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建引領社區善治的空間建構

一、問題的提出

加強黨建引領基層治理是實現國家治理現代化的基礎工程。通過發揮黨組織的領導核心作用，黨的領導將貫穿于基層治理的全過程和各方面，確保基層治理的正確方向。2017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出臺的《關于加強和完善城鄉社區治理的意見》指出，“加強黨對城鄉社區治理工作的領導，推進城鄉社區基層黨組織建設，切實發揮基層黨組織領導核心作用，帶領群眾堅定不移貫徹黨的理論和路線方針政策，確保城鄉社區治理始終保持正確政治方向”1]。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強調“黨的領導是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根本保證”[2]。在此背景下，黨建引領社區治理已然成為新時代中國基層治理創新場域中最為活躍的實踐主題，亦是國內學界炙手可熱的學術議題，基礎理論型研究和實踐應用型研究俯拾皆是。

通過對相關研究的梳理可以發現，當前學界關于黨建引領社區治理的研究進路可歸納為以下三種類型：第一種類型是基于理論邏輯與運行機制展開深入分析，重點探究黨建引領社區治理的理論基礎、邏輯推演以及機制構建；第二種類型圍繞具體案例與經驗成果進行總結和比較，聚焦于從現實經驗中尋找小切口，以理解黨建如何有效引領社區治理，并從中提煉出可供借鑒的實踐模式；第三種類型則是準確把握實踐趨勢和發展戰略，著眼于解答黨建引領社區治理的應然走向問題。這些研究要么從高屋建瓴的理論視角進行分析，要么通過腳踏實地的實證調研，揭示了黨建引領社區治理的運作邏輯、機制創新以及實現路徑。然而，現有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忽視了“空間”這一重要維度，尤其是在探討黨建引領如何通過空間建構實現社區善治方面，仍值得深人探討。

自20世紀中葉以來，學者們逐步把空間納入政治學研究范疇，旨在探究空間與政治現象的內在聯系。研究者越發清晰地認識到，空間并非單純的物理范疇，而是物質、精神與社會多維度交融的復雜體系，可以作為理解政治現象的有效窗口和關鍵媒介。在本土化治理語境下，黨建引領社區治理需深究空間建構的意義與路徑。黨建引領不只是制度安排，更是把社區空間打造為善治空間的有力手段。本文所探討的社區善治空間，是借助黨建引領機制，通過合理政策引導、資源配置與組織協調而構建的，具備公平性、參與性、可持續性和包容性的社區環境。因此，黨建引領如何建構社區善治空間以及怎樣理解這種善治空間的表現形態，成為亟待闡明的問題，對切實提升社區治理效能具有指導性意義。

二、研究設計

當下，社區治理呈現出高度復雜的圖景。在社區這一微觀場域中，多元治理主體依據各自的角色定位與行動邏輯，不同程度地參與到社區事務當中。與此同時，治理資源的有效性構成衡量社區治理水平的關鍵標準。資源存量是否充足、分配機制是否合理以及利用效率的高低，都深刻影響著社區治理的實際成效。此外，隨著社區內外環境的持續變化以及居民需求的不斷更新，治理過程始終處于動態變化與調整之中。規劃并構建社區善治空間需要深入思考如何憑借黨建引領的強大勢能，全面激活社區的內生服務能力，能夠精準對接并有效滿足居民多元且不斷變化的需求，從而切實推動社區治理效能的顯著提升。這是一個涵蓋眾多層面與要素的復雜系統性命題。運用多案例分析的實證方法以及扎根理論開展定性研究，是一種行之有效的途徑。本文通過對大量生動案例的細致剖析，深入挖掘其中的共性與差異，運用扎根理論從繁雜的現象中提煉關鍵要素，揭示內在邏輯，以此解讀在黨建引領下構建善治社區空間背后所蘊含的深層次邏輯內涵。

（一）方法選擇

扎根理論作為定性研究的重要方法，具有較強的嚴謹性與科學性，屬于質的研究范疇，其核心在于以底層經驗素材構建實質理論[3]，能有效規避定量分析中常見的理論深度不足、過程機制闡釋模糊等問題。在發展過程中，扎根理論形成了經典扎根、程序化扎根、建構主義扎根三種理論進路。其中，相較于經典扎根與建構主義扎根，程序化扎根更加注重研究過程的系統性與規范性以及研究步驟的可重復性與可驗證性，致力于剖析復雜現象背后潛藏的基本邏輯，進而構建具有強大解釋力與預測力的理論框架。與程序化扎根相匹配的多案例研究相較于單個案例研究而言，具備更為顯著的優勢，主要體現在案例內分析與跨案例分析兩個階段。在案例內分析階段，研究者細致剖析單一案例內部的各種要素及其相互關系，挖掘案例自身所蘊含的規律與邏輯。進入跨案例分析階段，研究者對不同案例之間的共性與差異展開綜合比較，總結出跨越多個案例的普遍規律以及變量之間的相互作用機制。當前，全國各地涌現出大量黨建引領社區治理的先進經驗，提供了豐富案例素材。本文選取了全國第六屆基層黨建創新的30個最佳案例，試圖利用程序化扎根方法從原始資料中提煉關鍵信息，通過持續比較與歸納，逐步形成并驗證理論框架；再通過多案例研究方法揭示案例樣本所呈現出的一般規律。

（二）案例選取

為深人學習貫徹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全面落實新時代黨的建設總要求和新時代黨的組織路線，中國浦東干部學院與人民網·中國共產黨新聞網等多部門聯合行動，面向全國范圍開展了第六屆基層黨建創新典型案例征集活動。此次征集活動對選送案例有嚴格的要求，必須符合真實、創新、實效、典型等多方面標準。經過網上展示、專家推薦、公示等環節，最后推薦基層黨建創新最佳案例和優秀案例共100個，其中最佳案例30個、優秀案例70個。該案例庫囊括了豐富多元的黨建創新范例，內容涉及農村、城市社區、企業以及機關等多個領域。本研究以全國第六屆基層黨建創新30個最佳案例作為經驗證據的合理性在于：其一，這些案例代表著基層黨建創新所達到的最高水平，為研究工作提供了極為珍貴且難得的分析素材；其二，這些案例經由官方渠道推介報道，具有權威性與可信度；其三，這些案例廣泛分布于全國范圍內的不同區域，地方性和差異性鮮明，確保了研究結論具有良好的外部效度，能夠在更廣泛的地域范圍內進行參考。

三、編碼過程與模型構建

扎根理論注重從案例文本里包含的字句、所表達的大意，又或者是研究者觀察到的實際現象入手，將它們從原始文本中提取出來，進行分解并重新命名，借此方式把那些相似的事件、事例以及事物等歸攏到一起，放置在同一標題或分類之下。本文所選取的30個最佳案例皆是以文本形式呈現出來的。其中上海市有7個案例，為了讓每個地區所占案例數量最多為兩個（原始資料情況可以參照表1，受篇幅限制僅展示部分案例），我們借助python語言中的隨機函數，對其中編號為 A01?A03?A05?A06?A07 這5個來自上海的案例進行剔除處理，進而將剩余案例利用nvivo軟件通過開放、主軸、選擇等三階段的編碼，對類似物進行群組歸類。

（一）開放式編碼

開放式編碼指將資料分解、比較、概念化和范疇化的過程，也是一個將資料打散，賦予概念，然后再以新的方式重新組合起來的操作化過程，流程為“文本分析貼標簽一標簽概念化一概念范疇化\"”[4]。本研究將30個黨建引領社區治理的案例導人nvivo軟件進行逐字逐詞逐句的編碼，共提取編碼節點327個；將相類似的概念或語句進行整合，最終獲得了44個初始概念；對初始概念的內涵進行范疇化，最終得到10個初始范疇，編碼示例如表2所示（受篇幅限制僅展示部分編碼）。

（二）主軸編碼

編碼過程圍繞著某一類別的軸線展開，并在屬性和面向的層面上對類別進行連接。在案例文本分析中，先通過開放式編碼初步構建起若干概念和范疇，而主軸編碼則是在開放式編碼的基礎上，進一步開展深層次的數據解讀與剖析，其目標是將開放式編碼中被拆分的資料重新聚類整合。在主軸編碼環節，通過把類別與次類別相互關聯，從而提煉出更為精確的解釋性概念（見表3）。

（三）選擇性編碼與模型建構

選擇性編碼作為統合與精煉理論的過程，主要任務是從已挖掘的范疇中確定核心范疇，用“故事線”的形式描繪實踐樣態與脈絡架構，進而建立能夠準確捕捉并闡述各種復雜現象背后的本質規律與內在聯系的理論模型。結合研究主題以及對主范疇之間反復推敲比對，確定將“以黨建引領建構善治社區空間”確定為核心范疇，解釋模型如圖1所示。

（四）理論飽和度檢驗

為進一步確保理論模型的可靠性與完善性，本研究將被剔除掉的5個案例導人nvivo軟件重新進行三級編碼，以檢驗理論模型的初始概念、副范疇和主范疇是否達到飽和以及評估邏輯結構的嚴密性。編碼結果顯示，未生成新的概念和范疇，表明以黨建引領建構善治社區空間的理論模型已達飽和。

四、黨建引領社區善治空間建構的

動因與要素

在加強城鄉社區黨建工作的政策背景下，黨建引領基層治理，旨在借助政黨的引領功能逐步調適國家與社會的關系。這能確保社區的運行既契合國家頂層設計，又能滿足基層民眾的實際需求。黨建在基層社會治理中發揮著“主心骨”的作用，重點在于構建和諧善治的社區，化解基層矛盾。空間是個人、群體、歷史、經濟等諸多因素的匯聚之處，資源配置和社會發展都要借助空間這一載體來實現[5]。當前，社區空間已成為基層矛盾的主要產生地，也是協調利益關系、疏導社會矛盾的關鍵切人點[。回顧“黨建引領社區治理\"這一理念在中國語境下的提出，其初衷就是通過黨建引領實現社區治理的善治狀態。

因此，厘清以黨建引領構建善治社區空間背后的生成動因和關鍵要素，對于精準把握社區治理的核心需求、明確目標導向，從根本上解決社區治理矛盾至關重要。

（一）以黨建引領打造社區善治空間的動因分析

隨著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的開啟，新形態的社會轉型相伴而生，社區治理模式發生顯著轉變，從以社區參與主體主導的“由社區治理”，過渡到社會治理微觀層面場域的“在社區治理”7]。社會沖突在社區治理轉型過程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在黨建引領的中國特色情境下，這種社會沖突體現為自下而上的社會壓力驅動。與此同時，諸如“推進以黨建引領基層治理，持續整頓軟弱渙散基層黨組織，把基層黨組織建設成為有效實現黨的領導的堅強戰斗堡壘”“以加強基層政權建設和健全基層群眾自治制度為重點”“提高基層治理社會化、法治化、智能化、專業化水平\"等一系列自上而下的政策號召，也在不斷加大黨建引領社區治理的推進力度。社會沖突與政策號召的相互作用，共同推動著社區空間的形塑與再造。

1.自下而上的社會沖突：規避供給與需求的失衡

在社區治理加速邁向現代化的進程中，原有的社區治理空間暴露出諸多與現代化發展要求不相適應的弊端與局限。社會沖突往往源于應得權利與實際供給之間的矛盾，本質上是對稀缺資源與有利地位的爭奪[8]。在社區場景下，這些矛盾具體體現為：其一，空間管理與維護呈現失序狀態，許多老舊社區存在房屋老化、滲水漏水、雜物堆積、公共設施年久失修等問題，不僅嚴重影響居民生活質量，損害社區整體形象，還阻礙了社區向更高層次的轉型升級；其二，居民需求與響應相互割裂，社區居民在社區空間內的訴求，集中在居住環境改善、公共服務提升、參與權和安全權保障等方面，然而，居委會、業委會、物業公司等主體未能充分履職盡責，助力公眾表達訴求并實現權益，難以達至社區秩序的動態和諧；其三，空間信息化與效能水平低下，步入信息社會的社區治理本應借助數智手段提升現代化水平，但現實中，部分社區缺乏高效的信息共享數據治理中心以及標準化的信息化平臺。基層工作人員任務繁重，導致社區治理效率低下，資源浪費嚴重。社區空間內的社會沖突是不可避免的社會現實，會對正常的社會政治秩序產生沖擊與挑戰。但不可忽視的是，社會沖突也具有防止社會系統僵化、促進社會資源整合等積極功能。因此，應當理性看待社會沖突，探尋化解沖突的有效路徑，維系社區空間的穩定有序。

2.自上而下的政策號召：克服政策信息傳遞的錯位

在社區治理領域，社區空間被一張錯綜復雜的政策信息網所覆蓋。黨和國家發布的指示、出臺的政策文件以及傳達的會議精神等，都承載著明確的信號意圖，其中往往蘊含著國家發展戰略方向和治國理政的重要理念。響應政策號召、進行政策信息傳遞是確保政策有效實施、提高基層治理效能的關鍵環節。準確而及時的信息傳遞能讓基層干部和群眾了解政策內容、目標和要求，確保政策在基層得到有效執行，避免出現“國家與社會之間的信息不對稱”[9]、避責不作為、執行偏差或不到位的情況。基層黨組織處于社區信息網的核心位置，需要認真領會和貫徹黨和國家的政策方針，最大程度了解政策意圖和相關信息，在此基礎上運用多種渠道使政策信息傳遞和滲透到最微小的治理單元，使居民群眾清楚掌握黨和國家的政策主張與決策部署。另外，基層黨組織同樣擔負著將群眾的意見和建議向上級黨組織反饋的重要職責，有力監督基層政府隱瞞或虛報民情信息的行為，有效規避“基層治理模糊性”0]，由此形成良好的信息互動機制，既為政策的優化和完善提供來自基層的寶貴智慧，也為增強黨組織在群眾中的公信力和凝聚力奠定堅實基礎。因此，克服社區空間中政策信息傳遞與互動的錯位，應以黨建引領夯實基層黨組織建設，充分發揮基層黨組織在社區治理格局中的信息中樞功能。

（二）黨建引領社區善治的空間要素分析

空間的生產和變革源于多種因素交互作用。每一種空間化機制，都建立在各類智慧的并置以及同步生產出的要素的物質性組合之上。社區空間中交織著無數網絡，空間要素之間的位置、距離、方向、連接、交流等所構成的關系，直觀展現了社區空間的關系性。鑒于中國治理情境下基層公共空間生產遵循權力邏輯、資本邏輯與生活邏輯[1]，同時充斥著彌散化的社會關系[12]，并正處在一場目前還無法充分想象的技術革命的前夕[13]，因此可將空間要素提煉為權力、資本、技術、關系等關鍵詞，以黨建引領建構社區善治空間實際上正是對這些空間要素的系統性整合，主要表現為權力規制、資本融合、智慧聯結、關系織網。

1.權力規制

空間與權力緊密相連，空間既是權力的外在呈現，也是權力實現的關鍵載體。空間的不平等，本質上反映了權力的不平等[14]。權力賦予空間特定內涵，空間則承載著權力的運行。在社區空間里，權力分布與運作具有獨特性和復雜性。為確保權力在社區空間有效且合理地運行，對權力進行規制十分必要，以下措施效果顯著。其一，黨建引領。黨組織以卓越的前瞻性和強大的決策力，在社區治理中發揮引領作用，引導組織和個體朝著既定目標前進。在組織建設上，全力推動黨組織全面覆蓋，增強縱向滲透力與橫向凝聚力；在黨員能力建設方面，選拔優秀人才，優化黨員隊伍結構，精心打造區域化黨建品牌項目，推動黨建工作創新，提升整體效能。其二，權力運行。黨在引領社區治理時，緊密結合社區實際，因地制宜地貫徹上級政策，實現本土化施策，以提高社區治理效率和居民滿意度。權力運行的關鍵在于聚焦居民實際訴求，將社區治理行動納入規范化、制度化軌道，使權力運用有章可循。其三，保障居民權益。讓社區空間的權力圍繞居民事務展開，為居民提供提事、議事、辦事、評事的平臺或途徑，保障居民的知情權、參與權、表達權、監督權等合法權益。

2.資本融合

空間生產遵循經濟增長與資本運動的邏輯[15]。對于社區空間而言，應著重提升邊際勞動投入所帶來的經濟效益增量，創造資源利用的最大效能。在黨建引領下開展的社區治理工作，能夠有效避免資本主導的生產過程過度消耗空間資源，實現社區空間資本的高效融合。在資金支持方面，社區需要整合內部和外部資金資源，積極動員社區商戶、企業以及黨建聯盟單位等各方力量參與其中，充分挖掘非財政資源的潛在效用，以此緩解資金壓力。與此同時，要強化對注入資金以及基礎資金使用情況的監督管理，明確資金使用范圍和審批程序，確保每一筆資金都能合理有效地使用。在社區資源利用環節，一方面，深入挖掘社區內部，諸如歷史遺跡、民俗文化、特色手工藝等特色資源，充分挖掘這些特色資源蘊含的經濟效益。通過合理開發利用，增加社區居民的就業機會，為居民創造更多經濟收人來源。另一方面，對廢棄廠房、閑置土地等閑置資源進行科學規劃，積極探索將這些閑置資源轉化為社區經濟增長點的有效途徑，使閑置資源重煥生機。此外，對于商業街、廣場、公園等空間資源，通過豐富其文化內涵、優化空間布局等一系列舉措進行升級改造，以達到更好地服務社區居民、提升居民生活品質和社區整體活力的目標。例如，江蘇無錫新吳區新安街道便以“治薈新安\"社區治理創新品牌以及“新安治薈發展基金”作為雙軌驅動力量，以“品牌 + 基金”為重要抓手，全力塑造品牌特色，充分發揮基金效能，深度挖掘本土特色資源，在社區治理與經濟發展協同推進方面取得了顯著成效。

3.智慧聯結

在數字化轉型時代，人們身處虛擬與現實相互交融的空間環境中，社區治理能夠借助數字技術的信息聚合能力和算法控制手段，有效突破空間的物理限制[16]。信息技術與社區治理的深度融合，采用網格化管理和技術治理的方式實現智慧連接，可有效達成社區整體智治的目標。首先，在網格化管理方面，對管轄區域進行精細的網格劃分，在劃分過程中著重保證網格的完整性與連續性，避免出現管理漏洞或重疊區域。同時，建立常態化的網格員監督考核機制。充分利用大數據、云計算等先進數字技術手段，對網格內的各類事務進行全方位、精細化管理，驅動社區治理更加精準地對接居民需求，及時解決各類問題。其次，在技術治理方面，構建區域信息化平臺，大力推廣智慧化服務。將智能門鎖、智能攝像頭等各類智能設備納人統一的智能控制與管理體系，以數字技術賦能社區安全治理。通過打造數字化基礎底座，為社區空間治理提供充足資源，使不同治理主體之間能夠建立緊密聯系，打破傳統治理模式下的信息孤島和主體隔閡，強化社區治理的協同性與整體效能。例如，福建福州鼓樓區慶城社區積極探索并大力建設智慧社區平臺，以三維地圖的可視化方式呈現出來，做到對社區的情況了如指掌，真正實現了以圖管房、以房管人，為居民提供精準化的服務，為黨建引領社區治理筑牢了堅實的信息化支撐基礎，顯著提升社區治理的現代化水平與服務質量。

4.關系織網

社區空間中社會關系的開放性要求打造包容多元治理主體且保障充分參與治理活動的共治模式。為此，基層黨組織應當積極營造多元主體協同共治的良好氛圍與關系網絡，以此增進社區治理的高效聯動。具體做法如下：其一，創新協同治理機制。充分匯聚政府、社區、物業、居民、社會組織、商企、志愿者、專家等各類社區治理主體的力量，促成各方協作與互動，整合資源、優勢互補，共同應對社區面臨的各種問題與挑戰。其二，增強社區凝聚力。推行鄰幼共育、鄰老共助等舉措，有針對性地為居民提供各類便民服務，搭建一站式服務平臺，在提供服務的過程中及時有效地解決痛點、難點問題，切實滿足居民的多樣化需求。同時，定期或者不定期地舉辦豐富多樣的文體活動，在交流互動過程中化解治理主體之間的矛盾與隔閡，培育鄰里之間的感情與信任，增強社區內部的凝聚力與向心力。其三，提升協商效能。搭建專門的協商平臺，強化協商機制建設，助力居民實現從“有事好商量”到“有事會商量”的轉變，規范協商程序，充分調動利益相關者參與協商討論，激活社區內生性與自主性。

五、黨建引領社區治理善治空間的內在邏輯

社區治理是一個極為復雜的系統性工程，涉及公共服務與設施的建設與完善、社會保障與福利的供給和分配、社區安全與秩序的持續與穩定等諸多方面。這一工程并非單一主體能夠完成，而是需要多方力量共同參與并緊密協作。在構建總體性框架、確立邏輯體系以及打造系統結構的進程中，空間有可能發揮著決定性的影響力。社區可被視為由不同維度的空間形態相互聚合而形成的特定單元[17]。由此可見，社區治理實際上也是針對不同維度空間所開展的集體行動。多元利益主體在社區治理過程中所采取的行動策略以及所型構的互動關系，也逐漸從單純在空間中的互動，轉變為圍繞空間本身的互動模式[18]。黨建引領社區治理與社區空間的構建相伴而行，因而有必要深入梳理并明確以黨建引領構建社區善治空間背后所蘊含的內在邏輯，從而使不同維度的空間狀態能夠依據其自身特有的屬性，更好地契合社區發展的實際需求。

（一）打造兼具內聚性與開放性的空間實踐

空間實踐是空間表象和表征性空間的物質前提，是人們可以直接感知的物質性空間[19]空間實踐包含兩層重要含義，一是在空間環境里所開展的實踐活動，二是經由實踐活動所塑造出來的空間成果。社區居民及各類組織對社區的物理空間或社會空間進行利用、改造、重塑等一系列活動，催生多樣的空間形態，便于人們在日常生活場景中感知周圍世界。一個治理良好的社區空間應兼具內聚性與開放性。一方面，要防止社區空間實踐出現“過度行政化”，否則會弱化社區自身的內生動力與聚合聯結，使社區空間實踐缺乏活力與創新；另一方面，要警惕社區治理“封閉自居”的問題，否則會破壞社區空間實踐的協同性與可持續性。這就需要一個能夠全面統籌、協調各方的力量，來維持社區空間實踐內聚性與開放性的平衡，而黨組織所具備的獨一無二的組織優勢恰好能夠擔此重任。在政黨引領下，社區空間實踐得以在有序的框架內持續地進行創新并實現長遠的發展，從而為構建和諧、美好的社區空間環境提供堅實的保障與強大的動力支持。

由于傳統行政體制慣性的作用，部分地區的基層政府往往習慣于以行政化思維來推進社區的規劃與決策事宜，牢牢把控關鍵資源或權力，這種行為可能會忽視社區居民的實際需求與社區自身的發展特點。它們將社區看作行政體系的末稍部分，不認可其具備自治的能力與潛力，從而在行動上限制了社區自治的發展空間。此外，受到行政考核指標以及部門潛在利益的驅動，社區治理的行政化色彩濃厚，行政指令過度干預社區事務。當然，行政化本身并非必然是壞事，適度的行政引導有助于規范社區治理秩序，但“過度行政化\"則會引致社區自治弱化、虛化與僵化的問題。中國共產黨始終秉持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開展工作，在社區治理中，黨組織會充分考量居民的各種需求，憑借嚴密且廣泛的組織網絡，積極召集多元主體共同參與到社區空間實踐生產過程中來，形成強大的治理合力，以履行“政黨組織社會”20的政治職能。同時，黨組織還能夠及時對行政部門的單方面決策進行監督與糾正，有效防止行政力量在社區規劃中一家獨大的局面出現，打破行政主導所帶來的閉塞性局限，保障社區治理在民主、科學、高效的軌道上運行。

社區治理的核心要旨在于精準地理清并妥善地協調社區治理多元主體間錯綜復雜的利益關系，進而明晰各主體獨特的角色與功能定位，以此構建和諧共生、互利共贏的利益格局。非自然形成的社區空間場域異常復雜，治理單元和自治單元高度重合[21]。制度規則體系的缺失與空位，極易使自治空間遭受重重人為因素的掣肘與羈絆而陷入困局。中國共產黨憑借其組織優勢，能夠井然有序、按部就班地將社區治理所涉及的各方力量進行深度整合與高效協同，促使異質性的治理主體凝聚成強大合力，秉持共同愿景與目標，齊心致力于提升社區治理的整體水平與品質境界。以福建福州鼓樓區鼓東街道慶城社區為例，該社區坐落于福州市的核心腹地，呈現出人口高度密集、結構多元交錯的顯著特征，群眾訴求亦具有多層次、多樣化的復雜肌理。如何在社區治理的動態進程中充分契合不同主體的多元訴求，并達成有序、高效的治理范式，無疑成為一道極具挑戰性的難題。然而，慶城社區巧妙地借助并充分彰顯了社區黨組織的強大組織優勢，深度激活網格黨支部的潛在力量，廣泛發動黨建聯盟單位融入社區治理體系，成功地沖破了既往社區治理的封閉藩籬，重塑秩序與活力。經由富有創新性與實效性的舉措，不僅穩固筑牢了社區治理的根基底座，更實質性地提升了社區綜合管理服務效能。

（二）培育平衡技術性與人文性的空間表象

空間表象屬于概念化的空間范疇，是由特定主體借助與空間相關的符號、知識和文本，構建出的一種抽象的語詞符號體系[22]。從本質上講，空間表象與權力、知識以及意識形態相互交織、彼此影響，并且在與空間實踐的關系中占據主導性與支配性地位。對于黨建引領下的社區治理情境而言，社區所開展的各類文化活動以及所配備的公共設施等元素均構成了空間表象的具體內容。空間表象作為容納知識權力的抽象真理形式，是由管理者或規劃者進行構想的空間形態，它在很大程度上主導著社區空間的生產與再生產過程。那些具備專業知識的技術官僚成為空間表象構建過程中的主導力量，他們在這一領域中擁有話語主導權，往往借助“專業知識”的名義去定義社區空間的性質、規則與用途等，以此推動權力的運用與“話語的形成”。

社區居民由于缺乏這類專業知識，只能被動聽從空間表象主導者的安排，承受技治主義話語邏輯背后的利益壓制，從而導致社區空間內居民主體性的缺失。而且，作為技術官僚的基層工作人員還可能因過度依賴專業知識體系，陷入思維固化的誤區，忽略普通民眾的實際需求與感受，也不利于維護治理主體和治理對象之間的人際關系[23]。如此一來，經技術官僚主導改造后的社區空間，由于未充分考量居民日常慣習與公共服務需求等，會出現空間閑置現象，進而造成空間資源的浪費。這種以特定技藝構建的社區空間表象可能招致一系列問題，例如產出普通居民難以理解和接受的規則體系，抑或造成居民對社區活動表現得愈發排斥。對于一個治理有效的社區而言，應當同時具備專業性與服務性的雙重特質。基于此，可以借助黨組織所擁有的話語優勢，促使社區空間表象在承載專業技術的同時，也能夠融人人文關懷的元素，從而使社區空間表象既能體現專業規劃與建設的科學性，又能貼近居民生活實際需求，達成社區空間治理中技術性與人文性的均衡狀態。

中國共產黨的路線、方針、政策都要通過相應的話語體系予以表達闡述，進而以高度的話語主導和話語認同轉化為黨、國家、人民的統一意志和行動[24]。較之于技術官僚的專業話語，中國共產黨的話語體系彰顯出獨特的建構路徑與顯著優勢。黨始終堅定不移地將以人民為中心確立為話語體系的基礎性原則，這既是黨對人民的政治承諾，也是國家構建和發展中的憲法訴求[25]。在這一原則導向下，黨積極致力于提升居民在公共事務中的話語權，全力打破與民眾之間可能存在的話語溝通壁壘。黨在持續推進的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所鑄就的歷史功績，賦予黨的話語以極為強大且深厚的公信力根基。作為國家意志與人民利益高度融合的代表力量，黨善于運用平實易懂、貼近大眾的方式，把那些專業且復雜的規則體系、政策意涵精準無誤地傳達給廣大民眾，同時為普通居民開辟出廣闊的話語表達途徑與平臺，借助政黨話語的權威性與公信力，在基層干部與社區居民之間構建起有效的溝通橋梁。以江蘇無錫新吳區新安街道黨委為例，在大力推進社工站建設工作過程中，充分吸收并運用社會工作領域的專業理念與先進方法，全方位、系統性地開展社會工作的統籌規劃布局、高效銜接與整合資源、精心策劃和推進項目運作，成功地將豐富的專業資源與社區居民的實際需求進行融合對接，培育并鍛造出一支素質過硬、能力突出的社區管理能人隊伍，展現出黨的話語優勢在基層社區實踐中的積極影響力與強大引領力。

（三）涵養內蘊價值性和民主性的表征空間

表征性空間是對空間實踐和空間表象進行辯證綜合的結果，具備想象與融合的特性。它屬于人們在實際生活中能夠確切感知到的空間范疇。與空間表象所潛藏的主導性不同，表征性空間處于被支配狀態，受到眾多因素的制約和影響，包括主觀意識、文化背景、社會環境、權力結構、利益關系、話語體系以及想象與欲望等。在社區表征性空間的生產過程中，普通居民往往處于不利的境地。不過，由于表征性空間承載著豐富的藝術與想象元素，它并非始終是“消極體驗的空間”。人們常常會通過空間實踐，并借助空間表象，來努力創造更合理的表征性空間。一個善治的社區表征性空間應當兼有價值性與民主性，一方面要能夠滿足社區居民對社區空間的美好期待，如守望相助、親仁善鄰、詩意棲居等；另一方面也要給予居民在社區內表達自身需求、捍衛民主權利的機會。中國共產黨憑借其執政優勢能夠滋養表征性空間，從而為“空間實踐”描繪出一種積極的、充滿可能性的空間想象藍圖。

人們在表征性空間中可以寄托內心豐富的情感，暢快地表達自身的感受。它蘊含著人們對于空間的各種潛在訴求，并且具備一種特殊力量，能夠對帶有主導性特征的“空間表象”予以顛覆，從而助力人們獲取真正貼合日常生活實際的空間環境。社區是人們對特定地域產生強烈歸屬感與認同感最為直接的情感紐帶與聯系橋梁。社區治理應著重強化為民服務、便民利民、安民保障的重要功能，將社區打造成居民內心深處最為放心和安心的溫馨港灣，進而構建一個充滿高度凝聚力的表征性空間。例如四川成都新津區興義鎮廣灘社區，定期舉辦茶話會，讓居民們能夠圍坐在一起，暢所欲言，增進彼此之間的了解與感情；在端午節、中秋節慶典中，居民們共同參與傳統節日活動，感受濃厚的節日氛圍與傳統文化魅力；攜手共建安居樂業家園項目，為居民創造更優良的居住生活條件；還有“黨員在身邊”募捐活動，充分發揮黨員先鋒模范作用，帶動社區居民互幫互助。這些集體活動有效迎合了居民的精神文化需求，增強了社區空間的凝聚力。

表征性空間不僅隱匿著人們內心深處對于生活空間的各種訴求期望，也蘊含著人們針對既有問題所潛藏的反抗意識與沖動。在現實世界中，空間常常受到權力、資本、知識等諸多因素的強力干預與深刻影響，導致空間出現分異現象。西方國家的社區空間存在著“結束犧牲一些人的利益來滿足另一些人需要的情況”[26]。在那里，空間被當作一種工具，用以對普通民眾進行剝削與壓迫，社區空間的占有呈現出不公正的特征。然而，在中國基層治理情境中，始終秉持一心為民理念的中國共產黨充分發揮自身強大的執政優勢，竭力追求實現社區表征性空間的共同治理、共享成果以及共同建設的良好局面。通過一系列有效的舉措，將各類矛盾糾紛及時化解在基層，使它們在萌芽狀態就得到妥善處理。例如湖北武漢江漢區，作為全市人口密度最大的城區，把黨的組織體系、黨員隊伍力量以及黨的工作內容高效融人社區物業治理進程當中。借助共同締造理念的引領，充分發動下沉黨員、廣大居民群眾、各類社會組織等各方力量，切實滿足老舊小區居民的實際需求，激發了社區表征性空間里居民所蘊含的驚人創造力，讓社區居民能夠平等地共享社區治理創新實踐所帶來的豐碩成果。

六、結語

中國式社區治理在發展進程中，其形態經歷了顯著的演變歷程，最初呈現出政府主導型的行政型社區模式，而如今正逐步朝著黨建引領下多元主體共治共享的社區治理共同體邁進。黨建引領社區治理本身就內在地包含著空間的治理內涵。黨建引領下的社區治理活動是在特定的空間范圍內開展實施的，離不開空間這一兼具“客觀實體”和“主觀互動”的載體，并且治理取得的成效也與空間有著緊密的關聯，是空間孕育產生的結果。基于這樣的邏輯關聯，黨建引領社區治理追求的目標歸宿可以明確為：借助黨建引領作用來構建善治的社區空間。具體而言，就是通過對社區空間布局進行科學合理規劃、對空間資源配置予以優化調整、對空間管理實施精細化設計等一系列舉措，促使社區空間朝著整體善治的方向發展。這一空間建構過程基于人民需求和社會實際，體現黨的價值理念和意識形態優勢，可有效增進社區協同共治和可持續發展，實現黨建引領與空間治理的本土性耦合。

研究發現，自下而上的社會沖突和自上而下的政策號召詮釋了為何要以黨建引領建構善治的社區空間。一方面，社區沖突是社區治理模式發生變遷時所附帶產生的一種“漣漪效應”，當社區出現矛盾沖突時，空間內的居民會基于自身的訴求和期望，對所處社區施加一定的壓力，以此來推動社區治理實踐做出相應改變；另一方面，黨和國家為了確保頂層設計目標能夠在微觀的基層場域切實落地實施，會通過作出明確指示、發布各類文件政策、傳達重要會議精神等多種方式，向基層社區傳遞治理意圖和要求。正是在“黨建引領”這樣的話語背景和治理模式下，自下而上的社會沖突所帶來的推動力量，與自上而下的政策號召所發揮的引導作用，共同驅動黨積極地對社區空間進行塑造，努力打造善治空間。在這個塑造善治社區空間的過程中，涉及對諸多關鍵要素的整合，像權力規制、資本融合、智慧聯結、關系織網等，實質就是對空間權力、技術、資本、關系這些要素進行重構。最后，黨憑借自身所具備的組織優勢、話語優勢以及執政優勢，對社區空間的各個面向實施全方位改造工作，包括改造空間實踐活動，培育良好的空間表象，涵養表征性空間等。經過再造后的社區空間具有諸多優良特性，兼具內聚性與開放性，既能夠凝聚社區內部力量，又能保持對外的開放性；同時具備技術性與人文性，既能為居民提供優質服務，又有著專業的治理水平；還擁有價值性與民主性，既能體現出社區應有的價值追求，又充分尊重居民的民主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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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鄭曉艷（E-mail：zxyfly@ 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