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塑旅：歷史文化遺產保護與鄉村振興

【關鍵詞】歷史文化名鎮名村；經濟增長；鄉村振興

中國分類號：G24文獻標識碼：A

引言

在區域發展中，歷史文化遺產通常具有較強的潛在經濟效益（Petronela，2016）l。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鄉村全面振興規劃（2024—

2027年）》明確提出要“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加強傳統村落保護傳承，強化文物和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利用”“實施文化產業賦能鄉村振興計劃、鄉村文旅深度融合工程”。因此，以文塑旅、以旅彰文是推動鄉村全面振興的有力抓手和有效途徑。許多鄉村在我國文明發展歷程中，依托地理位置等自然稟賦，沉淀了極其豐富的歷史文化遺產。這些獨具特色的歷史文化遺產，通過文旅融合發展，已成為人文經濟促進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基礎和保障（鄧智團和郭紅星，2024）[2]。

凝結于鄉村的歷史文化遺產，既是歷史饋贈予人類的寶貴財富，也肩負著文化傳承的重要使命。習近平總書記高度重視歷史文化遺產保護傳承利用工作，反復強調：“歷史文化遺產承載著中華民族的基因和血脈，不僅屬于我們這一代人，也屬于子孫萬代。要敬畏歷史、敬畏文化、敬畏生態，全面保護好歷史文化遺產，統籌好旅游發展、特色經營、古城保護，筑牢文物安全底線，守護好前人留給我們的寶貴財富。”自前，我國已圍繞歷史文化遺產，構建起了多層級、多要素、全方位的保護傳承工作體系，較好地實現了“保護好”的政策目標（陳雙和肖云，2023）3]。在具體實踐中，更是在以麗江、平遙、周莊、烏鎮等為代表的部分先進地區，通過一系列體制機制創新，圍繞本地特點發展“文化 + ”產業，成功實現了遺產保護和經濟發展“雙贏”的建設成效，在補充和完善我國歷史文化遺產保護工作體系的同時，較好地實現了鄉村振興目標（周乾松和徐連林，2013）4，將習近平總書記所強調的“要在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中賡續中華文脈”真正落實到位。這一結果，正是基于政府構建保護體系和市場積極參與的有效結合而實現。在“政府打造和推動一政商聯手和市場參與一收益反哺文化保護”的正向循環中，歷史文化遺產的保護和發展在一定程度上獲得動態平衡（張侃，2015）。但是，在這一默認的動態平衡中，是否真正實現了“在保護中發展、在發展中保護”的政策取向目標？特別是從長期發展來看，歷史文化遺產保護體系的構建是剝奪區域發展權還是通過保護與開發的有效結合提升地區發展水平？上述疑問還尚未在全國范圍的樣本中得到經驗證據的有力支持。

當前，圍繞以歷史文化遺產的保護和發展為核心的人文經濟建設，眾多學者的研究視角多集中于保護工作本身。如：從歷史維度，趙勇等（2012）梳理了我國對歷史文化遺產空間載體保護體系構建的發展脈絡；從實踐維度，周乾松和徐連松（2013）4分析整理了部分地區歷史文化遺產在實現合理開發和有效保護相平衡的成功經驗；張侃（2015）則從生態文明建設的維度，反思了我國歷史文化遺產保護工作在開發理念、資金投入、立法建設、激勵機制、社會參與等方面的不足，并從保護理念轉變、社會氛圍營造、跨學科合作等角度提出政策建議。與此同時，學界對歷史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研究主體逐漸微觀化，已從原有的名城、名鎮深入到城市街區層面，并強調對AI、數字化等新技術的應用（姚方敏，2021；毛家明，2023；Tang等，2024）[7-9]。但是，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的，“文化很發達的地方，經濟照樣走在前面”，文化與經濟之間緊密聯系、相互促進，人文經濟在鄉村振興中發揮著重要作用。目前，從地區經濟發展的視角，對歷史文化遺產保護的經濟成效的研究還相對較少。Bertacchini等（2024）[o通過研究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名錄的經濟效益，發現其對地方經濟具有長期正向影響，主要渠道是旅游業和就業增長。Tanrikul（2023）[發現，在上述過程中，社區參與發揮了重要作用。Lopes和Hiray（2024）[12]基于歷史文化遺產保護所衍生出的文化節慶活動的研究，發現其同樣對地方經濟發展具有積極正向的促進作用。國內研究則多集中在通過使用地理分析軟件，對歷史文化遺產的空間載體與本地區的旅游人數、收人等進行相關性分析（魏珍，2020；陶潔怡等，2022）[13-14]。Wang等（2022）[15]對我國城市更新過程中歷史文化遺產保護與地區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展開了批判性的研究。然而，上述研究均缺乏對我國歷史文化遺產保護體系與實際經濟發展成效之間的因果分析。需要指出的是，由保護良好的歷史文化遺產帶來的文旅融合發展效應，是對地區經濟發展的重要支持之一（Sadowski，2017）[。此外，從因果分析的視角考察我國歷史文化遺產保護與地區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是驗證“政府打造和推動一政商聯手和市場參與一收益反哺文化保護”這一正向循環是否在我國真正成立的基礎與關鍵。

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村名錄的頒布為本文提供了一個重要研究視角。自2003年10月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原國家建設部）和國家文物局聯合公布了首批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村名錄以來，歷史文化名鎮名村作為我國優秀歷史文化遺產和豐富文化資源的重要空間載體，已成為我國歷史文化遺產保護體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村名錄以其更加微觀的保護層級、更為豐富的遺產要素、更為廣泛的地理分布，推動我國歷史文化遺產保護體系邁人新階段。在實踐中，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村所凝聚的特定歷史時期的獨特風貌或地方特色，既是保護和發展歷史文化遺產重要基礎，也是推動地方經濟發展、實現鄉村振興的重要基石。因此，從區域經濟發展視角，對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村名錄頒布的政策效果進行考察，不僅能為我國歷史文化遺產保護體系的成效提供更具可信性的經驗證據，還有助于再次印證有為政府和有效市場的有效結合，進一步豐富習近平文化思想的實踐內涵。

相比于已有研究，本文的邊際貢獻主要如下：一是從實證角度分析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村名錄頒布的經濟增長效應，特別是其對鄉村振興的推動作用，為我國歷史文化遺產保護體系的真實效果提供經驗依據；二是構建多時點雙重差分模型，從因果識別的視角，考察“在保護中發展”的名錄頒布與經濟增長之間的因果鏈；三是利用豐富的數據庫，細致地考察名錄頒布的作用渠道，為未來保護政策的改進完善提供決策參考。

本文接下來內容安排如下：第一部分將討論政策背景、文獻綜述和理論分析；第二部分構建基準回歸模型，并描述指標構建過程及數據來源；第三部分展示基準回歸結果及穩健性檢驗結果；第四部分進行作用機制分析及異質性分析；最后，對全文內容進行總結。

一、政策背景及理論分析

（一）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村名錄

對歷史文化遺產的空間載體進行全面保護和發展，是一個民族傳承和延續傳統文化的必然要求。我國始終高度重視對歷史文化遺產的保護和發展，1949年11月即已成立中央人民政府文化部文物局，并在全國范圍內設立文物管理委員會（胡岳楓，2022）]。改革開放之后，隨著1982年第一部《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法》的正式頒布，我國開啟了歷史文化遺產保護的新階段，并不斷深化保護層次，先后公布了歷史文化名城、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歷史文化街區、歷史文化名鎮名村等各類名錄（趙勇等，2012）。其中，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和國家文物局在2003年10月公布了第一批22個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村，標志著歷史文化名鎮名村正式進入我國文化遺產保護體系。隨后，根據各地報送的候選城鎮名單，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和國家文物局根據評定標準，又分別在2005年、2007年、2009年、2010年、2014年、2019年，陸續公布了6批次的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村名錄，其中，共有312個歷史文化名鎮。截至目前，名錄范圍已覆蓋我國31個省級行政單位，基本可以反映我國不同地域城鎮和鄉村文化遺產的傳統風貌。

名錄的頒布，通過設定定量的評定指標和提出定性要求，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有效引導地方政府樹立并踐行正確文物保護觀。與此同時，名錄的公開，也進一步推動這些歷史文化遺產的空間載體展現在社會大眾面前，其所蘊含的文化底蘊和內涵，已成為各地方以人文經濟推動城市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基礎（鄧智團和郭紅星，2024）[2]。此時，政府主導下的“政府打造、事件推動、政商聯手、商業開發、民間自發、政策推動”的歷史文化遺產保護路徑得以落地（張侃，2015）[5]，地區經濟實現增長，鄉村振興得以推動，“在發展中保護、在保護中發展”的政策目標也隨之實現。鑒于此，本文嘗試探究名錄頒布對這些歷史文化名鎮名村的經濟影響效應。

（二）理論分析

現有關于名錄頒布對歷史文化名鎮經濟發展水平影響的研究還較少，大多數研究集中在歷史文化遺產保護的理論創新、新技術應用、保護機制創新等內容（周乾松等，2013；張侃，2015；陶潔怡等，2022）[4.5.14]。正如前文所述，從研究名錄頒布及其實際影響效果看，本質是對行政化手段和市場經濟行為之間的因果效應進行研究。因此，本文將從政府行為和市場主體兩個視角，對名錄頒布的政策效果進行理論探尋。

從政府行為角度看，名錄頒布所釋放的行政信號，對地方政府產生了兩類積極影響。一方面，名錄的申請和評定標準，對如何把不可再生且十分脆弱的歷史文化遺產進行規范化保護提出了明確的指導意見和遵循標準。傳統“建設性破壞”或“開發性破壞”的“偽保護”手段不再適用，地方政府開始更加重視對傳統文化內涵的有效傳承。而作為傳承的重要載體，歷史文化名鎮名村獨具特色的建筑和民間風俗歷來是外界關注的重點，且外界更偏愛“原生態”的歷史文化遺產（張侃，2015）。當意識到外界需求和上級指導意見不謀而合后，推動本地歷史文化遺產“走出去”成為各地方政府的一致選擇。此時，改善原有基礎設施建設、便利與外界的互聯互通，成為地方政府的主要抓手和著力點，路網建設成為踐行上述思路的具體體現。另一方面，隨著名錄頒布，被納入名錄的鄉鎮逐漸成為本區域內的熱點。在財政支出乏力和鄉村旅游逐漸興起的背景下，推動外部資源“引進來”，從而獲取一定經濟收益，進而反哺保護工作，成為地方政府的首要選擇。此時，通過路網建設以改善交通狀況、便利客流進入，同樣成為地方政府的重要工作。因此，在名錄頒布釋放的行政信號影響下，地方政府開始著手提升和強化歷史文化名鎮名村的路網建設，各類生產要素得以更為便利地進入，從而推動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實現提升。

從市場主體角度看，歷史文化名鎮名村是重要的歷史文化遺產資源，利用名錄頒布的“廣告效應”，合理開發利用歷史文化遺產及其衍生物市場，圍繞本地特色發展文旅產業，是拓展地區經濟新增長點、延伸歷史文化遺產價值的重要途徑。歷史文化名鎮名村的保護目標，是要盡量使其歷史要素得到保存延續的同時，還要利用各種資源改善其實用功能，實現變化更新。地方政府在單方面財政投入的壓力下，必然開始迫切尋求構建有效保護和永續發展并存的歷史文化遺產保護體系。此時，在地方政府鼓勵和引導下，市場主體開始嘗試進入，并圍繞文旅產業發展所需要的餐飲、住宿、購物等服務性需求，提供相應供給。不同于以往簡單地依靠行政手段、盲目地引入外來開發者任意開發的保護和發展思路，名錄頒布過程中提出的具體保護要求和措施，促使地方政府有意識地規劃針對性更強、更偏向服務屬性、不會對歷史文化遺產產生破壞的企業人駐。當市場主體注意到政府的需求導向后，符合要求的住宿、餐飲、零售等企業迅速向歷史文化名鎮名村集聚，為經濟發展提供充足供給，進而推動地區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

當路網建設和企業集聚相繼發生，歷史文化名鎮名村作為優秀歷史文化遺產和豐富文化資源的重要空間載體，開始不斷聚集各類生產要素，特別體現在人口集聚上。一方面，歷史文化名鎮名村的核心保護主體是當地民眾。歷史文化遺產本身所蘊含的深刻內涵，已通過與居民的有機系統，塑造了當地民眾對家鄉的高度認同感與凝聚力。名錄的頒布作為一種信號釋放，有利于激發地方自豪感，促使當地民眾自發地產生保護與建設該地方的行動，減緩居民的外遷進度，甚至可能會吸引更多愿意參與保護和建設行動的外來人口遷入。另一方面，作為在政府引導下的歷史文化遺產保護體系的建設者和參與者，大量企業的入駐開始通過雇傭的形式，特別是服務型企業對就業人口的強吸納能力，集聚起大量人口。此時，人口集聚不僅為當地提供了必要的生產要素供給，還創造了廣闊的消費市場，推動“生產—消費”的循環，進而推動地區經濟增長。

總之，名錄頒布通過路網建設效應、企業集聚效應、人口集聚效應對歷史文化名鎮名村的經濟發展水平起到推動作用，實現“在發展中保護、在保護中發展”的政策目標。

其中： Lneco_it 表示樣本鄉鎮i的經濟發展水平，Policyi表示樣本鄉鎮i在t年是否被納入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錄，如有則在 _t+1 年及后續年份取值為1（原因見下文），反之則取值為0；TownFE和YearFE分別為個體固定效應和年份固定效應， ε 為隨機擾動項； β 則是本文所關注的關鍵參數，度量樣本鄉鎮i在政策沖擊前后的平均差異，如為正，則意味著文化遺產保護政策的推出有效地推動了當地經濟增長。同時，為解決潛在的異方差和序列相關問題，本文所有多期面板數據的標準誤均聚類到鄉鎮個體層面。

在基準分析的基礎上，本文還將繼續分析名錄頒布對樣本鄉鎮經濟發展水平的作用渠道。參考江艇（2022）[18的做法，本文使用改良后的中介效應模型進行考察，并設定如下模型。

Int_it=γ+θPolicy_it+TownFE+YearFE+ε_it

其中， Int 表示中介變量，根據前文理論分析，本文將考察樣本區域內的路網長度、新設企業數量和人口集聚情況這三個中介變量。此時，本文所關注的關鍵參數為 θ ，如其為正，則說明本文所推測的作用渠道發揮了作用。

（二）變量選取

二、研究設計

（一）模型設定

作為一類外生于區域經濟增長的文化遺產保護政策，于2003年開始公布的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錄，在開啟我國文化遺產保護新階段的同時，也可被視為一項考察地區經濟發展情況的準自然實驗。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村名錄于2003年、2005年、2007年、2009年、2010年、2014年、2019年分七批次進行公布。為科學評估該政策對被保護鄉鎮經濟水平的影響效應，本文通過構建多時點雙重差分模型進行基準分析。

Lneco_it=α+βPolicy_it+TownFE+YearFE+ε_it

1.經濟發展水平（Lneco）

在區域經濟發展研究中，地區經濟發展水平的代理指標通常有兩類：一類是統計年鑒的GDP數據，另一類是夜間燈光數據。相比傳統統計數據中使用的地區GDP數據，夜間燈光數據由于具備客觀性、高相關性和準確性而得到廣泛應用。為客觀準確地考察樣本鄉鎮在考察區間內的經濟發展水平變化情況，并考慮鄉鎮微觀層面夜間燈光過于微弱，本文使用ArcGIS軟件，基于2000年至2023年的夜間燈光數據，利用鄉鎮層面的矢量地圖，提取出樣本鄉鎮在各個年份的夜間燈光總值，并加1取對數，以此作為樣本鄉鎮經濟發展水平的代理變量。夜間燈光數據來源于DMSP-OLS和NPP-VIIRS，但這兩類數據均存在一定不足，主要體現在：DMSP-OLS的統計年份只有1992年至2013年，且數據來源由多顆衛星提供，存在口徑不一致的可能；NPP-VIIRS的統計年份從2012年4月開始，但存在一定背景噪聲（例如激光、水面反射等噪聲）尚未剔除。為此，本文參考Chen等（2021）[的做法，采用其提出的基于自編碼器的跨傳感器夜間燈光數據校正方案，將上述兩類數據調整合并，最終獲得與本文研究區間相一致的“類NPP-VIIRS”數據（NPP-VIIRS-likeNTLData）。

2.政策變量（Policy）

本文將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村名錄作為一項準自然實驗，使用名錄頒布時間虛擬變量（Post）與鄉鎮是否被納入名錄中的虛擬變量（Treat）的交互項表征政策處理變量（Policy）。具體地，當樣本鄉鎮被納入名錄中時，Treat取值為1，作為實驗組，反之則取值為0，作為控制組；將樣本鄉鎮被納人名錄時間前后的Post取值分別設置為0和1。同時，因為除2014年和2019年，剩下年份的名錄頒布時間均為該年的6月之后，考慮到政策落地生效的時滯性，本文將除2014年和2019年之外的年份Post取值為1的開始年份均滯后一年。

3.中介變量

（1）路網長度

本文所使用的路網數據主要從開源的公開地圖數據OpenStreetMap（以下簡稱OSM）中獲取。OSM數據圖層中提供了從2014年至今全球范圍內27類道路的數據，本文使用的是中國范圍內的道路圖層數據。通過ArcGIS軟件，利用鄉鎮層面的矢量地圖，本文提取出了樣本鄉鎮范圍內各類道路的信息。考慮到鄉鎮內部及對外交通的道路主要是以城市內部道路為主，如省道、縣道、鄉道等，本文選取了城市次要道路（secondary）、第三級道路（tertiary）和鄉村道路（track）這三類道路的長度之和作為樣本鄉鎮路網長度（Road_str，單位：千米）的代理變量。

（2）新設企業

為考察名錄頒布后，樣本鄉鎮是否會通過新設企業為鄉村旅游提供配套服務，從而推動經濟增長，本文使用中國工商企業注冊數據庫來進行檢驗。中國工商企業注冊數據庫由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提供，包含了自1949年以來所有中國公司的行政信息，如公司名稱、地址、注冊日期、所屬行業等。相比其他數據庫，該數據庫覆蓋企業信息更廣。本文根據該數據庫中所提供的公司地址信息，收集并匯總了研究區間內的樣本鄉鎮新注冊企業數量，并根據行業分類，分別選取住宿和餐飲業（一級行業分類）（New_hotal）和零售業（二級行業分類）（New_retail）的企業數量作為新設企業的代理變量。

（3）人口集聚

為進一步考察人口集聚對樣本鄉鎮經濟發展水平的影響，本文使用全球人口分布數據集Land-Scan進行檢驗。通過使用ArcGIS軟件，本文提取了樣本鄉鎮在研究區間內的人口總數，并加1取對數，以此作為樣本鄉鎮人口集聚程度的代理變量（Lnpop）。

（三）樣本選擇及描述性統計

本文所考察的政策沖擊是中國歷史文化名鎮目錄的頒布，因此，為構建符合基準回歸模型要求的面板數據，本文的研究樣本為鄉鎮層面。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錄是由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和國家文物局共同組織評選，從2003年10月開始正式公布，截至2023年底，共計七個批次。為此，本文將研究區間設定在2000—2023年，并根據名錄名單，在剔除部分數據缺失嚴重的鄉鎮之后，獲得311個實驗組的樣本鄉鎮。對于控制組樣本的選擇，本文選取與實驗組樣本鄉鎮相接壤的相鄰鄉鎮作為控制組樣本，這樣做主要出于實證需求的考慮：從名錄評選標準看，中國歷史文化名鎮的類別總體上可被分為軍事革命類、交通貿易類、傳統建筑群類、地域民俗民風類等四類，基本是最能體現本地區歷史文化風貌的代表性鄉鎮（周旭等，2011）[20]。與此同時，本地區內其他鄉鎮，也與上述代表性鄉鎮具有相似的地理或人文環境，同樣具備本區域的發展特點或特色。因此，當考察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錄頒布的政策沖擊時，選取與名錄內鄉鎮相接壤的相鄰鄉鎮作為控制組，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控制實驗組和控制組樣本之間地區稟賦差異過大問題，可以得到相對“干凈”的政策實施效果。通過上述操作，本文最終獲得311個實驗組樣本和1784個控制組樣本。

本文使用到的其他變量均來源于城市統計年鑒，部分缺失值通過結合地方統計年鑒、統計公報或者采用線性插值法補齊。樣本鄉鎮的平均海拔（Mean_height，單位：千米）和坡度（Mean_slope，單位：度）數據均通過ArcGIS軟件利用90米 ×90 來高程柵格數據計算得到。

表1展示了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

三、結果分析

（一）基準回歸

表2報告了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錄頒布對區域經濟發展水平影響效應的回歸結果。其中，列（1）是控制了鄉鎮、年份固定效應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錄的頒布，對納入名錄的鄉鎮經濟發展水平有顯著的提升作用，這為前文的假設提供了一定的經驗證據。考慮到西藏自治區的樣本鄉鎮多為傳統文化類別，且位于較高海拔地區，夜間燈光稀疏，空值較多，因此在列（2）的回歸中剔除了位于西藏自治區的樣本鄉鎮并進行回歸，結果顯示交互項系數值有所減小，但依然顯著為正。說明名錄頒布對經濟發展水平的提升效應依然存在。為進一步驗證上述結論，本文在列（3）至列（5）分別控制了省級 × 時間固定效應、市級 × 時間固定效應、縣級 × 時間固定效應。可以看出，在更高維度的固定效應下，交互項系數絕對值依次遞減，但依然顯著為正。這可能是因為同屬一個行政區域內的控制組和實驗組之間的稟賦較為相似，經濟發展水平差異較小，因此在進行更高維的控制以后，系數絕對值也明顯減小。但是系數在統計意義上依然顯著的表現，意味著名錄頒布對鄉鎮經濟發展水平的政策效應依然存在。總之，正如前文所述，隨著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錄的頒布，被納入名錄的樣本鄉鎮會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更多關注，更高效地開發、利用和保護此類文化遺產也將成為地方共識，隨之而來的硬件設施提升、商業及人口的集聚都為樣本鄉鎮的經濟發展提供有效助力。

（二）穩健性檢驗

1.平行趨勢假設檢驗

多時點雙重差分模型的使用前提在于實驗組與控制組在政策實施前是否存在保持一致的變化趨勢，即是否具有共同趨勢。前文的基準回歸結果僅展示了名錄頒布對鄉鎮經濟發展水平的總體估計值，并未展示政策影響的動態效應。因此，需在基準模型基礎上進行平行趨勢假設檢驗，以此考察名錄頒布對鄉鎮經濟發展水平影響的動態效果。具體來說，由于名錄中的鄉鎮接受政策沖擊的時點不同，所以不能簡單地將某一年作為政策發生的臨界點設置時間虛擬變量，而需要為名錄中的各鄉鎮設定政策實施的相對時間虛擬變量。為此，本文在2000—2023年的研究區間內，定義了24個年份虛擬變量，將其與政策實施地的虛擬變量交互，放入基準回歸模型中，并將選取政策發生的前1年作為基準組，考察政策發生前后的動態影響效果。結果如圖1所示。可以看出，交互項的回歸系數在政策實施前均不顯著，且數值較小，這意味著實驗組和控制組之間在政策實施前在經濟發展水平上并未存在顯著差異，即名錄頒布的政策實施符合平行趨勢假設。而回歸系數在政策實施后的第2期開始顯著為正，這說明，被納人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錄鄉鎮的經濟發展水平在名錄頒布后開始呈現顯著的增長趨勢，但由于配套設施及影響力的擴散存在一定時滯性，政策影響的動態效果存在一定滯后性。但從總體來看，本文的基準模型通過了平行趨勢檢驗。

2.安慰劑檢驗

本文利用準自然實驗對名錄頒布的政策效應進行驗證的過程中，盡管已在樣本篩選、模型構建等方面對可能影響評估結果的因素進行了控制，但還可能會存在一些非觀測的鄉鎮層面的特征因素使得名錄頒布政策的評估結果受到影響。為保證評估結果的穩健性，本文通過構建偽實驗組鄉鎮進行500次隨機政策沖擊的安慰劑檢驗方法，對基準回歸結果進行檢驗，具體做法如下：首先，從全樣本鄉鎮中隨機抽取311個鄉鎮作為實驗組；其次，給予上述偽實驗組一個隨機的政策實施時點，構造出一個偽政策實施的交互項；最后，重復上述操作500次，并按照基準模型進行回歸，最終獲得500個偽回歸的交互項系數，將其核密度及P值分布呈現在圖2中。從圖2可以看出，偽回歸的交互項系數主要集中于0值附近，且P值絕大多數大于0.1，而實際政策的估計系數為0.325，顯著偏離安慰劑檢驗結果。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本文的基準回歸結果并未受到其他潛在因素的影響，結果具有一定穩健性。

3.其他穩健性檢驗

控制初始發展水平。對于鄉鎮經濟發展水平而言，初始經濟發展水平可能會影響其后續的發展，存在“強者恒強”的可能性。為此，本文使用2000年樣本鄉鎮的夜間燈光總值表征其初始經濟發展水平并加以控制，即將該數值乘以時間趨勢項加入基準回歸模型中進行回歸，結果如表2中列（1）所示。可以看到，相比于基準回歸結果，在控制了鄉鎮初始經濟發展水平之后的交互項系數依然顯著為正，且絕對值僅有較小幅度的降低。

控制非時變的地理特征。鄉鎮經濟發展水平除依靠內部的資源集聚外，還依靠外部優越的自然稟賦。因此，自然稟賦不同有可能對樣本鄉鎮的經濟發展水平產生一定影響。為此，本文使用樣本鄉鎮的平均海拔和平均坡度來表征地理上的自然稟賦，同樣將其乘以時間趨勢項加入基準回歸模型中進行回歸，結果如表2中列（2）所示。此外，將初始經濟發展水平也加入回歸中，結果如表2中列（3）所示。可以看出，隨著對地理自然稟賦的控制，交互項系數的絕對值有所減小，但依然顯著為正，再次證明了本文結論的穩健性。

更換穩健估計量。近些年，隨著多時點雙重差分模型的廣泛應用，許多學者發現，由于存在處理效應異質性，即較早受到政策沖擊的實驗組可能會成為較晚受到沖擊樣本的控制組，以及不同時間節點受政策沖擊的影響差異較大，采取傳統雙向固定效應模型可能會造成嚴重的估計偏誤（劉沖 等，2O22；Callaway 和 Sant’Anna，2021）[2I-22]。鑒于本文涉及的政策實施時間較長，不同實驗組接受政策影響的時間點差距較大，可能存在一定的處理效應異質性。因此，本文進一步更換穩健估計量，表2中列（4）展示了基于組別時間的平均處理效果（ATT）。可以看出，ATT回歸系數依然顯著為正，進一步驗證了本文基準回歸結果的穩健性。

四、作用渠道及異質性分析

（一）路網建設效應

便利的交通通常會直接通過加快生產要素流動和市場拓展來推動經濟發展水平。特別是對歷史文化名鎮而言，便利的交通是開發和保護歷史文化遺產的重要支持。一方面，可以吸引更多人走進來，關注和宣傳歷史文化名鎮；另一方面，可以推動歷史文化名鎮的歷史文化遺產走出去，擴大其影響力。因此，當地方政府意識到保護和發展同等重要之后，對歷史文化名鎮的基礎設施建設，特別是對較高等級的路網建設便會提上建設日程。正如前文所述，本文構造了樣本鄉鎮內的路網長度（Road_str）作為路網建設的代理變量，利用中介效應模型，對路網建設效應進行考察。受限路網數據可得性，此處考察時長為2014—2023年。結果如表4所示：列（1）的交互項系數顯著為正，這在一定程度上證實了路網建設效應的存在；列（2）和列（3）的結果同樣證實了在控制了省級 × 時間固定效應、市級 × 時間固定效應之后，歷史文化名鎮的路網建設效應依然存在；列（4）展示了在控制了地理自然稟賦和初始經濟發展水平之后的路網建設情況，交互項系數依然顯著為正，且絕對值有所增加，這同樣證實了路網建設效應的存在。上述結果表明，名錄的頒布的確促進了歷史文化名鎮的路網建設，并通過不斷完善和便利的交通，進一步推動歷史文化名鎮的經濟發展水平。

（二）企業集聚效應

經濟的快速增長離不開商業的繁榮。當歷史文化名鎮被納人名錄，不僅意味著對其開啟了新的歷史文化保護階段，而且還通過名錄的頒布，向社會進行了一次廣泛普及和宣傳。在這一類“品牌”號召力的影響下，疊加鄉村旅游的興起，部分企業家開始有意識地前往位于這些名錄中的鄉鎮進行商業布局，并圍繞鄉村旅游的現實需求，開始新設立一些零售、住宿和餐飲類的服務性企業，為前來觀光旅游的游客提供服務保障。與此同時，地方政府也開始意識到，在名錄頒布之后，當更多游客前往名錄上的鄉鎮進行觀光旅游時，可以為該地區歷史文化遺產保護體系的建設提供除財政扶持資金的額外資金來源，因此，也將會有意識地鼓勵社會在該地區新設服務性企業，提高旅游的服務質量。鑒于此，本文分別選取樣本鄉鎮內住宿和餐飲業（一級行業分類）（New_hotal）和零售業（二級行業分類）（New_re-tail）的新設企業數量作為新設企業的代理變量，對企業集聚效應進行考察，結果如表5所示。其中，列（1）和列（3）分別展示了名錄頒布后，企業在實驗組鄉鎮集聚的情況，可以發現，無論是在住宿和餐飲業，還是零售業，新設企業數量均出現顯著增長。列（2）和列（4）結果顯示，即使在去除存在部分月份數據缺失的2023年數據之后，企業集聚效益依然存在。因此，名錄頒布通過企業集聚效應作用于鄉鎮經濟增長的作用渠道得到驗證。

（三）人口集聚效應

正如前文所述，經濟發展水平的提升離不開人口在一定區域內的集聚。一方面，人口集聚為地區經濟增長提供了豐富的生產要素，有利于地區生產要素的創新性組合，推動經濟增長；另一方面，大量的人口為當地提供了廣闊的消費市場，推動“生產一消費”的循環，帶動地區經濟增長。隨著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錄的頒布，被納入名錄的鄉鎮開始大力推動路網建設，同時招引企業集聚，從而帶動人口向樣本鄉鎮集聚，推動樣本鄉鎮的經濟增長。有鑒于此，本文使用中介效應模型，將Lnpop作為區域人口集聚的代理變量，對人口集聚效應進行考察，結果如表6所示。列（1）的交互項系數顯著為正，這表明名錄的頒布，的確會出現人口集聚效應，進而對樣本鄉鎮的經濟發展水平產生積極影響。且列（2）和列（3）的結果顯示在控制了省級 × 時間固定效應、市級 × 時間固定效應的基礎上結果依然顯著。列（4）結果表明，控制了地理自然稟賦以及初始經濟發展水平，人口集聚效應依然顯著。

（四）異質性分析

1.市場化水平

從有效市場的理論視角看，如果名錄頒布通過人口集聚效應、企業集聚效應和路網建設效應對鄉鎮經濟增長起到了正向的促進作用，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行政手段（保護歷史文化遺產）和市場力量（開發和利用歷史文化遺產）的有效結合，那么，這一效果是否會在市場化水平更高的地區呈現得更明顯？如果是，這將會為前文的論證提供更為充分的證據。對此，本文按照區域市場化水平進行異質性分析。具體來說，本文將樣本鄉鎮所在地區設定為省級層面，并參考樊綱等（2011）[23]市場化指數的構建，構建了省級層面的市場化水平。隨后，計算出該年度總體水平的中間值，以此為界，將整個樣本鄉鎮所在地區（省級）分為高市場化水平地區和低市場化水平地區，并構建虛擬變量（mark）分別賦值為1和0。最后，在上述基礎上，本文通過在基準回歸模型中加入市場化水平虛擬變量（mark）與試點政策虛擬變量的交互項，探討名錄頒布的經濟增長效應在不同市場化水平下的表現，結果如表7列（1）所示。可以看到，PolicyXmark系數顯著為正，說明名錄頒布的經濟增長效應在市場化水平較高的地區更為顯著。這進一步為本文提供了經驗證據：在市場化水平較高的地區，名錄頒布為歷史文化名鎮帶來的新的潛在經濟增長路徑更容易被市場感知，隨著政府在基礎設施建設上提供有力支持，名鎮的經濟發展水平被快速的企業集聚效應和人口集聚效應推到更高水平，從而實現了歷史文化保護體系的正向循環。

2.服務業發展水平

正如前文所述，名錄頒布對歷史文化名鎮帶來的經濟增長效應通過多重作用渠道發揮作用，其中，企業集聚效應體現出的即是服務性企業在名鎮的集聚對經濟增長的推動作用。那么，這種效應是否會在服務業更為發達的地區呈現出更明顯的特征？理論上，服務業較為發達的地區會存在商業嗅覺更強的相關從業者，從而在名錄頒布政策的引導下，形成更高水平的集聚，從而推動名鎮的經濟發展水平達到更高水平。如果上述推論成立，那同樣會為前文的論證提供更為充足的證據支撐。有鑒于此，本文在樣本鄉鎮所在的縣級層面構建起衡量服務業發展水平的年度指標，即第三產業產值與第二產業產值之比。同樣地，計算出年度總體水平的中間值，并以此為界限，劃分出高服務業發展水平的地區和低服務業發展水平的地區，并構建虛擬變量（iud）分別賦值1和0，將其與試點政策虛擬變量的交互項加入至基準回歸模型中，以此考察不同服務業發展水平下，名錄頒布的經濟增長效應是否存在顯著差異。由于部分年份的縣級層面數據存在一定缺失，本文只選取了2003一2022年的數據進行縣級層面的服務業發展水平的構建，結果如表7列（2）所示，PolicyXiud系數顯著為正。這意味著，相比于服務業發展水平較低地區，較高地區擁有更多的相關從業者，且富有經驗，從而能夠快速向歷史文化名鎮進行集聚，并從食、住、行、娛等方面提供全方位的旅游保障服務，進而推動歷史文化名鎮的經濟發展。

結語

根據不同鄉村的地域特色、文化傳統等因素，因地制宜地探索符合實際的建設發展之路，是踐行鄉村全面振興戰略的應有之義。本文利用2000—2023年的夜間燈光數據、中國工商企業注冊數據、中國路網數據、LandScan人口數據及縣級面板數據，構建多時點雙重差分模型，對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村名錄頒布的地區經濟增長效果進行研究。研究結果表明，作為我國多層次歷史文化遺產保護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村名錄的頒布，不僅體現了對歷史文化遺產保護的重視，還通過“在保護中發展”的方式，以文旅高質量融合，因地制宜地打造出特色文化產業，有效推動了我國鄉村實現全面振興。名錄頒布對歷史文化名鎮的經濟發展水平起到了顯著的正向促進作用，且這一政策效果在依次控制了更高維度的固定效應、地理特征和期初發展水平以后，依然顯著存在，并且上述結果通過了一系列穩健性檢驗。作用機制結果表明，名錄頒布的政策效果通過路網建設效應、企業集聚效應和人口集聚效應對當地經濟增長發揮作用，這充分體現出政府引導下的市場自發行為對地區經濟發展的推動作用。異質性結果顯示，在市場化和服務業發展水平較高的地區，也即市場主體更活躍的地區，名錄頒布的經濟增長效應更為顯著。本文研究結論，為我國正確構建“在保護中發展、在發展中保護”的歷史文化遺產保護體系提供了經驗證據。基于上述結論，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啟示。

中，人文經濟對地區經濟高質量建設和發展的支撐作用已日益增強。隨著我國歷史文化遺產保護體系的不斷完善和拓展，傳承和弘揚中國傳統文化已成為全國關注的熱點議題。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村凝結了豐富的歷史文化遺產，這些寶貴的文化財富，將成為部分鄉村走上以文塑旅、以旅彰文的文化產業賦能發展的新道路，且這一條道路的成功性已得到充分驗證。

二是繼續完善有效市場和有為政府的高效結合機制。在2024年底舉行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提出“必須統籌好有效市場和有為政府的關系，形成既‘放得活’又‘管得住’的經濟秩序”。在通過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村名錄頒布，推動鄉村全面振興的過程中，市場和政府均發揮了重要作用，“政府打造和推動一政商聯手和市場參與一收益反哺文化保護”已成為重要途徑。在繼續推動文化產業賦能鄉村振興的過程中，一定要繼續發揮政府在基建、監管方面的積極作用，繼續鼓勵和引導各類市場主體參與到鄉村振興中，從而構建起真正意義上的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

三是繼續完善我國歷史文化遺產保護體系建設。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村名錄是我國歷史文化遺產保護體系建設中的重要一步，但也需充分認識到，在地方政府利用名錄頒布產生的路網建設效應、企業集聚效應和人口集聚效應推動鄉村振興的過程中，重視發展與保護的協同進行，特別要注意對路網建設級別、企業引人類別的篩選，在有限范圍內放開占地面積過高的道路建設，以及嚴格限制對生態環境、歷史文化遺產本身具有強破壞性的企業進人，著力構建起長期有效、可持續的歷史文化遺產保護體系。

一是繼續因地制宜推動文化產業賦能鄉村振興、推動鄉村文旅深度融合。在鄉村全面振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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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高夢彤）

Shaping Tourism with Culture：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Heritage Conservation and Rural Revitalization

WANG Yang'2，LI Qingli'

（1.Department of Economic，Party School of Xiamen Municipal Commitee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Xiamen 361O26，China;2.Research Center for 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Xiamen University，Xiamen 361026， China）

Abstract： In regional development，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heritage has strong potential economic benefits.The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heritage conservation system constructed by China not onlyconserves the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but also provides a powerfultoolfor promoting thecomprehensiverevitalization ofrural areas through the integrated development of culture and tourism.This paper uses the directory of China’s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towns and villages as a quasi-natural experiment to construct a Time varying difference-difference model，and systematically examines the impactof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heritage conservationon regional economic development.The study finds that China’s historicaland cultural towns and vilages have effectively promoted thecomprehensive revitalization of rural areas bypromoting high-qualityintegrationof local cultureand tourismand thus improvingthe level of regional economic development in the way of“development while conserving”.A mechanism analysis shows that under government guidance and market participation，road network construction efects，enterprise agglomeration efectsand populationagglomeration effctsare important ways to improve the level ofregional economic development.The study conclusions provide experience evidence for exactlyconstructing the historicaland cultural heritage conservation system of“developing while conserving，and conserving while developing”in China， and policy inspiration forcontinually implementing the planof energizing rural revitalization with cultural industries.

Key Words：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towns and village; Economic growth; Rural revitaliz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