翔實的藥物數據信息。
此外,簡帛醫藥文獻藥物數量多,涉及內容廣泛,有必要進行系統研究。雖然學界已有張顯成《簡帛藥名研究》、尚志鈞《lt;五十二病方藥物考辨》等綜合性成果問世,但是目前尚未見到對所有簡帛醫藥文獻藥物進行全面系統研究的集成性成果。
2簡帛醫藥文獻藥物研究展望
簡帛醫藥文獻作為早期醫藥形態的主要載體及其成就的集中體現,為我國早期藥物研究提供了珍貴文獻資源。鑒于簡帛醫藥文獻藥物研究現狀與不足,今后應運用多種學科知識,在藥物名實考古研究、藥物傳承研究、藥物數據挖掘等方面進行深入探討,同時加強綜合研究,以形成集成性研究成果。
2.1藥物名實考古研究
通過本草考古,可以厘清藥物的流傳軌跡與發展脈絡,達到正本清源之目的[33]。我國早期的藥物稱謂比較古樸,存在較多同名異物、同物異名現象,需要利用“二重證據\"(出土文獻、傳世文獻)、“三重證據\"(二重證據加出土文物)法,運用現代考古學理論與技術方法對簡帛藥物進行系統的本草考證,以明晰藥物名稱與實物的對應關系。由于簡帛醫藥文獻成書時代距今久遠,其記載的藥物選取材料、炮制方法在后世或已發生變化,當時的藥物形態與現代藥物可能存在一些差異,因此需聯系出土的各種藥物標本及各類動植物最新考古研究成果,運用現代設備進行鑒定分析,或者對照古代制藥工藝,對簡帛醫藥文獻中的相關藥物進行復原研究,以探明戰國秦漢某些藥物的具體形態。例如海昏侯漢墓出土的一盒藥物標本,經科學鑒定,確定屬于天目地黃,其形態也與《本草圖經》地黃的描述相一致[2;并且以該藥物標本為參照,進行米蒸地黃炮制實驗,以復原西漢對地黃的炮制工藝[34]
2.2 藥物傳承研究
簡帛醫藥文獻的藥物來源非常廣泛,除少量藥物未見于傳世文獻外,大部分藥物在后世醫療實踐與本草文獻中得以保存與流傳。其藥物劑量、制作與使用方法均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需要綜合運用中醫藥學、文獻學、歷史學知識,做好早期藥物源頭的梳理,對簡帛醫藥文獻藥物稱謂與具體應用的流傳演變狀況進行深入研究,探溯中醫藥物的源頭,厘清早期藥物在后世的流傳發展脈絡,以豐富與補充藥物史。例如簡帛醫藥文獻的藥物稱謂“桂\"共計76例(包括“美桂\"3例),但沒有牡桂、桂枝之分;“術”共計20例,卻沒有白術、蒼術(或稱赤術)之別;“芍藥\"共計21例,也無白芍、赤芍之分。這些簡帛藥物稱謂雖然比較籠統,但是真實反映了當時藥物的使用與稱謂狀況,同樣可以為中醫藥物史、藥物傳承研究提供早期文獻例證。
2.3藥物數據挖掘
已公布的簡帛方藥文獻現存約700首醫方[35]除祝由方外,其余絕大部分屬于復方。需要運用現代信息技術、數據庫理論與方法,建立簡帛醫藥文獻醫方、藥物數據庫,對藥物的配伍應用進行數據挖掘和藥理分析,探析簡帛醫藥文獻方藥配伍規律、藥物應用特點與關聯規則,明晰戰國秦漢時期的臨床用藥特點,總結簡帛醫藥文獻的藥物理論以及古人處方施藥經驗,探明早期中醫藥臨床應用水平,為現代中醫臨床研究與藥物應用實踐提供具體的參考信息。例如簡帛醫藥文獻記載了近80首含“桂\"類藥物的醫方,根據用藥關聯規則分析,其中“姜-桂\"在二味藥關聯規則中占比最高,“姜-蜀椒-桂\"在三味藥關聯規則中占比最高[],據此可以探究早期醫方“桂\"類藥物的用藥配伍規律。
另外,進行簡帛醫藥文獻藥物研究還需及時關注新出土的文獻文物資料。近年來,我國各地又陸續發掘了多批簡帛醫藥文獻,其中包含數種方藥、本草文獻。在這些新發現的簡帛醫藥文獻中,記載了大量藥物信息,包含多個未見于其他簡帛文獻的藥物稱謂。2022年出版的天回醫簡《六十病方》記載了約170種藥物,包含“黃牡牛弱(溺)羚羊角、粹(卒)飴\"等簡帛醫藥文獻新見藥物,胡家草場西漢醫簡記載了“香脂、美沐(沫)囊草本”等新見簡帛藥物稱謂,另外還有較多藥物異名。研究者需及時將這些新材料納入簡帛醫藥文獻藥物研究范圍,以形成更全面客觀的研究結論。例如馬王堆《養生方》“走\"篇有藥物名“非廉”,帛書整理小組認為是動物藥“蜚蠊”
3,但是《六十病方》載有植物藥名“非賺華\"(讀作“飛廉花”),“賺\"通作“廉”,可以證明《養生方》的“非廉\"應當指植物藥飛廉。《神農本草經》謂飛廉“主骨節熱,脛重酸疼;久服,令人身輕。一名飛輕\"37,與《養生方》\"走\"篇主治相符合
3結語
中醫藥學界注意從古代醫學文獻中尋找線索,進行中醫藥現代化研究,并在實踐中取得豐富成果和良好成效。可見,中醫藥古籍能夠為現代醫藥的開發研制、創新發展提供借鑒與啟示,具有重要參考作用。因此,簡帛醫藥文獻藥物資料及其研究成果值得研究者關注,以充分發揮其古為今用的價值。
近年來,簡帛文獻材料還在不斷被發掘出土,也包含了新的簡帛醫藥文獻和藥物學信息。例如2004年郴州蘇仙橋出土900余枚西晉簡,其中就有2枚藥物簡。另外,北京大學2009年收藏的西漢醫簡、2018年出土的荊州胡家草場西漢醫簡等簡帛方藥文獻也尚未完整公布。可以預見,隨著簡帛醫藥文獻新材料的相繼出土和整理公布,將為學界對于早期藥物研究提供更多文獻文物資源與史料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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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編輯 許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