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語文課程思政內涵式發展的“道”與“學”

摘 要 語文課程是落實立德樹人教育任務的關鍵，在課程思政教學革新背景下，推動語文課程建設的內涵式發展，需要從“道”與“學”兩個維度發力，從教育的價值導向，到學科知識體系，再到教學方法技巧，傳好道，授好學，幫助學生在思考、感受、感知中，鑄就堅定信念、扎實學識、高尚品格。

關鍵詞 課程思政 語文課程 內涵式發展 “道”與“學”

內涵式發展是一種發展結構模式，是相對于外延式發展強調數量增長、規模擴大等“量”的投入而言，內涵式發展聚焦于內在“質”的豐富與提升。隨著課程思政的深入，語文課程的內涵式發展因新時代內在需求，在宗旨、結構、功能上都發生了變化，不僅關注知識傳授、能力培養，更強調思維品質、文化認同等綜合素質的建立。為實現語文課的內在潛能，其內涵式發展當依托兩個維度：一為“道”，即規律體系，包含天道、人道、自然規律、教育規律等，關系到學生身心成長發展、意識形態建設規律；二是“學”，即學科體系，包括學科建構、學科教育的邏輯，致力于完善學生素養結構。

一、傳好語文課程之“道”

字源上，“道”最早見于金文，《說文解字》釋作：“所行道也。從辵，從首。一達謂之道。”其本義是道路，“從辵”即“所行道也”，“從首”即“行所達也”，有目的、目標之義，也有起始、首要的意味。后引申為人們所秉持的一種標準與規范。

道是智慧之始，為我們撥開歷史的迷霧，明確人生的方向。“大道之行”是古今中外仁人志士們的不懈追求。老子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從道而生，是一切的本源。儒家先賢提出“修道之謂教”，意即教育的目的就是修道。還強調“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1]，可見“道”是至真至大之理，是終其一生要尋求、修為的終極真理。荀子曰：“道者，非天之道，非地之道，人之所以道也，君子之所道也。”[2]道是人們應遵循的準則，教育便是通向“道”的重要途徑。

對個體而言，達道需經過認識、理解、把握的過程。聞道不易，得道欣喜，孔子感慨“朝聞道，夕死可矣”。《論語》載：“志于道，據于德，依于仁，游于藝。”體現了儒者對“道”的向往追求。“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明確指出“道”的目標是要把人塑造成為有德至善、身心健康的社會公民。成為怎樣的人，是每個人都應該慎思的。正如著名的“蘇格拉底之問”，色拉敘馬霍斯認為“不正義的人比正義的人生活得更好”，蘇格拉底回應道：“你以為你說的是件小事嗎？它牽涉到每個人一生的道路問題——究竟做哪種人最為有利？”這涉及選擇何種生活方式，是每個人一生都要思索并做出抉擇的問題。

作為獨立的個體，人如何在群體中生活？無論是孔子所謂“大道之行，天下為公”，還是亞里士多德所說“人是城邦的動物”，抑或是馬克思提出的“人是社會關系的總和”，都說明個體的成人之道必融入社會之道中。在當代中國，此“道”就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個人的理性選擇應當符合所處社會的規范和價值觀，在追求社會價值中實現個人價值，從而達到“修其天爵，而人爵從之”[3]的理想境界。只有認清社會發展之“道”，才能明確奮斗目標，解決“培養什么樣的人”這一教育的核心問題。習近平指出：“我們的教育必須把培養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作為根本任務，培養一代又一代擁護中國共產黨領導和我國社會主義制度、立志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奮斗的有用人才”，“絕不能培養社會主義破壞者和掘墓人，絕不能培養出一些‘長著中國臉，不是中國心，沒有中國情，缺少中國味’的人！”[4]

語文課程之“道”，表現在語文課程立足于我們的母語——漢語的基礎上，融合了文化傳承、道德教育和民族審美的培養。語文課教授漢語語言、語法、漢字，但不止步于此。洪堡特認為：“民族的語言即民族的精神，民族的精神即民族的語言，二者的同一程度超過了人們的任何想象。”漢語蘊含著中華民族的精神，傳好語文課之“道”，就是要幫助學生領略漢語之美，激發他們對祖國語言文字的熱愛，使其體驗到漢語豐富的文化內涵和藝術魅力。語文課程的重要任務，是引導學生認同本民族的信仰，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和文化自信。

語文課程建設涉及成人之道，要尊重教育規律，充分認識學生的主體性，確立以學生成人為中心的教育目標，致力于培育能夠肩負起民族偉大復興大任的時代新人。習近平指出：“青少年階段是人生的‘拔節孕穗期’，最需要精心引導和栽培。”語文教師要在學生的心靈家園中埋下“道”的種子，將語文知識與學生的認知、行為與信念緊密連接，培養智力成熟、人格獨立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

教育決定著國家和民族的未來，語文課程的使命就是建構學生的精神家園，“要給學生心靈中埋下真善美的種子”。語文課程的基本屬性表現為人文性和工具性的相互貫通，在學生的思想品德和價值觀教育方面具有獨特的優勢。作為國家意識形態教育的載體，學校如何有效將課程知識與學生需求相結合、形成價值引領？語文課要在培養學生聽說讀寫能力的基礎上，著重發展其思維能力和人文情懷，使其以理性審辨現實世界與社會的本質，同時用人文素養修身自省，關懷他人。在語文課程的學習中，經歷知育的發展、情育的養成、意育的體悟，感受語文課程文字的力量、語言的魅力，構建中華民族共有的精神家園，掌握應對世界多元觀念沖擊的定力，這正是語文課程“道”之所向。

二、授好語文課程之“學”

“學”即學問、科學，是人們對某一特定領域的規律進行研究而形成的系統性的知識體系。在課程層面，即基于認識而建構出來的一門學科體系；具體到教學中，便是學校開設的教學科目。“學”是學者憑借已有的學習經驗，對知識進行新的體悟，建構邏輯文本，從而獲得智慧的思維過程。自孔子提出“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歷代學者圍繞“為己之學”理念進行闡述。漢代孔安國釋曰：“為己，履而行之。為人，徒能言之。”[5]其后，宋代程頤在“成物”“喪己”的語境中詮釋，指出“己”指向人的內在，而“物”則是主體的道德實踐。至朱熹“學者大要立志。所謂志者，不是將意氣去蓋他人，只是直截要學堯舜”[6]，將“為己之學”詮釋為圣人之學，并提出學的步驟，即先“誠其身”，然后“澤及萬物”，將“成己”與“成物”統一起來。

成人之道，為己之學，語文課程是塑造文化信仰之學，對于學生價值觀的培育、人生信仰的形成作用非凡。只有擁有信仰的人，才能將其所信有效地傳達出去。教師所教以課程知識為載體，其影響源于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生命。正如魯迅回憶他的老師所言：“先生的音容笑貌，還在目前，而所講的《說文解字》，卻一句也不記得了。”躬身力行，以德立身、以德立學、以德施教、以德育德，出現在學生面前的不僅僅是作為掌握教材知識的人，更是教師本身。

語文課程具有鮮明的時代性，既要滿足思維活躍的青少年的學習需求，又要兼顧現代社會語文生活的需要。在信息全球化時代背景下，學生會把獲取的信息與學校所學相聯系，對于學生困惑的現象，教師需要做出有針對性、令人信服的解釋，通過知識傳授、情感體悟，使學生在頭腦中實現知識的重復、更新和價值的接受、重建，構建自己的知識體系與理想信念，從而達到語文課的目標。理論知識的學習，不當是簡單灌輸；價值信念的形成，需經過熬煉，經歷發現自我—提升自我—形成自我的過程。語文課程的學習從屬于學生的生命活動與價值認識的自我發現，學會求知，以課程教學為載體，經過情境設置、獨立探索、協作探究，在整合、聯想、實證、推理、欣賞、評價、繼承、包容中形成語文核心素養，這是一個系統的、有機的綜合建構的過程。

新時代的語文課是創造性的，以書面語為主，以提高語言的運用、交流、表達、鑒賞等方面能力為手段，培養人的思維能力的“心能”。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各門課都要守好一段渠、種好責任田，使各類課程與思想政治理論課同向同行，形成協同效應。”在語文課堂中適時融入思政元素，讓思政教育潤物細無聲，是時代的需要。語文課程的思政教育要做到政治性與學理性相統一、價值性與知識性相統一，通過透徹的學理啟發學生，彰顯語文思維教育的理性化力量；用學理感染學生，有系統的科學知識為支撐，才能經得起學生的不斷追問。語文課程的思政教育還要做到建設性和批判性統一、理論性與實踐性統一、統一性與多樣性統一、主導性與主體性統一、顯性教育與隱性教育統一、灌輸與啟發相統一。這六組統一關系，是新時代語文課程改革創新的根本，是對語文課人文性和科學性相結合的本質要求。

語文課程之“學”，旨在培養具有正確價值觀、審美情趣和文化感受能力的人，它建立在對語文課程核心素養的把握之上。語文核心素養涵蓋語言建構與運用、思維發展與提升、審美鑒賞與創造、文化傳承與理解，根基在于對母語的建構與運用。洪堡特認為：“語言是一個民族進行思維和感知的工具……每一種語言都包含著一種獨特的世界觀。”[7]語文培養思維是實施其他學科教育的基礎。語文學科以口語和書面語承載文化信息，語言文字本身就是重要的文化事象，在美感表達的普遍性上，其他學科難以與之媲美。“語言是思想的外衣”，學生通過“聽說讀寫”訓練，能理解語文思維對于自身成長成才的重要意義。語文核心素養有助于學生形成正確的價值觀，提高對母語感受的敏銳性，提升審美能力和對民族文化的認同與理解。實現人的全面發展，以人為中心的發展思想，為語文課程提供了根本遵循。當下，中國的文化基因、制度選擇為我們奠定了中國底色；國際視野和中國語境下的語文課程要從學理上研究，在實踐中總結，這是語文課程之“學”的重要任務。

三、回歸生活——語文生活中的“道”與“學”

從本源意義上講，“道”是人所秉持的一種行為規范，“學”是個人需要建立的一套知識體系。知識體系根植于“道”，在“學”中不斷深化，承載著思維的發展、升華與價值觀的內化。“道”與“學”相互依存，構成一個有機整體。在中國傳統思想中，對于“道”與“學”的闡釋貫穿古今，也反映了中國文化和教育的演變。“道”是天道，通常被視為宇宙法則和自然秩序，強調人與自然的和諧。春秋戰國時期“道術將為天下裂”，諸子百家對“道”做出不同的詮釋，“學”逐漸發展為傳授和學習知識的系統，強調教育在個人成長和社會發展中的重要性。漢魏兩晉時期，“道”的理念與文藝結合，形成“文”與“道”的相互滲透，同時，文學意識的覺醒使“學”開始強調個體的表達與審美，至唐代達到巔峰。宋代“道”回歸到道德層面，理學興盛，使“道”在某種程度上重構了教育與文化的標準。清末，隨著傳統“道”的觀念逐漸瓦解、西方思想的傳入，“學”的外延不斷擴大，教育工作者也成為具有知識技能的專業人士。

盡管社會結構與文化背景發生了變化，但傳統的道德觀念與教育理念依然對當代產生著深遠影響。“道”在中國文化中具有特殊意義，儒家之“道”代表著倫理道德和人際關系的規范，是治理社會和個人修身的重要依據。“求道”是“求學”最根本的旨歸。如韓愈所謂“始吾讀孟軻書，然后知孔子之道尊，圣人之道易行”[8]，他用一生明道、行道、傳道，以求道、悟道、證道為根本追求。又如《庖丁解牛》中，文惠君稱贊庖丁技藝高超，庖丁卻回應：“臣之所好者，道也，進乎技矣。”各類技藝的“學”都以“道”為內涵，以達“道”為目標。習近平總書記希望教師“既精通專業知識、做好‘經師’，又涵養德行、成為‘人師’，努力做精于‘傳道授業解惑’的‘經師’和‘人師’的統一者”。

21世紀，科學技術日新月異，傳統課程也面臨諸多挑戰，但核心價值觀卻不會因此而褪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依然是基石。教育的目標不僅是傳授知識，更是培養人，關鍵是提高人才培養質量。《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指出：“高中階段教育是學生個性形成、自主發展的關鍵時期，對提高國民素養和培養創新人才具有特殊意義。”高中階段是學生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形成的關鍵學段，高中的課程改革刻不容緩。習近平課程思政思想為語文課程改革提供了科學指南與教學范式。在語文課程中融入思政思想，不僅有助于傳“道”（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亦有助于教“學”。在潛移默化中發揮語文課程培根鑄魂、啟智增慧的作用。

語文課程表現出終極關懷與學科知識相分離的特點，這使教師在教育實踐中面臨著教“學”還是傳“道”的問題。一方面，高中語文新課程標準指出：“學科核心素養是學科育人價值的集中體現，是學生通過學科學習而逐步形成的正確價值觀、必備品格和關鍵能力。”[9]另一方面，要避免偏離語文課程本身的說教，防止把語文課上成政治課。當代語文課程的“道”已被時代賦予新的內涵，我們還原“學”和“道”的本來含義，即“知識”與“價值”，可見兩者對立統一，又交相呼應、相輔相成。老子說：“為學日益，為道日損。”為學是外在的積累，為道是內在的探索，生活實踐中，既需“為學”，也需“為道”，更需熱愛生活，這才是未來語文課程的真正指向。

人的誕生，一次是出于母腹，一次是從生物學意義上的自然人到具有社會屬性的社會人。心智的成熟、德性的養成、信仰的堅定，是成為人的成人之道。在當今時代，只有堅守共同的價值觀框架，才能真正完成被教育者的人格塑造。通過語文學習，可以更好地理解、傳播中國之“道”，并在日常生活中將其內化為行動。回歸到純然的語文生活中，語文課程“道”與“學”的功利性逐漸淡化，師生或許都能體會到“無用之用”“學以為己”的悠然自得，卻又合乎“成人之道”。如此，學由道生，道由學悟，二者相互滲透，共同推動語文課程的演變，實現課程思政內涵式發展。

[本文系南通市2023年教育科學“十四五”規劃課題“大思政格局下高中語文詩教德育模式建構研究”（編號：QN2023043）研究成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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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王先謙撰：荀子集解·儒效[M].北京：中華書局，1988：122.

[3]趙岐注，孫奭疏.孟子注疏[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371.

[4]習近平.論教育[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24：6.

[5]何晏注，邢昺疏：論語注疏[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222.

[6]朱 熹.朱子語類[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280.

[7][德]洪堡特著.姚小平譯.洪堡特語言哲學文集[M].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1：82，88．

[8]韓愈撰.劉真倫校注.韓愈文集匯校箋注[M].北京：中華書局，2010：111.

[9] 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 2020年修訂）[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