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練習

1

那是日暮時分

你在電話里問女性的缺席

文本的、歷史的

這些功課都瑣碎、漫長

仿佛一切都在捕風

卻又如石頭般滾落

一種遲到的必然性

質疑是存在的，至于性別、權利

是反問之反問，這些詞匯

都陳舊，充滿刺痛

似乎在每個夜晚，會把生活震碎

那精致如水晶的日常

每一個切面，仿佛都光滑、閃亮

讓人想起幼年時的那條河

一樣發(fā)著光，女人們在河邊洗衣

隔著河岸揮手

那些日子將她們反復吞沒

晚年的她們都類似

腳背隆起，嘴邊的褶皺像一只口袋

一抽，就抽緊更多的話語

我們也在練習，如何沉默

如何將自己拋出，跌進更深的夜中

2

那是多年前的一次散步

晚年的你自律，依然相信天氣

依靠星辰判斷勞作的方向

無關乎即興抑或自由

每日搭建時間的磚瓦

它們是否空心，在很多時刻

都讓我困惑

當季水果、垃圾袋、陽臺上的多肉

這些事物，在嚴絲合縫地構成你

略小于更多的你的母親

經年累月的時代偏差

令我們彼此對照

是的，相較于順從、隱忍、無意識

年輕的反叛讓你更加緘默

所以你熱衷于散步

一個無法用言語推進的時刻

有黑夜在筑牢那些分界

軼失的交談仍在熟練回避

消失的事物已經很多了

你也很久沒有講述廚房的風

比伴侶還懂你的抒情

這個夜晚嶄新，我們粘連著散步

努力寬宥一切，并且不約而同地

將生活掀開，然后找一只陀螺

有什么使我們共同的經驗

能夠共享，傳遞？

如果生活的代價是旋轉

我們還要一起學著消解與解構

3

那是很多小說的結尾

或者開頭，那些買花的時刻

陽光不再刺眼

回憶依然暗涌、豐沛

咸甜適中，可作為人生的藥引

經年累月，給人可疑的安慰

晚風晃動，在我們起伏的影子里

始終有一部分在交叉、重疊

比如祖母，她滿是稻田的身體

讓你在平衡木的中間

懂得彎腰，并為日光而驚喜

你們拉著臂彎，卻不復刻更多的自我

我們是最好的同類，作為最基礎的單位

我們熟稔南方的密語

如果勤奮、懂事、溫柔是種天賦

或許放棄是種美德

諸如一個老套的比喻，修正與另起一行

都是我們練習的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