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那些“灰色職業”

在古代的茫茫市井中，不乏技藝高超的所謂“能人”，他們游走在律法邊緣，從事著各種灰色行當。從替人代考的“槍手”，到靠傷殘表演博取同情的乞丐，再到盜取墓地財物的摸金校尉……他們游走于黑白之間，用狡黠對抗秩序，在刀尖上跳出各種利益之舞。

唐代“槍手” 科舉產業鏈上的代考者

隋朝建立后，隋文帝逐步推行科舉制。到唐朝，這一制度被沿用，并發揚光大。對于普通人來說，只要能從科舉中脫穎而出，就能實現階級跨越，得意者“一日看盡長安花”，名落孫山者要么選擇來年再戰，要么另尋出路。但有的學子出于各種心態，會選擇“作弊”來完成科舉夢想，在這樣的情況下，科舉代考這一灰色職業便應運而生。

當時，在長安西市的暗巷中，藏匿著一些特殊店鋪。表面上看，這些店鋪做的是筆墨生意，以代寫家書為營生，但內行人卻能看出，這些鋪子暗藏科舉代考的不法勾當，可以聯系到各種各樣的代考者。

代考者的工作，就是代替考生走上科舉考場，幫助考取功名。那么，代考者的身份被調包難道不會被查出來嗎？其實，這是由于唐代過所制度（古代通過關津、要塞時使用的憑證，類似現代的身份證或護照）存在漏洞導致的，因為表明人身份的憑證上，通常沒有畫像，這就有了可乘之機。

身份調包容易，但想要成為一名合格的代考者，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首先，代考者需要具備精湛的書法臨摹技術，他們要將考生的字跡臨摹得惟妙惟肖，不僅形似，更要神似。這還不是簡單的照葫蘆畫瓢，為了達到逼真效果，代考者往往會故意在“之”“乎”等虛字上制造顫筆，實現以假亂真的目的。

在唐朝眾多的代考者中，有一位格外有名，他就是古代詩詞學派中著名的花間派開山鼻祖溫庭筠。據《新唐書》《唐摭言》等古籍記載，溫庭筠可謂是代考界天花板級別的人物。他將代考技能練得出神入化，不僅能夠在巡吏眼皮下同時替八人答卷，還練就了一手“雙筆同書”的絕活——左手楷書抄經義，右手行草作詩賦。

然而，“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在一次代考中，溫庭鈞因為犯下一個低級錯誤——在策論卷尾題寫上了“溫氏飛卿”四個大字，于是暴露。替人代考被抓住是要付出代價的，依照《唐律疏議》的規定，一旦代考之事敗露，代考者會被流放至三千里之外。溫庭鈞也不例外，代考身份暴露后被趕出長安。

值得一提的是，代考的“生意場”居然緊跟時代潮流，推出了“分期付款”服務。手頭緊，又想在科舉中博取功名，那么就可以選擇分期支付代考的費用。如果擔憂交的大筆錢會打水漂，“貼心”的代考行業還推出了“無風險投資”。如果代考者高中舉人，雇主要奉上三百貫大錢，倘若代考者落榜，則只需支付二十貫當作“筆墨損耗費”。

明清丐幫生存法則 傷殘表演與地盤爭奪

在金庸的武俠小說中，丐幫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幫派。其實，在歷史上丐幫確實存在過。當然，真實的丐幫幫主并沒有打狗棒，也不會降龍十八掌，但丐幫的勢力的確很大。明朝時期，丐幫將京城劃分為眾多片區，每個片區由一位“團頭”坐鎮，底層乞丐每日沿街乞討，中層團頭抽取手下乞丐30%的收入作為管理費，高層首領則坐收漁利，并暗中操控一切，形成嚴密的金字塔管理體系。

為了博取同情，獲取更多錢財，乞丐們會進行精湛的表演，并使用專業道具來增強表演的“真實性”。道具主要有可拆卸斷肢和熱敷潰爛貼。可拆卸斷肢主打一個逼真方便，遇到官府查驗，可以隨時拆解。熱敷潰爛貼是為了在皮膚上制造“瘡疤”的假象，制作十分簡單，只需將糯米漿混合朱砂敷在皮膚上，就能“高仿”出重度燒傷的效果。不過，丐幫成員費勁乞討得來的錢財，并不能全部歸自己所有，他們每日需繳納定額的錢財給團頭，否則就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當出現財富分配不均、資源匱乏的情況，乞丐之間也會為了利益產生沖突。通常解決沖突的方式分為和平與暴力兩種。和平解決無效，就用拳頭說話，這是社會底層的生存法則。清雍正三年，通州的丐幫發生嚴重內斗，敗者被灌“啞泉”（熱鐵水）而永久失聲，勝者順理成章接管了崇文門稅關前的石板路這一黃金乞討點。

這段路是一塊肥肉，明清時期的崇文門稅關有著“京師課稅第一關”的名號，是進出京城的重要關卡，每日往來行旅眾多，其中不乏回京述職的官員。在底層社會摸爬的乞丐深諳這些大人物“怕晦氣”的心理，常常故意攔截出入官員，官員為避免麻煩，通常給錢了事，從而讓這些乞丐輕松實現“日入千文”。

盜墓賊 潛入地底的“幽靈”

喪葬文化在中國歷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受儒家思想和封建禮教影響，古人的厚葬之風非常盛行。人們甚至將厚葬當作炫耀地位財富的方式，導致大量珍寶重器聚集地下，于是催生盜墓之風。西晉史學家皇甫謐在《禮樂》中說：“豐財厚葬以啟奸心，其亦不仁者也。”意思是說，過度奢華的葬禮不僅浪費財物，還可能引發盜墓等不法行為，是不仁之舉。

著名的秦公一號大墓（秦景公墓），墓室奢侈，葬品豐厚，是迄今為止我國發掘的先秦時期最大墓葬，也是盜掘次數和盜洞數量最多的墓葬。考古工作者發掘此墓時，剛揭開墓上的耕土層，就發現盜洞247 個；發掘到第3 層臺階平面時，有盜洞60余個；發掘到槨室時，有盜洞10余個。考古學家據此推測，從漢代一直到唐宋，秦公一號大墓不斷被盜掘，幾乎是盜墓賊必去的帝王陵墓。

為了生存下去，底層的百姓費勁了心思。丐幫有自己的騙人技巧，“摸金校尉”雖有損道德，但地下寶物的誘惑讓他們不顧一切鋌而走險。

兩漢之際，赤眉軍攻占長安，公開以武力發掘西漢帝陵。東漢末年到魏晉南北朝時期，戰亂、災荒、疾疫導致社會動蕩，生存環境惡劣，盜墓現象開始普遍化。

三國時期，董卓挾持漢獻帝離開洛陽西行長安時，將帝陵和貴族墓冢盜掘一空；曹操在軍中設置專門指揮盜墓的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等官職，把盜冢掘墓所得的財物用來養兵。很多年后，摸金校尉成為現代盜墓小說中的代表性人物，人們通常以此來指代“盜墓賊”。

求財是盜墓賊普遍的目的，劫取墓主人隨葬財物是他們的首要需求。五代時期的耀州節度使溫韜，帶著畫有唐陵所在的地圖，盜盡包括唐太宗昭陵在內的17 座唐陵，只有乾陵因為構造特殊，得以幸免于難。后來，溫韜投降后唐，宰相郭崇韜給莊宗李存勖明確表示，“此劫陵賊爾，罪不可赦”，于是，溫韜行賄皇后，終于躲過一劫。清末軍閥孫殿英以軍事演練為由，炸開慈禧陵墓盜取寶物幾乎人盡皆知，但卻沒人知道，乾隆帝的陵墓同樣也被他洗劫一空。

有人盜墓求財為己，有人則是取寶媚上。宋徽宗喜歡商周時期的青銅器，陜西轉運使李朝儒于是從商朝忠臣比干墓里，盜得直徑兩尺、有16字銘文的銅盤，獻給徽宗。徽宗十分生氣地說：“前代忠賢之墓，安得發掘”。不但把銅盤退回，還罷了李朝儒的官。

歷朝歷代律法對盜墓者打擊極為嚴苛，漢朝將盜墓者處以死刑，《淮南子》記載：“發墓者誅，竊盜者刑”。出土的張家山漢簡《二年律令》中也明確規定，“盜發冢”與殺人同罪，都要處以磔刑（分裂肢體的酷刑）。唐朝《唐律疏議》依據盜墓行為所造成的危害程度，進行處罰。

朝廷法度外，民間野史多有盜墓會遭詛咒的傳說，顯示了民眾對盜墓行為的深惡痛絕。據宋末元初詞人周密所著《癸辛雜識》記載，元朝江南釋教都總統楊璉真迦，盜掘宋陵的時候用腳狠狠踢踹宋理宗頭顱，隨后足心疼痛，后蔓延至雙腿……最終，雙腿潰爛而亡。

（編輯 陳致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