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即使在中央極力壓縮專項轉移支付的情況下,具有明確指定用途的資金仍然占轉移支付的絕對主體,它們本質上都是專項轉移支付。為何如此?主要原因在于:一方面,中國社會經濟發展不平衡,同時又是一個特別強調全體人民逐漸實現共同富裕的社會主義國家。因此,這客觀要求中央政府承擔大量的宏觀經濟穩定、社會再分配等職能。另一方面,與世界其他國家相比,中國中央政府的組織規模顯著偏小,中央政府公務員占全國公務員總量的比重處于極低水平。這客觀上造成中央政府無法直接組織實施許多事項和履行職能,只能將不少職能委托給地方政府行使,為了確保地方政府在履行這些職能時嚴格體現中央政策意圖,又不得不采取專項轉移支付的形式。目前,我國的大量中央和地方共同事權,及由此產生的共同事權轉移支付,本質上都與此相關。
國家公共支出結構則與經濟發展階段密切相關。諸多經濟史家的一致發現是:在工業化和城市化的早中期階段,國家公共支出必須履行大量公共投資職能,在基礎設施建設等方面投入大量資本;當經濟發展進入成熟階段后,公共支出的主要方向才會轉向教育、醫療、社保等社會服務領域。中國當前仍然處于從中高收入國家邁向高收入國家的關鍵階段,國家工業化、城鎮化過程中還有大量基礎設施、產業政策短板需要彌補,因此公共支出中仍然會有較大量的經濟事務支出,而典型西方發達國家的公共支出則以社會保障等社會性支出為主體,只有極少量的經濟事務支出。同時,即使是教育、醫療、社會保障等社會性支出領域,目前在中國也有不小比例是基礎設施建設等資本性支出,而不同于這一領域通常的維持型支出(工資福利、辦公經費等)。改革開放以來,雖然中國公共支出中經濟事務支出比例逐漸下降,但目前仍然是經濟事務與民生支出的“雙強格局”。經濟事務支出占據重要位置,這在短期內還不會發生根本性的變化。
2025年1月,特朗普再次執政,立即推出一系列顛覆性施政舉措。在意識形態和政治思潮層面,目前國內外普遍將特朗普所代表的政治運動,視作美國保守主義的再度復歸和強勢興起。然而,我們認為,特朗普并不是美國保守主義的代言人,他的政治思想、施政綱領和“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運動,與近50年來的新保守主義有著本質差別。在現實政治中,2016年以來特朗普主義和美國保守主義走過了一個從分歧到結盟的歷程,并最終在民主黨的巨大外部壓力和特朗普的強大實戰能力雙重促進下,保守主義在被替換掉關鍵內核后,實現了與特朗普主義的合流。

從2016年大選到2024年大選,特朗普始終以“把工作帶回美國”和“反非法移民”為核心競選主張,這是他能多次在巨大逆境中贏得選民支持,乃至兩次登上王座的關鍵。但是,這兩大訴求及其衍生議題,與里根以來的新保守主義傳統存在根本分歧。2016 年共和黨初選的激烈戰況,以及特朗普在獲勝后仍然遲遲得不到黨內普遍承認,就是這一分歧的鮮明體現。貿易戰已經成為特朗普的專屬標簽,但特朗普的關稅政策實際上是反里根的。
合流的首要原因在于,美國社會結構發生了重大變化。過去幾十年,墮胎、持槍等議題常常主導大選,根本原因在于當時美國處于極盛期,擁有比較理想的橄欖型社會結構,選民之間并無重大分歧,政黨只能找墮胎這類其實政治性并不強的話題展開選舉攻防。然而,今日美國不復往昔盛況,選民普遍意識到“美國向何處去”這個關鍵問題。相比無關緊要的社會保守主義議題,特朗普的兩大主張才是真正在回答“美國向何處去”。
非法移民蘊含的深層問題是美國的國家危機,這并不只是思想認同問題,更是現實政治問題,對共和黨和保守派是實實在在的“亡黨亡國”問題。短短30年,里根的加州“深藍化”和如今的歐洲難民危機,持續引發保守派選民的深刻憂慮。目前看來,似乎只有特朗普方案才能緩和“亡黨亡國”危機。就經濟議題而言,以往美國工業具有全面優勢時,工廠和工人都有足夠收益,勞工議題爭的是“誰多一點誰少一點”。現在全球化和自由貿易同時摧毀了美國工廠和工人。但在如今美國生產成本高昂、供應鏈殘缺以及面臨來自“避稅天堂”國家或地區的競爭壓力的背景下,僅有減稅舉措很難吸引投資,更難以產生涓滴效應。簡而言之,保守主義給不出“美國向何處去”的答案。
網絡性別暴力的蔓延與法律和政策框架的多維制度性缺陷相關。首先,制度認識層面存在系統性滯后。現有政策和法律體系對網絡性別暴力這一復雜、動態的侵害形態認知不足,未能深刻把握網絡空間性別權力結構失衡的本質,具體表現為對快速演變的具體暴力形式界定不明,對復雜、多維生成機制的認識不清,以及對受害者所遭受的復合、持續性傷害的低估。這種認知滯后直接導致治理框架無法精準識別、定義和覆蓋新型暴力手段,也使得防治策略與措施缺乏性別敏感度。
其次,規制體系與暴力演進的治理脫節。既有規制體系存在顯著的“治理脫節”問題,一是過度依賴事后追責機制,忽視對暴力滋生機制的技術性干預,也缺乏如數字倫理教育、風險監測與預警等事前預防體系建設,無法阻斷暴力的生態擴散。二是相關規章條款散見于《民法典》《刑法》《網絡安全法》《婦女權益保障法》《未成年人保護法》等部門法之中。各單行法間的規則缺乏協調,無法形成協調一致、覆蓋全面的監管網絡,導致規制效力難以有效約束群體性的施暴行為。
最后,司法救濟的威懾不足與效能不佳。在規范的執行與實施層面,司法介入存在明顯短板。網絡性別暴力通常涉及的侮辱罪、誹謗罪以“自訴為原則,公訴為例外”,立案門檻過高,定罪量刑偏輕,對施暴者的實際懲處力度與其可能造成的“社會性死亡”傷害不成比例,難以形成有效震懾。此外,司法訴訟的煩瑣漫長、舉證責任分配不合理(常過度依賴受害者自行取證)、維權成本(時間、金錢與心理上)高昂等,都阻礙受害者及時、有效獲得公正的司法救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