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卷

《外交政策》2025年夏季

我們為何總用歷史丈量當下

“冷戰”結束后，弗朗西斯·福山、薩繆爾·亨廷頓等學者試圖構建新世界秩序的宏大敘事，但30年來真正主導政治話語的是歷史類比思維。從伊隆·馬斯克對羅馬衰亡的執念，到唐納德·特朗普被比作美國第七任總統安德魯·杰克遜，這種思維模式既折射了當代政治的焦慮，也暴露了認知的局限。

歷史類比具有雙重性，它既能簡化復雜現實，又能凸顯差異。其危險在于，決策者往往帶有選擇性地采用符合自身偏見的類比。政治學家羅伯特·杰維斯指出，這種傾向常導致誤判，例如華盛頓在越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中的重大決策失誤便與濫用“1930年代魏瑪共和國”（象征法西斯崛起）和“1938年慕尼黑協定”（暗指綏靖政策）的歷史類比密切相關。

盡管歷史類比不完美，但它仍是重要的思維工具，一方面能幫助外界感知決策者對危機的情緒反應，另一方面也有助于決策者本身突破認知困境，避免受到群體思維的影響。

在這個多極化的時代，通過單一政治因素或范疇來分析決策的傳統意識形態分析日漸失效，歷史類比則為我們提供了超越平庸外交現實主義的可能。然而真正的智慧并不在于找到“正確”的歷史參照，而在于理解不同類比如何獲得影響力并左右決策。我們無法用烏托邦愿景來解讀特朗普現象，卻能在歷史類比中找到答案—美國或許正身處蘭佩杜薩的小說《豹》中的革命：19世紀的意大利貴族通過支持革命來保住權力，如今特朗普則想要通過顛覆現有秩序來延續美國的霸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