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用“有溫度的法”疏解“少年的愁”

7月1日起，《湖南省促進學生心理健康條例》（以下簡稱《條例》）正式開始施行。省級層面針對學生心理健康工作專門立法，全國尚不多見。那么，為什么要立這樣一部《條例》，在制訂過程中有哪些鮮為人知的故事，又將力圖破解哪些焦點問題？

留守學生“流淚”的建議

湖南是勞務輸出大省。2022年，湖南省民政廳在對一份人大代表建議的公開答復中提到，目前湖南有農村留守兒童約53萬人。

7月2日，“農村學生抑郁風險高于全國平均水平\"登上熱搜榜。數據來源于今年5月，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發布的心理健康藍皮書。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留守兒童的心理健康促進問題，一直是個難題。

“父母在外地打工，我從初中開始，就和弟弟單獨住了。我除了上學，還要照顧好自己與弟弟的衣食住行希望父母能多聯系、多回家、多陪伴。”

今年2月，湖南省人大常委會立法調研組專程到衡南縣調研，并在衡南九中召開座談會，聽取8名來自不同學校的學生代表對心理健康的實際感受和立法建議，在現場，一位女生說著說著就哭了。

“參加這次座談會的同學有相當一部分是留守兒童，他們樸素真切的訴求讓我們深受觸動。”一名參加座談會的調研組成員說，將同學們的建議納入法規，既是一次開門立法、立法為民的生動實踐，也讓法規傳遞了真情與溫暖。

近年來，隨著湖南經濟發展換擋升級，越來越多的務工人員回到家鄉工作。

據湖南省人大常委會立法課題組的調研，對比2019年和2023年，省內和父母均不住在一起的學生從 39.6% 下降至27.1% ，這意味著留守學生的比例下降了不少。

留守學生“流淚\"的建議，最終寫進了《條例》。

《條例》明確，“留守未成年學生的家長需加強與學校溝通，每周至少與孩子聯系交流一次，每年安排適當時間陪伴，給予親情關愛”。

記者了解到，在此次立法過程中，調研組做了不少功課。

今年3月，由湖南省人大常委會、省教育廳等部門聯合而成的調研組成立。在隨后的幾個月里，調研組的足跡遍布全省。

與此同時，湖南省人大教科文衛委與省社科聯、省教科院聯合，成立了專門的課題組。

課題組面向全省6482所中小學校開展問卷調查，走訪了5個市州16所學校，對學生、校長、教師、家長、精神科醫生等群體進行了訪談，并前往北京、深圳實地調研，梳理了多個省份的政策，最終形成《關于加強和改進我省中小學生心理健康工作的幾點建議》，為立法提供了重要參考。

《條例》多處吸納“衡南經驗”

立法調研組為什么要專程到衡南縣調研？因為在學生心理健康教育工作方面，衡南出了自己的路。

在衡南，從校長到班主任，從宿舍管理人員到學生“心理氣象員”，人人都是學生心情的觀測者和心靈“解碼人”。被孩子們親切地稱為“樓媽\"的衡南一中的宿舍管理員劉敏，花了兩個月的時間陪伴一名臨近高考卻家庭遭遇變故的女生，給她進行專業的心理輔導，當學生的“愛心媽媽”，幫助學生順利考上了心儀的大學。

國家義務教育心理健康監測最新數據顯示，衡南縣四、八年級學生積極自我水平高于全國4個百分點，學生抑郁傾向比例低于全國7個百分點。

2019年5月，衡南縣在湖南省率先啟動“家校共育\"試點工作，一場由縣委書記掛帥，涵蓋宣傳、財政、教育、民政、衛健等10余個部門的縣域行動全面鋪開，并創新推出中小學心理健康教育工作“八個一”模式。

按照這一模式，衡南縣把心理健康教育納入中小學校本課程重要內容，按照每兩周1課時標準開足、上好。同時，以省標2倍、生均20元/年的標準落實心理教育專項經費，因地制宜建設“知心屋\"130個、“家長學校\"163所。

衡南縣還運用沙盤游戲、歡歌暢響、集體跑操、個輔團輔等方式，為學生減壓；與專業醫院聯合建立定點協作醫院，開通“綠色通道\"雙向轉介等。

在前端預防、中端管理、末端干預\"全鏈條”上，衡南縣為學生提供全過程心理健康服務。

“《條例》中，多處吸納了‘衡南經驗’。\"衡南縣教育局黨組書記、局長劉華軍說。

衡南構建了“全過程心理健康教育，全員心理健康老師”，這在《條例》第六條得到了體現；衡南的每一所中小學，都設立了心理咨詢室、知心屋，這一點在《條例》第九條得到了體現；衡南推行“中小學心理健康教育‘首發必問必報必管必獎機制”，這在《條例》第十一條得到了體現·

湖南省人大教科文衛委有關負責人認為：“衡南經驗具有可復制、可推廣的價值，但站在全省角度，既要‘解剖麻雀’，也要采集大數據。”

守護學生心理健康一個也不能少

《條例》起初的草案版本叫《若干規定》。在《若干規定》首次提交湖南省十四屆人大常委會第十三次會議審議時，其中一處關鍵表述，引發熱烈討論。

2024年11月27日，該規定草案一審現場，有人提出，將法規適用范圍調整為中小學生心理健康，并將法規名稱修改為《湖南省促進中小學生心理健康若干規定》。

這個建議，立即引起湖南省人大常委會其他組成人員的反對。

“這肯定不行！”“守護學生心理健康，一個也不能少！”

法規草案所針對的學生群體，原本覆蓋了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等階段，如果將范圍縮至小學和中學，則意味著大學生心理健康不在立法保護的范圍之內。

事實上，大學生和中小學生一樣，也有可能存在心理健康問題。

這時，有人詳細列舉了近年來大學生群體存在心理問題的案例和相關數據，說服了在場的審議人員。

根據湖南省地方性法規名稱適用及體例規范的規定，立法工作組將法規名稱修改為《湖南省促進學生心理健康條例》。

據悉，湖南歷屆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視關心關愛青少年心理健康，先后出臺多項政策性文件，各部門協同聯動，形成了健康教育、監測預警、咨詢服務、干預處置“四位一體\"的學生心理健康工作體系，以及學校、家庭、社會和相關部門協同聯動的學生心理健康工作格局。

湖南省人大教科文衛委一項針對全省6482所中小學校開展的調查顯示，從2019年至2024年，全省中小學校配備心理教師的比例從 31.3% 升至 92.1% ，設立心理健康專項經費、具有心理輔導室、開設心理健康課的比例均大幅提升。

長沙市一中的同學們對此深有感觸。心理健康月、心理健康集市、考前團體拓展等活動，豐富著同學們的心靈世界，也讓該校學生的心理健康處于較高水平。

聚焦問題將軟要求變硬責任

《條例》共23條，本著務實原則，不設章節。

“湖南學生的心理健康問題并不突出，但工作一直走在前。\"湖南省人大教科文衛委有關處室責任人說。

這個“走在前”，就包括《條例》著力破解幾大焦點問題。

立法調研組在調研中，了解到學生心理健康工作，面臨幾個焦點問題。

比如，缺評價制度。許多地方單用學生極端案例發生數，來評價學校工作，使學校不得不將工作重心從面向全體學生的教育，后移至面向高危學生的干預，導致主動防御的工作減少。

比如，缺服務規范，缺協作機制，等等。而《條例》針對這些問題，都有“破題”。

在責任方面，《條例》清晰界定了家庭、學校、學生、政府及其組成部門等各方的“位”與“責”。比如，針對學生父母或監護人的職責，共有648字；針對學校的責任和任務，共列了8條，長達1732字。

從這些要求可以看出，心理健康，重在預防。

在規范服務方面，提出“鼓勵將心理治療項目全面納入基本醫療保險支付范圍”。衡陽師范學院黨委委員、副校長唐芳貴認為，這一點不僅要落實到位，還要盡快落實，以減輕患者就醫負擔。

在協同方面，明確“實行黨委領導、政府主導、部門協作、家校協同、社會動員、全民參與的工作機制”。

湖南省人大常委會法工委副主任卿曉英說，此次《條例》出臺，就是通過法治手段壓實責任，將促進學生心理健康從“軟要求\"變為“硬責任”。

她說，以立法形式明確“促進學生心理健康是全社會的共同責任”，清晰界定了家庭、學校、學生、政府及其組成部門等各方主體的職責，強調實行“黨委領導、政府主導、部門協作、家校協同、社會動員、全民參與”的工作機制，將促進學生心理健康，從“軟要求\"變為“硬責任”，以法治手段為促進學生的心理健康工作再添新動力。

（來源：紅網、湖南人大網）

編輯 張英 美編 周子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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