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文化認同視域下中華民族文化記憶的再生產研究

習近平總書記在2024年全國民族團結進步表彰大會上的講話中提道：“燦爛的中華文化是各民族共同創造的，鑄就社會主義文化新輝煌必須不斷增強對中華文化的認同，不斷增進各民族文化互鑒融通。\"當下，如何加強中華民族的共同性，增強中華文化認同，是實現中華民族大團結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關鍵。歷史上，各民族總是在交往的基礎上持續進行文化交流而后實現文化交融，中華文化記憶是各民族文化持續交流后實現文化交融的結果。

文化記憶是德國學者揚·阿斯曼夫婦提出的概念，即社會群體或成員借助文字、碑刻、節日和儀式等載體創建的記憶。文化記憶有多種分類方式，按其系統屬性可分為文本、意向和儀式等，按文化記憶的載體則可分為口傳、文獻和碑刻記憶等。文化記憶是文化認同的基礎，是增強文化認同的重要載體。4本文所討論的中華民族文化記憶的再生產是指各主體在原有基礎上再加工和再利用的過程，具有重塑、整合和凝聚文化認同等功能。本文旨在深入探討如何進行中華民族文化記憶的再生產，為增強中華文化認同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提供一定的理論思考。

一、口傳記憶的再生產

口傳記憶是指在體化記憶中通過人的口耳相傳，以人腦和記憶來存儲和傳遞，包括傳說、故事等內容。口傳記憶的主體豐富多樣，在一定程度上增強了內容的豐富性。口傳記憶是體化記憶的一種形式，也是最重要的記憶形態，主要通過口傳心授來進行傳承、創新和發展，具有生動性、靈活性、可塑性和不穩定性等特征。針對口傳記憶的諸多特征，我們需要進一步明確其中的中華民族口傳記憶內涵，以便更好地實現口傳記憶的再生產。中華民族口傳記憶是各民族口傳記憶的集大成者，包括中華民族共有的傳說故事、各民族傳說故事以及神話傳說等。中華民族共同享有的故事題材豐富，包括炎黃子孫、華夏兒女、“龍”和“鳳”的傳說、女媧補天、夸父逐日、大禹治水和格薩爾王等傳說故事，具有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在這些傳說故事中，都能夠體現出中華民族大一統的思想。比如，在炎黃子孫和華夏兒女的傳說中，黃帝與蚩尤涿鹿之戰之后，黃河流域實現了統一，天下歸一，而后形成華夏族，因此中華民族自稱為“炎黃子孫”，認為中華民族發源于黃河流域。很多民族的族源傳說故事也源自黃河流域。炎黃子孫的文化記憶廣泛融入各民族文化，如在納西族和彝族等民族的族源傳說故事中都有體現。再如，在“龍”和“鳳”的傳說故事中，“龍”“鳳”是中華民族文化記憶的典型象征，是中華民族共同享有的文化符號，也是中華民族的符號象征。“龍”和“鳳”同樣廣泛融入各民族文化，如納西族、白族等少數民族都將“龍”和“鳳”視作吉祥物，并融入生產生活，表現出對中華文化的強烈認同。其他類似“龍”和“鳳”的中華民族象征符號還有許多，我們需要進一步充分挖掘，增強中華民族的共同性，讓中華民族的象征符號成為連接各民族交往的精神紐帶。此外，各民族中還有很多關于民族團結的傳說故事，如弟兄祖先的傳說，認為各民族是手足相親，有著血脈之間的聯系。可見，中華民族的口傳記憶內涵豐富，為中華文化認同提供了重要載體。

□頭傳承敘事和中華民族文化記憶在時間、空間和人的相互作用下，生發出口傳文化凝聚和團結的精神內核。中華民族的口傳記憶是深藏于各民族內心的獨特記憶，再現了口傳記憶對凝聚和團結各民族的意義及其內涵。因此，挖掘和傳承中華民族的口傳記憶，注重非物質文化遺產和傳承人的保護，對傳說故事進行整理，能夠為增強中華文化認同提供源源不斷的動力。

二、文獻記憶的再生產

文獻記憶主要以文字和書本為媒介，包括史書典籍、地方志、家譜和碑刻等內容。其中，碑刻記憶主要以石碑為媒介，包括紀念碑等。文獻記憶是中華民族文化記憶的重要形式，也是文化記憶的重要媒介。史書典籍大部分由官方機構編纂，如《二十四史》《云南志》《史記西南夷列傳》《明一統志》和《清一統志》等都是官方史書典籍。這些書籍記載了中華民族和中華文化交往交流交融的歷史過程，是各民族交往匯聚的歷史見證，也是增強中華文化認同的重要載體。除了史書典籍，地方志、文史資料等書籍也反映出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歷史。地方志主要書寫和記載地方的歷史，是中華文化記憶的重要載體，因此，需要充分挖掘。另外，家譜和家規的書寫也是文獻記憶的重要渠道，是認同儒家主流文化的重要體現。以“忠孝”為主的家規、以中原名人典故作為家族堂號，都是中華文化認同的重要表征。古代中國長期處于封建王朝時期，各民族皆是皇帝的臣民，體現出強烈的君臣父子、“家國同構”、“儒教中國”和“君親師”觀念，通過儒家文化中的忠孝等文化因素融人各民族文化體系。其中，“儒教中國”表現出各民族對傳統儒家文化的向往和認同。5碑刻也是中華民族文獻記憶的重要內容之一，主要包括紀念碑、圣旨碑和舉人碑等。中國古代治理邊疆采取羈縻政策、懷柔政策和土司土官制度等，此外，科舉制度對中央王朝治理地方社會也起到了重要作用。中原王朝的朝貢和封賞制度不斷擴大著各民族對中原王朝和中華文化的認同。

中華民族文獻記憶是以文字為紐帶，對共同擁有的過去的回憶和書寫，與共同規范和共同價值緊密相連，是各民族歸屬感和文化認同的基石。中華民族文獻記憶的刻寫具有記載歷史事件和教化民眾等重要作用，書寫了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對于增強中華文化認同和中華民族凝聚力具有重要意義。增強中華文化認同要不斷挖掘和整理各民族珍貴的文獻記憶，實現文獻記憶的形式再生產。通過信息技術和大數據平臺，建立書籍文獻碑刻數據庫，實現中華民族文獻記憶的數據化，創新文獻記憶的形式，以此不斷增強各族群眾對中華文化的認同。

三、節日儀式記憶的再生產

文化記憶以建筑空間為存在載體，又通過節日儀式呈現，從而發揮其認同功能。節日儀式通過存儲、調取和傳達來激發各族人民對中華文化的情感認同。中華民族的節日儀式記憶，存儲在各民族群眾中的記憶之一，并在節日儀式儀軌中表現出來。節日儀式的再生產也需要挖掘傳統內涵，對與節日相關的古籍、傳說、民俗記錄等進行系統梳理，為節日儀式的再生產提供堅實的文化和內容基礎。節日記憶的共享性，能夠增強各族群眾對中華文化的認同感。例如，2024年申請非遺成功的春節是中華民族最重要的節日，也是各民族共同享有的文化記憶。春節作為中華文化的象征，各民族共同過春節，表現出了對中華文化的強烈認同。此外，各民族的節慶文化在經濟交往過程中也實現了互相滲透和融合，并形成了不分彼此的民族文化共享格局。例如，元旦、清明和中秋就是各民族共同享有的節日文化記憶。除了共同享有的文化節日以外，其他民族的節日在各民族之間也實現了交融與共享，如火把節、中元節等。共享的民族節日記憶能夠有效增強中華文化認同，是中華民族大團結格局的生動構建與展現。

中華民族的節日文化記憶是增強中華文化認同的關鍵環節，因此，我們要不斷促進節慶文化記憶內容和形式的再生產。要通過政府引導、社會參與和群眾融人等方式和途徑，實現中華民族節日文化記憶的再生產。例如，春節、中秋節等傳統節日文化通過“非遺化”的傳承和儀式展演，成為中華民族文化再生產的內在動力，是中華文化認同體實踐的結果。要鼓勵社會力量參與，旅游企業可開發與節日相關的文化產品和服務，如推出節日主題的旅游線路，鼓勵各族群眾參與；社會成員應積極舉辦各類節日文化活動，如地方民俗文化節，加大各民族文化的交流與互動，共同推動節日儀式的再生產。中華民族節日儀式記憶不僅承載著中華民族的歷史記憶，蘊含著各民族向往統一和團結的心理訴求，而且不斷強化著各民族對中華文化的認同，在社會中發揮著凝聚各族群眾與社會團結的功能，對增強中華文化認同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起到了積極作用。

四、中華民族文化記憶的再生產路徑

第一，內容的再生產。中華民族文化記憶是各民族文化記憶的載體和支撐，反映出中華文化的鮮明特征，同時，也為中華文化認同提供了豐富的材料。中華民族文化記憶主要包括口傳記憶、文獻記憶和節日儀式記憶等內容，挖掘整理運用各民族共有的文化符號象征體系，將其納入整個中華文化記憶系統。深入研究中華民族的文化是各民族文化多元匯聚的結果，進一步明確了中華民族的起源和發展歷程，明確了中華文化與各民族文化的區別和聯系，并增強各民族成員對中華文化深厚底蘊的認同。中國土地遼闊，受地形、氣候等因素的影響，各民族地區形成了獨特的文化，如東巴文、傣族刺繡等。我們要積極探尋地域文化，挖掘各民族文化記憶，豐富中華民族文化記憶的內容。通過深入挖掘民族地區的地域文化，增強中華文化的多樣性，進一步增進民族成員對本土及中華文化的認同。中華民族文化記憶是中華文化認同產生的基石，挖掘整理中華民族文化記憶，促進中華民族文化記憶的再生產，能夠使各族民眾更加清晰地認識到本民族文化和其他民族文化都是中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此基礎上，進一步認識到中華文化既具有統一性，又具有多樣性，不斷豐富中華民族文化記憶的內容。

第二，形式的再生產。創新中華民族文化記憶形式，推進中華文化體系建設，使中華民族文化更加創新交融。在傳承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基礎上，創新文化形式，進一步開展文化節、非物質文化遺產展覽等活動，如春節文化廟會等，讓各族群眾參與互動，共享中華民族文化記憶，增強對中華文化的認同感與歸屬感。通過現代信息技術，對中華民族文化記憶加以保存和創新，增強中華文化的共同性。同時，也要保護民族文化的多樣性，樹立并突出各民族共享的中華文化符號和中華民族形象。在創新文化記憶的過程中，借助虛擬現實、人工智能等技術，如制作展示民族團結進步的沉浸式游戲和建造民族文化數字化博物館等，使人們身臨其境地感受中華文化，提升各民族成員的文化認同。此外，還要融人文藝創作，以中華民族文化記憶為素材，進行電影、音樂、戲劇等創作，引發各民族成員對中華文化的關注與認同。通過AI技術生動地呈現具有共同性和代表性的中華民族文化記憶，使之成為各族群眾的情感歸依和中華民族的精神譜系，不斷增強各族民眾對中華文化的認同，共建共有精神家園，從而不斷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第三，功能的再生產。中華民族文化記憶通過挖掘、整合和重構等方式，不斷實現口傳記憶、文獻記憶和節日儀式記憶的再生產，不斷增強各民族對中華文化的認同感和親切感。要推動文化記憶教育，使文化記憶具有教育功能，增強學校教育，將中華民族文化記憶融入學校課程體系，開設書法、戲曲、非遺等特色課程，邀請非遺人士舉辦文化講座，讓學生系統學習中華文化和民族文化，培養文化認同，增強文化自信心。同時，增強社會教育，在圖書館、文化館等開展文化記憶主題展覽和培訓等活動，在全社會營造共同傳承中華文化的氛圍，增強共同性，保護和尊重差異性，強化各族群眾對中華文化的認同。通過對中華民族文化記憶的再生產，實現文化記憶教育功能的再生產，發揮中華文化認同建構的凝聚功能，激發各族群眾對中華文化的自覺，增強中華民族文化記憶的教育功能，從而進一步增強中華文化認同。中華民族文化記憶形成于不同歷史時期和不同地域，在今天仍具有強大的生命力。中華民族文化記憶是增強中華文化認同的關鍵因素，不斷對其進行再生產，有助于實現從社會整合到社會團結的轉變，重塑中華文化認同所需要的整合、凝聚和教育功能。

五、結束語

中華民族文化記憶是主干，各民族文化記憶是枝葉，各民族文化記憶是中華民族文化記憶的重要瑰寶。因此，對于少數民族文化要尊重差異性，予以傳承和保護，凸顯中華民族文化記憶的象征性和共同性。不斷促進中華民族文化記憶的再生產，從而增強中華文化認同和各族群眾的心理基礎。通過挖掘整理和運用對口傳記憶、文獻記憶和節日儀式記憶進行再生產，從而不斷增強情感認同。通過口傳記憶喚醒各民族的神話、傳說和故事等，以激發各族群眾對中華文化的認同感。通過口述史訪談的方式，傳承神話傳說和民間故事等文化記憶，構建中華民族共有的文化符號象征，實現各族群眾對中華文化和本民族文化認同的高度統一。文獻記憶即以文字記憶歷史事實，包括官方史籍文獻、家牒和碑刻等，其中包括許多民族共享的優秀傳統文化，也是中華文化認同的重要基礎。節日儀式記憶相對于口傳記憶和文獻記憶而言，更具持續性、穩定性和內化性等特征。節日儀式通過儀式儀軌、節日活動和文藝展演等活動進行傳承，能夠更直接有效地增強中華文化認同。

中華民族文化記憶是中華文化認同的重要載體，它述說、書寫和展現著中華文化的深厚底蘊，強化著各民族對中華文化的認同感。拓寬中華民族文化記憶生產與再生產功能的向度，能夠挖掘、傳承和運用中華民族文化記憶，促進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記憶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實現在傳承中融合、在傳承中創新，并融入中華民族文化的現代化建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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