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極心理學Martin Seligman和Barbara LeeFredrickson觀點之異同

積極心理學是心理學領域中相對年輕的一門學科。文章探討了MartinSeligman及其同事與BarbaraLeeFredrickson在積極心理學觀點上的異同。文章的第一部分介紹了Seligman和Fredrickson及其同事提出的一些關鍵概念；第二部分對他們的積極心理學思想進行了比較和對照，其中部分內容可視為優點和局限性，這些局限性可以作為積極心理學未來發展的啟示；最后一部分是結論，主要總結了上述討論內容。

美國心理學在二戰后主要聚焦于精神疾病領域的探索。Myers調查了 1887～2000 年間的心理學摘要，結果顯示，關于憤怒、焦慮和抑郁的文章數量分別為8072篇、57800篇和70856篇，而關于快樂的文章只有851篇，關于幸福的文章有2958篇，關于生活滿意度的文章有5701篇。這一數據表明，積極心理學與消極心理學研究的比例為1：14，研究者主要側重于對負面消極心理的研究。基于此，他建議心理學研究應更多地關注積極的方面。事實上，Myers并不是第一個或唯一一個提醒心理學家要更多關注人類積極的一面。CarlRogers、AbrahamMaslow和MarieJahoda等心理學家也曾呼呼要對積極心理健康進行更多研究。直到1998年，積極心理學才被MartinSeligman命名，此后，包括BarbaraLeeFredrickson在內的許多研究人員都投入到積極心理學的研究之中。

1Martin Seligman的觀點

MartinSeligman是積極心理學領域的先驅。他認為心理學不應該只關注疾病、虛弱和缺陷，它還應該研究人類優勢；同時，治療不僅應該包括糾正錯誤，還應致力于構建正確的事物。因此，他引入了基于科學研究方法的積極心理學。Seligman認為，幸福可以分為三個可以培養的組成部分，包括愉快的生活、投入的生活和有意義的生活；每種幸福的體驗都是一個漸進的過程。

愉快的生活就像享樂，人們通過品味和欣賞生活中的一些基本快樂就可以實現，這些快樂由大量的積極情緒組成。根據Seligman的說法，積極情緒可以劃分為三類，即關于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情緒。與過去相關的積極情緒主要包括滿足、驕傲、滿意、充實和平靜安詳；當下的積極情緒與身體愉悅等即時愉悅以及更持久的滿足感有關；希望、信心、信念和信任則屬于對未來的積極情緒。

投入的生活是追求對職業、親密關系等的專注、參與和投入。心流（Flow）是Csikszentmihalyi的術語，它描述了一個人高度參與一項活動并完全專注其中時，甚至達到忘記時間流逝的心理狀態。Seligman進一步提出，識別人們的最大優勢和才能并更多地利用它們，可以增強投入感與心流體驗。Peterson和Seligman將這些最大優勢命名為顯著優勢（signaturestrength）。Seligman將優勢與天賦區分開來，因為他認為天賦往往是與生俱來的，而優勢是可以培養的；優勢可以成為我們在生活中建立美德的途徑。Seligman指出，優勢和美德能夠抵抗不幸與心理障礙，還可能有助于增強心理韌性(psychologicalresilience)。他和Peterson一起工作，發現了六種被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普遍重視的特殊美德，每種美德都有幾種性格優勢；這六大美德分別是智慧、知識、勇氣、仁愛、正義、節制與超越。

有意義的生活，顧名思義就是追求生活中的意義。我們通過體驗積極的情緒獲得愉快的生活，通過探索我們的美德和優勢來保持快樂，從而繼續實現美好的生活，最后我們利用才能和優勢為一個比自我更大的目的服務，從而提高我們的幸福水平并將其維系下去。

Seligman關于三種幸福生活的理論不僅體現了個人層面的內涵，即照顧自己和培養自身的優勢，還蘊含了利他層面的意義，即關心他人以及為實現更大目標而做出犧牲。Seligman對于幸福的分類也可以理解為追求幸福的三種方式，即通過追求快樂、投入生活與追求生活中的意義來獲得幸福。Peterson、Park和Seligman在此基礎上進行了一項研究，探究發現追求快樂、投入生活與追求生活中的意義是否可以同時存在，以及探究它們與生活滿意度之間的關系等。在對845名參與網絡調查的成年人的情況做出研究分析后，他們發現這三種方式各有區別，但可以兼容，即一個人在追求快樂的同時也可以通過追求投入的生活和生活中的意義來變得幸福；且他們發現三種方式都與生活滿意度有關，即都有助于提高生活滿意度。其中，相比于追求投入的生活與生活中的意義，追求愉悅與生活滿意度的相關性會相對弱一些，但也并非毫無聯系，可見追求投入的生活與生活中的意義在提高生活滿意度以及減少抑郁方面可能更重要。

2BarbaraLeeFredrickson的觀點

BarbaraLeeFredrickson是對積極心理學做出過巨大貢獻的研究心理學家之一。她主要研究積極情緒，并探索其與主觀幸福感之間的聯系。

Fredrickson在先前的研究中發現，那些持有積極想法、態度和心態的人往往壽命更長。基于此，她開展了一項研究，旨在探究積極情緒對改善生活的潛在影響。Fredrickson認為，積極情緒被傳統的情緒研究方法所忽視，并與情感狀態相混淆。因此，她提出了一個名為“積極情緒拓展和構建理論”的替代模型。她承認負面情緒的有效性，比如能讓我們的祖先在危機中求生，但她強調了積極情緒的獨特影響，因為積極情緒往往能拓展人們瞬間的思想行動能力，并幫助他們建立持久的個人資源。此外，她認為體驗積極情緒的能力將代代相傳，最終通過自然選擇過程成為人性的一部分。幾項研究為Fredrickson的假設提供了證據，即積極情緒會拓寬思維一行動范疇。例如，Fredrickson和Christine Branigan進行了一項實驗：讓參與者觀看情緒化的電影片段以喚起包括快樂、滿意、恐懼和憤怒在內的多種情緒；非情緒化的電影片段也被用作中性控制條件。他們在每個電影片段后立即測量了每位參與者的思維一行動范疇。參與者需要列出當他們處于一種類似情緒的情況下他們想做什么。實驗發現，兩個積極情緒組的參與者寫的“他們想做的事情”比兩個消極情緒組和中性對照組的參與者多；而中性對照組的人又比負面情緒組的人列出了更多的內容。研究結果表明，積極情緒有助于拓寬人們的瞬時思維一行動范疇。

其次，Fredrickson假設積極情緒可以消除揮之不去的消極情緒，即撤銷假說。Fredrickson等人通過類似的實驗發現，積極情緒能夠加速因消極情緒引發的應激反應導致的心血管系統恢復正常狀態。實驗樣本因焦慮產生心血管應激反應后，被要求觀看能引起不同情緒（滿意、愉快、中性、悲傷）的影片片段。結果顯示，相比于觀看后兩類影片（中性、消極影片）的個體，觀看前兩類（積極影片）的個體心血管恢復得更快。通過另一個實驗，Fredrickson等人發現中性和積極影片雖然能讓觀影者產生不同的主觀反應，但由此引發的心血管反應卻沒有多大差異。因此，他們認為在一個中性的環境下，觀看積極影片對心血管系統并沒有顯著的額外作用。兩項實驗結果表明，積極情緒是獨特的，它的獨特性不在于它對心血管系統做了什么，而在于它在這個系統中可以撤銷或消除什么。換言之，積極情緒對心血管的影響似乎只有在消極情緒已經出現的情況下才會產生。

另外，Fredrickson和MicheleTugade通過研究來檢驗積極情緒與心理彈性之間的關系，研究借助了Fredrickson的積極情緒拓展一一構建理論框架。心理彈性是指從消極情緒中恢復過來的能力以及在不同壓力變化下的靈活適應性，可以理解為心理韌性。他們的實驗研究驗證了Block和Kremen等人的理論假設一—具備心理彈性的人擁有積極情緒，在面對威脅時能夠從負面環境中恢復并振作起來。研究還顯示出積極情緒具有調節情緒的作用。他們發現，更具彈性的參與者擁有更多預先存在的積極情緒；在準備緊張的演講過程中，有彈性的參與者除了感到焦慮之外，也感受到了更多的快樂和興趣。可以看出，具備心理彈性的人傾向于在壓力情境下使用積極情緒來恢復心態；高心理彈性的人即使在壓力環境中往往也能保持積極情緒。因此，Fredrickson認為心理彈性是一種持久的個人資源。此外，Fredrickson還認為積極的情緒可以建立個人資源，因為它拓展了思維一行動范疇。積極的情緒可以促進情緒和身體健康，積極情緒引發的當前良好感覺將有助于人們拓寬思維、積累資源，進而增加未來感覺良好的可能性，這就像一個螺旋式的上升過程。

積極情緒不僅可以使個人受益，還可能影響社區和組織中的其他人。例如，人們在幫助他人時往往感覺良好，那些得到幫助的人會產生感激之情。在McCullough及其同事看來，感激、感恩之情可以體現、激勵、強化助人者和受助者的道德社會行為。因為當受助者覺得別人對他們的幫助有用時，所產生的感激之情就印證了這個道德行為；心存感激的人往往想用某種方式回報那些幫助過他們的人，所以它又激勵人們做出道德行為；助人者因付出而受到感激，會愿意再次幫助他人。這類情緒不僅給受助者帶來好的感受，還會對社會產生積極的影響。目睹善行的人可能會觸景生情，也想成為一名助人者和一個更好的人；而根據Fredrickson的拓展一構建理論，思維一行動范疇會因積極情緒而延展變寬，所以目擊者可能不單單會模仿此類助人行為，也可能想出其他方式去幫助他人，從而成為一個更有道德的人。這些積極的情緒反過來可以開闊人們的視野，鼓勵更多的善行，培養更高水平的積極情緒，再拓寬形成一個不斷循環的過程，有助于社會變得更加和諧。

3討論

3.1差異

盡管Seligman及其同事和Fredrickson都研究積極心理學，但他們的概念存在一些差異。Seligman研究了幸福，并將與主觀幸福感相關的三種“幸福”生活類型進行了分類。他還發現，可以通過鼓勵人們經常運用美德和優勢來培養生活中的幸福感。Fredrickson則強調積極情緒，并試圖找到積極情緒的可能影響。她提出了兩個假設：拓展假設和撤銷假設。Fredrickson在研究積極情緒及其影響時，似乎更側重于關注詳細且具體的內容，而Seligman則側重于關注相對廣泛的內容。

3.2相似

除了差異之外，Seligman及其同事與Fredrickson對積極心理學的看法也存在一些相似之處。首先，他們研究并探索人類積極且強大的方面，而非消極和軟弱的方面。他們并未表示心理學家應該只研究積極的方面，而是試圖平衡研究內容，鼓勵人們更多關注和研究人類積極健康的內容，從而讓更多人受益于心理學。

他們的積極心理學概念均具有一定的實用價值，可應用于生活的多個領域。例如，積極心理學可應用于教育領域。積極教育被定義為一種既教授傳統技能又傳授幸福技能的教育。Seligman發現，世界各地有較多年輕人患有抑郁癥，生活滿意度較低。盡管環境或是生活條件在變好，如人們的購買力、衣食住行等均有明顯提高和改善，但相比之下，人們幸福感的提升并未同步。由于幸福與學習相輔相成，Fredrickson的拓展一構建理論指出積極情緒能拓展人的思維行動能力，因此Seligman認為可以在學校教授幸福，且此時也是個好時機，因為兒童和青少年會在學校度過很長時間。Seligman等人先檢測了兩個相關項目，Penn Resiliency Program(PRP)與StrathHaven Positive Psychology Curriculum。PRP課程旨在提高學生處理青春期常見問題和日常壓力的能力，防止年輕人抑郁。他們發現PRP減少和預防了抑郁癥的癥狀、緩解了焦慮。另一項是個積極心理學課程，Seligman等人主要對接受該課程的青少年進了評估。他們隨機將347名9年級的學生分配到有積極心理學課程的班級（實驗組）或沒有積極心理學課程的班級（控制組）。在實驗前、中、后，學生、家長和教師都會完成相應的問卷，還會接受兩年的隨訪調查，且教師不知道學生在哪個班級。教師的問卷調查結果顯示，接受了積極心理學課程的學生增強了與學習、在校參與度相關的優勢，如好學、好奇、創造力。家長和教師的問卷調查也反映出，接受了積極心理學課程的學生提高了社會技能，如同理心、合作、自信與自制力。Seligman及其同事認為，學生能夠學習學校教授的幸福技能，這可能意味著學校可以采用積極教育。在2008年，他們受邀前往澳大利亞的一所學校開展積極教育，覆蓋全校范圍，在課堂內外都融入積極教育、傳授幸福技能。

除了在教育領域的應用，積極心理學在其他領域也可能具有應用價值。Dambrun和Dubuy開展了一項調查，研究積極心理干預對緩解長期失業者心理困擾的影響。實驗樣本均為某個就業援助會的成員，其中12名參與者接受了積極心理干預，其余參與者作為對照組沒有接受干預。接受干預的參與者需要在兩周內完成5個積極心理學練習，而未接受干預的參與者則像往常一樣參加幫助他們求職的培訓會。研究結果表明，積極心理干預能夠降低心理困擾（如抑郁、焦慮），還能提高幸福感（如生活滿意度、自尊）。Fredrickson基于積極情緒拓展和構建模型，并結合其他研究發現，積極情緒可應用于企業并使其受益。拓展和構建模型強調，積極情緒可以提高人的思維行動能力、培養和發展個體資源；這種良性循環也會帶動周圍群體的發展。企業為員工提供社交聯系，可以引發積極情緒，而個體的積極情緒又可以通過日常工作交流、面對面接觸影響他人。積極情緒體驗可能會在企業其他成員以及與客戶的人際交往中產生反響，助力企業蓬勃發展。Fredrickson鼓勵管理者探索培養積極情緒的方法，幫助員工找到日常工作中的積極意義。積極意義可以來源于能力、經驗、成就、社交等多方面，進而幫助企業構建一個和諧的環境，促進企業的繁榮發展。

此外，Seligman和Fredrickson的理念都蘊含著關心他人和追求比自我更大的目標。Seligman對他人的關心可從他的“有意義的生活”理論中體現出來。他說，當人們過上愉快而充實的生活時，他們應該深入探索，努力找到生活的意義。他認為他人也很重要，如果我們照顧好自己，就應該考慮周圍其他人的福祉。他反對認為人類動機是追尋自我利益的心理利己主義，也反對認為人們應最大化自身利益的倫理利己主義。Fredrickson的觀點同樣體現了對他人的關心。她認為，個人可以通過積極情緒實現改變，因為積極情緒可以通過拓寬思維一行動范疇，消除揮之不去的負面情緒、促進心理彈性、建立持久的個人資源、促進身心健康，從而讓人感覺更好。她認為，積極情緒會改變社區乃至整個社會，因為人與人之間的這些情緒會相互影響，一種積極情緒可能會引發另一種積極情感。如此循環往復，社區和社會很可能會發展得更好。

3.3局限性

Seligman和Fredrickson關于積極心理學的思想有諸多優點，做出了一定貢獻，但它們也存在一些局限性。首先，被提出來的六種美德在大多數文化中無處不在，但這些美德的數量和內容或許值得商榷。Martin認為，很難確定那些廣泛存在或被人們欣賞推崇的美德的具體數量；他認為自尊自重是普遍存在的性格特征或美德，但它們并未被納入那六類美德之中，他認為Seligman忽略了這一點。再者，積極心理干預有效性的持續時間也值得懷疑。盡管Seligman和Fredrickson的積極心理學概念有實證證據支撐，也被應用于心理干預，但相關結果并不足以證明其具有持久的有效性。一些干預或實驗報告稱，參與者在幾周或幾個月內提高了生活滿意度，減少了抑郁或焦慮癥狀。

但如果能發現更多證據表明，接受積極心理干預的人可以在未來幾年、十年甚至更長時間內保持幸福快樂或提高生活滿意度，這可能會更有說服力。此外，Seligman和Fredrickson聲稱他們使用科學方法來檢驗他們的假設，但大多數參與他們實驗研究的對象都是存在一些輕微問題的正常人。例如，參與者可能是對生活不滿意且有一定程度抑郁和焦慮的在校學生；或者有時參與者是正常人，他們在某種特定情境下被誘導產生積極情緒，然后被測試思維一行動范疇。如果參與者可以是一些臨床患者或有嚴重精神問題的人，他們的論點可能會更有說服力。

4結語

Seligman及其同事以及Fredrickson是積極心理學領域的杰出代表，積極心理學是心理學領域中一項新興的研究方向。Seligman提出了幸福假說，認為幸福是可以培養的，他的理論中闡述了三種幸福生活模式。他和同事們列出了美德和優勢，并鼓勵人們培養自身的顯著優勢來促進幸福。他還認為，他人很重要，我們應該追求比自我更大的目標。Fredrickson高度重視積極情緒，并提出了拓展一構建理論，該理論指出，人們可以從積極情緒中受益，因為積極情緒可以幫助拓寬思維行動范疇、消除負面情緒造成的影響、增強心理彈性、建立個人資源、促進身心健康。這個螺旋上升的過程不僅有助于個人福祉，還能促進社區和社會的和諧。盡管他們在積極心理學方面的觀點存在差異，但他們也有一些共同點。他們都致力于研究人類積極美好的方面，旨在促進個人、他人乃至整個社會的福祉。他們的理論可以為更廣泛的人群作出貢獻。然而，他們的研究也存在一定局限性。例如，在他們的實驗中，大多數參與者都是相對正常的人群，而不是臨床患者；積極干預措施的有效性能夠持續的時長也需要更深入的研究。但這些局限性也可以被視為另一種形式的貢獻，它們鼓勵積極心理學研究者們進一步探索積極心理學，以期在未來使其更加完善。

（作者單位：寧波城市職業技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