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G640 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3—8381(2025)05—0055—16
在當今時代,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已成為經濟社會持續發展的核心驅動力與戰略方向。青年作為社會中最具活力、創造力與創新精神的群體,其成長與發展狀況直接關乎城市的未來走向。一座能夠吸引、培育并留住青年人才的城市,必將在科技革新、文化繁榮、經濟增長等諸多領域獲得持續動力,進而在全球城市的競爭中脫穎而出,穩步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長遠目標。2022年,中央宣傳部等17部門聯合印發《關于開展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試點的意見》,明確了青年發展型城市的內涵理念,即“青年創新創造活力與城市創新創造活力相互激蕩、青年高質量發展和城市高質量發展相互促進的城市發展方式”。2024年,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審議通過《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強調“堅持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為人民”。在此背景下,教育強國建設不僅能夠推動教育的“強”,更能以教育“自身強\"推動“國家強\"\"城市強\"“青年強\"]。其中,高等教育作為教育強國的龍頭,大學多樣化發展恰能為青年與城市間的良性互動搭建橋梁。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發布的《變革我們的世界: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面向2030年的高等教育新愿景》等報告均強調高等教育的多樣化發展與可持續發展。一定意義而言,大學多樣化發展是高等教育分類發展的必然結果,在分類推進高校改革的進程中,全球高等教育發展必定是一幅多元化大學與城市共鳴共振、共生共榮的多態性圖景,包容不同知識、思想、觀點的碰撞交融和有組織創新。
大學依托城市作為高等教育樞紐的承載主體,其多樣化發展既是高等教育體系的關鍵特質,又成為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的“智慧庫”,能夠促進知識樞紐、創新樞紐、人才樞紐的有機協同,深度塑造城市的發展格局與文化生態。目前,學界對大學多樣化發展和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及其關聯的多維探究主要集中在三個方面。一是在高質量發展視域下聚焦我國青年發展型城市的構建,基于青年高質量發展與城市高質量發展的基本要義對青年發展型城市的理論內涵進行探討,并從多主體、多角度探尋城市建設路徑[2-3]。二是關注大學多樣化發展,從含義闡釋、分類體系構建、現實困境分析等層面展開研究,同時分析數智時代大學多樣化發展的行動路徑[4-7]。三是將校城互動作為研究切入點,通過對國內外的典型城市進行案例分析,探究大學與城市的共生關系及其互動發展路徑[8-9]。然而,現有研究缺少對兩個主題間耦合關系的分析,未能對如何有效突破區域壁壘、化解人口結構困境以及調和學歷與能力的需求矛盾等現實難題作出有效回應。基于此,文章試圖揭示大學多樣化發展賦能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的互動圖景,并針對現存挑戰探究實然層面的優化路徑,希冀為達成青年優先發展理念共識、推動以人為核心的新型城鎮化進程提供大學多樣化發展維度的方法論支撐和實踐智慧。
一、大學多樣化與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的耦合關系
大學多樣化發展與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協同并進的動力機制植根于知識生產、資源循環與價值共創的共生邏輯:大學作為知識創新的策源地,通過多樣化發展釋放差異化資源與服務;城市作為青年發展載體,以需求導向的空間生產反哺大學的價值實現。根據亨利·列斐伏爾(HenriLefebvre)的“空間三元辯證法”中物質性、社會性與精神性的嵌套結構,多樣化大學與青年發展型城市共生的本質是以可持續創新生態系統為價值內核的“空間-功能-情感”三維重構過程,即校城之間存在三重遞進的耦合關系,分別是現實物理空間融合的空間耦合關系、大學服務與城市發展需求相適配的功能耦合關系、校城發展與青年成長形成價值共鳴的情感耦合關系。當大學的多樣化供給與城市的青年發展需求依次在空間、功能、情感維度形成共振時,可持續創新生態便從理論構想轉化為實踐圖景。
(一)空間耦合: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與多樣化大學的物理融合
大學與城市的物理空間融合是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的物質基礎,即通過空間鄰近性、共享性與開放性的三重維度,構建支撐青年發展的基礎性物質載體。這種物理融合既是對傳統校城割裂狀態的突破,也是應對青年人口比重呈L型趨勢變化與城市年齡結構快速分化,進而形成更加合理的教育人力資本分布結構的必然選擇[10]。物理空間不僅是生產關系再生產的物質基礎,更是社會關系的容器。顯性物化層面的連接是知識交匯、文化交融的前提和基礎[1]。大學通過激發校園設施的公共服務功能,將封閉的知識生產空間轉化為開放的城市創新基礎設施;城市通過土地混合利用、交通網絡優化等政策工具,反哺大學。在這樣的過程中,大學的多樣化發展形態(如研究型大學、應用型高校、社區學院)通過差異化的空間供給策略,與青年發展型城市共榮互補,形成多態適配的空間治理模式,并最終形成青年、多樣化大學與青年發展型城市的共生閉環。
地理空間的鄰近性是物理融合的起點。多樣化大學通過開放式校園設計、交通網絡嵌套等策略,與城市形成“點-軸-網\"的拓撲關聯,壓縮青年學習、生活與就業的物理距離,例如深圳大學城依托地鐵站點串聯高校、科技園與青年社區。這種空間壓縮通過縮短知識傳遞的物理半徑,提高了創新鏈條的運轉效率。同時,功能混合的土地利用模式使校園科研空間、城市產業空間與青年生活空間形成立體疊加。在鄰近性基礎上,空間共享性放大了物理融合的價值。多樣化大學通過圖書館、實驗室、體育場館等設施的開放,推動校園向知識密集型公共空間轉型。本質而言,大學的高密度知識資源與城市的社會服務需求在物理空間上交匯,打破了傳統校園的物理邊界,使大學的“圍墻\"變為“滲透膜”,既保護了教學科研的核心功能,又通過可控的開放機制實現資源外溢。更深層的物理融合則體現在空間開放性對青年機會結構的重塑上。青年發展型城市通過政策工具激勵多樣化大學釋放存量空間,將其轉化為低成本、高包容的青年發展載體,例如青島西海岸新區引入高校時,形成“大學即城市創新基礎設施\"的認知重構。正如大衛·哈維(DavidHarvey)所定義的,社會資源以正義的方式實現公正的地理分配[12]。物理空間的開放性正是青年發展型城市空間正義性的具象化表達。
物理空間的融合始終圍繞如何通過空間重構將大學的知識資本轉化為城市的發展資本這一主題展開。這不僅是物質形態的整合,更是空間生產邏輯的變革。當校園與城市的物理邊界逐漸消解時,青年得以在更廣闊的校城融合體中實現自我價值,而城市也因青年的創新活力獲得持續發展的動能。
(二)功能耦合:大學多元化服務溢出與青年發展型城市的供需匹配
功能耦合的實踐價值在于通過教育、創新、文化的協同作用,將多樣化大學的服務能力轉化為青年發展型城市的發展增量,實現知識外溢與資源反哺的雙向強化。其獨特性集中體現為需求導向的動態適配機制通過精準匹配大學的多樣化服務能力與青年發展型城市的需求,使知識資本向經濟資本高效轉化。在此過程中,青年成為大學服務供給的核心對象和城市價值轉化的關鍵樞紐。
第一,教育功能與人力資本的精準適配。2025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教育強國建設規劃綱要(2024—2035年)》明確指出,要完善人才培養與經濟社會發展需要適配機制。基于這一政策導向,大學多樣化定位宜緊密對接城市產業體系的分層需求,達成教育供給與產業需求的垂直耦合。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關鍵在于通過創新來推動高質量發展[13]。在此背景下,研究型大學憑借基礎學科優勢培養青年科研人才,為城市原始創新提供智力支撐。應用型高校通過產教融合向地方產業輸送技術技能型青年勞動力,如蘇州工業園區引入西交利物浦大學等高校、東莞理工學院與華為共建ICT學院,構建起從基礎研究到產業應用的全鏈條人才供給網絡。此外,社區學院通過構建終身教育體系,增強在崗青年的職業韌性。這種分層供給模式能夠避免教育層級錯配導致的資源浪費,并通過教育鏈和產業鏈的嵌套關系,減少青年職業發展的制度性摩擦,實現人力資本的結構性適配。
第二,創新功能與產業升級的協同共進。該協同本質上是大學與城市構建“知識溢出-技術轉化-市場反饋”鏈式耦合的過程。大學作為創新策源地,需要摒棄缺乏互動機制的線性轉化模式,通過非線性的跨學科實驗室、產學研聯合體等網絡化機制,突破傳統單向鏈條的局限,將科研服務功能與城市產業轉型緊密相連,為青年創新創業提供發展空間。具體而言,大學依托概念驗證平臺、技術轉移中心、成果應用遷移創新中心等載體,篩選具有市場化潛力的青年科研成果,將青年科研人員的知識成果轉化為新質生產力,凸顯大學服務產業變革的“知識型經濟皇冠上的明珠\"地位;城市通過科技園區、中試基地等空間載體,為青年創新創業提供規模化生產驗證場景,并建立企業與大學的專利共享、利潤分成機制,逐步建立科學合理、優勢互補的“產、學、研、轉、創、用\"新模式[14]
第三,文化功能與公共服務的資源融合。大學的開放性文化服務通過與城市公共文化體系的深度互嵌,將學術資源轉化為普惠性公共產品,在提升市民文化獲得感的同時,以文創開發、知識服務的市場化路徑實現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的共生增值。這種融合既能夠通過制度化的效能評估與價值反哺機制確保資源轉化的可持續性,更能催動青年文化實踐與城市活力再生的良性循環。如杭州的中國美術學院將象山校區藝術工坊向市民開放,并定期舉辦城市美學工作坊,既為青年藝術家提供了社會實踐平臺,又彌補了公共文化服務中專業美育資源短缺的短板。這些實踐突破了資源共享的表層邏輯,體現了大學文化空間作為城市文化基礎設施的延伸,能夠通過標準化服務協議保障教學科研核心功能以及通過可量化評估體系衡量服務效能,并通過收益分成機制實現文化資本的螺旋增值。于此,青年既是文化服務的生產者,也成為轉化媒介,其創意實踐將學術符號解碼為大眾可消費的文化產品,在提升城市文化品質的同時,也為自身職業發展積累了資本,更為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提供了資源可共享、效能可量化、價值可循環的文化治理范式。
(三)情感耦合:多樣化校城支持體系與青年的“情感在場”
情感耦合聚焦多樣化大學與青年發展型城市在社群網絡和情感紐帶層面的隱性協同,超越了空間聯結的物理性與功能匹配的工具性。其核心在于通過大學與城市的制度協同和文化互動,構建青年群體與城市發展之間的價值共生關系。青年唯有在制度保障中看到發展希望,在社群互動中積累關系資本,在文化共鳴中確認身份認同,才能真正增強對城市的心理歸屬感和共同體參與感。
在原子化特征日益凸顯的現代社會中,青年常以孤立的個體狀態存在,缺乏穩定的社會關系。多樣形態的大學憑借其社會資源整合能力,將不同背景、專業的青年匯聚一堂,青年發展型城市則通過極具包容性的制度設計,為青年提供發展空間。二者相互配合,形成多樣化校城支持體系,推動青年從孤立個體轉變為相互關聯、彼此協作的網絡化主體。這不僅能有效破解青年群體在城市中普遍存在的“懸浮感”,讓其真正融人城市生活,更通過社會關系再生產凝聚城市精神,成為城市發展的內生動力,進而實現青年群體從“物理在場\"向“情感在場\"的跨越。
青年對城市的情感疏離在很大程度上源于戶籍壁壘和住房壓力以及身份認同缺失導致的文化區隔,從管理需求轉向培育認同的制度創新能將政策工具轉化為情感紐帶,可感知的權益設計也使青年在參與中自然產生對城市的歸屬感。其一是住房政策的彈性適配。杭州市構建“青荷驛站-人才公寓-共有產權房”三級體系以匹配青年全生命周期需求,通過漸進式融入緩解青年定居焦慮,使其感受到制度對個體發展的尊重。其二是文化治理的普惠轉向。成都推出諸多項目突破單向文化供給模式,將青年從文化消費者轉變為城市文化共建者,使其與城市的精神聯結不再流于表層,而是在共建共治的文化生產中產生真正的情感黏性。
大學作為多元群體的集聚地,能夠將組織動能轉化為城市治理資源,通過跨校、跨城社群活動打破青年社交的心理邊界;城市通過政策支持降低關系構建成本,共同破解原子化社會的信任危機。其一是興趣社群的協同培育。深圳通過高校、政府與企業的產學研合作平臺,依托高校技術資源與城市產業場景,定期舉辦跨界沙龍、創業賽事活動,形成多元融合的青年社交網絡,使青年在職業發展中獲得持續支持。其二是代際互助的社群實踐。濟南、杭州等地的多所大學與社區合作開展教育服務項目,組織青年志愿者參與社區老年教育,通過知識交換增強代際互動,既能幫助青年積累社會資源,也能為老年群體提供創造社會價值的機會,從而形成跨年齡層的情感聯結,實現社會資本的代際傳遞。
大學的組織資源和文化資本可催生更深層次的情感耦合。部分大學通過校園開放活動或與城市聯動的文化慶典,將學術資源轉化為公共文化體驗,增強青年與市民的身份認同。此外,大學與地方政府合作設立社區治理平臺,為青年提供應急支持和職業培訓等公共服務。在這一過程中,大學轉型成為情感的調節器,不僅將青年畢業生升格為城市精神代言人,加強情感共鳴,又將情感理性化,將個體焦慮轉化為公共議題,重建青年與城市在理性討論中的信任契約。
二、大學多樣化賦能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的互動圖景
加拿大學者簡·奈特(JaneKnight)提出的高等教育樞紐理論,深刻揭示了高等教育資源集聚對城市發展的重要戰略意義。該理論將“高等教育樞紐\"概括為“有計劃的努力”,強調某一國家、地區或城市為實現既定發展目標,匯聚本地和國際教育活動各主體,使其戰略性地參與教育、培訓、知識生產和創新活動,具體包括學生樞紐、人才樞紐以及知識和創新樞紐三種類型[15]在這一理論框架下,多樣化大學作為高等教育樞紐的核心承載主體,在賦能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的過程中扮演著知識樞紐、創新樞紐與人才樞紐等多重角色。隨著城市和青年的發展需求日益多元化、復雜化,大學的各個樞紐功能在互動交融中逐步拓展為動態的協同網絡:知識為城市創新、技術突破和制度變革提供理論基礎;創新是知識應用的實踐,驅動科研成果向現實生產力轉化;人才作為知識與創新的主體,是城市可持續發展的生命線。與此同時,文化作為一種隱性力量,悄然滲透于校城間的知識協同、創新協同、人才協同中,成為維系三種協同的隱性黏合劑,通過價值認同與情感共鳴重塑青年與城市的精神契約。由此,大學多樣化發展賦能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形成一個知識生產、創新轉化、人才培育和文化浸潤的協同過程,能輸出構成螺旋遞進協同體系的四維成果,即個體層面的職業能力和城市認同,城市層面的創新濃度和文化溫度(見圖1)。基于遞進的顯性脈絡和浸潤共生的隱性支撐,四方面協同構建起大學與城市間賦能和反哺的雙向循環。

(一)知識協同:多元知識生產轉化共筑青年發展型城市開放和包容理念
不同領域、不同形式的知識生產與轉化,可以為城市的技術突破和制度創新鋪就道路,進而激發城市活力與文化多樣性,促進青年發展型城市形成開放和包容的發展理念。在全球化背景下,在工業經濟向知識經濟轉型過程中,城市競爭力的提升依賴知識溢出效應(KnowledgeSpillover)和網絡化創新(NetworkedInnova-tion)[16],基礎學科的前沿突破通過產業化應用催生新質生產力,社會科學的韌性城市等理論創新為政策設計提供思想資源。借此,多樣化大學產出的多元知識經由傳播與轉化的鏈條延伸,為城市的開放包容理念提供內生動力,激發城市和青年群體的創新活力。開放包容的城市建設理念和環境又進一步吸引青年參與知識生產,提高其社會參與的積極性和對城市建設的歸屬感。在這一過程中,青年群體處在知識流動的核心地位,從被動接受者轉化為知識共創的能動主體,最終實現青年與城市雙向互動的動態循環以及共同成長。
多樣化大學正從單向知識輸出者轉型為多元知識網絡的“催化節點”,能夠實現知識生產、傳播與轉化的高效流動。這種流動不僅推動了知識網絡的發展,更將青年人才的創造活力融入城市發展進程,形塑多元共治理念和創新共生模式。如何更好運用現代科學知識促進自身發展,是青年發展型城市面臨的關鍵命題。城市本土局域的知識多元生產和知識轉化運用成為通常意義上的必需能力。在知識生產層面,多樣化大學打破學科壁壘,能以現實問題為出發點建立交叉學科平臺,以城市痛點為導向進行多學科協同攻關,更能納人新興主體實現開放式的知識共創,構建多主體共同參與的分布式創新網絡,使學術研究的知識產出嵌入城市發展需求。通過跨學科、跨主體、跨場景的多元知識轉化,多樣化大學推動知識從學術高地向城市公共領域滲透。由此,青年發展型城市真正成為共治共生和制度開放的代名詞以及青年實現自我價值的有機體。
(二)創新協同:創新街區集群合作開拓青年發展型城市發展新途徑
傳統城市創新模式常以碎片化的資源配置和線性思維為主導,這種線性發展模式既阻斷了跨領域知識的流動與協作網絡的形成,又導致創新要素的重復投入與效能損耗,難以發揮區域內規模化的協同效應。隨著大學分類管理、分類評價的逐步推進,多樣化大學的集群合作優勢開始凸顯,這既能形成差異化創新供給,又能避免過去實踐中指標陷阱的同質化競爭。因此,搭建包含多樣化大學在內的創新街區成為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的新路徑。創新街區通過構建多主體協同的集群合作網絡,整合創新資源并推動城市區域發展。集群合作是指不同主體基于共同目標形成網絡化協作關系,通過資源共享、優勢互補和聯合行動,推動創新要素的集聚與轉化,并構建創新街區,最終實質拓展涵蓋創新鏈、產業鏈、城市功能等多維交叉融合的青年發展型城市發展范式。多樣化大學作為知識生產的節點,與政府、企業、社會組織形成“蜂窩式網絡協作\"關系,各主體深度綁定共建創新生態,并對創新街區有深度的根植性。“這種根植性從密切的社會互動、機構建立的信任和受到鼓勵的行動主體間的非正式關系中獲得支撐\"[17],也即創新街區的空間設計為集群合作提供知識共享和非正式協作的場所,能夠增進多主體間的信任與合作關系。
青年發展型城市創新鏈與產業鏈的整合、城市功能與青年需求的響應等新型融合生態是創新街區集群合作的具體表現。在現今的風險社會,成功的集群合作需要平衡市場活力和制度保障間的關系,同時依托文化認同形成可持續的協作生態。這樣的集群合作通過物理空間共享、知識流動和政策協同,能顯著降低企業研發和交易成本,分散多主體技術創新和產業升級的風險。創新街區內的集群合作通過混合功能的空間設計打破傳統分區模式,重構城市空間結構,為青年提供低成本的創業載體和適宜社交場景,更強化了多主體協同,進而推動創新要素的鏈式聚合,最終實現城市價值提升與資源配置優化。綜上,物理空間的緊湊性和社會空間的根植性共同構成創新街區的驅動引擎,通過多主體協同的集群合作,為青年發展型城市提供了兼具效率與韌性的發展路徑。
(三)人才協同:職前職后適配貫通構建青年發展型城市可持續發展生態
可持續發展生態理念重構了青年與城市的關系邏輯,其本質在于將人力資本的價值演進與城市系統的功能升級深度耦合,形成職前能力培育與職后價值轉化的動態閉環[18]。職前高等教育作為青年能力建構的初始界面,通過“知識-能力-價值\"三維范式革新,將可持續發展理念轉化為青年認知結構的深層基因。在知識維度,職前跨學科課程體系整合生態學、社會學與技術倫理,構建起“綠色技術開發-社會公平治理-全球風險應對”的復合知識框架。碳中和路徑、循環經濟模型等議題被嵌入職業課程,使青年在學術啟蒙階段即形成對城市復雜系統的理解力與責任感。在能力維度,職前教育基于系統動力學模擬、城市韌性設計沙盤等復雜性思維的訓練模式,培養青年對非線性問題的診斷能力與協同創新能力,使其能夠應對氣候變化、資源短缺等城市可持續發展問題的挑戰。在價值維度,職前社會責任教育從抽象理念轉向具身體驗,通過社區參與式學習、社會創新工坊等實踐,讓青年在解決垃圾分類、老舊社區改造等現實問題中完成倫理自覺的內化。三維范式本質上是將可持續發展從外部約束轉化為青年認知的內生操作系統,為其終身參與城市建設提供能力儲備。
當職后青年進入城市發展場域,其可持續競爭力的維系依賴于城市、政策與生態三個層面的動態支持與生態反哺。在城市層面,通過終身學習基礎設施的建構,利用數字孿生技術構建的虛擬實訓平臺,形成知識更新的“新陳代謝”機制,使青年能夠實時對接產業技術迭代[19]。在政策層面,可持續治理框架的完善體現為“人才成長賬戶”等制度創新,通過住房保障、健康管理、創業扶持等服務的精準供給,降低青年生存性焦慮對創新能力的影響。在生態層面,青年通過社區議事廳、文化共創計劃等渠道,將可持續發展理念轉化為城市治理實踐,推動低碳社區建設、共享經濟模式等創新探索。這種參與不僅激活青年的主體性價值,更使其成為城市文明演進的文化媒介。職前教育與職后支持的協同機制,既是青年可持續發展能力的生成場域,也是城市創新生態的建構支點。二者的互動映射了知識資本、制度供給與空間生產的復雜交織,共同塑造青年發展型城市的韌性基底。
(四)文化協同:鼓勵探索寬容失敗機制重塑青年發展型城市創新創業精神
文化協同的本質是青年發展型城市創新生態的基因重組,通過重構“成功-失敗”的理論框架與制度邏輯,為青年發展注人持久的文化動能。在理論內核層面,社會學習理論揭示,創新能力的積累遵循“試錯-迭代-躍遷”的非線性路徑[20],這一過程本質上是突破“成王敗寇”的傳統敘事框架,建立“探索即價值”的文化認同體系。傳統績效文化導向的評價體系通過KPI量化、成果可視化的管理手段,將連續的創新過程切割為離散的績效單元[21],導致“失敗經驗”被排除在價值計量體系之外。青年發展型城市的文化重構在于塑造了“過程價值捕獲機制”,即將未竟項目的技術路線圖轉化為可復用的算法模塊,將中斷實驗的數據遺產沉淀為開放數據庫,將市場驗證的負反饋信息抽象為決策樹模型。這種價值捕獲并非簡單的經驗存檔,而是通過知識圖譜技術建立失敗要素與成功路徑的關聯網絡,使青年看似斷裂的探索軌跡轉化為可追溯、可重組的知識資產。這種價值重估打破了“成果主義\"的認知窠白,使城市創新系統從成果收割機轉型為過程孵化器。
在制度邏輯層面,寬容失敗的協同機制需突破“懲戒-激勵”的二元對立,構建“風險共擔-知識共享”的文化治理模式[22]。青年發展型城市的治理體現為三重制度文化創新。一是城市政策框架依靠“負面清單\"劃定創新自由區,明確除法律禁止事項外,其余探索性實踐默認“法無禁止皆可為”。這實質上是將制度約束從“事前審批\"轉向“事后追責”,釋放更大的試錯文化空間。二是城市金融體系構建風險社會化分擔機制,通過創新保險、風險補償基金、共擔型股權投資等工具,將個體承擔的試錯成本轉化為社會分攤的創新投資。三是社會組織搭建經驗沉淀平臺,運用區塊鏈技術對失敗項目的技術模塊、用戶數據、管理經驗進行脫敏處理,形成可溯源、可組合的創新要素庫。這些制度創新的協同效應在于創造“制度冗余空間”,即允許存在非常規探索、暫時偏離主流軌道的緩沖地帶。文化協同重構青年發展型城市的創新基因,構建過程價值捕獲機制與制度冗余空間,通過理論重塑和制度創新培育容錯文化生態,推動創新范式向過程孵化轉型。
三、大學多樣化賦能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的現實挑戰
多樣化大學與青年發展型城市之間蘊含的空間、功能、情感三重耦合關系,以及基于高等教育樞紐理論勾勒出的校城互動圖景,均為多樣化大學賦能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提供了理論基礎與根本依循,為青年與城市的共榮相生提供了創新思路。然而,大學多樣化發展與青年發展型城市之間的雙向互動正面臨一系列現實挑戰。處在社會急劇變革的時代,我們唯有充分重視并厘清大學多樣化賦能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的現實挑戰,方能有的放矢地探索優化路徑,實現“人”“校\"“城”三者高質量發展。
(一)人口危機:青年流失與人口老齡化對城市活力的雙重擠壓
在青年發展型城市的建設進程中,城市的人口結構對其創新活力與競爭力的提升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當前,我國人口年齡結構持續老化,呈現少子化、老齡化的發展趨勢,以青年流失和人口老齡化為具體表現的人口危機正在對城市的創新發展活力造成雙重擠壓。整體上,我國青年人口規模及占總人口比例近年呈縮小和下降趨勢,且出生率的持續降低使未來青年人口規模將維持萎縮趨勢[23]。在此基礎上,我國老年人口規模和比重總體呈擴大和上升趨勢,老齡化速度進一步加快,高齡化趨勢日益凸顯[24]。隨著我國人口年齡結構的演變,勞動年齡人口規模的持續萎縮與城市高質量發展對高素質人力資源的剛性需求形成顯著張力。在以人為本的新型城鎮化建設中,人口逐漸向東部城市和中西部省會城市集聚,各城市基于經濟轉型升級的現實需求而展開的爭搶優質青年勞動力的“人才大戰\"愈演愈烈。這進一步導致在經濟發展水平、區域地理位置、教育環境、就業環境、人才激勵政策等方面存在劣勢的一些城市,出現了“孔雀東南飛\"的青年主動外流現象。更甚的是,部分一線城市由于生活成本高、競爭壓力大等環境因素產生“人才擠出效應”,青年被動流出城市。
合理的青年人口規模是社會存續與發展的基本條件,更是城市發展和社會運行的關鍵動力。城市中青年群體的流失直接削減了城市發展所需的智力支持及青年人力資源和優質消費者的數量,不利于青年與城市創新創造活力的相互耦合。同時,青年流失使城市的老年人口占比大幅提高,勞動力市場的新鮮血液供應不足,隨之引發城市的人口老齡化與勞動力結構老化問題。這導致在城市養老服務方面,城市養老負擔加重,城市在養老金支出、養老服務體系建設等領域面臨巨大壓力;在城市創新方面,城市勞動、資本等要素的成本增加,制約企業在科技研發領域的投人,進而抑制城市創新能力[25],延緩青年發展型城市的建設進程。更為嚴峻的是,上述問題極易形成惡性循環,即青年發展型城市發展受阻,支持青年發展的力度減弱,大學培養的青年人才難以在本地城市找到合適的發展機會轉而流向其他城市。這將進一步加劇城市的人口危機,成為大學多樣化賦能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的掣肘。
(二)文憑至上:城市建設的學歷崇拜強化文憑焦慮
就業是民生之本、青年發展之基。然而,當前過度追求高學歷或優質文憑的就業環境加劇了社會的文憑焦慮,嚴重阻礙了青年發展型城市在吸引青年、留住青年、助力青年有所作為等方面的步伐。文憑作為個體從學校中獲得的文化產品,是一種“物質領域爭奪地位的資源”[26],它在一定程度上能反映個體的能力和素質水平,因而長期以來被奉為選拔人才的一項重要指標。隨著高等教育普及化程度逐步加深,個體對文憑的狂熱與迷信日益凸顯,社會中“學歷崇拜”“文憑至上\"等多種文憑異化現象接踵而至。在推進新型城鎮化進程中,政府管理部門更傾向于以“唯學歷”與“唯名校”來引進青年人才,單以學歷、文憑來衡量個人的能力與價值,而忽視了青年人才的發展潛力。甚至有許多用人單位在招聘過程中重視并追查應聘者的“第一學歷”,將其作為一種篩選工具并據此進行差異化對待,個人的實際能力與綜合素質被高考成績和本科院校品牌嚴重遮蔽[27]
不可否認,人才高度決定城市高度,青年發展型城市的高質量建設的確需要優秀人才。但盲目崇拜文憑甚至將其作為衡量個體優秀與否的“靈丹妙藥”,會使社會充斥著濃重的教育焦慮、文憑焦慮與就業焦慮氛圍。受此矛盾張力的影響,文憑的通貨膨脹愈發明顯,工作職位對教育水平的要求也在水漲船高,高等教育文憑變成一張使人邁入中產階層的通行證。多樣化大學的優勢不再是對不同個體進行心智培養與理性啟蒙,轉而注重為個體提供高競爭力。與此同時,個體間的同質性競爭愈演愈烈,長期處于高壓環境中的青年,其身心健康受到侵蝕,扎根城市創業安居的意愿降低,更難以為城市發展注入活力。因此,在青年發展型城市的建設中,如何借助大學多樣化發展為青年提供多元化、個性化的成長路徑和發展機會,有效化解城市建設與文憑焦慮之間的矛盾張力,已成為亟待破解的難題。
(三)邊界壁壘:區域協同性不足限制城校資源共享
城校發展的“同頻共振”既是驅動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的重要引擎,也是推動人、校、城三者共生發展的關鍵紐帶。當前,城校之間存在的邊界壁壘未能完全消除,二者在知識、創新、人才和文化四方面協同聯動的缺失進一步限制了資源互通共享。由于城市空間是物質空間、社會空間和精神空間的統—[28],城校資源流動的壁壘實質上是二者之間存在的三重“空間隔離”,這無疑會削弱大學與青年發展型城市的互動效果。
具體而言,城校間成果轉化效能不足引發知識與創新資源的物質空間隔離,人才供需失配加劇人才資源的社會空間隔離,價值觀分歧造成文化資源的精神空間隔離。其一,創新鏈的前端基礎研究與后端成果應用存在斷裂,在科技成果從實驗室走向生產線的過程中形成了物質空間隔離,這不僅弱化了大學的社會服務功能,也制約著城市發展所需的知識、創新資源供給。目前,我國支撐科技成果轉移轉化的各類要素還未完善,城校間的知識協同與創新協同均存在斷裂點。例如科技成果轉化的市場機制不暢通、中介平臺缺失;大學的科研評價與激勵機制主要依據論文產量與科研項目立項,缺少對科研成果現實轉化的重視[29],導致其產出的多元知識多停留于紙上,研發的多領域創新成果被封閉在校園內,難以轉化為服務新興產業與未來產業發展的新質生產力。其二,以人才供需錯配為主要表現的城校人才協同不足阻礙了二者在社會空間中的雙向賦能,不僅削減了城市發展所需的人才資源,也嚴重擠壓了青年的發展空間。從人才資源的供給側來看,各類大學雖根據國家戰略需求不斷優化學科結構,布局急需學科專業,但由于學科建設周期長、產業迭代升級速度快,大學的專業設置與人才培養往往不能及時響應新興產業需求。同時,部分大學忽視自身定位與區域發展特色,盲目設置一些熱門專業,培養出的人才與城市發展需求脫節,造成人才資源浪費。從人才資源的需求側來看,當前產教協同育人機制尚不健全,校企合作多停留于淺層契約式層面,企業并未充分發揮其在預測人才需求、制定人才培養方案、精準指導大學育人方向等核心環節的主體作用,致使青年人才掌握的知識、技能與產業發展適配度偏低,無法有效服務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其三,城校發展的價值觀差異直接阻滯了城校的文化協同。二者由于無法構建共生的精神空間,也就難以通過共享文化資源強化青年與城市之間的精神紐帶。青年與城市絕非棲居與索取的簡單關系,而是價值共創的共生體。杭州以開放包容、多元有活力的城市文化為青年逐夢提供了豐沃的土壤,既滿足了青年多樣化、多層次的發展需求,更為城市轉型升級注入活力,實現了青年與城市的雙向奔赴。相比之下,多數城市過分注重效率和經濟利益,與大學追求個體的批判性思維發展形成本質沖突。這種錯位的價值取向不利于城校構建“讓理想照進現實”的共生空間,青年人才既難以在學術理想中找到實踐出口,也無法在城市發展中獲得價值認同,他們對城市的歸屬感隨之弱化,不易將奮斗之力轉化為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之能。
(四)過渡困頓:大學多樣化支持助推城市發展轉型的進程被延緩
建設青年發展型城市需要大學提供多元化的創新知識、差異化的青年人才以及精準化的社會服務。然而,當前大學在多樣化發展過程中陷入“同質化\"泥淖,知識、技術和人才的對外供給能力弱化,嚴重遲滯了其支撐和引領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的進程[30]。實際上,這一現象是大學發展目標與城市轉型需求產生了錯位,導致“大學所能\"無法為“城市所需\"提供有效的支持。
現階段,我國在政府主導下,通過政策規定并賦予不同高校以不同的辦學層次、人才培養模式和服務面向,共同組成高校分類體系[31]。其中,許多大學為取得存在與發展的“合法性”,出現“重身份,輕質量、輕內涵”的發展傾向。這些學校對標學術研究型大學,違背自身實際與發展需求而盲目攀高、效仿,以致在辦學類型、層次定位、人才培養模式、學科專業設置等方面出現“形異質同”的現象。實施高等教育的最差的辦法就是把所有的雞蛋往一個籃子里裝一一高等教育最忌諱單一僵化的模式[32]。大學多樣化發展的目標本應以特色發展滿足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的多元需求,通過開設符合自身定位優勢的專業課程,培養多層次、多類型的人才。然而,當大學卷入向質化竟尹時,功利化的友展日標將束縛人學的差異化發展路徑,成為城市轉型發展的關鍵限制因素。一是學科布局趨同削減了知識創新供給。一些大學為追求綜合性辦學定位,不斷擴大學科覆蓋面,扎堆或重復開設熱門學科專業,缺乏對新興交叉學科和區域特色學科發展的重視。當大學無法通過差異化定位形成特色學科集群時,將直接導致城市轉型所需的知識和創新要素供給單一化,難以對城市痛點問題開展多學科協同攻關。二是培養模式趨同造成青年人才供給的結構性失衡。在學術型教育模式的長期影響下,如今部分大學雖表面上被冠以“應用型”“技能型\"標簽,但仍延續著學術型大學的運行邏輯。在單一的學術型人才培養模式下,應用型、技能型人才極易被邊緣化,從而引發多元化的城市轉型需求與均質化的人才規格之間的矛盾。由此,人才結構性失衡將使城市出現“就業難”與“招工難\"并存的困境,即學術型人才供給過剩導致青年“有業難就”,技能型人才缺口又嚴重制約城市產業的轉型升級。三是辦學導向趨同可能會弱化科技成果的服務效能。受制于指標化、簡單化的高校評價模式,大學科研活動過度追逐論文發表數量、科研成果數量等學術指標,而忽視了成果轉化的重要性及其與城市需求的適配性。在大學普遍“重學術輕應用\"的辦學導向下,大量學術論文、技術成果因脫離城市實際應用場景而淪為“紙面創新”,致使青年發展型城市失去了核心技術支持與服務,遲滯了全域的創新建設進程。最終,同質化發展的大學將削弱城市轉型所需的多類動能,壓縮青年的多元化成長空間,造成“人-校-城\"協同發展的鏈條斷裂與進程延緩。
四、大學多樣化賦能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的優化路徑
大學多樣化發展已成為聯通人、校、城的關鍵樞紐,在青年發展型城市的建設中充當著“發動機\"角色。在大學多樣化賦能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的進程中,如何基于二者的耦合關系與互動圖景破解現實困境、優化實踐路徑,成為建設一座開放包容、活力進發的青年發展型城市不得不思考的問題。
(一)人與城市共生:創新青年社區融入機制,構建城市友好型發展生態
第一,“強陣地”:校社共建支持青年參與社區、協作共治的“線上 + 線下\"開放平臺,為青年參與公共事務提供強有力的陣地支持。一方面,大學科研既是大學為社會發展與進步提供的最重要的價值,也是大學實現自我發展并推動社會進步的動力源[33]。大學應發揮科研優勢開發線上參政議政平臺,以數字化賦能青年參與社會治理與社區服務。該平臺可設置“問政”“議政”“理政\"等模塊,青年可對政務信息進行學習宣傳,為社區改造與城市發展積極建言獻策。另一方面,為吸引青年走出校門、深入社區,多樣化大學可與鄰近社區建立實體的異質性共治陣地,并組建以青年人群為主體的議事組織。社區要根據青年的行為特征,為其提供集學習、工作、活動等空間功能于一體的生活驛站。同時,社區應將過去單一的社群網絡轉為以年輕社群為核心的多中心社群網絡,推動大學青年與社區其他各年齡人群以及相關社會組織組建多元主體議事會,由各主體共同協商決策社區的相關事務[34]
第二,“強支持”:校社協同構建貫通青年職前職后發展的全周期支持機制,營造可持續發展的生態環境。職前教育階段,大學可采用“服務學習\"的教學模式,將專業學習與服務社會相結合,從知識、能力、價值三個維度為青年社會化賦能。具體而言,多樣化大學要圍繞城市建設與社會工作的不同領域分類提供跨學科課程、模塊化課程以及開展專題講座,為青年參與社會治理奠定專業知識基礎。同時,多樣化大學要聯合社區為青年提供多樣化的社會服務機會,讓青年人才在靈活運用所學知識解決環境保護、養老服務、治安管理等實際問題的過程中增強系統性思維與協同決策能力,形成扎根城市、服務社會的價值自覺。在職后階段,社會需要為青年人才在城市的可持續發展提供堅實的保障。例如政府在住房補貼、創業扶持、健康管理等關鍵方面打出政策“組合拳”,為青年提供精準有力支持;大學牽頭搭建數字化學習平臺,提供各類職業技能課程資源與場景化實訓系統,助力青年終身學習,以更好地應對產業快速迭代的挑戰。
第三,“強參與”:校社聯合開展常態化、多樣化的政治文化活動與志愿服務活動,使青年在切身參與中增強社區歸屬感和融入度。青年友好型社區不僅應滿足青年的基本生活需求,還要為青年的創新創業、學習交流、社會參與提供環境支持和條件,讓青年在接受社區文化浸潤的同時,以服務反哺社區建設,推動二者在更緊密的融合中實現價值共創。多樣化大學可廣泛對接社區、職能部門與社會組織,聯合推出讀書沙龍、就業創業指導、文體項目等特色活動,滿足青年多層次發展需求。相應地,社區可基于大學的服務學習模式,定期開展涵蓋養老服務、低碳建設等各類模塊的志愿服務項目,組織青年根據各自專業特點參與不同類型的服務活動,鼓勵青年將政治熱情轉化為推動社會發展的強大動力,將知識技能優勢轉化為社會治理效能。例如研究型大學聚焦社區治理體系創新,帶領青年基于社區難點問題開展專題調研活動與政策研究;應用型大學瞄準“智慧社區\"建設,組織青年參與社區智能管理軟件的研發應用與便民服務平臺的搭建;技能型大學立足民生服務痛點,由青年發揮專業技能優勢提供精準服務。
(二)高校與城市共融:深化政產學研協同體系,推動高校與城市雙向賦能
第一,高等教育要發揮龍頭作用,不同類型大學根據城市建設的需求變化趨勢,持續深化教育教學改革,實現特色化、多樣化、精準化的服務供給。大科學時代,高等教育與社會的實際需求緊密相連,真正將需求側的變化作為推動高等教育變革的動力已成為大勢所趨[35]。多樣化大學在助力政產學研合作的過程中,要明確樹立“以特色發展融入城市、服務城市\"的辦學理念,即以開放的姿態面向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主戰場,真正建立起教育規律與經濟規律、教育發展與市場需求、教育結構與產業結構之間的聯系[36]。同時,大學要立足自身辦學定位,開展具有校本特色的人才培養與科技創新實踐。在此辦學導向下,大學要完善學科專業的設置調整機制,聚焦城市建設重點領域并結合產業轉型需求優化學科和專業布局,既加大對基礎學科、新興學科的投入與建設力度,又高度重視學科間的交叉融合與專業間的關聯滲透。如區域內的應用型大學可圍繞城市主導產業設置特色專業集群,以“訂單式\"培養精準對接產業需求;研究型大學可聯合企業新增交叉學科,通過知識的重構與創新為新興產業發展賦能。與此同時,大學要優化人才培養體系,努力為城市建設輸送多類別、多層次的高素質人才。在培養目標方面,大學需突破培養學科型、知識型人才的單一目標,以產業多元需求為導向分門別類進行創新型、技能型、工匠型等多規格人才培養,確保人才具備滿足新質生產力發展需求的知識和技能[37]。對此,大學要著力強化實踐教學、實習實訓等環節,通過校企合作及時將生產實踐融入教學、將課堂搬進生產一線,并提升學生在真實情境下解決復雜問題的能力。此外,大學應通過數智技術手段,如大數據、人工智能、虛擬仿真等,賦能教育場景創新,提升學生的數智化綜合素養與應變能力。
第二,青年發展型城市要發揮社會各主體的資源優勢,推進政產學研協同機制與平臺建設,反哺大學的多樣化發展。政產學研合作是由政府、企業、大學及科研院所相互聯系、相互支持、相互滲透以及多向介入、優勢互補而形成的動態開放系統,其資源傳導方式主要依據資源的應用順序在\"政-產-學-研\"間循環流轉[38]。基于此,各合作主體要在政府主導下發揮特色優勢,共同深化政產學研協同體系建設,形成多元主體協同互動格局,為多樣化大學服務青年發展型城市縱深發展賦能。在機制建設方面,政府要統籌優化不同類型大學、企業與科研院所的城市空間布局,打造“基礎研究-應用開發-成果轉化\"的功能協同網絡。同時,政府要加大對校企合作項目的資金投入與創新激勵力度,建立并完善競爭性支持與穩定性支持相結合的投人機制。另外,政府需健全合作監督評估與動態調整機制,根據市場的多樣化需求及時調整各類創新要素的供給。在平臺構建方面,可由政府搭臺、企業支持、產教對接,多元主體與多樣化大學共同構建多類型的合作平臺,發揮行業產教融合共同體建設作用[39],高效銜接教育鏈、人才鏈與科技鏈、產業鏈。一是各類大學與企業共建人才交流平臺,通過全面、真實且多元的信息共享消除人才流動的“信息差”,實現各類人才資源的有效配置。二是產學研聯合打造技術攻關平臺,邀請企業工程師和專家學者指導實踐,大學教師參與企業項目研發,推動核心技術突破與人才培育的雙向賦能。三是校企地建立科技成果轉化服務平臺,實現從科研立項、技術研發到成果轉化與市場化運營的全流程項自管理,將大學的科技成果順利轉化為賦能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的服務動能。
(三)城市資源共享:打造校城資源聯動機制,激發青年創新創業活力
第一,校城加快資源共享平臺建設,以具有共享性、開放性的物質空間重構打破學校與城市的邊界。基于地理空間的鄰近性,城市要集中布局多樣化大學與不同類型企業并組成創新創業共同體。多樣化大學要通過開放校園推動知識、技術資源外溢,與相關企業形成從基礎研究到中試驗證、再到產業孵化的一站式創新鏈,打通科技成果從實驗室走向市場的“最后一公里”。例如地方應用型高校可與當地政府、產業園區、行業協會和企業等主體共同組建產業學院,各主體于其中整合多樣資源、發揮多元功能,協作解決科研成果轉化、青年創新創業等現實問題,實現資源的可持續融合發展。此外,城市可運用區塊鏈、云計算等技術為各類資源在校城間的順暢流動打造數字化平臺,便于青年創業者從中獲取技術專利、市場分析等核心資源,降低試錯成本。
第二,校城創新協同育人機制,以人才資源動態適配、精準匹配的社會空間重構打通青年和產業雙向奔赴通道。多類型、高質量的人才供給是高等教育系統與經濟社會系統開展良好互動的重要基礎,這要求各類大學集聚社會資源,吸引行業企業全方位參與人才培養[40],通過構建“橫向資源協同 + 縱向資源銜接”的育人機制提高人才培養的適切性。橫向上,政府要整合多樣化大學、企業、科研院所等主體資源形成協同網絡:由企業提供真實研發課題,各類大學立足不同功能定位開展理論研究或技術研發,科研院所開放中試平臺,共同組織不同領域的青年以團隊形式開展全流程創新實踐。縱向上,校企應聯合開設青年職前職后一體化培養的長學制項目,即大學開放教學體系并使之與科技創新發展及產業結構相結合,有機銜接校內理論學習與入企輪崗實訓。另外,依托資源共享的數字化平臺,產業利用大數據技術動態生成人力資源數據的可視化圖表,為各大學優化專業設置、調整課程模塊提供依據;青年運用AI算法尋找與自己適配的實習崗位與培訓資源,實現青年人才的靶向培育與輸送。
第三,校城攜手涵育創新創業文化,以開放包容、價值共生的精神空間重構凝聚青年與城市的發展共識。承載相近價值觀的使命和文化是共同體得以形成的內驅力[41],校城資源聯動的可持續性依賴雙方基于文化共識而形成的合作共贏的生態環境,即在促進青年發展型城市建設與激發青年創新創業活力之間找到“最大公約數”。因此,校城將協同培育創新創業文化作為切入點,打造支持青年創新創業的生態系統勢在必行。一是多樣化大學以資源開放為青年提供創新動能,即學校立足特色文化,在前沿理念的指導下加強創新創業教育,并將其有機融入專業教育和通識教育。同時,大學積極與企業合作,開展“挑戰杯\"學術競賽、創新創業文化周等多類型活動。二是企業以場景開放幫助青年在實踐中實現價值躍遷,即運用技術、資金、市場及產業鏈等資源,為青年打造創新創業實踐平臺,使其在理論與實踐結合的過程中直觀感受創新創業魅力。企業也可以組織優秀創業者與青年進行面對面交流,發揮榜樣的示范引領作用。三是社會其他主體通過文化浸潤使青年樹立對創新創業文化的認同,如新媒體平臺廣泛宣傳青年創業者優秀事跡,地方政府開放博物館、劇院等公共資源,以講座、展覽、話劇等形式傳播創新創業文化,激發青年創新創業潛能。
(四)激發社會共鳴:構建多元包容評價體系,助力青年融入開放型社會
第一,多樣化大學要健全人才分類評價體系,為青年開辟多元化、個性化的成長路徑。大學的評價體系服務人才培養,應以人為核心,以人的價值為起點與旨歸[42]。為破解同質化評價導致的人才結構性失業困境,多樣化大學要聚焦青年主體的成長與發展,依據學校的差異化定位將人才科學分類,在充分考慮不同人才成長規律與職責使命的基礎上設置多元且適配的分類評價體系,讓不同賽道的青年均能脫穎而出、在城市中更有作為。具體而言,研究型大學要聚焦學術型人才培養,打破“唯論文”的量化評價窠白,強化對青年原始創新能力和學術質量的評價,推行多元主體評價機制。應用型大學要以培養復合型人才為主旨,構建以產業需求為導向、市場評價深度參與的產教融合評價體系,重點考查青年的技術突破能力、成果轉化實效與產業貢獻。技能型大學要致力于為各行各業培養生產管理服務一線的高技能人才,圍繞人才的專業技能水平、崗位勝任力以及職業精神等關鍵方面展開評價,并引入行業企業、第三方評價機構等多元化社會評價主體。
第二,政府應該打造包容性的制度環境,為青年提供容錯的成長空間。青年發展型城市亟待打破“文憑至上\"\"學歷歧視\"的社會枷鎖,引導社會各主體樹立正確的用人導向,為青年營造“試錯-迭代\"的包容性成長生態。這就要求政府部門從根本上扭轉“教育GDP”的政績觀,破除以分數、升學率、文憑等代替教育質量評價的做法,以立德樹人為評價根本,深刻把握立德樹人的科學內涵[43]。從法律保障的角度出發,立法機關要通過修訂現有法律或頒布新法律,對各類學歷歧視現象予以明確列舉、解釋,并明令禁止各用人單位以“第一學歷\"或畢業院校層級作為人才招聘的篩選條件,以剛性的法律約束消解隱性的文憑壁壘。同時,政府要設置彈性政策,在引進人才時不以學歷為唯一篩選標準,而是用多把尺子衡量參差多態的人才價值。此外,政府要創新容錯的支持機制,建立“試錯免責清單”,并運用創新保險、創業補償基金等工具將青年試錯成本社會化分攤,增強青年自由探索、大膽創新、積極創業的意愿,助力青年在社會中獲得更廣闊的發展空間。
第三,社會要凝聚青年多元發展共識,為青年融入社會營造良好生態。事物之所以能形成共鳴,是因為它被嵌入到了體驗和行動主體所面對的生活和世界的整體之中[44]。在倡導多元、包容、自由的開放型社會中,各主體要從認知上打破文憑與能力的固化關聯,在實踐中將青年的所思、所想、所盼作為工作開展的落腳點,理性認知并包容接納青年的多元價值。社會要建立健全涵蓋品德、知識、能力、實績和貢獻等多要素的人才評價體系,讓不同教育背景和職業崗位的青年達成共識,逐步將青年從同質化競爭的“內卷旋渦\"中解放出來,讓每個青年都在社會中找到屬于自己的個性化發展路徑。與此同時,社會主流媒體要發揮媒介傳播優勢,重點宣傳科學的人才觀、成才觀和教育觀,將“斜杠青年”“數字游民\"等新興職業形態納入主流價值評價范疇,以媒體敘事重構社會對于“成功\"的集體認知,消解“學歷決定論\"帶來的社會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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