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奇譚》色彩敘事：奇幻營造與現實隱喻

摘要：通過對《中國奇譚》色彩敘事的研究，探析中國傳統文化五行學說的傳承，兼具新浪潮奇幻色彩的多元化詮釋，論述導演通過色彩敘事在電影主題引領、環境場景烘托、角色情感、心理映射以及敘事線索的動態融合等層面的深刻隱喻。運用色彩心理和象征符號建構清晰的世界觀，呈現出具有較強感染力與藝術張力的敘事風格新走向。本文希望通過對動畫電影色彩敘事功能進行剖析，梳理出傳統色彩體系與當代動畫的有效關聯，為新世紀中國動畫電影構建具有民族化氣派的色彩譜系拋磚引玉、提供思路。

關鍵詞：《中國奇譚》；色彩隱喻；敘事；五色論；隨類賦彩；奇幻色彩

Abstract：Through the studyofcolor narativein \"Yao-ChineseFolktales\"，this paperanalyzes the inheritanceof the five elementstheoryoftraditionalChinesecultureandthediversifiedinterpretationofthenewwavefantasycolor，anddiscussesthe profoundroleof thedirector throughcolormetaphornarativeinthefilmthemeguidance，environmentalsenesettig，character emotion and psychological mapping，dynamic integration of narrativeclues and other aspects.Theuseofcolorpsychologyand symbolicsymbols toconstructaclear worldview，showing astrongappealandartistictensionofthenewtrendof narrativestyle. This paperhopes tosortouttheeffctivecorrelationbetweetraditionalcolorsystemandcontemporaryanimationbyanalyzing thecolornarrativefunctionofanimatedfilms.ItwillprovidesomeideasforChineseanimatedfilmstobuildacolorpedigree with national style in the new century.

KeyWords：\"Yao-ChineseFolktales\";ColorMetaphor;Narrate;Five-ColorTheory;withtheClassofColor;FantasticColor

0 引言

色彩是動畫電影中最直觀的視覺元素之一，20世紀以來中國動畫電影種類繁多，開創了包括剪紙動畫、折紙動畫、布偶動畫、陶瓷動畫、水墨動畫等多個美術片形式，形成動畫的“中國學派”享有國際盛譽。《中國奇譚》作為一部新時代充滿想象力的關于“妖怪”的動畫短片集，其八個短片分別是《小妖怪的夏天》《鵝鵝鵝》《林林》《鄉村巴士帶走了王孩兒和神仙》《小滿》《玉兔》《小賣部》《飛鳥與魚》，故事主題各異，從古到今、從志怪故事到科幻未來、從鄉土情懷到跨界愛情、從生命母題到人性思考，展現著中式色彩美學典范?！捌婊蒙省迸c“中國風味”貫穿全片，既有傳統“五色觀”的用色，也有青綠山水、潑墨寫意、具象油畫、印象主義、剪紙漆畫、朋克、二次元等美術色調，通過形態各異的色彩組合與敘事話語體現東方格調，“學古不泥古，破法不悖法”是對中國動畫學派的深情回望和有力傳承，彰顯創新求變的時代精神。

1東方色彩理論源

“色彩即思想”，來自19世紀法國雕塑家羅丹的論述。中國傳統色彩觀以“五色論”為基礎，源于陰陽五行學說，“五色”即“五行色”（赤、黃、青、白、黑），也被稱為“五方正色”，它與五行學說聯系密切。《周逸書·卷三·小開武解》中所記載的“五行：一黑位水，二赤位火，三蒼位木，四白位金，五黃位土”[，是關于五行配五色的最早文獻記載之一。《周禮·冬官考工記》記載：“畫績之事，雜五色，東方謂之青，南方謂之赤，西方謂之白，北方謂之黑，天謂之玄，地謂之黃?！盵2]古代將色彩與空間方位、宇宙生命節律相結合。此外，不同“正色”之間還衍生出“間色”系統，使中國傳統色彩體系更加完整且豐富。“五色論”蘊含哲學、宗教、自然、社會等豐富的思想內涵及東方審美理念。南齊時期謝赫在《六法論》提出“隨類賦彩”。唐代張彥遠提出“運墨而五色具\"[3]，水墨逐漸扮演了五色的作用，可以概括天地萬物的色彩。中國民間色彩具有圖騰性、象征性、鄉土性、審美性等特點。戲曲臉譜色彩有“紅忠耿、黃干練、白陰、黑憨直、藍桀驁、綠兇狠”的隱喻[4]。中國文人崇尚“筆墨積微”“不貴五彩”，明清時水墨的“清趣”成為文人雅士的推崇標準?？傮w而言，中國傳統色彩成為一種約定俗成的文化心理被認知，演變為一種符號象征手段。構成了一個既繁復又多元的審美體系。

2 《中國奇譚》色彩隱喻與敘事構成

《中國奇譚》總導演陳廖宇在《lt;中國奇譚gt;創作談》中提到“‘中國奇譚’這四個字框定了這部動畫屬性的兩個方向，即‘中國文化特性’和‘想象力傳奇的色彩'”[5]為色彩的敘事定了調，那就是每一個故事都具有“想象力傳奇的色彩”和“中國文化的視覺屬性”。傳奇和幻想的色彩成分成為構成動畫視覺敘事的基礎，當一種色彩與需要指代的感性意象建立起某種聯系，觀者的色彩經驗會折射出這種指代的某種特殊寓意，完成感性意象的視覺表達，形成了色彩視覺隱喻。貢布里希認為：“人腦智慧的無限靈活性決定了隱喻使用的可能性；這種可能性證明人腦具有感知和同化新經驗的容量一將新經驗感知和同化為對自己原有經驗的補充，在完全不同的現象之間找到對等并用一種現象替代另一種現象?！盵7]色彩的視覺隱喻通過主題引導，加上人物個性、情緒心理、場景氣氛、線索推進等多個維度共同作用于故事劇情的發展，探尋電影的哲學人文思考。

2.1色彩隱喻與多元化結構

2.1.1 色彩隱喻與五色協同

第一，奇幻色彩。1956年，上海美影廠特偉導演率先倡導“走民族風格之路”，號召美術片創作者“我們的作品要有我們的靈魂”?！毒派埂方梃b了敦煌壁畫莊嚴華美的佛教色彩，《大鬧天宮》借鑒了戲曲臉譜和道教宮觀的用色，《金色的海螺》借鑒了皮影和剪紙精美繁的色彩，《山水情》則是水墨潑墨大寫意畫風。中國數千年的美術、戲曲、建筑、民間藝術等藝術形式為《中國奇譚》的色彩設計提供源源不斷的營養和靈感。陳廖宇認為：“形式上說，我從宏觀視角統籌，會注意控制差異性，避免幾部片子都是相似的風格。所以這八部片子中，會有剪紙、定格、水墨、CG等多種形式。在內容方面也是一樣的，我希望它們有區別，同時又有代表性?！盵8]《中國奇譚》的色彩大膽吸收了前人的經驗，并且在動畫電影的“當代”轉化方面保持了自身文化價值，為“奇幻色彩”和“中國風味”的色彩表現力提供豐富的參考形式。

第二，五色協同。短片集的色彩構成，其視覺旋律和節奏有序而多元，豐富而統一。在談到八個片子的組合排列時，陳廖宇說道：“在構思和創作八部片子的時候，它們的內容和形式上并沒有預設這種單一的線性邏輯。但是有一點，我們希望它們無論是內容還是風格都是多元化的?！盵9多元統一是影片色彩構成的基礎。短片采用了以“五色論”為基礎的色塊搭配。首先，古典五行色彩觀的“五色”以青、赤、黃、白、黑為正色，以灰、綦、、、緗為五種間色。[10]對應\"五行\"中的木、火、土、金、水，同時也與自然界中的五方、五音、五德、五官等相配屬。其次，八個故事章節涵蓋八個色塊系列，根據主題風格、故事基調而變化。片中的《小妖怪的夏天》的青綠調子、《飛鳥與魚》的科技藍調子、《小滿》的大紅色基調、《小賣部》的土黃基調、《林林》的白色基調、《鵝鵝鵝》的黑白灰基調分別對應“五色論”中青（藍和綠）、赤（大紅）、黃（土黃）、白（白色）黑（黑色）的“五色”色塊。使得色彩序列與傳統心理接受的審美相統一，形成一個和而不同的共同整體，繼承傳統而與時俱進。

2.1.2色彩隱喻與國風趣味

動畫色彩風格可以建立一個清晰的視覺基調，通過色彩搭配、線條表現和明暗質感，傳遞出特定的情感與氛圍，引發觀眾的心理共鳴，強化敘事表達。增加敘事中的趣味性或完成對情節隱喻性的暗示。

第一，青綠山水。中國青綠山水源于隋唐，北宋王希孟《千里江山圖》開“大青綠之風”，近代張大千以大寫意潑墨揮毫。以《小妖怪的夏天》為例，全片充滿溫潤典雅、蒼勁秀麗的東方美學意蘊，構成了東方視覺基調。青山綠水代表著生機與活力，清新美好，帶有奇幻和神秘的基調，暗示底層社會小妖怪們的生命力量頑強，揭示了小豬妖因禍得福的大團圓結局主題 （圖1）。

第二，大紅剪紙?！缎M》探討了兒童在成長中遇到未知的恐懼和困難，并隨之成長的故事。充滿中式色彩亮點，擬古之風最盛，以經典色調“中國紅”為主體。紅色象征著活潑、熱鬧、吉祥和祝福等意象，結合民間剪紙和木刻版畫，帶有深刻的“民俗味”特征。定格動畫形態妙趣橫生且意味深長，紅色隱喻了活潑可愛且帶有奇幻色彩的故事基調，與片中的奇幻世界和童趣故事相呼應。

第三，黑白水墨。清代畫家石濤提出“筆墨當隨時代”。《鵝鵝鵝》出自南朝梁吳均的志怪小說《續齊諧記》中的《陽羨書生》，又被稱為“鵝籠書生”。借鑒了宋代米芾的“米氏山水”水墨形式，具有空靈含蓄的韻味。創造了少即是多、色即是空的意象。結合了水墨畫和素描涂抹手法，呈現出早期老電影膠片的效果。將“知白守黑”“虛實相生”等哲學思想蘊藏其中，在人物面部涂抹戲曲朱紅色，凸顯出劇情的詭異與神秘，暗喻“驚悚”與“壓迫”的故事基調 （圖2）。

第四，熒光機械?！讹w鳥與魚》采用三渲二的三維技術，呈現出“賽博朋克”的工業漫畫風格。整體機械夢幻，以科幻熒光和金屬機械的銀灰金屬色和光感為基調，淡藍色的鯨魚、淺黃色的天際，隱喻自然與科學、生命與愛情的孤寂浪漫的主題。

2.2 色彩隱喻與情感交織

色彩是視覺的重要主體，是表達人物心理情感的窗口，營造出電影人物的情緒和所處的環境，增強電影的視覺效果。動畫色彩的運用不僅能夠真實反映客觀世界，更能折射出特定的心靈情感。中國傳統色彩系統立足于感性感悟，注重文化的“心觀”。[11]

2.2.1 “情”與“境”融合

色彩可以給具有相關文化心理的觀眾帶來觸動，表現了民族文化內涵與情感共鳴，達到“情”與“境”的融合，升華主題。明亮的色彩和暖色往往呈現歡快活潑的情感，而深暗的色彩和冷色則表現神秘、冷酷的悲劇氣氛。例如，《林林》的故事發生在白山黑水的苦寒之地，影片通過色彩的冷暖來隱喻角色心理活動和喜、怒、哀、樂的情感變化，主人公面臨危險時，畫面色調變得灰暗、陰冷。當小女孩與獵人抗爭時，眼神特寫會呈現出冷色調，表達內心的掙扎恐懼；與人類同伴相處時，眼神則是暖色調的光影，暗示著友誼帶來的溫暖和快樂心情?！缎M》的黑色代表虛、實兩個空間界限，隱喻小滿內心的恐懼感和神秘感。它增強了夢境的神秘色彩，是潛意識的一種具象化呈現，暗示了童年成長過程中恐懼、好奇、欣喜等復雜情感因素。

2.2.2 心理與空間指代

色彩的色相、明暗、飽和度對比的強弱可以象征心理敘事空間。《鵝鵝鵝》中的貨郎進入狐貍書生的世界“鵝山”時，畫面色彩明度逐漸明亮，出現了綠樹、紅花等元素，營造出一種奇幻、迷離的仙界氛圍。劇情高潮部分，當狐貍書生醒來，野豬吞回鵝女時，畫面明度和飽和度瞬間變得灰暗，急劇的色彩變化暗示出貨郎內心的恐懼。電影色彩通過對劇中人物的情緒、心理空間的指代和象征，來增強觀眾共鳴。

2.3 色彩隱喻與時空渲染

色彩能直觀地發揮表意、知覺乃至空間詩意化的營造作用。塞尚提出“色彩是偉大的本質的東西，是諸觀念的肉身化”[12]?？臻g色彩的變化可以引導故事發展。運用色彩進行時空轉換，表達情節發展中的意圖，不僅是呈現視覺層次的需要，也能透過色彩烘托故事氛圍、刻畫情節，營造出充滿想象空間的意境。

2.3.1 “隨類賦彩”

南朝謝赫在《古畫品錄》中提出“隨類賦彩”的觀點。這豐富了傳統色彩觀的內涵。例如，《小賣部》在描繪老北京胡同、琳瑯滿目的小商店等現實元素時，運用了貼合實際生活的色彩：灰色磚墻、棕色大門、青灰色石獅子、黑白色風箏、彩色面具、紅色糖葫蘆、木色象棋、白色兔幾爺等。這些最具老北京色系風情的元素展現胡同生活的真實感和年代感。大量色彩是民俗化和符號化的，它們象征著生活中的煙火之氣，是最貼近人民生活的傳統文化，具有人情味 （圖3）。

2.3.2 白色象征

不同文化背景的色彩被賦予了不同的情感象征，特定的色彩象征特定環境情緒?！读至帧诽接懥巳伺c自然的關系。故事中小女孩“林林”作為狼族，渴望融入人類世界，卻因人類與狼之間的固有矛盾，最終導致悲劇結局，表達出人類應該尊重自然、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警示主題。白山黑水之間的茫茫雪原，用一望無際的白色象征迷茫、孤獨、殘酷的現實，與林林的命運和情感狀態相呼應。用白色象征鋪墊出嚴峻冷酷的故事氛圍。

2.3.3 印象“光”與“影”

《鄉村巴士帶走了王孩兒和神仙》具有中國鄉土氣息，導演劉毛寧20世紀90年代出生在河南農村，影片充滿了童年回憶，作者借鑒盧梭“原始主義”的畫風影調和梵高“后印象派”的強烈色彩，表達對故鄉生活深沉的眷戀，具有淳樸原始、寧靜平和的單純之美。影片中聽老人講述鬼怪故事、鄉村留守兒童、和諧友善的鄰里關系、捉螞蚱、探山洞、剝玉米等生活寫照，自在的山間田野，清新自然的氣息，金黃色的油菜花，綠油油的玉米地，白茫茫的田野，以四季光影輪回為主要基調。借鑒后印象派的用光和用色之余，選取這些散發著泥土清香的物象作為畫面題材，追求一種樸實的造型，厚重、粗獷的筆觸，追求用大色塊的對比，色彩明亮歡快。強調色塊和線條之間“神”的傳遞與“情”的流露（圖4）。

2.4色彩隱喻與人物塑造

角色塑造為敘事服務。色彩能夠強化人物性格、理順人物關系、渲染感情思想。通過臉譜服飾、肢體動作的色彩變化來傳達情感和思想，拉近觀眾與人物之間的距離。

2.4.1 點睛之筆

用色彩對比隱喻蘊藏的主題。以《鵝鵝鵝》為例，紅色作為點睛之筆，暈染在貨郎的發帶、狐貍與鵝女的臉頰等處。黑白灰底色與紅色對比，暗示了危險與警覺，為畫面增添了生機。人物色彩融入了哥特式風格，黑色幽默中帶有驚悚氣氛。小貨郎有黑眼圈，表情憨直僵硬，映襯出了生活的疲憊；狐貍書生擁有尖利的下巴、紅色的面頰和古怪俏皮的身姿，代表他神秘狡黠的性格，暗示他內心深處的貪欲。角色塑造借鑒了蒂姆·波頓的暗黑風格，用簡明的色彩傳遞豐富的信息。另外，用留白色彩處理人物敘事關系?！缎⊙值南奶臁分凶鳛榕浣堑睦死松酱笸踔宦勂渎暎灰娖淙?，唐僧師徒四人的出現也只是一片金色佛光虛影。這種人物留白的色彩隱喻，追求了一種虛實相映的美學境界。

2.4.2 名畫用色

造型和構圖色彩借鑒傳統名畫。如《小滿》以剪紙皮影為角色造型，色彩可愛樸拙。五官、服裝、發型用羊皮紙精心雕琢，色彩吸收傳統年畫《百子圖》中的小頑童色調，將南宋劉松年的《斗茶圖》中的喝茶場景“復刻”到片中，借鑒唐代韓滉的《五牛圖》中的老牛造型，北宋劉窠《落花游魚圖》中的游魚用色暈染和齊白石大師水墨鯰魚的形態融于電影畫面，將宋代馮大有的《太液荷風圖》的荷花與小滿夢境里的幻境緊密疊映。小滿與魚的意象又巧妙地組合成了“連年有余”的吉祥圖景。暗喻物阜年豐的祈福之意，展現了中式民俗節氣與動畫融合的獨特韻味，體現了含蓄內斂的用色特點 （圖5）。

2.4.3 肌理與質感

色彩不僅能表現角色內心的情感起伏，還能為角色塑造提供視覺線索。《玉兔》源自嫦娥奔月故事，小人物宇航員王小帥是大部分人的縮影。玉兔機器人結合二次元文化，以灰白色為主，象征著純潔、善良，綠色的眼晴給人清新、生機之感。木偶片動畫色彩帶有質感和肌理，非常適合刻畫孤單的情感狀態（圖6）?！讹w鳥》將傳統的田螺姑娘故事與現代科幻劇本相結合，外星女孩81199造型青春活潑、靈動，三維渲染的色彩光線感和特效烘托出外星女孩的神秘與智能。色彩隱喻賦予青年視角以時代內涵。

2.5色彩隱喻與結構線索

動畫電影經常在現實與幻想之間自如穿梭，色彩手法與時間線的巧妙運用，使得劇情轉換更為順暢且不著痕跡。借助色彩敘事結構，深入挖掘線索和推進環節，從而極大地提升了故事的層次感與深度。

2.5.1 嵌套式線索

動畫敘事中的色彩既能傳遞情感，又能調控敘事節奏，推進劇情的發展變化。《鵝鵝鵝》故事折射出現代生活中人與人之間層層嵌套和千變萬化的關系。正如清代的蒲松齡所說“世態漁洋已道盡，人間何事不鵝籠”的道理。影片中“男吐女吐男吐女”，角色在被一層層“吞噬占有”的同時，以相互嵌套方式出現。劇中書生醉酒后吞吐變幻，身體逐漸膨脹，山川為之縮小，色調沉重壓抑。紅色表情隨著吞噬節奏的強弱、快慢、高低，讓觀眾產生緊張壓抑的情緒活動，這些變化推動劇情發展，隱喻了貪婪沒有窮盡 （圖7）。

2.5.2 卷軸式軌跡

《小滿》通過色塊布局設計、空間處理上進行卷軸畫式的運動軌跡，通過圓形畫幅表現夢境的窺視感，做到一種二維縱深的觀感效應。通過構圖留白產生想象空間。通過色彩導向設計，引導觀眾視線跟隨卷軸展開移動，從而在視覺上增強動作的連貫性和流暢度。色彩與劇情線索的動態融合成為提升作品藝術表現力的關鍵要素。這種融合不僅局限于視覺美觀的層面，更是深入挖掘動畫敘事潛力、強化傳達力的高級技巧。

2.5.3 現實性映射

電影的色彩加入了導演主觀能動性，反映出導演的敘事風格和對時代的思考?！缎⊙值南奶臁芬浴段饔斡洝窞閿⑹卤尘凹尤肓藢Ξ敶袊松鼱顟B的展現與反思。如以綠色背心、棕色身軀為色彩符號來暗示邊緣型人物的“小豬妖”，其形象表現了社會職場的生存現狀，成為引起共鳴的創新點。《小賣部》中歷經滄桑與城市變遷的石獅子變成小妖怪為即將離開胡同的老大爺舉行歡送會的場景，是中國傳統志怪文學中“器物精怪”概念的體現。關注點放在了對現實生活的人文關懷上。

3對新時代動畫色彩敘事的啟示

20世紀的中國動畫電影一直秉持著“寓教于樂、文以載道”的創作理念。《中國奇譚》的色彩不僅在于配色“奇”、畫面“美”、情節“趣”、內容“新”，更在于體現了中國色彩的奇幻性與時代性，挖掘中國人文美學意蘊，具有啟示意義。

3.1重構當代動畫的色彩體系

民族色彩審美和國際動畫電影語言整合。色彩敘事在繼承民族動畫創作范式、汲取中華美學精神方面，體現了“道為術之本，術為道之用”的理念。以發展的眼光尋找中西方色彩體系的交匯點，將中國傳統色彩文化的優秀基因與西方色彩科學理念結合，發揮創造力，開拓新時代色彩體系的色域空間。當代藝術的核心價值在于用全新的視角和思維看待世界。重構一種既符合大眾審美觀念，又蘊含國際理念的色彩系統，實現中西方色彩體系的跨文化交融和更新迭代。

3.2適用觀眾視角的色彩定位

色彩的表現性和動畫的思想性統一，重視觀眾喜聞樂見、約定俗成的審美觀。受眾色彩審美的心理定位是影片獲得社會認可的重要因素之一。受眾對色彩的審美感因年齡、種族、性別、地域等因素而存在差異性。在市場化浪潮中，受“眼球經濟”的沖擊，色彩運用在一段時期陷入了奇觀炫酷、迷戀技術、模仿等誤區，電影色彩缺乏思想性和原創性，導致觀眾填鴨式被動接受。只有在藝術內核上兼容并蓄，研究色彩的“時代味道”，講好中國故事、反映中國人的情感和生活，才能與觀眾產生共鳴。

3.3強化動畫色彩的文化內涵

色彩視覺隱喻是有意味的形式，尤其與中華美學精神、中國哲學思想等“道”一脈傳承。色彩敘事強化了故事的穿透力和感染力，賦予主題、環境、角色和情節結構深度的張力和象征性，形成具有時代特征的民族色彩譜系。只有堅持本土化的審美特征和視覺辨識性，結合現代審美語境的趨向，才能在心理上樹立民族表達的自覺和自信，從而打造屬于本土的文化符號，確立中國動畫的世界地位。

4結語

《中國奇譚》的色彩敘事實踐與創新，不僅豐富了動畫電影的藝術表現力，而且促進了傳統文化要素的現代轉化與當代傳播，成為國產動畫深化創新的重要實踐。通過色彩隱喻與志怪故事的融合、藝術傳奇與現實生活的聯系、數字技術創新與時代背景的共進，以及對色彩美學的深刻傳承，不僅讓古老的故事煥發出新的生命力，也成為中外觀眾了解中國文化的窗口，展示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與恒久魅力，以迎接未來中國動畫電影的新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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