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北大木偶戲服飾藝術研究

一、川北大木偶戲的文化定位與藝術價值

川北大木偶戲發(fā)源于清順治年間（1644一1661年）的川北儀隴地區(qū)，距今已有300多年歷史，是世界稀有劇種。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其一直以“季家班”家班子的形態(tài)活躍于川東北地區(qū)，故被稱為“川北大木偶”。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收歸國有，經(jīng)歷了歷史的風風雨雨、歲月的變遷更替，改革開放后以飛速發(fā)展的姿態(tài)呈現(xiàn)在世人面前。特別是近30年來，川北大木偶戲的傳承與發(fā)展達到了歷史巔峰，成為南充市的城市名片，享譽海內(nèi)外。

是川北天木偶戲唯一傳承保護單位。2012年至今，川北大木偶人以傳統(tǒng)歷史文化為中心，緊跟國家發(fā)展戰(zhàn)略，重點創(chuàng)作演出了大型舞臺神話劇《彩蝶的神話》《龍門傳說》《絲路駝鈴》《天下有偶》等系列經(jīng)典劇目，排演了經(jīng)典折子戲《斗牛宮》《太廟驚魂》《呂布與貂蟬》等傳統(tǒng)劇目，還創(chuàng)編了《千里共嬋娟》《秀長綢》等優(yōu)秀木偶綜藝類劇目，在國內(nèi)外比賽中榮獲近30項各類大獎。

作為杖頭木偶的重要分支，川北天木偶戲的藝術體系具有二重文化價值維度：其一，作為巴蜀文化載體，融合川劇程式與民間健戲元素，形成“人偶同臺、虛實相生”的獨特美學范式；其二，在技術層面開創(chuàng)“機關聯(lián)動”表演系統(tǒng)，實現(xiàn)木偶關節(jié)自由度達27處的精密控制。

二、服飾藝術的歷史嬗變

川北天木偶戲的服飾從清咸豐年間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都根植在四川地方戲“川劇”的王壤里，以川劇的傳統(tǒng)劇目為依托，包括唱、念、做、打等戲劇傳統(tǒng)程式的科班流程，也是在川劇的基礎上移植到未偶戲的演出中，那個時期的老藝人們都是唱念俱佳、做打一流的木偶表演者。

未偶戲在民間流傳的同時，又吸收當?shù)胤窖院兔耖g小調等民間特色藝術特征及流行的戲曲腔調，孕育出許多各具特色的木偶戲流派[1]，川北大木偶戲作為民間木偶戲中的重要一支，于漢代時期在民族藝術文化中嶄露頭角。川北天木偶的服飾色彩豐富多樣，通常采用鮮艷的顏色搭配，如紅色、藍色、黃色等，這些色彩不僅使木偶形象更加生動，還增強了視覺效果。此外，服飾的材質選擇也非常講究。傳統(tǒng)的絲綢、棉麻等材料被廣泛使用，這些材料不僅具有良好的透氣性和舒適性，還能展現(xiàn)出細膩的手感和視覺效果。未偶的穿著打扮基本也是對照川劇人物形象制作的。通過研究川北大木偶的歷史溯源，發(fā)現(xiàn)川北大木偶在1949年以前就很注重服裝的搭配和穿著，只是因為當時經(jīng)濟不夠發(fā)達，劇團的經(jīng)費緊張，導致很多想法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能完美地體現(xiàn)出川北天木偶在舞臺上的華麗效果。很多木偶戲班子從川劇團手中購買舊服裝和珠花頭飾，經(jīng)過篩選修整后，用到木偶的穿搭上。從現(xiàn)有收集到的一百余年前的川北天木偶“陰陽法王”和“紫金繞缽”兩個木偶身上穿戴的服裝和配飾來看，一百多年前的川北大木偶的服裝華美程度已經(jīng)可以和川劇“人大戲”媲美了，基本達到了舞臺表演木偶“以假亂真”的視覺效果[2]。

考慮戲劇發(fā)生的歷史時期和文化背景，確保服裝設計與時代特征相符合，同時通過服裝的象征意義來豐富角色的內(nèi)心世界和故事內(nèi)涵。在選擇戲劇服裝時，設計師需要深人研究歷史時期的文化背景，以確保服裝設計與時代特征相符合。四川省天木偶劇院的前身為儀隴縣木偶劇團，在儀隴的30余年時間里，劇團的服裝服飾是根據(jù)引進的其他劇團的劇目來縫制的，有的甚至直接從別的劇團購買回來。這段時間的川北大木偶戲并沒有專職的服裝和服飾設計制作者，基本都是依靠劇團里心靈手巧的女演員制作服飾，如《小小美人魚》《紅寶石》（移植上海木偶團）里的服飾。進入20世紀80年代，新編神話戲《玉蓮花》橫空出世，服飾的問題擺在劇團面前，導演龍立孝告訴劇團職工，一定要有自己的特色出來，服裝也不例外。她號召大家在舞美大師陳鎮(zhèn)海的指導下，一起參與到《玉蓮花》的服裝頭飾制作中。最終，通過大家的努力，一部以民間傳說為故事內(nèi)容的神話木偶戲美輪美奐地呈現(xiàn)在舞臺上，男主角玉林（護花人）勤勞樸實的形象、女主角玉蓮仙子身著輕紗仙氣飄飄的形象、員外和管家兇神惡煞的形象，這是這部戲很重要的看點。

進入20世紀后，儀隴縣木偶劇團搬遷到南充市，更名為，連續(xù)創(chuàng)作出了《彩蝶的神話》《絲路駝鈴》《天下有偶》等大型劇目，這些大型劇自演員的服裝頭飾有效塑造了演員的人物形象，表現(xiàn)了人物的身份地位和性格特點，特別是《天下有偶》的服裝頭飾，更具有代表性。

（一）傳統(tǒng)移植期（1851—1949年）：服飾制作的依附階段

此時期的服飾體系依附川劇衣箱制，形成“三箱十二色”的基本規(guī)制。田野調查顯示，現(xiàn)存清末民初的“陰陽法王”（1898）與“紫金繞缽”（1912）兩件戲服，采用蜀地特有的“辮線襖”工藝，金銀線密度達每平方米1200根，與同期川劇服飾的工藝水準持平。受制于經(jīng)濟條件，班社多采用“舊衣改制”策略，通過“裁改五法”（截、拼、染、繡、綴）實現(xiàn)服裝復用。

（二）自主創(chuàng)新期（1950—1999年）：技術體系的形成階段

1953年儀隴縣木偶劇團的成立標志著專業(yè)化制作的開始。關鍵轉折點出現(xiàn)在1985年《玉蓮花》的創(chuàng)排，該劇建立了“三位一體”的設計流程。 ① 造型設計：引入人體工程學原理，確立 1：2.5 的黃金比例。 ② 材料革新：開發(fā)紙質“身腔”替代傳統(tǒng)竹編結構。 ③ 工藝標準：制定含有36道工序的質量控制體系。這一時期的突破為現(xiàn)代技術體系奠定了基礎。

（三）科技融合期（2000年至今）：現(xiàn)代轉型的實現(xiàn)階段

2008年，劇院遷址南充后，技術革新加速推進。① 在材料方面，采用聚氨酯泡沫替代紙質身腔，重量減輕 63% ； ② 在工藝方面，引入激光裁剪技術，使裁片精度達 ±0.1mm ； ③ 在設計方面，開發(fā)智能溫控面料，實現(xiàn)服飾色彩的動態(tài)變化。這些創(chuàng)新在2018年的《天下有偶》中得到了集中展現(xiàn)，標志著傳統(tǒng)工藝的現(xiàn)代轉型完成。

三、服飾制作技術譜系構建

繪制木偶服裝設計效果圖，首先要讀懂劇本，熟悉劇本中各個人物的特征、性格、形象，再進行概括和歸納。拿到劇本的第一時間，就是熟讀很多遍劇本，這時腦海里會漸漸浮現(xiàn)出劇中人物很具象的模樣，由此逐一搭配他們的服裝、配飾等，并以草稿的形式描繪在紙上，這是一個木偶服飾設計者應具有的基本藝術素養(yǎng)。

其次，拿著設計初稿和木偶造型師進行深度交流與溝通，造型師也會將他們設計的木偶形象初稿拿出來逐一對照，并詳細分析這個角色與形象是否完全吻合，直到修改到各方面都滿意為止。接下來，還要與木偶制作的各個部門仔細商討各種細節(jié)上的處理，如機關的設置、“木偶桶子”的比例。等這些都確定下來之后，就是與演員進行多次論證，以確保在最終的演出過程中達到最合理、最美麗的舞臺呈現(xiàn)效果。

最后，結合各方面的意見，繪制出劇中木偶人物形象的服飾設計效果圖稿，再進行兩次、三次，甚至十幾次的藝術論證會議，最后確定下來演出服裝效果圖。

（一）設計維度：三維協(xié)同模型

建立“文本－造型－舞臺”三維協(xié)同設計模型。在文本維度上，需完成角色譜系分析（社會身份、性格特征、戲劇功能）；在造型維度上，實現(xiàn)“三準原則”（比例準確、結構準確、動態(tài)準確）；在舞臺維度上，通過光學模擬測試，確保服飾在特定光照條件下的視覺效果。

（二）版型系統(tǒng)：歷史形制的現(xiàn)代轉化

基于歷史文獻與實物測繪，構建包含漢唐至明清的版型數(shù)據(jù)庫。其中，唐代襦裙采用“非對稱懸垂”設計，宋代公服創(chuàng)新“虛擬束腰”結構，清代官服開發(fā)“可拆卸補子”系統(tǒng)。針對木偶無下肢的特點，發(fā)明“動態(tài)褲筒”技術，通過配重設計實現(xiàn)服飾的自然垂墜。

（三）制作工藝：傳統(tǒng)技法的科學改良

第一，裁剪工藝。建立“三度空間裁剪法”，在平面裁剪的基礎上增加動態(tài)余量（前后擺差 3cm ，袖窿加深 1.5cm ）。第二，裝飾工藝。將傳統(tǒng)“三藍繡”與數(shù)碼印花結合，紋樣精度提升至 300dpi 。第三，固著工藝。開發(fā)磁性搭扣系統(tǒng)，實現(xiàn)服飾的快速更換與穩(wěn)固連接。

人物形象設計草稿完成后，就是服飾打版的過程，未偶服飾打版的主要方法概括了不同的木偶人物造型及服飾版型設計。在如何選擇大木偶服飾打版，以及打版所需注意的問題和疑難點方面，具體分析了木偶從漢代服飾以來到唐、宋、元、明、清的基本款型和不同領型的打版，從褶子、裙擺、袍子、箭衣、短靠、天靠等基礎舞臺表演服裝到珠花頭飾，每一步服飾的打版都顯得尤其重要，只有精確打版樣式出來后，才能在木偶造型上更進一步地具象化。

完成打版的初步工作后，就要開始從木偶服飾的縫制、穿衣、存放和適合舞臺的角度來詳細研究。以川北大木偶的“變臉”為例，這個特技是川劇中的絕活，川劇演員演出時都有特制的服裝和道具，從不充許其他人參觀。這種有特殊表演要求的木偶服飾制作，要在行業(yè)老前輩、老先生的指導下，與特效技師深入溝通后，根據(jù)木偶表演的實際需要，在木偶袍子、簽子棍、領口等各個關鍵部位進行特殊縫制，不同部位則需要選擇不同襯布。整個木偶服飾的打版工作結束后，還要通過舞臺呈現(xiàn)的檢驗，才能說明木偶服飾在特技效果上的成功，因而其在縫制過程中的特殊性是“人大戲”所不能比較的[3]。

四、《天下有偶》的范式突破

《天下有偶》是一部以木偶皮影藝術發(fā)展的歷史為創(chuàng)作基礎，采用綜合性的現(xiàn)代舞臺藝術為創(chuàng)作平臺，運用當代舞美，聲、光、電技術，將音、舞、詩、畫結合在一起，合理分割舞臺結構，通過豐富多元的導排手法打造出的“世界文明共生，天下人偶傳情”的綜合藝術劇目。

全劇約55分鐘，以“天下有偶”為主題，通過《心中有偶》《人間有道》《世間有愛》《天下有情》四幕戲，將木偶皮影的起源及世界各地木偶皮影藝術類型有機結合在一起，以雕塑、繪畫、音樂、舞蹈、戲劇表演、舞臺設計為主要藝術形式，融人濃郁的川北地域特色、廣袤的時代背景和深博的人物情感，用一幅幅真實生動的場景、一次次生動真摯的表達，將時代特點、百姓生活、家國之情植入其中，共同追溯偶影根源，探索偶藝發(fā)展，展現(xiàn)人偶傳情，譜寫偶藝輝煌。

這部戲的參演人員達60余人次，不僅有木偶的服飾設計與制作，還有人的服飾與穿搭制作，更難的是，四幕戲轉換了很多個場景，其中有“夢幻偶舞”“梨園學藝”“戲曲集萃”“海岸送別”“宮廷舞蹈”“敦煌樂舞”“工匠精神”“人偶傳情”等十大場景，需要許多群舞服裝服飾。全劇共有160套服裝的設計制作，工作量之大，前所未有。

《天下有偶》在第三屆南充國際木偶皮影藝術周開幕式亮相后，收到的好評如潮，其更是獲得了多個金獎，其中就包括服裝設計制作獎項。

該劇的服飾設計體現(xiàn)了三大創(chuàng)新：其一，模塊化設計系統(tǒng)。通過52個標準接口實現(xiàn)160套服裝的快速轉換。其二，智能材料的應用，在“敦煌樂舞”場景采用形狀記憶合金，實現(xiàn)袖擺的自主飄動。其三，文化遺產(chǎn)的數(shù)字化再現(xiàn)。運用3D掃描技術復原明清戲服紋樣，精度達 0.01mm 。這些創(chuàng)新使該劇獲得了UNIMA最佳服裝設計獎，標志著川北大木偶服飾進人國際前沿領域。

五、結語

新時代的號角已經(jīng)吹響，川北大木偶這一非遺傳統(tǒng)文化藝術應該守正創(chuàng)新，樹立品牌形象，加強市場宣傳和引導，不斷改進木偶制作方式，引進、培養(yǎng)德才兼?zhèn)涞募夹g人才，將木偶文化同文旅產(chǎn)業(yè)相結合，加強國內(nèi)外交流。未來的研究應關注智能材料與傳統(tǒng)紋樣的融合創(chuàng)新，為非遺保護提供新的理論增長點。

【參考文獻】

[1]王曉珊，張帆，邱劍穎，等．福建省地方戲曲及木偶戲表演人才情況調查報告（上）[].福建藝術，2024（02）：3-10.

[2]翁垟杭，葉炎青．新媒體視域下漳州布袋木偶戲的傳承與發(fā)展[].對聯(lián)，2023，29（12）：17-19.

[3]劉楊．T臺妝容設計在服裝表演中的應用研究[D]．華北理工大學，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