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主體自覺

摘要：政黨自覺創新理論的內在主體意識，是政黨持續發展壯大的核心力量源泉與必要條件保障。1935—1948年的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在民族危亡、社會轉型的復雜歷史條件下和特殊環境中，以高度自覺的責任主體意識推進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在中國革命具體實踐中的內容結合、形式轉化、運用展開，系統推進獨具特色的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進程。其間，中國共產黨在革命斗爭、政黨建設、理論創造等多維度政治實踐中實現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和“化中國”的有機統一，最終完成對全黨精神氣質、思維特征、意志品格、行動模式的有力革新，同時實現對中國人民、民族命運、革命進程和國家面貌的整體改造，從而為新民主主義革命勝利與中國早期社會主義現代化事業的開創奠定了堅實基礎。回顧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作為核心力量主導馬克思主義創新發展的實踐歷程，對新征程上全黨堅持自信自立、深化“兩個結合”、統籌推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新發展有著重要啟示意義。

關鍵詞：延安時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主體自覺；“兩個結合”中圖分類號：A81;D231 文獻標識碼：A DOI：10.12186/2025.03.003文章編號：2096-9864（2025）03-0019-10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是一個追求真理、揭示真理、篤行真理的過程”1]。歷史地看，實踐基礎上創造的科學理論是社會變革的重要先導。“沒有革命的理論，就不會有革命的運動”[2]，而革命理論與革命實踐相結合的藝術水平、結合程度則是衡量革命性政黨政治水平高低與是否成熟的顯著標志。延安時期，審慎思考中國革命運動規律、自覺主導實現馬克思主義在內容結構和表達形式上的深層轉變，解決異質革命理論、革命經驗在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特殊環境中的“適配”梗阻問題，是中國共產黨在理論層面從幼稚走向成熟所面臨的鮮明時代課題。以毛澤東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循序漸進實現對馬克思主義的“本土化”改造，堪稱中國共產黨以高度自覺主體意識推進“兩個結合”的光輝典范。目前，學界聚焦中國共產黨領袖及其知識分子群體視角，對延安時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基本歷程和實踐舉措展開了充分研究，但少有學者從政黨自覺視角對該問題進行整體闡釋。“不斷譜寫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新篇章，是當代中國共產黨人的莊嚴歷史責任”1」，回顧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作為核心力量自覺主導馬克思主義創新發展的歷程、經驗，將對新征程上全黨增強繼續推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的歷史自覺、精神主動性有所裨益

一、“察時變”的自主性：對延安時期歷史條件、社會環境的感知應變

1935年10月至1948年3月，中共中央扎根延安奮斗13年，相繼引領了土地革命、抗日戰爭、解放戰爭。其間，中國共產黨深刻感知、洞察并應對復雜革命時局與斗爭情勢變化，形成了自覺推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強烈責任主體意識。

1.自覺洞察時局變化，把握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條件

延安時期，中共中央以延安為駐地建立相對穩固的抗日民主根據地和解放區，在復雜嚴峻的戰爭局面中創造出獨特革命環境，并借此深入分析時局、把握時勢特點，根據戰爭情勢與社會矛盾變化調整戰略方針與政策導向，抓住有利契機推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

其一，適時總結革命正反兩方面經驗，加強黨的自我教育。自國共第一次合作始，國民黨中的右翼勢力就秉持“排共”“清共”態度，先后制造反共的“中山艦事件”“整理黨務案”。隨后，又在帝國主義武裝干涉與支持下叛變革命，造成第一次國共合作破裂。處于幼年時期的中國共產黨缺乏成熟斗爭經驗，加之陳獨秀作為黨的主要領導人犯右傾錯誤、解除了黨與工農群眾的思想武裝和自衛軍武裝，致使革命力量遭到嚴重損失。在共產國際幫助下，中國共產黨及時召開八七會議、中共六大糾正錯誤、總結經驗。在大革命失敗教訓和馬克思主義影響下，中國共產黨重新思考中國革命基本問題，逐漸認識到\"政權是由槍桿子中取得的”[3]，革命領導權并非天然屬于無產階級，必須用“武裝的革命反對武裝的反革命”[4]543，開辟根據地進行武裝割據和土地革命。囿于革命經驗尚淺，我們黨在糾正右傾錯誤時未能注意黨內“左”傾思想的發展。至1934年，黨內先后出現三次嚴重“左”傾錯誤且未能深入思想層面給予徹底清算和糾正，最終造成紅軍第五次反“圍剿”斗爭失敗，黨和紅軍被迫實行戰略轉移。在1935年遵義會議上，中共中央糾正了軍事和組織路線方面的錯誤，形成事實上以毛澤東為核心的領導集體。這為中國共產黨以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方法獨立解決中國革命戰略、策略問題，實事求是地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提供了有利條件。1935年10月，黨領導紅軍長征至陜北，毛澤東等中國共產黨主要領導人從緊張戰事中脫身出來，開始靜心總結既有革命經驗教訓、進行理論創造，進而深人思想層面加強黨的自我教育。駐扎延安的13年間，中國共產黨充分利用廣闊戰略空間和較小戰爭壓力的良好時空條件，逐步探索馬克思主義與中國革命邏輯相適配的框架和表達形式，奠定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良好基礎。

其二，注重結合抗戰情勢與具體斗爭任務，促進黨的自我鍛煉。1931年，日本發動“九一八\"事變開始侵華，引發國內外時局變化，中國社會主要矛盾開始由封建主義與人民大眾之間的內部矛盾轉變為帝國主義與中華民族之間的外部矛盾。1935年12月，中國共產黨召開瓦窯堡會議，主動調整政治路線，確立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方針政策，為促成國民黨政治態度轉變、達成國共合作贏得政治主動和輿論主動。1936年底，中國共產黨在積極推動西安事變和平解決中，鍛煉了實事求是、獨立自主處理黨際關系的政治本領。1938年10月，抗戰轉入戰略相持階段，日本加緊對國民政府的政治誘降。面對國民黨上層對中國共產黨態度的微妙變化和黨內右傾思想的泛起，以毛澤東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主動研究闡釋中國共產黨在統一戰線中的地位、抗日戰爭與中國革命前途等基本問題，增強了把馬克思主義同中國革命實踐相結合處理革命具體問題的自覺意識。1940—1945年，我們黨在同國民黨合作、進行反摩擦斗爭和壯大自身力量過程中更是深化了關于思想建黨、理論強黨、爭取革命領導權等重大問題的理論認知。在長期應對戰爭與國共政治互動過程中，中國共產黨在政治、組織、思想上得到了鍛煉，促進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主導力量的成長

其三，解放戰爭時期，黨在理論層面更加成熟自覺。1946年6月國民黨反動派發動內戰時，中國共產黨已經成為久經戰爭環境考驗、鍛造而成長起來的堅強的馬克思主義政黨。解放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持續自覺運用馬克思主義指導應對來自軍事、政治、思想等領域的斗爭考驗，主動推進和拓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成果，為創造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理論提供了豐富經驗、深層動力和強大信心，也為最終獲取新民主主義革命勝利贏得了理論優勢。

2.自覺堅持政治定位，探尋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路徑

政治定位是政治組織、個體等主體在政治譜系中所處的位置和角色，也是其在政治生活中的精神家園和發展基石。一個明確的政治定位有助于政治主體在不同環境、情境下更好地應對挑戰，確保在政治競爭中保持優勢。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完成對自身角色與定位的轉換，自覺以正確且合理的政治定位探尋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路徑

其一，將自身定位為徹底的馬克思主義政黨。1840年鴉片戰爭后，中國逐漸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許多仁人志士救亡圖存的嘗試大促進了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廣泛傳播。陳獨秀、李大釗等早期中國知識分子在迷茫、懷疑中反復揀選、比較、確證馬克思主義的科學性和先進性后，開始在思潮論戰、思想引領、知識傳承、學習啟迪、工農運動中增強馬克思主義的傳播力與影響力。1921年，中國共產黨在共產國際指導幫助下正式成立。建黨初始，中國共產黨就將自身定位為無產階級性質的馬克思主義政黨，“承認無產階級專政，直到階級斗爭結束”[5]。明晰政治定位后，中國共產黨積極發展黨員、建立黨組織，壯大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責任主體力量；自覺有序譯介、出版、發行和傳播馬克思主義理論著作，奠定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文獻基礎；自覺在學生、工人、農民、知識分子等群體中建立外圍組織，領導成立社會主義青年團、發展工會組織、創辦工人夜校、成立農民運動講習所、支持大罷工和發動婦女運動等，促進馬克思主義與中國革命實際相結合。1934年，第五次反“圍剿”失敗后，中國共產黨開啟長征、轉戰陜北，在艱苦卓絕的斗爭中進一步認識中國社會性質、革命階段、奮斗方向，并在馬克思主義基本原則框架之內獨立解決軍事、組織路線問題，堅定推進馬克思主義與中國革命實踐相結合。1935年到達陜北后，中國共產黨在相對緩和的戰略壓力下加速發展。這一時期，“黨的組織是發展了，但是沒有鞏固新黨員非常之多，但是沒有給予必要的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教育”[4]610，全黨“還不善于將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理論和中國革命的實踐相結合”[4]611。此時，中國共產黨進一步明晰政治定位，積極闡釋自身在國共合作中的地位、在中國革命戰爭中的地位，自覺以多年來黨的歷史教育干部、糾正路線錯誤、純潔黨內思想，建立完全鞏固的布爾什維克化的中國共產黨，深化了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探索

其二，將自身定位為必須獨立自主的政黨。中國共產黨成立時確定“聯合第三國際”[5]的綱領，黨的二大通過《中國共產黨加人第三國際決議案》后，中國共產黨正式成為“國際共產黨之中國支部”6]，接受共產國際的領導和援助。共產國際在骨干培訓、經費支持、決策支撐、組織建設、斗爭運動等方面有力促進了中國共產黨成長，但其在地理空間上遠離中國且必然存有維護自身戰略利益的特殊考量，不可避免會在決策層面出現脫離實際情況指導甚至錯誤干預中國共產黨的現象。黨的六屆四中全會后，共產國際支持王明、博古成為中共中央實際領導者，讓其教條主義思想長期主導黨內決策而犯了許多錯誤，嚴重阻礙和危害了中國共產黨結合實際靈活運用馬克思主義指導中國革命的進程。在長征過程中，中共中央一度失去同共產國際的通信聯系，客觀上為中國共產黨增強自身決策獨立性提供了契機。到達延安后，毛澤東等中國共產黨的主要領導人日益認識到提升黨的獨立自主地位的重要性與迫切性，謀劃開展了黨內長達十余年的革命形勢教育、思想政治教育、組織建設工作。歷經黨的六屆七中全會和中共七大，中國共產黨最終在思想、政治、組織、軍事方面完全確立以毛澤東為核心的第一代中央領導集體，為獨立自主探索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結合路徑”提供了堅強領導力量保證。

其三，將自身定位為最能代表中國人民根本利益的先進政黨。在長期革命實踐中，中國共產黨同國民黨及其他民主黨派均建立過良好合作關系。但在1927年和1946年，國民黨在國內大地主、大資產階級和外部帝國主義支持下兩度破壞合作，以軍政力量實行一黨獨裁統治，造成謀求實現“民族獨立、人民解放”和“國家富強、人民幸福”的革命力量的巨大損失。中國共產黨在殘酷斗爭中運用馬克思主義基本立場、觀點、方法分析中國革命基本問題、認清國民黨的政黨性質，深譜其未能代表中國人民根本利益，不能帶領中國人民實現獨立富強、民主和平的愿望，最終徹底放棄政治幻想，自覺擔負起完成近代中國兩大歷史任務的重任。延安時期，面對國民黨在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中頻繁制造摩擦、發動反共高潮的局面，日漸成熟的中國共產黨始終保持政治清醒和獨立自主，自覺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進行有理、有利、有節的斗爭，采取既合作又斗爭的策略，不斷成長為能夠帶領中國人民維護自身根本利益的全國性領導力量。這為其持續依據中國實際探索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路徑，最終贏得解放戰爭勝利，為聯合各民主黨派建立符合中國人民根本利益的國體、政體提供了有力支撐

3.自覺總結革命規律，把穩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方向

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并非脫離中國歷史和國情照搬、復制既有經驗，而是要實現馬克思主義與中國社會實際的深度嵌合，在實踐變革過程中形成適合中國國情和民族特點的理論。經過20世紀30年代關于唯物辯證法的哲學論戰和批判國民黨炮制的反共思潮，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在理論上更加清醒地認識到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分析、總結中國革命規律的重要性，也更加肯定系統總結既有革命經驗，剖析中國革命性質、階段、前途和確立馬克思主義創新理論指導地位的重要作用。在1938年召開的黨的六屆六中全會上，毛澤東首次提出“使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具體化…即是說，按照中國的特點去應用它，成為全黨亟待了解并亟須解決的問題”[4]534，為歷經復雜革命形勢的中國共產黨指明了推動理論創新、加強思想武裝的確切方向。1943年5月，共產國際解散，中國共產黨明確“必將繼續根據自己的國情，靈活地運用和發揮馬克思列寧主義，以服務于我民族的抗戰建國事業”[7]318 同時指出，“要使得馬克思列寧主義這一革命科學更進一步地和中國革命實踐、中國歷史、中國文化深相結合起來”[7]318-319 。至此，以毛澤東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開辟了馬克思主義同中國革命實踐、歷史、文化相結合的路徑，為把穩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前進道路和方向提供了科學指引。

二、“化中國”的能動性：對實現民族獨立振興的理性實踐和自覺擔當

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是“中國化”與“化中國”的有機統一。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創造性地運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方法分析解決中國革命實踐，實現了黨的自我革新，推動了中國人民、中華民族的覺醒與解放，引領中國革命走向勝利，重塑了近代中國的歷史命運與國家面貌。

1.能動運用馬克思主義改造中國共產黨的精神面貌、思想作風、行為作風

中國共產黨是中國革命的主心骨，自建立之日起就確立了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自身成長和奮斗的鮮明思想旗幟。堅持用馬克思主義武裝全黨，使之在復雜斗爭環境中成長為理論上成熟的無產階級政黨是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面臨的重大課題。毛澤東、劉少奇等日益認識到教條式套用蘇聯革命經驗、完全聽從共產國際指示開展革命并不合適，必須根據自身特點創造性地運用馬克思主義，使之符合中國社會實際和革命邏輯，才能煥發變革實踐的活力、偉力。這集中體現在對中國共產黨整體面貌和精神氣質的革命性改造方面。

其一，深刻改造中國共產黨的精神面貌1935年底，中國共產黨不僅實現了反“圍剿”失敗后的戰略轉移，而且落戶陜北并利用廣闊戰略空間和戰略戰術鞏固、開拓了革命根據地。全民族抗戰開始后，國共關系日益發生變化，但受到黨內上層重要人物的個人派別活動影響，全黨在組織、思想上存在一定混亂，中國共產黨面臨著如何實現全黨高度團結統一、共同奮斗的新問題。一是張國燾問題。張國燾曾在長征途中另立“中央”，造成黨分裂的危險，1938年叛逃投靠國民黨后又積極進行反共宣傳，在全黨造成惡劣影響。二是王明問題。1937年11月，王明從蘇聯回國后，以共產國際“欽差大臣”身份自居，爭奪黨中央領導權，使黨內教條主義和右傾思想興起。同年12月，王明在中央政治局會議期間與赴武漢任長江局書記期間多次違反紀律，以中共中央名義發出錯誤指示、發表《中共中央對時局的宣言》等文件，其“一切服從統一戰線，一切經過統一戰線”8]的右傾思想引發黨內思想混亂。右傾思想未能得到及時和徹底清算，造成新四軍在“皖南事變”中幾近覆沒的損失。共產國際七大與中共六屆六中全會后，中國共產黨取得政治、組織上的一定獨立性，逐漸確立起穩定、成熟的中央領導集體并開展普遍的整風教育、學習運動。1945年整風運動結束后，中國共產黨成為高度團結、統一和作風優良的全國性大黨，全黨面貌和精神氣質煥然一新。

其二，深刻改造中國共產黨的思想作風。1938年10月，毛澤東在《論新階段》中闡明中國共產黨在民族戰爭中的地位，強調“共產黨員應是實事求是的模范”[4]522，提出了“實事求是”概念。1941年，為肅清自由主義、教條主義、宗派主義等不正之風與有害思維對黨的影響，毛澤東進一步指出“實事求是”的科學態度是黨性的重要表現，教育全黨“要有目的地去研究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理論，要使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理論和中國革命的實際運動結合起來”[9]801，以馬克思列寧主義之“矢”射中國革命和東方革命之“的”。中國共產黨在整風運動期間展開的系列理論創新和政治實踐，不僅有力促進了馬克思主義的傳播與發展，而且克服和糾正了黨內“一度把馬克思主義教條化、蘇聯經驗絕對化、共產國際指示神圣化”[0]的錯誤傾向，轉而確立了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工作方法、工作作風。經過糾偏與改造，中國共產黨實現思維革新，祛除了機械照搬照抄蘇聯革命經驗的教條主義錯誤，形成了科學而富有創造性的辯證思維，對黨深刻剖析中國革命問題、進行自我革命等產生重要影響，極大改變了全黨的思想作風。

其三，深刻改造中國共產黨的行為作風。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從革命的低谷中迎來轉機，通過明確制定黨員擴增的系列策略和具體政策，開展政治宣傳、政治動員等，黨員與黨領導的軍隊數量獲得極大發展。1939年，毛澤東在《lt;共產黨人gt;發刊詞》中指出，“我們黨已經走出了狹隘的圈子，變成了全國性的大黨”4]602。隨著中國共產黨的發展壯大，各種非無產階級思想也迅速涌人黨內。這時，如何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小資產階級、農民階級等占人口絕大多數的特殊情況下繼續鞏固黨的革命信念、磨練黨的意志、砥礪黨的奮進，建設“一個全國范圍的、廣大群眾性的、思想上政治上組織上完全鞏固的布爾什維克化的中國共產黨”[4]602，就成了事關黨的生命、事關中國革命前途的重要任務。1939年8月，中共中央作出《關于鞏固黨的決定》[11]，1941 年發布《關于增強黨性的決定》[12]443-446等文件，將鞏固黨的組織、提升全黨思想水平、加強紀律建設、完善民主集中制等確定為重要任務。隨后，中共中央又靈活運用報刊宣傳、政治講演、學習競賽、整頓三風、生產建設活動等方式在全黨集中開展普遍的馬克思主義教育，將黨塑造為創新求實、作風優良、團結奮斗、不畏艱苦、成熟堅定的馬克思主義政黨，有力改造了黨的行為作風，推動了中國革命發展。

2.能動運用馬克思主義改變人民與民族的精神面貌

自晚清以降，中國人民便逐漸覺醒，在各種思潮和主義中探求救亡圖存方案、謀求實現民族復興，但未能找到適宜的方案與思想，也未能找到有力政黨帶領人民和民族擺脫困局。1917年，俄國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給中國送來了馬克思列寧主義。1921年，中國共產黨成立并自覺把馬克思主義作為無產階級觀察世界和中國革命的科學世界觀、方法論，成為徹底改變民族與人民悲慘命運的革命轉折點。毛澤東指出，“一九一九年中國人民的精神面貌就不同了”[13]，“自從中國人學會了馬克思列寧主義以后，中國人在精神上就由被動轉入主動”[14]1516。1935—1948年，中國共產黨在強烈使命擔當和責任主體意識下有組織地推動馬克思主義廣泛傳播，系統擴大其在解放區和敵占區的影響，武裝教育大批黨員干部、知識分子、普通群眾正確認識中國社會性質、革命斗爭方向。尤其是1937年日本全面侵華后，全國人民亟須團結一致挽救危亡，但國民黨卻長期壓縮政治開放空間，在思想上禁錮、迷惑全國人民，遲遲未能真正結束“訓政”實行“憲政”。1938年，國民黨理論家葉青等人以研究名義歪曲孫中山的“三民主義\"學說，鼓吹一個政黨、一個主義、一個領袖、一次革命;1939 年，蔣介石借口抗戰的需要，聲稱人民群眾不會運用民權，現在不能實行“憲政”，只能實行軍法之治的“軍政”[15]；1943年蔣介石又發表《中國之命運》，繼續迷惑全國人民謀求一黨專政。在此種時局下，毛澤東等中國共產黨人與黨的知識分子積極運用馬克思主義分析中國實際、批駁上述思想錯誤，指明中國要“爭取光明的前途和光明的命運，反對另外一種黑暗的前途和黑暗的命運”[9]1026。這一時期，中國共產黨不僅挫敗了國民黨數次反共高潮，也自覺運用馬克思主義科學回答了中國未來向何處去、走何種道路的根本問題，在思想上武裝全黨、教育人民，使之在精神上更加覺醒，更加渴望、愛好和平，也更加積極主動團結在中國共產黨周圍為抗戰建國奮斗，極大地改變了人民與民族的整體精神面貌

3.能動運用馬克思主義改善中國革命與國家整體面貌

中國共產黨扎根延安奮斗13年，不僅發展壯大自已獨立的組織、軍隊和局部政權，同時還積極團結全國抗戰力量、推進中國民主革命進程，以實現民族獨立、和平民主建國，滿足了人民期盼和愿望。其間，中國共產黨能動運用馬克思主義完成對中國社會性質、各階級革命態度與力量對比、革命動力與道路、革命步驟與階段、革命前途等重大問題的科學回答，率先提出全國抗戰口號并切實轉換為具體行動綱領，推動“西安事變”和平解決，實現國共合作，開辟抗日敵后根據地打擊日偽囂張氣焰，采用靈活斗爭策略促使國民黨放棄獨裁，團結各民主黨派和平建國有力支撐“實現民族獨立和人民解放”的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極大推進了中國革命進程、改善了國家整體面貌。正如毛澤東在1941年和1945年兩度強調的，“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普遍真理一經和中國革命的具體實踐相結合，就使中國革命的面目為之一新”[9]796，“產生了新民主主義的整個歷史階段”910。1949 年，毛澤東在回顧黨的革命歷程時也指出，“中國革命的理論和實踐，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之下，都大大地向前發展了，根本上變換了中國的面目”[14]1472。

三、“致新思”的創造性：引領中國獨立自主拓展理論創新成果

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是將豐富的實踐經驗上升為理論的過程。也即，對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用于變革中國實際中催生的獨特經驗進行總結、凝練、抽象，將其提升為符合中國國情、帶有中國特色和鮮明民族風格的新的科學思想理論體系。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在進行艱苦軍事斗爭的同時系統拓展著理論創新創造工作，提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概念并取得毛澤東思想這一“第一次結合”的偉大成果，始終以自覺意識、奮進姿態推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

1.創造性提出并深入闡釋“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命題

中國共產黨將馬克思主義用于指導中國革命實踐經歷了復雜曲折的探索過程，采取什么樣的態度、思想、方法對待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運用，是長期困擾中國革命、中國共產黨的重大理論和實踐問題。1937年，毛澤東發表《實踐論》和《矛盾論》兩本哲學論著，以艾思奇、李達為代表的黨內知識分子也在哲學論戰中加強對馬克思主義唯物辯證法的通俗化、大眾化闡釋，初步奠定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哲學基礎。1938年，為應對抗戰形勢變化、解放黨內思想、減少右傾機會主義思想泛濫的影響，毛澤東在黨的六屆六中全會上首次提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命題。他指出，不應脫離具體時空條件來空洞地、抽象地談馬克思主義，要“使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具體化，使之在其每一表現中帶著必須有的中國的特性”[4]534。在1939年12月、1941年9月的政治局會議上，毛澤東再次強調，“馬克思主義是普遍的東西，中國有特殊情況，不能一下子就完全中國化”8]，“能使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教員，才算好教員，要多給津貼”[12]593。這些重要闡述和論斷有力促進了廣大黨員干部與知識分子的思想解放，增強了他們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理論認同和闡釋自覺。此外，張聞天、劉少奇、周恩來、彭真、陳云、艾思奇、楊松等人也結合革命實踐系統論述和闡釋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必要性、重要性、基本內涵、實踐要求、重要意義等，拓展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命題的理論深度，為科學運用馬克思主義指導中國革命提供了強有力的理論支撐，大大推動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進程。

2.創造性取得“第一次結合”的飛躍性成果—毛澤東思想

毛澤東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重要奠基人、開拓者和推進者。自土地革命戰爭以來，毛澤東在科學運用馬克思主義認識、研究中國革命問題過程中形成了豐富的論著、思想，為中國共產黨的不斷發展壯大和中國革命朝著正確航向前進作出了巨大貢獻。1938—1945年，隨著馬克思主義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的程度不斷深化，毛澤東在全黨的領導地位也逐漸得到確立和鞏固，對毛澤東關于中國革命系列論斷、觀點進行高度凝練、命名并進行系統性闡釋既是時代對于理論創新的必然要求，也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一個顯著標志。1940年5月，馮文彬在延安澤東青年干部學校開學典禮上，首次提出要“努力學習毛澤東同志的理論”[17]。1941—1943年，張如心、劉少奇等在黨內宣傳中陸續使用“毛澤東同志的思想”[18]480、“毛澤東主義”[18]481、“毛澤東同志的理論”[18]481、“毛澤東同志的思想體系”[18]482等表述。1943年7月，王稼祥在《中國共產黨與中國民族解放的道路》中指出，“毛澤東思想就是中國的馬克思列寧主義”[18]483，正式提出了“毛澤東思想”概念。同年11月，鄧小平也開始使用“毛澤東思想”[18]484這個新概念。1945 年6月，黨的七大把“毛澤東思想，作為自己一切工作的指針”[18]486寫人黨章，標志著毛澤東思想在黨的政治話語體系中的重要地位被正式確定下來。毛澤東思想在理論層面被確立為全黨指導思想，這實現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第一次偉大飛躍，標志著中國共產黨以高度自覺的責任主體意識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事業推向了新高度，彰顯出其極大的理論勇氣、理論自覺和理論自信。

3.創造性豐富和發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其他理論成果

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始終自覺深入思考關于中國革命、抗日戰爭、民族前途的重大問題，在實踐中持續推動馬克思主義同中國革命具體實際相結合的進程，豐富和發展了諸多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理論成果。1939—1940年，毛澤東在《lt;共產黨人gt;發刊詞》《中國革命和中國共產黨》《新民主主義論》等著作中闡述了統一戰線、武裝斗爭、黨的建設等黨的“三大法寶”，提出包括新民主主義政治、經濟、文化等重要思想的新民主主義理論，促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水平不斷提升。1941—1945年，中國共產黨通過建立學習制度，出臺《中共中央關于調查研究的決定》《論共產黨員的修養》等文件，進行批評與自我批評，開展大生產運動，在全黨確立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和鞏固黨的群眾路線思想，豐富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1946—1948年，中國共產黨在同國民黨進行多次思想交鋒和軍事斗爭中形成了人民民主統一戰線、十大軍事原則等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嶄新理論成果。由此觀之，中國共產黨已經逐漸掌握了運用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方法指導實踐的方法原則，不斷創新符合中國實際、帶有中國風格、彰顯中國氣派的理論成果，成為主導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最為自覺的責任主體力量。

四、結語

馬克思曾指出，“理論在一個國家實現的程度，總是取決于理論滿足這個國家的需要的程度”[19]。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過程是中國共產黨以高度自覺的責任主體意識推動其基本原理滿足中國革命實踐需要的過程。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在復雜歷史時空中實現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與“化中國”的有機統一，成為黨在歷史上推進馬克思主義創新、運用的典范，其彰顯的獨特經驗，啟示新征程上全黨應秉持守正創新精神、實事求是的科學態度、高度自覺的主體意識，在理論和實踐層面不斷創新馬克思主義，守牢黨的“魂脈”，為中華民族永續發展提供根本的世界觀、方法論支撐

其一，秉持守正創新精神，堅持問題導向，推進實踐基礎上的理論創新，自覺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中國共產黨的歷史就是一部基于革命實踐需要不斷推進理論創新、進行理論創造的歷史。守正創新是馬克思主義永葆生機活力的重要支撐，“任何國家的共產黨，任何國家的思想界，都要創造新的理論，寫出新的著作，產生自己的理論家，來為當前的政治服務”[20]。在新征程上，全黨應守好馬克思主義之“正”，自覺秉持創新精神、開放視野、辯證思維認識新時代中的一切問題，“創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之新，創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之新”[21]，提高理論創新能力與本領，以服務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重大任務。

其二，堅持科學態度，遵循實事求是原則和思想路線，自覺拓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的理論深度。“馬克思的整個世界觀不是教義，而是方法。”[22]延安時期，毛澤東提出實事求是對待馬克思主義的科學態度，不僅彰顯了共產黨人的黨性原則，也激發了馬克思主義同中國實際相結合而進發的生命活力和實踐偉力。面對黨的事業發展對創新理論的時代呼喚，全黨應系統學習、全面掌握并靈活運用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方法，推動理論創新向更深層次發展。

其三，樹牢政黨主體責任，強化黨的領導，自覺開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新境界。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自覺擔負起創新發展馬克思主義的歷史責任并取得“第一次結合”的重要理論成果，推動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良好開篇。新征程上，中國共產黨人應主動承擔起繼續譜寫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新篇章的重大任務，堅持自信自立，以“兩個結合”“六個必須堅持”為根本路徑和科學方法論開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實踐續篇和理論新篇。唯有如此，才能以創新思想、科學理論更好武裝全黨、教育人民，更好服務于強國建設、民族復興偉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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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鳳霞 聶海杰]

引用格式：.論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主體自覺[J].鄭州輕工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5，26（3）：19-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