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上午工作的林夏坐在辦公樓一層咖啡館落地窗前的位置上,吃了一個簡餐,順便休息一下。看了一會兒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群,她習慣性地掏出手機,確認下午的安排:3點,與客戶視頻會議;5點,整理下周工作計劃;7點,健身房。
隨即,她的目光落在手機備忘錄上那個醒目的紅色標記:今天是和陸遠認識3個月的紀念日。看到這里,她的嘴角不覺揚起一抹微笑。
3個月前,也是這樣的一個午后,她在這家咖啡館里遇到了陸遠。那天,她正在窗前的位置上專心修改一份企劃案,突然聽到吧臺處傳來一陣騷動。抬頭望去,一名穿著深藍色衛衣的男子正在和咖啡師討論著什么,他的聲音清朗,帶著幾分慵懶。
“我覺得可以在拿鐵里加一點肉桂粉,再撒上一些可可粉,這樣會有一種意想不到的口感。”他修長的手指在咖啡杯上方比畫著,眼神明亮。
久喝咖啡的林夏突然被這個創意吸引住了。凡事習慣按部就班的她,從未想過拿鐵還能這樣隨心所欲地調制。她鼓起勇氣也要了一杯陌生人的“特調”,那男子順勢坐在了她對面。
“我叫陸遠,是名自由攝影師。”他笑著說,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林夏,廣告公司策劃。”她注意到他的衛衣袖子有些皺,但整個人散發著一種令人安心的隨性。
回憶被手機振動打斷,是陸遠發來消息:“親愛的,我剛剛在城郊發現了一片超美的向日葵花田,你要不要現在過來拍照?”
林夏皺了皺眉,快速回復:“可是我下午還有會要開,咱們不是說好今晚一起看電影的嗎?票都買好了。”
“會議來得及,40分鐘車程即可到。電影隨時都能看,但向日葵的花期可不等人。”陸遠發來一張照片,金燦燦的花海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天氣預報說明后幾天會下雨,今天不去就錯過最佳時機了。”
林夏內心掙扎著,她習慣按計劃行事,臨時改變行程會讓她感到不安,但照片里的花海確實美得令人心動。
“好吧,我這就過去。”她嘆了口氣,開始收拾東西。
一個小時后,林夏站在向日葵花田里,看著陸遠舉著相機四處取景。他時而蹲下,時而踮起腳尖,陽光灑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好看的輪廓。
“來,到這里來,隨意走動,不用刻意擺姿勢。”陸遠朝她招手,“放松一點。”
林夏還不太習慣這樣隨性地拍照,但看著陸遠專注的樣子,她的心突然柔軟下來,或許偶爾打破慣性也不錯。
認識不久,林夏就知道陸遠是那種隨性、自由的人,從相識之初的那杯“陸遠特調”就看出來了。他倆相遇,開始會被深深吸引,但相處久了,矛盾必然顯現。
林夏習慣提前規劃,而陸遠總是臨時起意;林夏追求完美,陸遠卻覺得隨性才是生活的真諦。
矛盾在一個周末徹底爆發。林夏精心策劃了一次短途旅行,提前訂好了酒店。但出發當天,陸遠因為拍攝日出而遲到了半小時,而且還忘了通知林夏,害林夏只能在車站傻等,既著急又擔心,想取消行程又不知他出了什么狀況,最后只好改簽到下一班車。
“你為什么總是這樣?”終于趕上車后,林夏忍不住爆發了,“明明我們說好8點集合的。”
“抱歉,但今天的日出實在太美了,我忍不住多拍了一會兒。”陸遠撓了撓頭,“反正酒店又不會跑,晚一點去也沒關系吧?”
“有關系!”林夏提高了聲音,“我已經預約了下午的溫泉,現在全都要重新安排。你從來不考慮別人的計劃嗎?”
陸遠愣住了,他從未見過林夏如此激動。看著她泛紅的眼眶,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隨性可能會傷害到在乎的人。
原本一次甜蜜的出游因此變得索然無味。返程路上,兩人一路無言。林夏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心里五味雜陳。她愛陸遠的自由灑脫,卻又無法接受他的不守時和隨意。陸遠陷入了沉思,他開始思考是否應該改變自己來適應林夏的生活方式。
這次爭吵后,兩人都開始有意回避對方。林夏把更多精力投入工作,試圖用忙碌來麻痹自己。但每當夜深人靜,她總會想起陸遠在向日葵花田里燦爛的笑容。
直到一個雨夜,林夏剛下班走出公司,便看到陸遠站在雨中,手里捧著一杯咖啡。“這是‘林夏特調’。”他笑著說,“這段時間我一直在研究,成果不錯,終于找到了最適合你的味道。”
林夏接過咖啡,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她抿了一口,是恰到好處的甜度和溫度,在她日常喜歡的口感之外又增添了一點小驚喜。
“我學會了用日歷,”陸遠掏出手機,“你看,我把所有重要的事情都記下來了。雖然不能保證一次也不會遲到,但我一定會提前告訴你。”
林夏看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提醒,突然笑了:“其實,我也在學著放松。上周我去了一家新開的餐廳,沒做任何攻略,就憑感覺點菜,結果發現了一道特別好吃的菜。”
陸遠眼睛一亮:“那我們周末再去一次?這次我保證準時到。”
“不如現在就去?加了一會兒班,我還沒有吃晚飯。”林夏笑說。
“那太好了,正合我意。”陸遠拍手附和。
這是一家特別雅致的餐廳,食客們都安安靜靜地享受著美食,偶爾說話,聲音也小小的。林夏和陸遠沉浸于美味當中,不時抬頭相視一笑。
“其實……我小時候很孤獨。”林夏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父母總是很忙,我經常一個人在家。制定計劃、完成任務,便成為我獲得安全感的方式。”
陸遠輕輕握住她的手:“所以你才會這么在意計劃,因為那是你童年的避風港。”
林夏點點頭,眼眶有些濕潤:“我從來沒跟別人說過這些,今晚來吃飯前,也沒有計劃要和你說,但是這會兒和你在一起,突然就有了訴說的欲望。”
“我也一樣,”陸遠深吸一口氣,“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喜歡拍照嗎?因為鏡頭里的世界是自由的。小時候,我父親規矩特別多,并要求我嚴格遵守,連吃飯姿勢都被時刻盯著。右手拿筷子,左手就得扶著碗,不能放到桌子下面去。拍照是我反抗的方式,也是我尋找自我的途徑。”
林夏握緊了他的手:“所以你的隨性,其實是在守護內心的自由。”
“對。”陸遠的聲音低沉,“但是遇見你之后,我發現自己可以既保持自由,又學會負責。這不是妥協,而是成長。”
林夏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和你在一起,我好像也變了,因為我感受到了被完全接納的安全感。”
“我也感受到了你對我的包容和接納。”陸遠雙手握住了林夏的手,“這就是我倆之間最可貴的地方,相互之間不批判對方的性格特點,只是看到差異,并且有向對方學習的心態,沒有一味堅持要求對方按照自己的來。”
林夏突然想起什么,從包里拿出一個精致的筆記本:“你看,這是我最近在嘗試的‘驚喜計劃’。每周我都留出一天,不做任何安排,就跟著感覺走。”
陸遠翻開筆記本,看到里面記錄著各種即興的小行動:嘗試新開的餐廳、在公園長椅上午餐……每一頁都洋溢著歡快的氣息。
“太棒了!”陸遠興奮地說,“我也要給你看看我的日歷。”他打開手機,“看,每天幾點為你調制咖啡,今晚來見你,我都早早做了計劃,我最近都是按照這個日程表做事的。”
那一刻,他們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理解和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