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銅：銅陵市銅文化的歷時性嬗變與建構研究

【摘要】城市之間的競爭不僅是經濟與文化實力方面的競爭，更是城市文化符號影響力的較量。作為中國青銅文明發祥地，銅陵市在現代化進程中面臨文化符號價值轉化困境，本研究將銅陵市的銅作為城市文化符號，將銅文化符號作為研究對象，通過對銅文化符號的建構和內涵展開分析，闡釋銅陵城市文化符號的影響力。研究發現，銅不僅是銅陵歷史的載體和文化的象征，也是銅陵城市形象的標志性符號，更是銅陵過去璀璨的歷史文化和未來的發展機遇都無法割舍的重要部分。

【關鍵詞】銅陵；銅文化；城市文化符號

【中圖分類號】G127 "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7-2261（2025）12-0073-03

【DOI】10.20133/j.cnki.CN42-1932/G1.2025.12.020

一、問題緣起與文獻綜述

銅陵長達千年的歷史長河中，銅是這座城市繞不開的永恒話題。在銅礦資源豐富的時期，銅承擔著的城市的經濟功能，當銅礦資源逐漸枯竭后，銅的城市文化功能逐漸興起[1]。在現代社會互聯網快速發展的過程中，銅這一經濟資源，已經從單純的經濟職能，逐步演變成了對外宣傳城市文化符號的符號媒介，起到了對內促進經濟提速增效，對外傳播地域歷史文化和延續城市記憶的雙重作用。

作為記錄銅陵歷史和文化的“活標本”，銅承載著銅陵的文化信息和精神面貌。銅礦資源耗盡后，銅的文化功能日益凸顯，這既與銅礦自身所承載的文化記憶有關，也與現代社會的文化消費有關。因此，本研究主要從以下方面展開：一是“銅”如何從單一的物質經濟資源變為城市文化符號？二是作為銅陵城市文化符號的“銅”在城市構建過程中存在的問題及應對措施。

二、作為銅陵市文化載體的“銅”

城市符號作為一種物化的傳播媒介和載體，是在城市居民共同觀念規約下，傳遞一座城市獨有文化內涵的意義有機體。從符號學視角切入，城市文化是由一系列象征性符號組成的表意系統，通過對城市特有的景觀建筑、美食方言等進行表達與展示，城市符號所傳遞的城市靈魂和底蘊，也演繹出了一種未被泯滅的城市個性[2]。地方特色是城市文化符號的一種，可以作為城市文化的表征系統，并起到傳播城市文化的作用。“銅”作為銅陵市傳承城市精神和文化的載體，是一張獨特的城市名片，蘊含著豐富的文化內涵。從符號化傳播來看，銅文化符號經歷了一個從“標識傳播”到“象征傳播”的演變過程[3]。最開始的“銅”適用于生產和生活領域，它所傳播的是經濟實用功能，但在城市對外的不斷發展過程中，這座城市需要一種被人所認知的標志物。無論受眾是否了解銅陵這座城市，當看到銅就能聯想到銅陵，這使“銅”自然而然地成為銅陵這個城市的標志，“銅”在某種意義上也即具備了“標識傳播”的功能[4]。

（一）源遠流長的銅歷史

銅陵是中國較早發現和使用銅的地區之一，早在商周時期，銅陵就開始了“銅”的開采冶煉，漢唐時期尤為興盛，延續了三千多年，銅陵的冶煉歷史從來沒有間斷過。據史料記載，銅陵在漢代設立了“銅官”一職，此后六朝時期有名的“梅根冶”、唐宋時期的“銅官場”均在銅陵歷史上有過記載。銅陵的產銅歷史悠久，因此又被譽為“中國古銅都，當代銅基地”[5]。晚清時期，銅陵開啟了著名的收回銅官山礦權運動，經各方愛國人士多年的反抗斗爭，最終讓英國商人凱約翰與安徽省中丞聶仲芳所簽訂的開采協議被廢除，中國從英國人手中收回了銅官山銅礦的開采權[6]。1950年，中共中央作出大規模建設銅官山銅礦的決策。作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首個自主開發的大型銅礦山，銅陵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最早的銅工業基地。

（二）獨樹一幟的銅文學

起始于古代的銅礦采冶產業發展，不僅推動了銅陵當地的政治經濟發展，催生了物質文明，還為銅陵的文化發展提供了物質基礎，孕育了綿延至今的精神文明——銅文化。銅陵基于得天獨厚的銅礦資源，采冶產業得以長足發展，吸引了大批騷客文人在這里留下了許多詩作。特別是在唐代和宋代，更是達到了鼎盛的程度。因此，銅陵也被譽為中國古代工業文學的發祥地之一。詩仙李白曾在游歷銅陵五松山（現天井湖公園）后，撰寫了名作《答杜秀才五松山見謁》，開創了銅陵工業詩歌的先河。《秋浦歌（十七首）》是我國詩歌文學中第一次出現銅工形象的作品。此后，陸續出現了描寫礦山的詩歌，比如宋代梅堯臣的《銅官山絕句》，蘇東坡的《題陳公園三首》等，這些關于中國古代早期工業的詩歌，藝術價值不言而喻，成為銅陵地區突出的文化特色。

三、作為城市文化變遷見證的“銅”

如果說城市的誕生和發展是一部人類文明的歷史，那么城市符號就是這座城市的靈魂。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生活在一種符號化環境之中。銅陵以銅立市，銅的歷史遠長于城市的歷史，它是城市變遷的見證者、參與者，記錄了銅陵這座城市的輝煌、落寞和崛起。

（一）挖“銅”輝煌時期——因銅得名，以銅而興

銅陵城市符號“銅”的構建具有歷史上的先天優勢，銅陵在秦代是淮夷人、百越人的聚居地，屬吳越文化。據考古發掘，銅陵地區共發現了數十個從商周到唐宋時期的銅礦遺址，占地600余平方公里，與鄰縣的南陵和繁昌兩個古礦遺址相連接，范圍之廣，規模之大，年代之久遠，全國罕見[7]。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銅陵憑借著豐富的銅礦資源和系統完善的采冶體系，率先獲批恢復銅礦建設資格。銅官山下聚集了無數的有識之士，工人、學生、技術工人，還有剛脫下軍服的解放軍干部和戰士。這些銅業先驅，懷著對國家和民族事業的豪情，將青春奉獻給了中國的銅工業。

“那個時候人好像不會累，礦區又熱、灰又大，我們邊打眼，邊往身上澆水，水濺到礦石上一直響。為了順利出礦，大家真是在火海挖銅。”（受訪者1）

1953年，銅陵第一批合格銅錠被生產出來，“銅”作為銅陵的城市符號和地域文化，成為學術界關注的焦點，銅陵市文化部門對此進行了重點研究，召開“皖南古文化研討會”等學術會議，成立中國青銅文化研究會，引發了社會關注。

（二）從繁華走向沒落時期——資源耗盡，以銅而衰

2009年，銅陵自請列入資源枯竭型城市，但在20世紀80年代初期，銅陵銅礦枯竭便已有苗頭。

“小的時候，喜歡到礦山的啤酒廠邊上玩，挖銅留下來的礦坑又大又深，像是要把人吞進去。尤其從山上看下去，像懸崖，直直斷下去。”（受訪者2）

銅陵這座城市的發展與其他城市不同，它一開始不是因為政治、經濟等因素而進行區域規劃的，更多基于銅礦資源和礦場的建立而逐步發展。采訪銅陵本地居民得知，銅陵這座城市最初只有一條平路，就是銅陵市中心的長江路。其他居民區都是圍著各個礦山修建，最終連成一片城市。

“我們那時候住在礦山邊上，門口就能看到火車，就是路不好，走兩步路就有一個坑，小孩子經常跳到坑里面玩。”（受訪者3）

20世紀末開始，硫黃煙常年彌漫在銅陵市的空氣里。銅陵市有色石城醫院（現銅陵市立醫院石城醫院）在當地又被俗稱為硅肺病醫院，那時工人因為長期下井采礦和吸入過多粉塵，逐漸導致肺葉硬化以及呼吸困難，許多工人留下了伴其一生的病痛。彼時銅陵因為環境污染嚴重深陷發展困境，大量企業關閉，員工失業，財稅垮塌，城市沒落，仿佛所有由“銅”帶來的榮光都被遮蔽起來。

（三）重建大美銅都——以銅為筋，構建新動力

面對銅礦資源緊缺、環境污染嚴重的形勢，如何進行工業轉型成為當務之急。銅陵市以銅文化為中心，大力發展銅文化產業和文化藝術品生產，以現代科技為支撐的文化信息服務，以及以銅為要素的新型文化業態。銅陵堅持以銅興市、以銅富市、以銅強市，銅文化和銅經濟相互支持、相互促進，銅藝工業、文化旅游的蓬勃發展，都成為推動城市經濟發展的重要支柱之一。對銅陵而言，無論是城市發展與居民情感都離不開銅，現如今銅文化與產業的完美結合，使得銅陵這座“中國古銅都”又一次重新點亮自己的城市符號。

四、作為城市居民精神內核的“銅”

（一）一種不懈拼搏的奮斗精神

在生產力水平低下的古代社會，采冶銅礦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銅的發現和使用是古代勞動人民經過不斷地拼搏進取，積累下來的生產經驗，其中有很多的失敗與犧牲。這是人類文明史上一件偉大的事情，也是人類順應自然、改造自然的重要體現。現代銅陵更是憑借著這樣的奮斗精神，將銅陵的發展推入新的歷史篇章。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初，銅陵快速恢復銅礦建設資格，無數奮斗者聚集在銅官山下，在惡劣艱苦的條件下燒出了中國的第一爐銅水、煉出了中國的第一批合格銅錠。

（二）一種革命樂觀主義精神

采冶銅礦非常辛苦，在艱苦勞作中，工人們會以唱歌、喊口號的形式來緩解倦意，鼓舞精神。受到這種苦中作樂精神的影響，一代又一代的銅陵人總是能在困難中尋找到生機。1991年銅陵經濟整體呈下降趨勢，資源面臨枯竭，環境遭到極大的破壞，發展的內生動力嚴重不足。就在這時，銅陵市政府決策層創造性地提出要讓大家的思想活躍起來、精神振奮起來。在此倡議下，銅陵市委、市政府決定在全市開展一次經濟思想大討論。《醒來，銅陵！》這篇長達4000字的長文順勢而生。在這篇文章中，銅陵敢于點破自己的“窗戶紙”，揭“短”亮“丑”，不斷強化銅陵人的改革開放意識，使銅陵迎來了新的發展機遇。

（三）一種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

采礦和冶煉是一門技術活，存在著一定危險性，必須小心細致。銅陵人在反復的采冶生產中逐漸養成了細致耐心的品格。銅陵自古冶銅，鑄就了銅都人光明磊落的精神氣質，也成青銅精神的內核。青銅器具本身厚重莊嚴的氣質，勞作工人在生產中勤勞勇敢、精益求精的精神，隨著時間的積淀被概括為“古樸厚重、熔舊鑄新、自強不息、敢為人先”十六字，凝聚著文化認同感，鼓舞著一代又一代的銅陵人奮斗不止的歷程。

五、銅文化在媒體生態下的傳播探索

城市特色文化產業的發展離不開文化的挖掘、產業的建設和高效的傳播途徑。銅陵銅文化目前的發展離不開政府的大力扶持，這也造成了重建設弱宣傳等問題，在未來的發展中要想有新的突破，要依靠媒體新生態下的傳播策略。

一是深挖銅文化的精髓。銅文化的傳播不能只停留于形式和表面之上，而是要深入地挖掘出銅文化所蘊含的豐富內涵，并根據時代發展的需要，對它的現代價值進行分析，剖析銅文化的新時代發展內核。政府和有關部門要抓住宣傳和推廣銅文化的機遇，弘揚銅陵人積極樂觀、努力拼搏和自強不息等優良精神品格，持續講好銅陵故事，從而實現經濟效益和文化效益的雙贏。

二是積極探索新媒體，強化傳播互動性。銅文化的傳播要順應數字時代發展趨勢，強化傳播的互動性，打造高效宣傳平臺，將銅文化的資料信息收羅集中起來投放到受眾面廣的微博和抖音等流量大的平臺，并以物質獎勵的方式激勵受眾對相關材料與信息進行二創，使其影響力由點及面地散播開來，豐富傳播途徑與策略[2]。

三是發展銅文化產業，適度商業開發。打造文化產業一體化發展與傳播，形成一個以銅文化為主，多樣文化共同發展的產業機構，政府要出臺相關的法律法規加以輔助，為文化產業的開發與商業化開辟一條綠色通道，不斷完善銅文化產業園和文創園周邊的基礎設施建設，促進相關商業一條龍的形成。

六、結語

銅文化扎根于銅陵這片土地，它不單是銅陵往昔歲月的忠實記錄者，更是銅陵地域文化的象征。“熔舊鑄新，自強不息”映射出銅陵這座資源型城市歷經歲月洗禮，在時代浪潮中艱難轉型、實現涅槃重生的偉大歷程。銅文化對于銅陵的意義舉足輕重，在城市化加速推進的當下，政府需加強對銅文化的創新性保護，確保銅文化的各類物質與非物質遺產得以妥善保存。與此同時，新媒體已然成為弘揚銅文化的重要力量，要結合媒體新生態的大背景，明確銅文化傳播特色、打造立體傳播渠道、積極探索數字化傳播體系，拓寬銅文化的傳播渠道與傳播深度。

參考文獻：

[1]王玉玨.資源型城市轉型中的城市符號媒介建構——以安徽馬鞍山市為例[J].視聽，2017（01）：147-149.

[2]劉璞，彭正洪.城市符號——基于符號學的城市形象設計新方法[J].城市規劃，2019（08）：89-94.

[3]崔璨，趙文娟.城市符號的沉淀與延續——昆明金馬碧雞坊的文化解讀[J].云南社會主義學院學報，2022（01）：60-67.

[4]潘榮.浦口火車站：城市文化符號的形成與傳播研究[D].南京：南京師范大學，2019.

[5]尹定根.銅陵古今印記[M].蕪湖：安徽師范大學出版社，2019.

[6]疏仁華.銅陵銅文化史[M].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2016.

[7]開路.銅陵銅文化漫談[J].文物鑒定與鑒賞，2018（15）：

98-99.

作者簡介：

陳盈，第一作者，女，漢族，安徽安慶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化傳播、數字化傳播。

張新怡，女，漢族，安徽合肥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化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