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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熱、認同與結契:江戶時期朝日士人文會的三個維度

2025-08-15 00:00:00韓東
東疆學刊 2025年3期
關鍵詞:筆談士人朝鮮

[關鍵詞]江戶時期;朝日士人;通信使;文會;真情結契;文化認同[中圖分類號]I313.07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007(2025)03-009-08[收稿日期]2024-11-08

江戶時期,隔海相望的朝日士人借助通信使行這一外交媒介,在日本各地開展了頻繁的交流與對話。總的來說,這一時期朝日士人的交流與對話,可以分為“文會”與“文戰”兩個方面。就“文戰”而言,主要指朝日士人圍繞對于儒學與佛教、程朱理學與古文辭派、中華觀與中醫思想等方面的認知分歧而產生的論爭,以及朝日士人在兩國歷史、民俗與冠服等民族優劣問題上的文化競賽。關于這些問題,學界已經有不少成果問世。①相比之下,目前對于通信使“文會”的研究成果還不多,對于“文會”的具體內涵與意義尚未進行系統的歸納與考察。本文的主旨便是在廣泛利用通信使文獻資料的基礎上,對江戶時期朝日士人“文會”的背景、面貌與影響等問題進行系統考察與揭示。

一、引領西望:日本士人對朝鮮士人的仰慕與狂熱

朝鮮通信使團進入日本后,日本士人往往為一睹朝鮮士人風采而在沿路或驛館聚集,他們爭先恐后、蜂擁而至,場面十分熱鬧。對此情景,諸多日本士人都有記述。1682年柳川剛對通信使從事官樸慶后說道:“征旆之臨都下,如景星之麗天,走卒兒童爭先睹之為快。” 年味水虎對通信使制述官李也說道:“東都人士引領西望,待文旆之來,若慶星景云,爭先睹之為快。”②日本士人為何對渡海而來的朝鮮士人如此渴望與狂熱?1711年熊谷直平也曾表達過這樣的困惑,他說:“自有來聘之例以來,家邦書生囂囂然相告曰:‘一接東接君則無遺憾矣。’吁!何使人渴慕一至于此乎?”③事實上,日本士人之所以對朝鮮士人如此渴望與狂熱,與他們對朝鮮士人學習和傳承中華文化與文明的高度評價與欽慕有關。比如,1682年瀧川昌樂曾對副使裨將洪世泰說道:

遙聞朝鮮者,周舊邦,而周時封殷太師教以禮義曾武王時封箕子,親圣人之國,而圣人之臣民也處仁遷義,至今羨鄒魯遺教不頹敗,夏周學術無陵夷焉。今日域之后學慕貴國者,以有圣賢之遺風之故也。④

瀧川昌樂指出,朝鮮自周朝開始便深受中華文化影響,雖為外邦,卻有“鄒魯”之風,在明清鼎革之后仍能繼續保持與傳承中華文化傳統,而日本士人欽慕朝鮮士人的原因也在于此。1748年安藤思謙贈詩通信使制述官樸敬行亦云:“法服制傳周室美,儒冠色慕魯人風。” ⑤1764 年千村諸成對通信使制述官南玉表示:“蓋私聞先王之文章,衣冠法度,今則亡乎中華,獨存乎東華,然則何異與漢魏唐宋元明諸子,晤語一堂乎?”⑥從這些例子中可以看出,在明亡清興之后,日本士人對朝鮮效仿與繼承中華文明一事給予了高度贊揚與推崇。

日本士人不僅認為朝鮮傳承了中華文化的精髓,一部分士人甚至認為朝鮮文明的水準已不亞于中華。比如,1682年山田熙對制述官成琬說道:“朝鮮國之風儀,其人物文才,不讓于中華矣。至陋之志,冀見其人,窺其文…仆得接于芝眉,觀于文章…而亦一生之大幸。” O1711 年寺田立革也對制述官李說道:“仆聞朝鮮之為地,一方秀靈祥氣,所鐘偉才子往往而出風化之美,文物之盛,幾不讓中華矣。”③當然,日本士人除了在文化制度與水平層面對朝鮮高度評價以外,他們對朝鮮士人的文才與作詩能力同樣予以稱贊和羨慕。1748年留守友信評價朝鮮士人道:“其屬文作詩也,筆翰如飛,初若不措意,見者皆服其敏捷,議論確實,能蹈伊洛關閩之正轍……實足以觀箕邦文教之美矣。”正因為如此,日本士人在與朝鮮士人的筆談唱和中便表現得非常狂熱。比如,1643年朝鮮士人樸安期與日本大學頭林羅山筆談時曾說道:“不佞來此后,識字之人,必求詩文,雖不識字者,亦求拙筆,異邦新知,有求于我,義難拒絕,是以一日之間,作詩文幾至數十篇,揮拙筆幾至七八十幅,至夜分不得寐。然而未及應者,亦多紙之積及肩矣。”樸安期來到日本后,求見之人絡繹不絕,以至一日之間作詩文數十篇,揮墨七八十幅,至深夜仍不能寐,這足見日本士人對于與朝鮮士人筆談唱和的熱情。不過,樸安期所言的詩文數十篇,還不是日本士人筆談唱和的極限。

1711年入江兼通曾在《途中觀朝鮮使人行》一詩中寫道:“城南城北人如蟻,攜童扶老各爭先…一日唱酬詩萬首,檀場白戰筆如椽。”①按照入江兼通的說法,朝日士人每天唱和的詩歌竟然達到萬首,這雖然難免存在夸張的成分,但也說明朝鮮士人應日本士人之邀而唱酬的詩歌數量十分龐大,且參與筆談唱和的人數也十分可觀。1764年那波師曾在為《問槎余響》所作的序文中寫道:“自西向東陸舟相移,往還數千里,其間投刺通謁,以筆為舌,詩文唱酬,或三四人,或十百人,每至驛館,輒必并進,注之蟲魚,程之衡石,多多擾擾,堆案相仍。”②由此可見,當時的日本士人為與朝鮮士人相見交流,哪怕往來數千里也在所不惜,而一日之間前來拜訪的日本士人少則三四人,多則百十人。對于日本士人渴望筆談唱和的狂熱景象,朝鮮士人同樣深有體會。1719年通信使制述官申維翰在其日本行紀《海游錄》中曾感嘆道:

日本人求得我國詩文者,勿論貴賤賢愚,莫不仰之如神仙,貨之如珠玉所謂文士,或不遠千里而來待于站館,一宿之間或費紙數百幅,求詩而不得,則雖半行筆談,珍感無已…每過名州巨府,應接不暇。③

這雖有自我吹捧的嫌疑,但也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當時日本士人的狂熱情況。同時,由于通信使團在日本各地停留時,日本方面實行嚴格的“門禁”制度,日本士人并不能隨心所欲地與朝鮮士人相見,而是需要日本官員的引薦與幫助才能成功進入館驛。因此,當日本士人好不容易進入館驛見到朝鮮士人時,他們內心的激動之情是可以想象的。比如,1719年河澄正實通過使團護行官雨森芳洲的引薦見到申維翰時,便發自內心地感嘆:“向因芳洲兄,幸被一顧,實千載之奇緣,百年之榮華,更無可比者。”④

除了以上朝鮮士人的記述之外,在日本士人的唱和詩中同樣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們對于筆談唱和的渴望與熱衷。1682年山田熙向洪良浩說:“殊邦同趣茲良會,許把微詞薦閣臺。” S1711 年寺田立革向通信使書記南圣重坦言:“唱酬方識襟胸潔,今日為君肝膽傾。” 年瀧長愷贈詩通信使書記成大中又表示:“何論天塹限南北,筆語相酬臭似蘭。”③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都足以說明日本士人十分渴望與朝鮮士人進行詩文唱和。當然,面對日本士人的“激情澎湃”,朝鮮士人基本也能做到以禮相待,盡量滿足對方唱和的要求。比如,1711年通信使制述官李對味水虎說道:“此行知有三生債,拼和清篇不厭頻。” s1764 年通信使書記元重舉和詩日本士人瀧鴻:“同文海外心因照,且喜篇章日夜酬。”③

不過,由于日本士人對于筆談唱和太過狂熱,且時常通宵達旦,也確實給朝鮮士人帶來了不少困擾,因而朝鮮士人對頻繁求和一事也不無怨言。1748年通信使書記李命啟面對松崎惟時等日本士人的頻繁求和,無奈說道:“仆輩之酬應,真所謂飯后八珍,是以有倦意…然夸多斗靡,仆亦不樂示。” ⑩1764 年通信使正使伴人趙東觀也曾對日本接伴僧釋因靜抱怨道:“公輩聞遠客風聲,遠來酬唱,其意良勤,而終日競夜,至于百千篇,亦何益?”①然而,即使朝鮮士人已經表達出對頻繁筆談唱和的不悅和不解,但日本士人并沒有因此放慢發起筆談唱和的節奏與步伐。關于這一點,釋因靜的回答倒是可以代表日本士人的基本態度。他說:“只弄風流之趣,不必患其無益,縱至于百千篇,總類吃茶之話,何勞之有。”①此外,日本士人不僅對于筆談唱和不厭其煩,而且還常常將筆談唱和文稿視為珍寶予以珍藏。1711年通信使行時,接伴僧別宗祖緣就曾對書記南圣重說道:“景仰貴國之人,恰如泰山北斗,茍得片言只字,則巾襲十重,以為家珍。” ②1763 年通信使使行時,星野貞之也曾對良醫李佐國說道:“乃得高和,珍藏以遺諸子孫。”③這些說法也是日本士人對與朝鮮士人筆談唱和狂熱的例證。

二、千里同風:朝日士人之間的文化認同

1682 年林春宗在奉呈通信使制述官成琬等人的詩歌中寫道:“神交不恨語言異,千里同風德一鄰。”④無獨有偶,1711年大學頭林信篤也在寄送通信使書記嚴漢重等人的詩歌中寫道:“異鄉何恨語音別,心有靈犀一點通。”③因為“同風”,即使千里也是“德鄰”;因為互有“靈犀”,即使言語各異也能“心通”。由此可見,日本與朝鮮雖相隔千里,且語言不通,但日本士人并未因此對朝鮮以及朝鮮士人產生疏離感,反而是具有一種強烈的文化認同感。日本士人為何會產生這種文化認同感?

1748年井孝德曾說過:“同心之言,其臭如蘭,相視勝骨肉者,志合跡同也。”井孝德雖用“志合跡同”來解釋對朝鮮士人的親切與認同的原因,但對“志合跡同”的內涵仍未說透。其實,這里的“志合跡同”講的就是朝日兩國在接受與傳承中華文化方面的共通性。1719年太宰純德在奉送通信使書記張應斗回國的序文中寫道:

至憲廟好學崇儒,益立教道,由是文化大行于海內,則斯道之隆在我日本千古所未聞也…是則中州與我所異者,俗習而已,言語文字皆學之可能,天之未喪斯文也……惟朝鮮之于中州,則其被化比我又有甚焉者也。今觀其奉使來者…兩情相投,目不睹為異邦之人,至使朝鮮與我猶之一區中也者。此非先王同文之治乎?亦豈非子以九州為一州之謂乎?⑦

太宰純德先是描述了日本從第五代將軍德川綱吉崇尚儒學以來國內文化日益繁榮振興的情況,并以此強調日本與中國雖然在習俗方面存在差異,但因為在文字、文學方面學習中國的原因,如今才得以“未喪斯文”。然后,他又指出相比日本而言,朝鮮對中華文化的學習更為深入,所以當朝日兩國士人相見時,因為在學習中華文化方面的共同性,自然也就“兩情相投”,而并不把朝鮮士人當作“異邦人”,更有甚者還把朝鮮與日本視為一體。如果說太宰純德強調的是日本與朝鮮在學習與接受中華文化方面的共通性,那么1764年關修齡在《傾蓋集后序》中強調的則是日本與朝鮮傳承與發揚中華文化方面的共通性,其言曰:

噫!朱明失守,蠻夷猾夏,而后腥膻韃虜變服易俗,使先王冠冕衣帶之國,變成于旃裘左衽之俗,則其能國乎?每思及之,未嘗不奮袂切齒也。中土猶然,況于諸戎侏鴂乎?

繇是觀之,則遵先王之遺訓,其章服之可觀乎,今乃在天地間,唯我與韓有是夫。然我則以唐,彼則以明,皆有因而存焉。①

關修齡認為明亡清興之后,所謂的中華大地早已“以夷變夏”,士人變服易俗,“腥膻”之氣充斥其間,“先王之制”已不復存在,環顧當今天下,只有日本與朝鮮仍然能夠做到傳承中華的遺訓與章服。很顯然,關修齡此處著重強調的是日本與朝鮮在明亡清興之后自身對中華文化繼承上的共通性。1748年,日本士人松崎惟時對通信使書記李命啟所說“二國之文于斯為盛,代興之義,安知天意不在東方”②的背景與緣由,也便在于此。

由于日本士人認同朝鮮在接受與傳承中華文化方面的共通性,因而即使面臨民俗與語言等方面的差異,他們對渡海而來的朝鮮士人不但不排斥,反而有一種文化上的認同感。此外,這種文化認同感,也不僅僅存在于日本士人之間,不少朝鮮士人同樣持有這種看法。1811年通信正使伴倘李文哲也曾對松崎復說道“敝邦自箕圣以后,禮樂文物皆仿中朝…今聞貴國之制,其實大同小異也。”李文哲在指出朝鮮效仿中國禮樂文物的同時,還強調如今日本的制度其實與朝鮮是大同小異,同樣是對中國的效仿與學習。李文哲的話語,顯然也蘊含了對日本與朝鮮在文化制度方面存在共同性的認同感。總體而言,在朝日士人的詩賦外交中,日本士人對朝鮮的文化認同,主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一是強調日本與朝鮮在漢文使用層面的相同基礎與旨趣。1682年林攢在奉呈通信使制述官成琬、副使裨將洪良浩的詩歌中寫道:“殊域同文筆下風,心知何要語言通。” 年津田玄孝武左衛門奉呈通信使書記嚴漢重、南圣重道:“相逢何恨異言語,共有從來文字同。” 年國子祭酒林信充寄言通信副使南太耆道:“學力之多才力富,語言雖異筆言同。” O1811 年桶口太贈詩次上判事秦東益道:“不恨東西言語異,管城通意有良媒。”③可以看到,日本士人在唱和詩中雖然強調了日本與朝鮮存在言語不通的情況,但也說明了兩國共同使用漢字的“同文”現象。

二是強調日本與朝鮮在漢文化精神層面存在共同追求。1682年柳川剛奉詩制述官成琬道:“殊界西東元萬里,一家風月倚闌干。” 年日本士人度會末濟奉呈通信使書記李命啟道:“南北方音異,心腸床榻同。” 年瀧長愷奉呈通信使書記成大中道:“獨賢行役君無憚,共喜文明氣運同。”@這些日本士人所說的“風月”“心腸”“文明”與“氣運”的相同,其實也都指向朝日兩國在追求與奉行漢文化層面的共同心理。

對于日本士人立足文字層面的文化認同論調,朝鮮士人也是積極予以回應。1711年通信使書記洪舜衍在奉次木寅亮的詩中寫道:“各把詩章相導意,即知天下盡同文。” P1748 年通信使良醫趙崇壽在奉酬丹羽南江(醫官丹羽貞機之子)的詩中寫道:“休道箕邦遠日東,車文天下古今同。”@同時,對于日本士人強調朝日兩國在漢文化層面所具有的共同追求,朝鮮士人也在回贈詩中表達了贊同。1719年通信使書記張應斗向水足安直奉次道:“逢君卻恨相知晚,言語雖殊志則同。” 年通信使書記金仁謙向平鱗和詩道:“同胞同世人文同,莫道東西異國風。”②

正是因為對朝鮮及朝鮮士人存在一種深厚的文化認同意識,一些日本士人對朝鮮與日本在明清易代之后的國家地位與文化水平也有了全新的看法。比如,1748年留守友信曾如此說道:

仆嘗竊恨世運不復于古治教,故今世大清海內唯胡俗,鄒魯無純儒,寥寥乎未聞有其人也。天命無常,圣道東遷,朝鮮有退溪先生,日本有暗齋先生,文教煥乎開于天東,而孔孟程朱之道,粲然明乎兩邦之間,可謂為大東周矣。③

留守友信認為,當今的中國(清朝)被胡俗所染,已經沒有所謂真正的儒士。基于此,他又得出了一個重要論斷:明亡清興之后,中華的禮樂法度在中國已蕩然無存,但卻在位于中國東邊的朝鮮與日本兩國重新興盛,孔孟、程朱之學在朝鮮與日本也大放異彩,朝鮮與日本分別出現的儒學大儒李滉與山崎嘉便是最好的例證,因此當時的日本與朝鮮已經堪稱“大東周”。留守友信極其自豪地將日本與朝鮮稱為“大東周”的底氣與淵源正是日本及朝鮮士人對于漢文化的認同。

三、兄弟知己:朝日士人的真情結契

朝日士人在漢字與漢文化層面上的強烈認同感,導致他們的交往充滿了深情厚誼與結契意識,超越了一般的泛泛之交。一些日本士人開始超越地理與種族上的界限,不再把朝鮮士人視為“異國人”,而是當作“兄弟”;也不再把朝鮮視為“異邦”,而是當作“一家”。1682年木下順菴對制述官成琬說道:“相逢何恨方言異,四海斯文自一家。” 年山縣泰恒也向書記李命啟說道:“重譯萬邦風俗異,操觚四海弟兄同。”③對于日本士人所表達的“兄弟”與“一家”之言,朝鮮士人同樣也給予了積極回應。比如,1711年通信使南圣重追和木寅亮道:“元來海內皆兄弟,不但車書四國同。” 年書記金仁謙和詩日本士人劉維翰道:“四海同袍物與人,莫言萍水結交新。”②由此可見,在強烈的文化認同之下,朝日士人已經在筆談唱和中建立起兄弟般的情誼。

同時,朝日士人不僅把對方當作兄弟,更是將彼此視為人生的知己。對于朝日士人萍水相逢卻能一見如故的現象,制述官李曾感嘆:“異國之人也,以心則南北之異也,而一見托交百年不改,此真所謂知己之交也。”③日本士人井敏卿也曾感嘆道:“今日之會,千載奇遇,以殊方之人而晤語一堂上,稱知己于滄海萬里之外,可謂宇宙間一大奇事矣。”③除了興奮之余的感嘆之外,他們也有對于此種現象無法理解的困惑。比如,1811年制述官李顯相曾感嘆道:“萍水投交,從古何限,而豈有如吾輩之一見,融洽無異平素者哉!此必有所以然者,然吾亦不知其故矣。”@可見,李顯相認為之所以會出現“傾蓋如故”的現象,一定有其內在的原因,但他卻并不能解答這個問題。至于這其中的奧秘,則正如井孝德在奉呈金仁謙信札中所說“冠服雖異,言語雖殊,臭味之同,有以合之”①,在于朝日士人因對漢字、漢文化的認同而產生的親和感。

事實上,在朝日士人唱和的詩中,有不少就是抒發與歌頌“知己”之情的。比如,1719年川副良有曾對申維翰說道:“莫言海內無知己,萍水相逢是故人。” ②1764 年岡田空生也曾對洪默齋說道:“休言世上知音少,義氣交投翰墨中。”③又如,1711年通信使書記洪舜衍曾對山縣周南等人說道:“男兒天地貴知音,楚越雖殊可斷金。” 年通信使金善臣也曾對三宅邦說道:“憐君只字即相契,一劑心肝兩國臣須知東國有知己,莫言西舍爭效。”③正因為在筆談唱和中結下了深厚的情誼,因此當面臨分別時,朝日士人往往都表現出悲傷難舍之情。比如,1682年柳川剛曾對即將分別的制述官成琬說道:

嗚呼!快心之事常不可多得也,快心之友常不可多覯也。仆之遇明公異域同心,萬里一席,臭味相合,杜詩所謂“披豁對吾真”者耶片帆萬里,再會何時?人非木石,能不為之斷腸也哉!③

柳川剛將成琬視為自己的“快心之友”,并認為他們二人是“異域同心”與“臭味相合”,他甚至還引用詩圣杜甫贈好友高適的詩句,來說明自己與成琬之間的友情,進而表達對離別的傷感之情。又如,1764年通信使書記金仁謙在與日本士人平鱗分別時感嘆道:“萍水傾蓋,詩膽相照,一夕遠別,萬里相隔,人非木石,情何以堪,恨哉恨哉!悲哉悲哉!”②金仁謙非常珍視與平鱗在詩文唱和中建立起來的情誼,他的贈言中充滿了對于離別的遺憾與悲傷之情。再如,1811年古賀精里在送別通信使書記李明吾的詩歌中也寫道:“箕封諸子姓名香,天假奇緣翰墨場。別后相思如落月,流輝自彼海西方。”③在這里,古賀精里把自己與李明吾的筆談唱和視為一場天賜的“奇緣”,并將分別后的相思之情比作向西落下的月亮流輝。

此外,朝日士人之間的這種兄弟與知己認知,并未僅僅停留在私人之間,還被上升到國家層面,進而發展為歌頌與宣揚兩國“交鄰友好”的情感追求。比如,1711年德力良顯十之丞奉呈李道:“兩國修交祝太平,箕封人物是豪英。同情異域今猶古,魯衛從來皆弟兄。” 年劉維翰奉呈書記成大中道:“絕域同文分禹貢,兩邦修好載堯天。裁詩擬贈公孫纻,莫惜聲華向我傳。”@

事實上,當日本儒士、僧人圍繞儒學與佛教、程朱理學與古文辭派等學術思潮,以及兩國間的民俗與冠服優劣等話題與朝鮮士人展開對話時,雙方常常也會因為不同主張而產生不小的分歧與論爭。然而,由于朝日士人之間存在一種文化認同心理,以及將彼此視為兄弟與知己的情感意識,因此對于發生的分歧與論爭現象,一部分朝日士人也試圖進行調和與折中。比如,1811年日本士人松崎復與通信使金善臣如下對話道:

林述齋:兩國交歡,業也二百年,各宇靖寧,得與諸公遇于一堂上,真是太平樂事。從前縞纻相贈,動輒強辯夸辭,更相爭競,恐非君子相待之道。今日邂逅,要須坦懷各

敘萍水耳。

金善臣:所教要須坦懷以敘萍水,誠然,誠然。欲簡禮數以盡歡耳。

林述齋:是固所愿也。舊時貴價入境,所在小有詞藝者,雜然而前布鼓嘈嘈,一概以拙速相抗,如此陋習,識者固已哂之……①

林述齋認為,朝日兩國友好交往的歷史悠久,能與朝鮮士人歡聚一堂是人生幸事。同時,他還指出之前朝日士人相會時出現的爭論與強辯現象不是君子之道,并認為筆談交往時“拙速相抗”也是陋習,強調應當坦誠相待、盡抒胸懷。對此,金善臣也表達了贊同之意。這說明朝日士人即使在學術思潮與主張方面難免存在分歧,但對于友好交往的主基調與真情結契的內在需求是毋庸置疑的。

四、余論

通過上述考察可知,江戶時期朝日士人的“文會”呈現出明顯的三個維度:一是由于日本士人認可與傾慕朝鮮學習與傳承中華文化與文明的高度與成就,因此他們對與朝鮮士人的交流充滿了渴望甚至狂熱;二是由于朝日士人在接受與傳承中華文化方面具有共通性,因此彼此之間存在一種深厚的文化認同意識,并影響朝日士人對彼此國家地位與文化水平的思考與看法;三是正因為存在文化認同的這一大背景,所以朝日士人即使萍水相逢也能做到傾蓋如故,雙方真情結契而將彼此視為兄弟知己。同時,隨著朝日士人“文會”的不斷深入,這種現象產生了重要的社會效應。

其一是朝日兩國的友好關系得以提升。“壬辰倭亂”之后,朝日兩國的關系降至冰點,仇恨與敵視情緒成為兩國正常交往的最大障礙。進入17世紀以后,隨著朝鮮通信使的成行,朝日兩國開始了關系正常化的外交嘗試。通信使使行期間,朝日士人之間展開的非官方“文會”活動,緩解了彼此的仇恨意識并加深了相互的友好情感,有效地促進了兩國關系朝著正常化方向發展。比如,1764年通信使書記成大中在回國途中為朝日士人筆談唱和集《東游酬唱錄》(即《東游篇》)所作序文,將朝日兩國的詩賦外交與中朝兩國的“皇華”往事相比較,并認為朝日士人詩賦外交往來的同時,兩國之間的誠信與友好也隨之得到提升。

其二是朝鮮士人的對日態度發生轉變。隨著朝日士人“文會”的不斷深入開展,朝鮮士人對日本的詩文水平與文化追求有了更為豐富的體悟與認知,進而對日本的文化地位進行了重新定位。比如,1711年制述官李曾感嘆:“日東筆家之盛,莫如今日而皆杰然雄一世,亮視千古豈非國家化成之功,致人才蔚然林立乎?”②李在與日本士人的筆談唱和中逐漸認識到日本人才之盛,并感嘆當今日本文化發展的成就。1764年通信使書記元重舉也曾感嘆道:“今長崎之書日至,而國中文化有方興之勢,若能因其勢而進之于禮俗之美,則以彼人請詳明敏之姿性,亦安知無一變至齊之機耶?彼若知禮義識廉恥,處事以道理,則亦一君子之國。”③元重舉認為如今日本文化水平已與之前不同,如果日本繼續奉行中華文化,那么日本必將實現“以夏變夷”。無論李還是元重舉,他們對日本的認知都與之前的朝鮮主流意識有所不同,日本不再是野蠻、落后的代名詞,而是被視為極有可能實現“文化振興”的國家。朝鮮士人對日本的態度轉變,與一百來年朝日士人友好“文會”的大背景不無相關。

[責任編輯全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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