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持續穩定增收的現實困境、 長期潛力與策略選擇

中圖分類號：F323.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7543（2025）06-0076-15

農民持續穩定增收是農業農村現代化的重點難點所在。2025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千方百計推動農業增效益、農村增活力、農民增收人”。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堅持把增加農民收入作為‘三農'工作的中心任務，千方百計拓寬農民增收致富渠道。\"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始終高度重視增加農民收入，通過發展現代農業、統籌城鄉發展、全面推進脫貧攻堅、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等一系列重要舉措，實現農民收入穩定增長，不僅有效保障了我國農業農村發展的基本穩定，而且為應對錯綜復雜的國內外形勢提供了重要支撐。客觀分析農民持續穩定增收面臨的現實困境并深入挖掘農民持續穩定增收的長期潛力，對于推動農民持續穩定增收并建立長效機制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相關文獻綜述

長期以來，農民增收一直是“三農\"研究領域的熱點。圍繞農民增收的主要特征、影響因素以及促進農民增收的策略等問題，學者們展開了豐富的研究。一些學者從增速、結構等方面分析了農民收入的長期特征[1-2]，從收入分配視角深入探討了農民收入水平的變化及結構差異[3-4]；另一些學者基于實證分析方法定量分析了農村基礎設施建設[5-6]、土地流轉[7]、縣域創業[8]數字經濟[9]普惠金融政策[10]、外在環境沖擊[]等因素對農民增收的影響。

關于農民增收路徑的研究，學者們從不同研究視角出發，提出了通過發展鄉村特色產業2深化農村土地制度改革[13]、完善農村基礎設施[14]提升農民數字素養[15]等有效路徑促進農民增收。針對新時代農民增收面臨的新情況、新特點、新問題，魏后凱[6提出通過提高糧食生產率、完善糧食利益補償機制等破解糧食安全和農民增收難題。杜志雄[7提出通過大力發展鄉村產業、加大農村人力資源開發力度、深化農村改革、開展糧食產銷區橫向利益補償機制試點工作、關注特定群體等方式持續推動農民增收。季培林[18通過總結百年來農村的內生動力及其生存條件的變化，提出需要通過外在推力激發農村內生動力，采取地區間轉移支付的形式促進糧食主產區農民增收、深化城鄉二元體制改革、促進農民兼業增收、盤活農村資源以及動員全國幫扶力量等方式促進農民增收。高鳴和胡原[19]從農民增收的目標愿景及戰略構想出發，將拓寬農民增收渠道、保障國家糧食安全底線、提高農民的內生發展動力作為農民持續增收的有效路徑。

針對農民“持續\"增收問題，多數研究關注農村的重點人群和薄弱環節，主要研究農村低收入人口的識別與增收路徑、過渡期的銜接政策及過渡期后的常態化幫扶政策等[20]。李實[21]提出農村低收入居民增收，需要從初次分配、再分配、第三次分配三個方面共同發力，多措并舉、精準施策，關鍵在于保障有勞動能力人口的就業機會，重點在于增強無勞動能力人口的收人保障。針對當前部分脫貧地區產業基礎不牢、產業政策不夠精準有效、農戶內生動力不足等問題，賀立龍和陳向陽[22]建構了可持續脫貧的概念框架，并闡釋了其本質含義及影響因素，提出我國應盡快確立可持續脫貧的治貧理念和策略，并將之貫穿于過渡期及過渡期后鞏固脫貧、推進共富全過程，健全過渡期后常態化幫扶與內生發展耦合促進共同富裕的制度安排。農民“穩定\"增收的問題本質上是農村經濟韌性的問題，韌性是一個物理學概念，表示物體在塑性變形和破裂過程中吸收能量的能力。經濟韌性是韌性在經濟學中的概念拓展，指經濟系統抵御外部沖擊的能力[23]農村經濟韌性越強，意味著農村產業、農民收入抵御外部沖擊的能力越強。農民收入的韌性越強，收入的穩定性也越強。已有研究發現，農村基礎設施完善[24]、數字經濟發展[25]、農村低保[26]和農業保險[27]等均有助于提高農村家庭的經濟韌性。

既有研究分別針對農民“持續\"和“穩定\"增收問題展開了探討，但少有研究同時聚焦這兩個關鍵詞并進行系統性研究。事實上，農民增收的持續性和穩定性既具有內在統一性，又具有差異性。農民增收的“持續性”一方面與整體經濟增長、統籌新型城鎮化和鄉村全面振興等國家重大戰略緊密相連，另一方面與農民的內生動力和農村經濟的增長潛力息息相關。而農民增收的“穩定性\"則更多強調農民收入的韌性，農民的收入增長具有應對外在風險沖擊的能力，農業生產的抗風險能力、農民收入來源的多元化以及收入結構的合理化是確保農民穩定增收的有效基礎。促進農民“持續穩定”增收，既要確保農民“持續\"地增收，又要確保農民“穩定\"地增收，兩者需要兼顧，因而所需關心和關注的問題更加全面，實現的難度也更大。

基于此，本文嘗試在厘清現階段農民整體收入水平及結構變化特征的基礎上，從“持續穩定”增收的內涵出發，基于宏觀統計數據和微觀調查數據多視角、全方位分析農民持續穩定增收面臨的現實困境及具備的長期發展潛力。在此基礎上，瞄準重點地區、重點人群，抓住重點薄弱環節，以解決突出問題矛盾為首要出發點，以充分挖掘農民的內生動力和農村經濟的增長潛力為有效手段，提出推動農民持續穩定增收的政策建議。本文可能的貢獻主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其一，同時從“持續\"和“穩定\"兩個方面綜合探討農民增收存在的問題并提出相關建議，旨在促進農民持續穩定增收并推動建立相關的機制；其二，本文從長期視角分析農民持續穩定增收的潛力，有助于深入挖掘農村發展潛力、增強農民持續穩定增收的信心。

二、農民收入變化的基本趨勢特征

黨的十八大以來，隨著國家精準脫貧戰略、鄉村振興戰略和城鄉融合發展戰略的深入實施，農村居民的實際收人不斷提高，收入結構持續改善，城鄉收人差距不斷縮小[28-29]，脫貧地區農民收入持續高速增長。

（一）農民收入水平不斷提高，增長相對持續穩定

2024年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為23119元，扣除價格因素，實際增長 。2013—2019年，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實際增長率總體呈下降趨勢，從2013年的 9.3% 下降至2019年的 6.2%;2020-2024 年，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實際增長率呈波動變化態勢。盡管自2013年以來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增速有所下降，但基本上高于同期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增速和國內生產總值（GDP）的增速，相比之下，農民收入增長持續且穩定（見圖1，下頁）。2013—2024年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人的年均實際增速為 7.0% ，比同期GDP實際增速高出1個百分點，比同期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實際增速高出1.8個百分點。

（二）農民收入結構不斷調整，工資性收入成為主要來源

隨著城鎮化進程的不斷推進，非農就業工資性收人成為農村居民收人的主要來源，勞動力成本不斷提高進一步拉動了農村居民工資性收人增長，因而在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中，工資性收入占比不斷上升②。2015年農村居民的工資性收入占比首次超過經營凈收入，占比超過 40% ，成為最主要的收入來源。與此同時，雖然經營凈收入在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中的占比不斷下降，但依然較高，鄉村特色產業的培育發展和農村三產融合發展有效促進了農村家庭經營凈收入的增加[29]。由于政府加大了在農業補貼、農村社會保障以及公共服務等民生領域的投入，轉移凈收入的占比不斷上升。自2019年開始，轉移凈收入占比超過 20% ，2020年全面打贏脫貧攻堅戰之后，轉移凈收入占比有所下降但基本保持穩定（見圖2，下頁）。

（三）城鄉收入相對差距不斷縮小，絕對差距 不斷上升

2013—2024年，城鄉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之比呈不斷下降的趨勢。由于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人的增速高于城鎮居民，農村居民與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比值不斷縮小，從2013年的2.81下降至2024年的2.34（見圖3），下降了0.47。雖然城鄉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相對差距不斷縮小，但由于前者基數大，在增速較低的情況下，增長的絕對數值仍高于后者，導致兩者的絕對差距不斷擴大。2013—2024年，城鄉居民人均可支配收人的絕對差距從17037元擴大至31069元。

（四）各地區農民收入持續增長，脫貧地區增速高于全國平均水平

各地區農民收入持續增長。從增速來看，2014—2023年，西部地區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年均名義增速最高為 9.2% ;其次是中部地區和東部地區，分別為 8.6% 和 8.5% ；東北地區最低，為 7.6% ，明顯低于全國同期農村平均水平。整體而言，雖然各地區農民收人的初始水平及增速不同，但均保持增長的態勢，特別是在2020年之前，西部地區農村居民收人增長率持續高于其他地區，地區之間農村居民的收入差距有所縮小。不僅如此，在脫貧攻堅戰期間以及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同鄉村振興有效銜接的過渡期，脫貧縣的農村居民收入平均增速高于全國平均水平。數據顯示，2023年832個脫貧縣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為16396元，比2022年增長 8.5% ，比全國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名義增速高出0.8個百分點（見表1，下頁）。

數據來源：根據歷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數據整理計算得到，2013年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數據來自2014年《中國統計年鑒》。

數據來源：根據歷年《中國統計年鑒》數據整理計算得到。自2013年開始，國家統計局正式實施了城鄉一體化住戶調查，按照常住地區分城鄉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與之前的農村居民純收入口徑存在差異。

三、農民持續穩定增收的現實困境

盡管當前農民收入水平已經大幅增長、收入結構不斷優化、城鄉收入差距不斷縮小，但農民的整體人力資本水平偏低、農業產業鏈的聯農帶農效應不足、種糧農民持續穩定增收面臨困難、農民財產性收入增長存在機制障礙、農民增收韌性不足等問題依然存在，使得農民增收面臨“不持續”和“不穩定\"的現實困境和潛在風險。

數據來源：根據歷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數據整理計算得到。2013年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數據來自2014年《中國統計年鑒》。

簡單重復型、標準執行型等就業崗位被不斷替代；同時，新興產業鏈不斷涌現，新技能的需求不斷增加，這對勞動力就業轉型提出了巨大挑戰。人力資源供需結構不平衡是我國當前就業（一）農民整體的人力資本水平偏低隨著人工智能的持續發展，勞動密集型、領域面臨的突出問題，大量低端就業崗位勞動力供給過剩，而適應新技術新產業發展需求的就業崗位的勞動力供給不足。農民整體的人力資本水平偏低，難以快速適應新技術的發展，在應對數字經濟和人工智能發展中處于相對劣勢地位。2023年，農民工中大專及以上學歷人數占比 ，比城鎮就業人員中同等學力人數占比低20.3個百分點②。從收入來源看，非農就業的工資性收人是農民收人最主要的來源之一，但已有研究表明最容易被工業機器人替代的職業大多是工作任務簡單的體力勞動者，如供用電人員、材料生產人員、加工人員等[30-31]，從事這些工作的勞動力教育水平普遍偏低，早期的農民工在城鎮勞動力市場上主要以簡單的體力勞動為主。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被工業機器人替代的第二產業農民工向第三產業轉移，導致第三產業的就業供給人數增加，收人增長放緩。2024年，農民工月均收入增長 3.8% 。其中，從事制造業和建筑業的農民工收入增長均高于 4.0% ，而從事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住宿餐飲業、居民服務修理業等第三產業的農民工收入增長均低于 4.0%^（3） 。盡管從事第二產業的農民工工資收人增速與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速相近，但大量從事第三產業的農民工工資收入增速相對較低。

從農業生產經營來看，與外出務工的農村轉移勞動力相比，在農村從事農業生產的農民的人力資本水平更低、平均年齡更高，更加難以適應新技術的發展。根據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的數據，2020年我國16＼～60歲勞動年齡總人口8.9億人，平均受教育年限為10.63年，其中鄉村地區平均受教育年限為8.99年，我國鄉村地區60歲以上的老年人口占 23.81% 當前，借助5G、物聯網、大數據和人工智能等先進信息技術，深度融合數字技術與農業生產已成為提高農業生產效率和農業生產經營收入的有效手段。在智慧農業時代，農民既是農業的生產者，又是信息的管理者，這對農民的生產技能提出了更高要求。根據中國社會科學院農村發展研究所公布的2022年中國鄉村振興綜合調查數據（CRRS2022）^④ ，2021年我國小農戶在生產中使用數字智能設備的比例較低，在耕地、打藥、施肥、灌溉和收獲環節使用智能化技術的占比分別僅為 4.5%，6.9%，1.6%，0.9% 和 3.3%^[32] 。盡管這其中也有數智農業設備成本高、回報周期長等原因，但實際從事農業生產的農民人力資本水平偏低、技能掌握不足是其中不可忽略的重要因素。

（二）農業產業鏈的聯農帶農效應不足

當前鄉村特色產業蓬勃發展，截至2023年5月，全國“一村一品\"示范村鎮數量達到4463個③，但仍普遍存在農業產業鏈短、附加值低、聯農帶農機制不完善的問題。2025年中央政府① 數據來源： ??2023 年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② 根據2024年《中國人口和就業統計年鑒》，2023年城鎮就業人員中大專及以上學歷占比為 36.1% 。③ 數據來源： ?2024 年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④ CRRS2020和CRRS2022數據是由中國社會科學院農村發展研究所發布的，是主要針對全國范圍內的農村家庭開展的追蹤調查。該調查遵循全國范圍內的分層隨機抽樣原則，抽取了10個省份、50個縣（市）150個鄉（鎮）300個行政村，每個行政村抽取12＼～14個農戶，針對上一年的農村人口與勞動就業、土地經營、農業生產及非農經營、社區環境、收入及消費、社區治理、鄉風文明等情況開展問卷調查。2020年的樣本量為3833個；2022年的樣本量為3712個，樣本的追蹤調查率達到 79.4% 。在剔除收入缺失項的樣本后，分別得到2020年和2022年的有效樣本數為3783個和3700個。其中，被追蹤到的農村家庭有3024戶。考慮到收入異常值的影響，同時為了減少樣本量損失，對分項收入數據進行了 1% 的右縮尾處理。在收入模塊，2020年主要針對2019年農村家庭的情況展開調查，2022年則主要針對2021年農村家庭的情況展開調查。

工作報告強調，因地制宜推動興業、強縣、富民一體發展，做好\"土特產\"文章，促進鄉村特色產業延鏈增效、聯農帶農，拓寬農民增收渠道。鄉村特色產業的發展，極大地促進了農業產業鏈的強鏈、補鏈和延鏈，加快了農業全產業鏈建設。農業全產業鏈是農業研發、生產、加工、儲運、銷售、體驗、消費、服務等環節與主體緊密關聯、有效銜接、耦合配套、協同發展的有機整體。然而，在農業全產業鏈發展過程中，絕大多數普通小農戶僅參與原材料的生產、農業初級產品的加工和銷售環節，在附加值更高的科技研發、產品深加工以及品牌營銷環節的參與度不高。長期以來，在我國城鄉分割的背景下，農產品的原材料生產、加工與最終產品銷售產業鏈處于分割斷裂狀態。伴隨農業科技進步和農業組織創新，我國農業產業鏈中的產前、生產、加工、流通、消費等環節的分工不斷深化。在農業全產業鏈形成之后，非農企業控制著農業產業鏈中的關鍵環節，農業產業化經營的收益落入龍頭企業之手，而位于產業鏈上游的廣大從事種植養殖的小農戶則由于對農產品缺乏議價權、擁有的要素數量有限、權屬不完整，且未能掌握農業產業化的核心要素，難以享受農業生產經營的主要收益[3]。特別地，以跨國企業扶持鄉村特色產業為例，普遍采取“農戶/合作社 .+ 當地中小企業 .+ 供應商 + 跨國公司\"的模式，該模式有效延長了農業產業鏈，將鄉村特色產業嵌入全球價值鏈，但深入其中可發現，無論是農戶/合作社，還是當地中小企業均主要承擔原材料生產和初加工的角色，真正包含附加值提升的產品深加工和品牌溢價部分則由供應商和跨國公司獲得。

（三）種糧農民持續穩定增收面臨困難

我國13個糧食主產區主要集中在東部、中部和東北地區。2023年，13個糧食主產區省份的平均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為21664元，與全國的平均水平持平，明顯低于浙江、福建和廣東等糧食主銷區。我國農業基礎條件先天不足，人均耕地面積僅1.36畝，不足世界平均水平的 40% ，戶均耕地規模僅為美國的1/400和歐盟的 1/40^[34] ，農業規模化生產不足，導致與國際糧食主產區相比，在價格上缺乏競爭優勢。加之近年來我國勞動力、土地、農資等成本快速上升，農民種糧收益持續遭遇成本與價格的兩頭擠壓。在糧食價格增幅有限的情況下，受種糧成本逐年攀升的影響，種糧農民的農業生產經營性收入不高。從三種主糧（稻谷、小麥和玉米）的平均產量、投入和收益變化情況看，2000—2023年，平均畝產量增加了156公斤，但總成本增加了970元，導致種糧的凈利潤不增反降，出現了所謂的“豐收悖論”（見圖4，下頁）。種糧農民的收人來源主要依靠各項補貼，但現階段種糧補貼不足以完全彌合與種植其他經濟作物之間的收人差距，也無法確保種糧農民的收入持續穩定增加。因此，種糧農民的積極性不高，糧食主產區省份也面臨“糧財倒掛\"“高產窮縣”的困境。未來，在全球經濟貿易形勢不確定性增加的情況下，種糧農民增收的“穩定性\"將面臨更大的挑戰。

（四）農民財產性收入增長存在機制障礙

當前，農民的財產性收入主要來自租賃收入、利息、股息、紅利等，無論是在占比上，還是在絕對值上，農民的財產性收人均處于較低的水平。2023年全國農民的平均財產凈收人為540元，僅占人均可支配收入的 2.49% 。財產性收入既是當前農民收入來源中最大的短板，又是未來農民持續增收的潛力所在。土地是農民擁有的最主要財產，土地流轉收人和征地收人是現階段農民從土地獲得的最直接的財產性收入，宅基地和承包地的有償退出機制不健全，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入市制度仍有待深化，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入市后的用途以及失地農民的補償問題仍需繼續探索[35]。農村土地制度改革滯后導致農民財產性收入不足，其根本原因在于我國農村集體土地所有者對土地的產權不完整，關鍵的土地發展權和轉讓權殘缺，不完全的產權導致交易成本增加[28]。此外，農村地區金融體系不健全，限制了農民財產性收入的增長。盡管當前金融服務在農村有所發展，但與城市相比，仍存在服務范圍狹窄、金融產品單一、風險管理機制不健全等問題，降低了農民通過金融渠道增加財產性收入的可能[17]。

（五）農民增收韌性不足

農民持續增收容易受到自然或市場環境的影響，抗風險能力較弱，存在韌性不足的問題，具體體現在以下方面：首先，農業主要以有機生命體為生產對象，其對自然條件和自然環境有著苛刻的要求，發生自然風險的可能性較大。特別在當前階段，我國大多數地區的農業生產水平較低，農業生產的科技含量普遍偏低，對自然環境的依賴程度仍較強，加之近年來環境污染問題和極端氣候事件頻發，自然災害發生的頻率大大提高，直接影響到農作物、農產品的產量和品質，這些都直接影響到農業經營性收入的提高。其次，農業產品的銷售面臨紛繁復雜的外部市場環境。農產品的生產周期相對較長，生產決策和產品銷售的時間被人為分割，容易造成盲目生產農產品滯銷等問題。加之，中國加人WTO后，農產品的價格受到國際市場的影響，發達國家農業生產率較高，在農產品質量和價格上均具有比較優勢。國內和國際市場的不確定性，進一步影響了我國農民的持續穩定增收。最后，普通農戶的農業生產經營能力有限，風險抵抗力較弱。根據CRRS2020和CRRS2022統計，2021年樣本農戶工資性收入相較于2019年下降 0.38% ：經營凈收入大幅下降，從2019年的5945元下降至2021年的4647元，下降了 21.83% 。其中，農業經營凈收入下降了27.23個百分點，農業經營凈收入下降幅度大于非農經營凈收入下降幅度。2019—2021年，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小幅增長，主要是靠財產凈收人和轉移凈收入的增長拉動，兩年期間財產凈收入和轉移凈收入增長率分別達到 47.69% 和 77.61% 。其中，土地轉租或轉包收入的增長率為 53.55% ，各項補貼收入總和的增長率為 55.14% （見表2，下頁）。對比CRRS兩期的追蹤調查3024個家庭樣本發現，相較于2019年，2021年收入水平下降的家庭數量達1357個，占比達到44.87% 。

四、農民持續穩定增收的長期潛力

盡管農民持續穩定增收面臨諸多現實困境，但農村內部整體公平程度較高，數字鄉村建設為農村經濟發展培育了新質生產力，欠發達地區農村存在后發優勢，城鎮化持續推進，這些均是農民持續穩定增收的長期潛力所在。

（一）農村內部整體公平程度較高

家庭收人流動性是指在一定時間內家庭在不同收入組間的變化情況，收入流動性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社會的機會公平性。收人的流動性是一個相對概念，收入流動性較高說明家庭所處收人階層固化程度較低，社會的機會公平程度也較高。將農村社會視為一個整體考察其內部的收入結構發現，雖然低收入組群體占比較大，但中間收入組群體占比最大，內部初步呈現“橄欖型\"分配結構。參照國際上中等收入群體的相對劃分標準，收入中位數的 60% 為中等收入群體的下限，收入中位數的 30% 為中等收入群體的上限[36，將農村社會作為一個整體，按照人均收入水平的高低將CRRS調查得到的3024個追蹤農村家庭樣本分為三組：低收入組、中間收入組和高收入組①。在此劃分標準下，2019年農村家庭中間收入組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區間范圍為7158＼～35791元，低收入組、中間收入組和高收入組占比分別為 32.04% /57.31% 和 10.65% 。按照同樣的方法計算得到2021年CRRS的追蹤樣本中低收人組、中間收入組和高收入組占比分別為 31.05%.58.23% 和10.71% 。由此可知，2019年和2021年農村家庭的收入分布結構相對穩定。從農村家庭的收入流動性來看， 54.59% 的低收入組家庭發生了向上流動，其中 50.88% 的家庭進入中間收入組； 61.49% 的高收入組家庭發生了向下流動，其中 46.58% 的家庭進入中間收入組；中間收入組家庭收入分布相對穩定， 64.51% 的家庭未發生變化，進入低收入組、高收入組的占比分別為 26.02% 和 9.46% （見表3，下頁）。整體而言，農村家庭的收人流動性較強，農村內部機會公平程度較高。

（二）數字鄉村建設為農村經濟發展培育了新質生產力

為進一步推動農村數字經濟的發展，我國推出了“寬帶中國”“數字鄉村\"等一系列數字信息化發展戰略，重點推進農村地區5G網絡、數據中心、工業互聯網等新型基礎設施建設，不斷提高和完善數字經濟發展的基礎平臺。根據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發布的《數字鄉村發展實踐白皮書（2024年）》，截至2023年底，我國農村網民規模達3.26億人，農村地區互聯網普及率達到66.5% ；截至2023年6月底，我國5G基站累計達到293.7萬個，5G網絡覆蓋所有縣城城區 96% 以上的鄉鎮鎮區和 80% 的行政村，實現“縣縣通5G”。數字鄉村建設為農村地區提供了更快速、更穩定的網絡連接，使得農業生產中的數據要素與土地、勞動力、農機裝備等其他傳統生產要素深度融合，優化了資源和要素配置，正在逐步重塑農業農村生產方式，為農村經濟發展和農民持續穩定增收培育了新質生產力。在生產環節，依托數字技術的低門檻、低成本、共享及便捷等特點，數字經濟的發展能夠促進各種要素有效融人鄉村振興的戰略部署，推動產業興旺和農村經濟增長，從而促進農民收入持續增長。在生活環節，數字經濟拓寬了農村地區資源獲取渠道，并滲透至農民生活各方面，能夠幫助農民規避風險和抵御沖擊，進而促進其收入穩定增長。盡管從當前來看，農村地區數字智能設備的使用率仍較低，但是從長遠看，數字鄉村建設對農業新質生產力的培育具有不可忽視的推動作用，隨著鄉村數字基礎設施的不斷普及，農民在技術應用、市場參與程度等方面將不斷提升，這有助于持續穩定增收目標的實現。

（三）欠發達地區農村存在后發優勢

盡管欠發達地區農民收人水平較低，持續穩定增收面臨諸多困難，但從經濟增長和農民增收的要素來看，欠發達地區農村存在一定的后發優勢，包括巨大的人力資本開發潛力、自然生態資源優勢以及土地要素資源。首先，少兒人數占比高、人口老齡化程度低是欠發達地區的人力資源優勢所在。根據2020年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統計，在貴州、云南、西藏、甘肅和青海五個脫貧縣數占比超過 50% 的欠發達省份，0＼～14歲人口占比分別為 23.97%.19.57% ！24.53% 、 19.4% 和 20.81% ，均高于全國的平均水平 17.95% ）；65歲以上人口占比分別為 11.56% ！10.75%.5.67%.12.58% 和 8.68% ，均低于全國的平均水平（ 13.50% ）。欠發達地區對于農村人力資源的開發應用進行了諸多嘗試，以貴州省畢節市威寧彝族回族苗族自治縣為例，該自治縣成立以政府為主導、企業運營、線上線下相結合的人力資源開發產業園。其中的零工市場于2022年底開始運營，集中了當地3萬余人的靈活就業資源，線下設立零工之家、零工驛站、零工培訓中心和零工創業孵化基地，線上利用大數據智慧平臺，將市場需求與零工勞動力供給實時匹配。

2023年上半年，產業園累計促成就業1.2萬人①其次，工業污染破壞少、自然環境良好是欠發達地區農村的普遍特點。欠發達地區良好的自然環境在實現碳達峰、碳中和中發揮著巨大的生態功能。完善生態產品的價值實現機制，變生態資源為資產，對于提高欠發達地區農民財產性收入十分重要。以貴州省畢節市為例，高原山地占全市總面積的 93.3% ，2022年森林覆蓋率為 ，遠高于全國的森林覆蓋率 畢節市積極踐行“雙碳”戰略，以“碳匯交易”為突破口，通過明晰要件“制票”完善流程“發票”拓寬渠道“用票”協作聯動“管票”，創新實現生態產品價值的“碳票\"機制，用一張“林業碳票\"將一片樹林的固碳釋氧量作為資產交易的“憑證”，就能從“綠色銀行”里取款。2023年2月15日，畢節市發出了貴州省首張林業碳票；3月25日，首張林業碳票獲得500萬元貸款授信，并放款到位200萬元。截至2023年9月4日，畢節市已累計頒發5張林業碳票，涉及森林面積7.16萬畝、碳減排量28.30萬噸。

（四）城鎮化持續推進釋放農村潛力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歷了世界上規模最大、速度最快的城鎮化進程，而快速城鎮化為我國經濟增長提供了持續動力，也為農村居民收入增長創造了有利條件。根據劉易斯的二元經濟結構理論，在要素自由流動的情境下，傳統農業部門的富余勞動力將不斷向現代工業部門流動，使得農業人口的邊際勞動生產率逐漸提高，直至與城市人口邊際勞動生產率持平。最終，經濟系統達到均衡狀態，城鄉收入差距消失，二元結構轉化為一元結構。根據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數據，2024年，我國常住人口城鎮化率達 67% ，較2023年提高0.84個百分點。依據發達國家的發展經驗，城鎮化率飽和時達到 80% 以上，相比之下，我國整體城鎮化率仍有較大的增長空間。未來，農村富余勞動力將進一步釋放，農業經營規模化水平也將不斷提升。基于已有研究預測，2035年我國城鎮化率將達到 76.7% ，2050年我國城鎮化率將達 83.9%^[37] 。若我國人口總數基本保持不變，那么2035年和2050年鄉村人口數分別約為3.3億人和2.3億人，較2023年分別減少約1.5億人和2.5億人。不僅如此，在城鎮化未達到完全穩定之前，城鄉兩棲現象將長期存在[38]。城鄉兩棲的特征不僅有助于拓寬農村家庭收入來源渠道，而且有助于提升各渠道的收入水平。簡而言之，未來我國城鎮化的持續推進有助于進一步釋放農村發展潛力，提升農村家庭多渠道來源的收入，促進農民持續穩定增收。

五、農民持續穩定增收的促進策略

推動農民持續穩定增收并建立長效機制，需充分考慮當前農民持續穩定增收面臨的現實困境及其長期潛力，瞄準重點地區、重點人群，抓住重點薄弱環節，以解決突出問題和矛盾為首要出發點，以深化農村改革充分挖掘農民的內生動力和農村經濟的增長潛力為有效手段，不斷提高農業生產率、完善農民農村共富機制、保障種糧農民持續增收、深入挖掘欠發達地區人口資源優勢、提升農業生產應對風險能力、深化農村土地制度改革。

（一）完善科技和改革雙輪驅動機制

完善科技和改革雙輪驅動機制，聚焦“三農”領域加快培育和發展新質生產力，提高農業生產率，促進農民持續穩定增收。其一，加快數字鄉村建設，完善農村互聯網、5G等數字基礎設施，促進5G、物聯網、大數據和人工智能等現代化技術與農業生產經營深度融合，推動農業全產業鏈數字化，使數字要素融入農業生產經營全過程，提升產品供給質量和商貿流通效率。其二，加大適應農業數字場景的智慧化農機產品、數字技術裝備應用，實現作業智能化、管理精細化和產出高效化，推動鄉村產業全鏈條升級。其三，不斷提高農民的數字素養，培育農民的數字意識和能力，提高農民對數字智能化設備和工具的認知，降低農民使用數字技術和智能設備的門檻。其四，通過專業培育和柔性引進等方式吸引鄉村數字技術人才，為數智技術帶動農業生產經營提供示范效應，為農民提供相應的技術指導。培育和提高農民借助智能設備和數字技術挖掘、整合、利用數字信息的能力，以及基于互聯網平臺交流信息、共享數據價值的能力。

（二）夯實農業產業鏈聯農帶農機制

加快完善農業全產業鏈的聯農帶農機制，提高農業全產業鏈的包容性，增強共富效能。其一，加大公益性、普惠性涉農產品市場建設和線上公共平臺建設，降低農民進入門檻和交易費用，讓農民更多分享銷售環節收益。其二，構建農產品產銷對接系統，通過集成互聯網、大數據、物聯網等先進技術，實現農業生產和銷售環節的信息共享與協同，從而優化資源配置，減少中間環節，提升農產品流通效率，保障直接從事農業生產經營的農民的利益。其三，推進縣域范圍內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將縣域作為一個完整意義的整體，統籌推進城鄉區域協調發展，將農村一二三產業布局在縣城、集鎮周邊。這不僅有助于加快農業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提高農業生產效率，而且有助于將農業產業鏈盡可能留在農村地區，使農民從產業鏈增值和產業融合發展中獲得更多的收益。其四，建立激勵機制。鼓勵地方政府因地制宜制定聯農帶農的標準和操作流程，建立聯農帶農的工作臺賬，將聯農帶農的能力和效果作為地方企業獲得政策優惠的前提，對于聯農帶農效果突出的企業給予表彰獎勵或加大扶持力度。

（三）建立種糧農民增收保障機制

在保障國家糧食安全的同時確保農民持續穩定增收，需要采取相關措施，建立種糧農民增收的保障機制，不斷提高種糧農民的積極性。其一，落實稻谷、小麥最低收購價政策。在糧食價格上做好宏觀調控和市場監控，積極優化農產品的價格形成機制和糧食儲備機制，提早制定年度糧食最低收購價并對外公布，穩定種糧農民的收入預期。其二，加大農業支持保護補貼力度，切實提高種糧農民的積極性。提高農業支持保護補貼，尤其是提高其中的實際種糧一次性補貼額度，使其與糧食生產成本增加幅度基本保持一致。其三，啟動實施中央統籌下的糧食產銷區省際橫向利益補償，科學核算各省份在糧食產銷中的“貢獻\"和“受益”程度，并制定詳細可操作的糧食主銷區省份向主產區省份轉移支付的標準，進一步制定和完善糧食產銷區橫向利益補償等相關法律法規，從法制層面保障利益補償落地，使之常態化。

（四）健全農民收入風險應對機制

針對農村家庭面臨的收入韌性不足、抵御內外在風險能力較弱的問題，應健全農民收入風險的應對機制，提升農村家庭的收入韌性。其一，強化政府的再分配職能，健全社會保障制度，提高農村居民的社會福利水平。優化農村基本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制度，提高農村公共服務水平和質量。大幅提高農村養老保障待遇水平，并構建動態調整機制；提高農村醫療服務水平，構建農村養老服務體系，推動醫養結合，提高養老照護服務的數量和質量。其二，完善農村基本生活保障機制，優化基本生活救助、專項救助和臨時救助等各項社會救助制度；加大對農村中低收入家庭的保障力度，擴大農村特殊人群的福利保障覆蓋范圍，逐步提高保障標準。其三，提高農業生產經營收入的安全性和穩定性，重視農業生產經營性收入的風險防范，提高農民收人韌性和防御風險的能力。積極發展農業保險和再保險以穩定農民的經營性收入，有效推動農業保險普及并提升農業保險利用率，培育農戶保險意識并提升農業保險經營效率；拓寬農業保險范圍，提升覆蓋率、深度和精細化水平，加大財政支持力度。

（五）探索欠發達地區農民增收路徑

人力資源開發潛力和自然環境資源稟賦優勢是欠發達地區農村居民未來收人持續穩定增長的重要潛力。欠發達地區農民增收主要有如下路徑：其一，實施精準化人力資源開發策略。針對欠發達地區農民人力資本水平低的特點，實施差異化人力資源開發策略，提供可持續的內生增收動力。提高欠發達地區農村的學前教育毛人園率，重視基礎教育質量提升和師資力量培養；以市場需求為導向，針對已有不同年齡段的農村勞動力進行人力資源開發。其二，走農業綠色科技發展之路。整合各項零散幫扶資金，加大對欠發達地區農村的水利設施和數字基礎設施投入，推動數字農業和智慧農業的發展。與此同時，加快推進欠發達地區農業綠色發展，引進新技術、新品種、新裝備，提高農業生產科技水平和農產品的附加值，完善利益聯結機制，提高農民的農業生產經營性收入。其三，走多重資產組合收益之路。為充分發揮土地資產對欠發達地區農民的增收作用，可以在欠發達地區率先進行農村土地制度改革試點，在地區層面搭建農村土地資產交易平臺，盤活農村存量建設用地。同時，鼓勵欠發達地區優先建立交易平臺、制定交易規則，逐步形成支撐生態產品價值實現的財稅、信貸和產業政策體系;完善政府、企業、農村集體和農民的利益聯結機制，率先推動欠發達地區農村的生態產品價值實現，讓農民從生態產品價值實現中分享更多的收益。

（六）深化農村土地制度改革

深化農村土地制度改革，有助于拓寬農民的增收渠道。其一，鼓勵宅基地制度改革試點地區改革創新。不斷積累經驗，有條件的試點地區可以探索宅基地資格權在縣域范圍內實現保障、退出等，積極探索農民房屋使用權的盤活利用，繼續扎實摸清宅基地底數、編制村莊規劃、處置歷史遺留問題以及宅基地使用權確權登記頒證等基礎性工作。這些舉措不僅有助于盤活農村的土地資產、提高農民的財產性收入，而且有助于農業轉移人口家庭在城鎮扎根，真正意義上實現市民化，推進城鎮化進程。其二，加快盤活農村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農村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的盤活使用，有助于農村的工商業發展。工商經濟繁榮不僅能進一步提高農村土地的價值，增加農村土地流轉等財產性收入，而且能促進農民就地就近的靈活就業，進一步提高農村居民的工資性收人和經營性收人。其三，深化農村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人市改革。重點探索完善農村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人市后國家、集體與農民的利益聯結機制，確保農民在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入市中獲得更多收益。加快相關規劃編制，發揮規劃引領的作用，對村莊現有的公益性建設用地等存量建設用地進行確權登記，為其轉化為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進而入市交易奠定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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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ealistic Dilemma，Long-term Potential， and Strategic Choices of Farmers'Sustained and Stable IncomeIncrease

YANG Mo

Abstract：The sustained and stable increase in farmers‘income is the key and difficult point of agricultural and rural modernization.Against the backdrop of the continuous improvement of farmers' income levels，optimization of income structures，and narrowing of urban-rural income gaps，farmers still face many practical dificulties in sustained and stable income growth，includinglow overallhuman capital levels，insuficient agricultural industry chain linkage efct，difficulties in sustainedand stable income growth for grain farmers，institutional barriers to the growth of farmers'property income，and insufcient resilience to farmers‘ income increase.However，the overall fairness within rural areas is relatively high，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digital villages has cultivated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for rural economic development. Underdeveloped rural areas have a latecomer advantage，and urbanization continues to advance，giving farmers the long-term potential for sustained and stable income growth. Taking into account the current practical difficulties and long-term potential faced by farmers in achieving sustained and stable income growth，this article proposes suggestions such as improving the dual wheel drive mechanism of technology and reform， consolidating the mechanism of agricultural industry chain linking farmers with agriculture，establishing a guarantee mechanism for increasing income for grain farmers， improving the response mechanism for farmers'income risks，exploring the path of increasing income for farmers in underdeveloped areas， and deepening the reform of rural land related systems.

Key Words：modernization of agriculture and rural areas; farmers' income; sustained and stable income increase;rural reform

（責任編輯：羅重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