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供應商和客戶是企業供應鏈中的關鍵參與者,探討供應鏈關系對企業可持續發展的影響作用是我國推行“雙碳”經濟的微觀基礎。文章基于2012—2021年A股上市公司數據,從正反兩方面探討供應鏈集中度對企業ESG“漂綠”的影響及作用機制。實證結果表明:供應鏈集中度在環境效應方面的“擠壓效應”仍大于其“協同效應”,即供應鏈集中度會助推企業ESG“漂綠”行為的發生。機制分析表明:供應鏈集中度上升會通過加劇盈余管理來助推企業ESG“漂綠”行為,通過促進企業綠色創新來抑制企業ESG“漂綠”行為。異質性分析表明,供應鏈集中度對企業ESG“漂綠”行為的助推作用在非國有企業和兩職合一的企業中更為顯著。
【關鍵詞】 供應鏈集中度; ESG“漂綠”; 盈余管理; 綠色創新
【中圖分類號】 F230"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25)16-0077-08
一、引言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中國式現代化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要堅持可持續發展,實現中華民族永續發展[ 1 ]。在“碳中和、碳達峰”背景下,綠色低碳發展已然成為一種社會共識。企業作為“雙碳”目標的責任主體,積極實施節能減排并真實披露環境信息責無旁貸。同時,ESG(環境、社會和公司治理)理念已在全球范圍內得到了廣泛關注。越來越多的投資者、消費者和政府部門開始關注企業的環境和社會責任表現,ESG評價成為企業績效評估的重要維度;而在資本市場上,資產管理公司提供的ESG主題投資基金產品也層出不窮[ 2 ]。然而,在這一過程中,一些企業為了迎合市場需求或規避監管,所披露的ESG報告出現了“漂綠”現象,即企業披露的環境信息過度美化,缺乏實質性的行動和投入,給企業發展乃至經濟社會運行帶來負面影響。因此,深入探究企業實施ESG“漂綠”的動因和作用路徑,并采取措施遏制ESG“漂綠”現象的泛濫成為打造“雙碳”經濟的重要舉措。
以供應商和客戶為代表的利益相關者在推動企業 ESG發展過程中發揮著日益重要的作用。客戶和供應商是企業在產業鏈供應鏈上的重要利益相關者,企業對其依賴程度的高低會影響自身的經營決策和發展戰略。現有研究證實,企業供應鏈關系對其ESG表現產生重大影響。基于企業經營視角研究發現,供應鏈集中度上升會加劇經營利潤波動、運營冗余和未吸收財務冗余,進而影響企業ESG表現[ 3 ];從供應商企業年報的語調視角出發,當客戶的ESG表現更佳時,其供應商的年報語調表現更積極[ 4 ]。ESG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企業ESG表現對企業融資約束[ 5 ]、財務績效[ 6 ]、企業價值[ 7 ]、公司治理[ 8 ]等方面的影響以及信息披露框架的本土化構造[ 9 ],少有學者對ESG信息“漂綠”行為進行深入探究,也未曾有學者將供應鏈集中度與ESG“漂綠”行為聯系起來,這為本研究提供了契機。
基于此,本文擬從供應鏈關系角度出發,從正反兩個方面探究供應鏈集中度對ESG“漂綠”的作用路徑,揭示其內在邏輯和因果關系、厘清ESG“漂綠”的供應鏈溢出效應,為政府、企業和社會各界提供有益的參考和啟示,推動企業供應鏈的健康發展和社會責任的有效履行。
二、理論分析與假設提出
(一)供應鏈集中度與企業ESG“漂綠”
關于供應鏈集中度的經濟效應,學者從不同角度展開研究,具體可分為供應鏈“擠壓效應”和供應鏈“協同效應”。
“擠壓效應”表明供應鏈集中度上升所導致的消極后果,具體表現在關鍵技術等隱私信息的泄露風險[ 10 ]、財務風險[ 11 ]以及對企業經營績效的負面影響[ 12 ]。當客戶集中度提高時,企業經營表現往往呈現下滑趨勢。而針對特定關系的資產性投資會增加轉換成本和機會主義風險,進而加重客戶集中度對企業表現的負面影響;與此同時,行業內部的激烈競爭通過增強主要客戶的議價能力,影響企業經營績效。
進一步探究供應鏈集中度與ESG“漂綠”的聯系,企業與供應鏈上下游關系密切,則企業與其核心客戶和供應商之間信息透明度會相對更高。然而,這種聯系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企業自愿公開關鍵數據的傾向。有研究表明,當供應商集中度較高時,企業更傾向于通過私下溝通而非公開披露來交換信息。該途徑的選擇降低了信息披露的成本并提高了企業運營效率,但也減少了企業對外信息披露的動力[ 13 ],導致不同群體掌握的信息存在較大差異。在這一情形下,企業會減少信息披露,特別是自愿性的環境信息披露,轉而實現供應鏈內部的同諮合謀[ 14 ]。縱使監管部門對企業進行處罰,供應鏈內部由于事前得到較為透明的信息,也不會因此中斷合作,對企業經營產生消極影響,企業從而可以在降低綠色投資成本的同時獲得綠色紅利。由此,上市公司將有動機采用違規的信息披露方式,使企業呈現健康、正面的環境狀態,導致企業ESG“漂綠”行為的發生。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設1a。
H1a:供應鏈集中度上升會助推ESG“漂綠”。
與“擠壓效應”截然不同,“協同效應”是指企業與供應鏈交易對象相互信任、互惠互利的合作關系給企業帶來的益處。穩定的客戶群能夠向市場釋放積極的盈利信號,從而改善企業的融資環境,增強其融資能力[ 15 ];客戶還能通過溢出機制與激勵機制“倒逼”供應商創新[ 16 ],擁有較強市場競爭力的客戶往往會激發企業的危機意識,企業會積極投身于技術研發,以增強其產品的獨特性和市場競爭力,同時優化成本控制管理,鞏固和提升自身在市場中的地位。
而針對供應鏈集中度與ESG“漂綠”行為,根據信號傳遞理論,與企業內部工作人員相比,大眾和外部投資者對企業信息的獲取存在不確定性和滯后性。為確保信息的透明度和公正性,管理者通常會通過信息披露途徑向市場傳遞關鍵信息。而受當前“雙碳”經濟以及供應鏈協同策略的影響,上游供應商通過積極參與下游環境治理,在一定程度上會抑制下游企業ESG“漂綠”行為的發生。與此同時,為了深化與供應鏈合作伙伴之間的信任基礎,并確保其能全面洞察企業的運營績效、市場影響力和財務穩健性,公司有強烈的動機提升ESG報告的真實性。企業對社會責任的履行以及對ESG實踐的重視有助于企業招攬同樣倡導綠色經濟的合作伙伴,進一步獲得信用融資,緩解經營壓力。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設1b。
H1b:供應鏈集中度提高會抑制ESG“漂綠”。
(二)盈余管理的中介作用
資源配置理論表明,由于資源的有限性,社會各組織必須尋求有效的途徑來合理分配這些資源,以最大化其利用效率,從而確保稀缺資源能夠發揮最優效用。就企業而言,其管理的核心是通過科學高效的方式,配置所擁有的各類資源,以實現既定的經營目標。而當供應鏈集中度較高時,企業對上游供應商和下游客戶的依賴性較強,基于維護供應鏈穩定關系會投入更多的專用資產(固定資產、研發資產),資產可重置性較差,使得企業承擔較高的固定成本和經營杠桿,同時也使企業產生高額的專用關系維護費用,加重企業經營壓力。而為提升合作伙伴及投資者的信賴度,確保合作關系的穩健和可持續發展,企業還需要保證其主營業務的優異表現,這一困境滋生了管理層的盈余管理動機。企業往往會通過減少社會責任投入和降低環保開支等成本節約措施來優化資源配置;同時,為在供應鏈中占據更有利的位置,會對其社會責任或ESG報告進行粉飾,旨在呈現出更為健康、積極的形象。盈余操縱使企業在無實質性ESG實踐情形下獲得了正面的社會形象,也導致企業ESG報告呈現“漂綠”的狀態。基于傳染效應,ESG“漂綠”現象逐漸泛濫。據此,對盈余管理在供應鏈集中度和ESG“漂綠”之間的中介作用提出假設2。
H2:供應鏈集中度上升通過加劇企業盈余管理來助推ESG“漂綠”。
(三)綠色創新的中介作用
企業社會責任存在供應鏈傳染效應,社會責任方面表現出色的客戶能夠激勵其供應商更加積極地承擔社會責任[ 17 ]。與此同時,這種促進作用呈現出明顯的動態特征,隨著供應商與客戶首次建立供應鏈關系的時長不斷增加,客戶對供應商在社會責任履行方面的積極影響愈發顯著;相關異質性分析表明,自愿披露社會責任報告、屬于社會責任敏感行業和所在地區政府環境規制較強的客戶降低供應鏈風險動機更大;而在客戶重要性較高、供應商產品獨特性較弱和供應鏈關系較穩定等客戶降低供應鏈風險能力更強的樣本中,企業社會責任的供應鏈傳染效應也更顯著。研究表明,客戶驅動下的供應商社會責任履行增強了企業的綠色創新能力,并進一步提升了企業價值。此外,當企業具有穩定的供應鏈關系時,供應商和客戶通常會以提供專業技術支持或建議等形式,積極參與到企業的研發活動中。通過這種深度的合作,企業得以吸納供應商和客戶的技術資源與研發創意,進而充實自身的知識儲備,降低研發失敗的風險。而綠色創新行為表明企業采取了實質性環境保護措施,有效降低企業ESG“漂綠”的概率。據此,對綠色創新在供應鏈集中度和ESG“漂綠”之間的中介作用提出假設3。
H3:供應鏈集中度上升通過促進企業綠色創新來抑制ESG“漂綠”。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取與數據來源
本文選取2012—2021年A股上市公司作為研究樣本,對其進行如下處理:首先,剔除了金融類、保險類、ST類的企業;其次,為了確保數據的可靠性,剔除了當年上市的企業數據;此外,為了確保研究結果的穩健性,本文對連續性變量進行1%的雙側縮尾(Winsorize)處理。經過上述處理,最終獲得1 985個公司-年度觀察值。本文綠色技術數據來自CNRDS數據庫,ESG報告“漂綠”數據源于WinGo數據庫,其余變量數據均來自CSMAR數據庫。
(二)研究變量
1.被解釋變量
ESG報告“漂綠”的本質是企業所披露的ESG“報告”與ESG實踐存在差異,即企業無實質性ESG投入,ESG報告卻呈現健康狀態。本文借鑒李惠蓉等[ 18 ]的方法,對上市公司社會責任報告進行文本分析。通過文本相似度來衡量企業ESG報告的“漂綠”程度,即使用詞頻-逆文件頻率(TF-IDF)方法計算報告文本當期與同一行業其他公司報告的相似性均值大小,其指標的高低反映了企業ESG報告“漂綠”現象的嚴重程度。
2.解釋變量
根據Lanier et al.[ 19 ]的定義,供應鏈集中度分為供應商集中度和客戶集中度。證監會《上市公司年報準則》(2012年修訂稿)第四條說明即增加自愿披露內容,鼓勵差異化披露,如鼓勵公司披露前5名供應商名稱和采購金額,前5名客戶名稱和銷售額等,為學者獲取供應鏈集中度相關數據拓寬渠道。據此,本文擬通過計算前五大客戶銷售額占總銷售額的比率來刻畫客戶集中度;通過計算前五大供應商采購額占總采購額的比率來刻畫供應商集中度。
3.中介變量
(1)盈余管理
本文參考盈余管理相關研究,通過分年度分行業修正Jones模型[ 20 ]估算操控性應計利潤,并將其絕對值作為衡量盈余管理程度的代理變量。具體測算公式為:
(2)綠色創新
本文選擇使用綠色發明專利和新型實用專利申請數來衡量企業的綠色創新數量,并在數據上加1后取自然對數,以更好地進行后續的數據處理與分析。
4.控制變量
本文選取了公司規模、資產負債率、盈利能力、流動比率、成長能力、公司年齡、第一大股東持股比、獨董比例等影響ESG“漂綠”的主要變量;此外,為避免因遺漏變量所導致的內生性問題,本文采用企業(Id)和年份(Year)固定效應。
具體變量定義見表1。
(三)實證模型
為了研究供應鏈集中度對企業ESG“漂綠”行為的影響,本文建立了如下實證模型:
四、實證結果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如表2所示,客戶集中度的均值為28.270,標準差為19.930,供應商集中度的均值為32.280,標準差為17.860。結合已有文獻可知,上市公司的客戶集中度和供應商集中度普遍較高,公司對大客戶和大供應商存在較高的依賴性。Washing的均值是0.235,最小值是0.143,最大值是0.358,說明ESG信息披露中的“漂綠”現象普遍存在,A股上市公司在提升ESG信息披露質量方面還需作出努力。
(二)回歸分析
表3基準回歸結果顯示客戶集中度和供應商集中度對企業ESG“漂綠”的影響作用。結果顯示,在控制相關因素后,客戶集中度以及供應商集中度的回歸系數均在5%的置信水平顯著為正,表明客戶集中度和供應商集中度越高,企業ESG“漂綠”越嚴重,證實了H1a。該結論說明,企業供應鏈集中度上升對企業的擠壓效應會大于協同效應,供應鏈集中度的上升會損害企業在供應鏈中的議價能力,而企業為維持其經營狀況會采取減少企業社會責任投資等行為,加劇了企業ESG“漂綠”的動機。
(三)穩健性檢驗
1.替換解釋變量
為避免測量誤差對結果的影響,本文替換了核心解釋變量。采用前五大客戶銷售額的赫芬達爾指數(前五大客戶各自的銷售收入占公司總銷售收入比值的平方之和)衡量客戶集中度(CusHHI),采用前五大供應商采購額的赫芬達爾指數(前五大供應商各自的采購額占公司總采購額比值的平方之和)來衡量供應商集中度(SupHHI),并代入模型中重新回歸,回歸結果見表4 Panel A。數據顯示,客戶集中度的系數在10%的置信水平顯著為正,供應商集中度的系數均在1%的置信水平顯著為正,表明在替換解釋變量后,客戶集中度和供應商集中度上升會加劇ESG“漂綠”行為的結果依然成立,本文研究結果具有穩健性。
2.傾向得分匹配PSM檢驗
本研究擬采用傾向匹配得分法[ 21 ]消除模型中非隨機干擾項所造成的內生性問題。在進行傾向得分匹配的過程中,根據供應商集中度與客戶集中度的年度均值,將樣本劃分為不同的組別。隨后,利用Logit回歸模型計算組別的傾向得分。研究引入公司規模(Size)、資產負債率(Lev)、盈利能力(Roe)、流動比率(Liquidity)、成長能力(TobinQ)、公司年齡(Firmage)、股權集中度(Top1)、獨董比例(Indep)等變量按照近鄰匹配法進行1:1匹配。由表4 Panel B結果可知,回歸結果仍然顯著,說明本文研究結果具有穩健性。
(四)作用機制檢驗
為驗證供應鏈集中度是否通過盈余管理和綠色創新影響企業ESG“漂綠”,本部分通過兩個步驟進行計算:第一,檢驗解釋變量是否會對中介變量產生影響;第二,將中介變量、解釋變量同時放入公式當中,檢驗二者是否會對被解釋變量產生影響。基于Baron et al.[ 22 ]的研究,構建以下模型:
檢驗結果見表5和表6。表5列(1)顯示,Ln cus對AbsDA的回歸系數在置信區間為5%以內顯著為正,表明客戶集中度的上升可以顯著加劇企業盈余操縱行為的發生。由列(2)可知,AbsDA對Washing回歸系數顯著為正,即盈余管理在客戶集中度對企業ESG“漂綠”行為的影響中起正向中介作用。由列(3)可知,Ln cus的系數顯著為正,說明客戶集中度的提高可以顯著促進企業綠色創新。由列(4)可知,Gpc對Washing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即綠色創新行為在客戶集中度對企業ESG“漂綠”行為的影響中起負向中介作用。
同理,由表6可知,Ln sup和AbsDA系數顯著為正,驗證了AbsDA的中介作用,即盈余管理是供應商集中度助推企業ESG“漂綠”行為的重要路徑之一。Ln sup和Gpc的系數顯著,即綠色創新是供應商集中度約束企業ESG“漂綠”行為的重要途徑之一。
五、異質性分析
(一)產權性質
為深入探究供應鏈集中度對企業ESG“漂綠”行為的異質性影響,本部分將上市公司分為國有企業(Soe=1)和非國有企業(Soe=0)進行實證分析,探究供應鏈集中度對不同所有權企業ESG“漂綠”行為的影響(結果如表7 Panel A所示)。結果表明,客戶集中度上升對非國有企業的ESG“漂綠”行為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但對國有企業ESG“漂綠”行為卻沒有顯著影響。同時,供應商集中度也得到了相似的結果。
基于產權性質的角度,國有企業肩負著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職責。鑒于政府對國有企業可持續發展戰略的重視,國有企業將持續發揮在ESG實踐中的模范作用[ 23 ]。相較于非國有企業,國有企業在供應鏈管理以及企業社會責任方面得到了政府與其他利益相關者的協同監管與支持,已展現出較高的實踐水平。特別是,2016年《關于國有企業更好履行社會責任的指導意見》指出,我國國有企業需積極承擔包括環境保護在內的各項社會責任,彰顯其在社會責任履行方面的積極態度與責任擔當。此外,國務院國資委也相繼出臺了多項相關政策和法規,進一步明確了國有企業在環境保護和社會責任履行方面的具體責任和義務。近年來,中央生態環境保護督察組對國有企業在環保領域的嚴格督查,為國有企業在環境保護和社會責任履行方面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持,國有企業在環境治理和投資方面展現出了顯著的政策導向性和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在這一背景下,供應商(客戶)集中度對ESG“漂綠”行為的影響將減弱。
(二)組織架構
委托代理理論認為董事長與總經理兩職合一會加劇經理人的自利行為和機會主義傾向,管理層實施盈余管理等機會主義概率大大提升,委托代理沖突加劇,企業承擔更多社會責任的主動性削弱,從而滋生企業ESG“漂綠”行為的動機。此時,供應鏈集中度上升會對兩職合一和兩職分離的企業影響產生差異性。
本文將樣本企業分為兩部分,引入虛擬變量Dual,將兩職分離的企業定義為Dual=0,兩職合一的企業定義為Dual=1,分別進行實證分析以探究供應鏈集中度對兩種企業ESG“漂綠”行為的影響。表7 Panel B結果表明,客戶集中度和供應商集中度上升對兩職合一的企業ESG“漂綠”行為有顯著的促進作用,而對兩職分離的企業ESG“漂綠”行為無顯著影響,這也佐證了上述觀點。其中,客戶集中度的回歸系數在1%的置信水平顯著為正,供應商集中度的回歸系數在5%的置信水平顯著為正,說明在兩職合一的企業,客戶集中度上升對企業ESG“漂綠”行為的促進作用更加顯著,即公司對大客戶的依賴性更高,對于下游客戶的供應鏈話語權和議價能力更低。為保證企業經營效益,企業管理者滋生了盈余管理的動機,進而導致ESG“漂綠”行為的發生。
六、結論
在當前的資本市場中,上市企業的ESG信息正逐漸上升為投資者進行決策的核心考量因素。因此,如何有效提升企業ESG信息披露的準確性與可信度,防止出現ESG報告中的“綠色夸大”現象,已成為業界和學術界亟待解決的關鍵議題。這一問題的探討不僅關乎企業聲譽和市場信任,更對企業的可持續發展和社會責任擔當具有重要意義。本文選用2012—2021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數據,實證檢驗供應鏈集中度對企業ESG“漂綠”行為的影響作用,并探討上述影響的作用渠道,為推動企業綠色可持續發展提供了經驗證據。研究發現,在對企業ESG“漂綠”行為的影響上,供應鏈集中度對企業的“擠壓效應”要大于其“協同效應”,即供應鏈集中度的上升會助推企業ESG“漂綠”行為的產生。作為渠道機制,盈余管理和綠色創新在供應鏈集中度對ESG“漂綠”行為的影響中發揮了部分中介作用。異質性分析結果表明,在非國有企業和兩職合一的企業中,供應商集中度對ESG“漂綠”行為的助推作用表現得更為顯著,而在國有企業、兩職分離的企業中無顯著影響。
本文拓展了供應鏈集中度和ESG“漂綠”行為的研究視野,為企業供應鏈管理以及ESG實踐方面提供有益指導:
(1)企業管理者應積極促進與供應鏈上下游的協同合作,同時加強對供應鏈上下游合作伙伴的嚴格篩選和管理;主動承擔社會責任,促進企業ESG實踐,以此達成企業經營和環境效益的雙重增益。
(2)對政府而言,政府應當鼓勵企業選擇供應鏈多元化模式發展,同時健全社會責任監管機制,建立和完善符合我國市場發展的ESG信息披露機制。鑒別企業ESG“漂綠”行為,并加以制止,結合強制性和自愿性,激勵專業化和多元化的ESG相關機構發展。
(3)對資本市場的機構投資者而言,加強對目標公司相關信息的關注,可有效緩解信息不對稱。同時,不盲目追求企業ESG表現進行投資,抑制企業ESG“漂綠”行為動機的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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