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全球南方”戰略調整差異化互補合作開放包容共建共享[中圖分類號]X32;F12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4-6623(2025)04-0091-09[作者簡介],南京師范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政治學。
一、“全球南方”的多元化發展與戰略調整
“全球南方”在國際事務中的影響力與日俱增,但其發展并非是整齊劃一的進程,在國際分工、權力結構以及規范認知等方面存在差異,在國際合作與競爭的大環境下,為突破發展瓶頸、提升國際地位進而做出一定的戰略調整,這當中既有主動求變,也有被動適應。
(一)結構失衡下的“全球南方”多元化發展“全球南方”未來發展方向受制于諸多因素,各因素之間的相互作用影響著“全球南方”的內部格局。
1.“全球南方”國家分工地位差異產生多元化發展趨勢
一些國家和地區依賴本國優勢,其產業和企業在國際產業分工與合作中占據全球產業鏈較高位置。如馬來西亞雖屬“全球南方”國家,但其依靠本地區的優勢發展電子加工制造產業,并引進外資和技術,從單一產業起步,形成了較為完整的產業體系,其產品已具備一定程度的國際競爭力。但更多“全球南方”國家和地區從事勞動密集型產業及初級產品出口,產品缺乏技術附加值,如一些非洲國家依賴初級產品生產,多為農產品或礦產品,工業品較少且容易受到國際市場的影響。隨著當前全球經濟結構變化及科學技術發展水平的不斷提高,身處產業鏈不同位置的“全球南方”國家的發展差距可能進一步擴大。對于那些處于產業鏈高端位置的“全球南方”國家,可以憑借科學技術水平及品牌因素的加持,不斷提高產業附加值,在產業鏈合作過程中獲得更為可觀的經濟收益。而處于產業鏈低端位置的“全球南方”國家則面臨產業升級困難、貿易條件惡化等問題,經濟發展環境受到限制,從而導致“全球南方”內部貧富差距不斷擴大、“全球南方”的多元化發展加劇。除了新興經濟體外,大部分“全球南方”國家依然處于貧困狀態(王金強和黃梅波,2025)。其根本原因在于國際政治權力博弈轉向“全球南方”國家,延續的仍然是“全球北方”的大國主義邏輯。
2.國際權力結構失衡導致“全球南方”調整發展戰略
在國際場域,一個國家的實力和影響力決定其在國際事務中的地位。“全球南方”雖然在全球國家總數中占優,但其在國際權力結構中仍處于明顯弱勢,且不同國家之間存在明顯差異。這既說明他們團結一致時可能形成強大的力量,也意味著不同文化傳統、地理資源稟賦、國情體制等之間會形成巨大的差異(李聆群,2023)。一些地區性大國由于相對強大的經濟、軍事、政治優勢,在地區乃至國際事務方面有著一定的影響力。但“全球南方”中部分相對弱小的國家在國際事務中沒有任何影響力,很多情況下面臨受制于人的情況,難以自主地維護自身利益,更在國際規則制定方面始終處于受制于強國的境況。強國往往可以憑借絕對的霸權力量維護自身利益,小國則只能被迫接受由強國制定的規則。在這種情況下,強國為了最大化獲取自身利益,勢必會選擇與小國不同的外交和經濟政策。這就造成“全球南方”內部在國際事務方面的立場、政策等很大程度上呈現一種相互背離的態勢與格局。同時,分化的鴻溝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劇了“全球南方”崛起的困難與風險(賈利軍,2025)。
3.規范認知差異是致使“全球南方”國家多元化發展的又一關鍵要素
國際規范屬于一種共享的觀念與準則,它規定了行為體在國際社會中的適當行為和角色觀念,在國際政治中具有重要意義。由于“全球南方”各國在國家利益層面的訴求不同,在歷史、文化、宗教等方面也都有著極大差異,因此在認知以及接受國際規范的程度與態度上存在較大分歧。如在應對氣候變化這一問題時,一些深受氣候變化影響的小島嶼國家積極提倡全球采取較為激進的減排舉措,以此來保護自身的生存環境,而部分資源依賴型國家出于對本國經濟發展的考量,在減排問題上態度相對保守。這種規范認知的差異致使“全球南方”國家在面對全球性問題時難以形成統一的行動綱領,削弱了集體應對能力,加深了內部的分化。
(二)協同變革下“全球南方”的戰略調整
隨著國際格局的深度調整與全球治理體系的變革,“全球南方”國家雖走上多元化發展道路,但其依靠自身的發展韌性、日益增強的合作意識以及把握新興發展機遇的敏銳性,正處于戰略調整的關鍵節點。未來,“全球南方”將進一步通過探索戰略調整發展路徑尋求對自身有利的發展位勢,進而對全球政治經濟格局產生深遠影響。
1.區域合作深入推進,是“全球南方”戰略調整方向
近年來,區域一體化組織在“全球南方”國家相繼成立且迅速發展。如東南亞國家聯盟借助東盟經濟共同體推動經濟領域的貿易投資自由以及區域經濟一體化和互聯互通建設,取得了顯著的經濟成效。未來,東盟將從單純的經濟一體化朝著教育、科技、旅游、金融、數字經濟、綠色發展等多個方面展開一體化的協調發展。又如非洲聯盟通過構建非洲大陸自由貿易區推動非洲各國內部市場的建設與流通,并在此基礎上促進地區間協調發展,進而提升非洲在全球經濟總量中的份額,為“全球南方”的區域合作探尋了新的模式。
2.積極在國際治理體系中有所作為,是“全球南方”戰略調整的訴求
在“后殖民”時代,西方國家主要以“現代性”等新文明標準來擴展自己的國際話語權(BarryBuzan,2014)。“全球南方”國家逐漸意識到話語權在現有全球治理體系的重要性。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和世界銀行的改革進程中,“全球南方”國家聯合起來,要求增加自身的份額和投票權,以更好地反映其在世界經濟中的地位。同時,越來越多的發展中國家將進一步加強與聯合國等國際組織的緊密合作,進而推動多邊合作組織和規則朝著更加公平合理的方向邁進。在氣候治理方面,通過提出更多關于應對氣候變化的建設性方案,“全球南方”將進一步推動發達國家主動承擔更多國際責任,同時為發展中國家提供更多的資金和技術。
3.科學技術對“全球南方”產業轉型的驅動作用,成為“全球南方”戰略調整的關鍵點
近年來,隨著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提速,“全球南方”國家越來越強調科技創新發展。例如,印度信息技術領域發展迅猛,軟件產業發展規模和競爭力日益突出,而班加羅爾則被稱作“亞洲的硅谷”。在產業轉型的驅動下,印度將更加重視在人工智能、大數據等領域的科技創新與應用,發展相關產業,走軟件外包向高端信息技術服務產業優化的路線。此外,一些拉美國家將會借助自身資源優勢積極探索新能源領域的科技創新。如巴西的生物燃料領域研究和技術應用位居全球前列,今后有望基于科技創新手段進一步提升其在全球能源市場的競爭優勢,從而推進產業結構優化轉型。
二、“全球南方”戰略調整的現實困境
“全球南方”的發展面臨國際體系結構性矛盾。傳統霸權衰落與新興力量的崛起加劇了規則主導權的競逐,迫使“全球南方”國家面臨兩難的政策選擇,既需應對產業承接與自主升級的斷裂,又面臨貿易虛增與技術停滯的失衡;既要在資源主權讓渡中防范外資控制,又須承受制度成本轉嫁下的利益分配沖突。
1.差異化規則體系下的政策選擇困境
當前,國際政治經濟治理體系加速重構,“全球南方”國家的政策自主性正面臨系統性擠壓,一方面突出表現為在中美差異化規則體系中的被動調適困境,另一方面表現為與發達國家緊密聯系和相互嵌入的國際樣態(唐麗霞,2023)。
中美作為全球兩大主要經濟體,中國通過“一帶一路”倡議、《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等平臺,致力于推動構建以發展為導向的包容性規則;美國則通過“印太經濟框架”、《芯片與科學法案》等機制建構以價值觀為導向的規則體系,其主要表現為在技術標準、供應鏈安全等領域實施“去中國化”條款。二者差異化的規則體系造成“全球南方”國家的夾縫困境:一方面要在美主導的技術性高壓管控、“長臂管轄”之下構建政策立足點,另一方面又要在服務于中國的繁榮發展友好型合作秩序上保持政策平衡,其結果是部分發展中國家政策設計與執行成本的上升。這一狀況凸顯了“全球南方”國家在中美差異化規則體系下的發展困境,即政策設計已非內生性自主選擇,而是外部規則輸入下的被動適配過程。美國通過實施“關稅武器化”和“技術聯盟化”策略,使發展中國家的政策空間壓縮至兩大規則體系的兼容夾縫,進而形成發展政策工具化的系統性風險。
2.產業承接與自主升級失衡
在全球產業鏈重構背景下,“全球南方”國家的產業承接與自主升級呈現顯著失衡態勢。一方面,美國持續加息加劇全球的流動性過剩,進一步提高了發展中國家的負債水平和金融的不穩定性(楊娜,2024)。另一方面,美國通過區域貿易協定加強供應鏈本土化控制,而中國依托產能合作推動技術輸出。處于中間位置的“全球南方”國家往往陷人“低端環節承接有余、高端能力培育不足”的發展困境,導致其產業升級路徑因外部規則壓力而出現系統性扭曲。例如,越南在半導體產業轉型中,既要遵守美國《芯片與科學法案》的產能分配要求,向美資企業傾斜資源,又要依賴中國設備完成低端封裝環節,最終形成從高端技術依賴到低端環節鎖定的循環。這種制度性張力不僅侵蝕發展中國家產業升級的基礎,更因規則分歧使區域經濟一體化進程受阻。該失衡的制度性根源在于“全球南方”國家在全球產業鏈重構中失去了技術路線的自主選擇權。美國的技術管制與中國的產能溢出構成雙重約束:前者通過專利封鎖、出口管制限制高端技術轉移,后者通過規模成本優勢擠壓其技術創新空間,進而導致產業承接與自主升級的差距不斷擴大。
3.貿易增長與技術進步的非對稱性
在中美博弈背景下,全球南方國家普遍面臨貿易規模擴張與技術能力提升脫節困境,同時這種困境將進一步擴大彼此間的貿易不平衡(王睿,2024)。這種非對稱性表現為:發展中國家通過承接國際產業轉移實現貨物貿易額快速增長,部分領域甚至成為全球供應鏈重要節點。但在核心技術研發、關鍵零部件生產等體現產業競爭力的領域,這些國家長期依賴外部輸入,形成貿易量增長顯著與技術自主性薄弱的結構性失衡。如作為北美供應鏈核心節點的墨西哥,2024年汽車出口規模持續擴大,但其核心零部件 80% 依賴美日歐進口。這一矛盾源于美國通過《美墨加協定》強化區域供應鏈控制,迫使墨西哥企業放棄成熟的亞洲供應鏈,轉而投入高成本的北美技術適配,致使研發周期延長。東南亞電子制造業亦呈現類似特征:越南、馬來西亞等國2024年電子出口份額提升,但產業核心環節仍由外資主導,本土企業在芯片設計、高端傳感器等領域市場份額不足 10% 。這種現象根源在于中美博弈對全球產業分工的重塑,使得“全球南方”國家貿易增長更多依靠勞動力成本優勢承接加工組裝環節,而非通過技術創新實現產業升級,導致其技術進步表現出明顯被動性。
4.資源主權與外資主導的權益沖突
全球資源治理中的數字巨頭和發達國家在技術上的顯著優勢使制度性權力為其所壟斷(孫志偉和殷浩鋮,2025),發展中國家普遍面臨資源主權與外資主導之間的深層矛盾。“全球南方”作為全球戰略資源主要擁有者,在資源開發中需借助外資解決資本與技術短缺問題,但外資主導地位往往引發主權讓渡和利益失衡。以剛果民主共和國鈷礦開發為例,該國作為全球鈷儲量最豐富的國家,長期依賴跨國公司推動礦產開采。外資企業通過復雜合作協議,將大部分利潤通過技術分成、跨境轉移定價等途徑轉移至母國,本土社區僅獲得有限就業機會,卻要承受礦區生態破壞和土地征用代價。這種矛盾根源在于歷史形成的不平等全球分工:發達國家長期掌控技術、定價權和國際規則,使發展中國家在資源開發中處于被動依賴狀態。即便擁有法律上的資源主權,發展中國家實際收益分配和開發決策仍受外資影響,資源開發利潤大量流向跨國資本,本土僅獲有限收益卻承擔環境與社會成本。這一矛盾使發展中國家陷入兩難,嚴重影響其發展可持續性。
5.制度成本轉嫁與利益分配矛盾
隨著“全球南方”戰略調整愈發顯著,制度成本轉嫁與利益分配失衡的矛盾顯現出更為復雜的樣態。美國政府施行“美國優先”政策,通過加征關稅、推動制造業回流、限制技術轉讓等舉措,迫使發展中國家在產業鏈重構進程中承受更高的合規成本。而美國企業通過技術壟斷和品牌優勢繼續把控設計、研發等高附加值環節,從而進一步限制了南方國家開拓本土企業的市場空間(秦北辰,2024)。如美國對進口商品普遍加征關稅,更甚者2025年4月,美擬對中國輸美產品征收高達 145% 的“對等關稅”。這一政策迫使越南、墨西哥等承接產能轉移的國家投入大量資源改造產線以適配美國標準。美國企業通過“來料加工”模式將高污染環節轉移至當地,自身僅保留芯片設計、品牌營銷等核心環節。與此同時,美國退出《巴黎協定》和“損失與損害基金”,將全球氣候治理成本轉嫁給發展中國家,自身卻持續擴大化石燃料開采,進一步加劇成本承擔與收益獲取的錯位。這種矛盾在現實中表現為發展中國家面臨雙重擠壓:一方面,環境治理、政策適配等成本不斷侵蝕本土創新資源;另一方面,利益分配失衡導致資源富集與發展滯后并存的悖論。規則主導國與規則接受國之間的權責失衡,本質上是全球發展秩序不平等的集中體現,其核心矛盾在于規則制定權與成本承擔責任的長期割裂,使發展中國家在產業升級與生態保護間陷入兩難境地。
三、中國與其他全球南方國家經濟互補性升級思路
面對“全球南方”戰略調整中的政策選擇困境、產業失衡與利益矛盾等現實困境,作為“全球南方”中的一員,中國應展現出更多責任擔當,在尊重各國差異化發展路徑的基礎上,通過差異化互補合作,遵循共商共建共享原則,盡可能消弭分歧,助推“全球南方”解脫現實困境,為構建“全球南方”命運共同體貢獻中國力量、中國智慧。
(一)制度開放包容:多邊規則主導與差異適配的互構
制度開放包容是全球經濟治理的深層紐帶,其核心任務在于建立兼具穩定性與包容性的規則體系,構建敘事共同體與國際話語共同體(楊潔勉和沈若豪,2024)。對中國而言,這一任務本質源于雙重身份的內在要求。作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中國需要依托世界貿易組織(WTO)等多邊平臺融入全球經濟秩序,確保持續性參與。作為最大的發展中國家,中國必須回應“全球南方”國家對公平發展規則的訴求,避免傳統多邊機制中“一刀切”規則對后發國家造成制度擠壓。制度協同的關鍵在于規則普遍性與發展特殊性之間的動態平衡。概括來說,制度開放包容既反對以規則霸權強制推行單一治理模式,也拒絕碎片化制度競爭引發的合作低效,其邏輯在于通過多邊規則奠定基礎、區域機制補充完善,為“全球南方”戰略調整提供制度支撐。
首先,多邊規則主導構成制度協同的底層框架,其核心邏輯是通過具有廣泛約束力的國際規范降低交易成本,進而穩定合作預期。以WTO為代表的多邊機制確立非歧視原則和爭端解決機制,為全球貿易投資提供基礎性秩序。中國對多邊規則的參與并非單純被動接受,而是需要在維護既有框架的同時推動適應性改革。針對WTO爭端解決機制處于停滯狀態問題,中國應聯合發展中國家提出“多方臨時上訴仲裁安排”,以在維護多邊機制合法性基礎上填補規則執行漏洞。而在RCEP中,中國既納入貨物貿易關稅減讓、服務貿易負面清單等接軌國際高標準的規則,又保留漸進式開放、特殊與差別待遇等適配發展中國家能力的條款。這一實踐基于制度協同的邏輯,在注重多邊規則的同時促進了“全球南方”國家的共同發展。
其次,差異適配的邏輯起點是承認“全球南方”國家在制度能力、治理水平、產業基礎上的顯著差異。同時,差異適配也是對“全球南方”國家的發展具有不確定性的有效應對(陳積敏和王寅鴿,2024)。非洲國家的工業化水平、東南亞新興經濟體的數字治理能力、拉美資源國的政策穩定性,均存在顯著梯度差異。這一特性要求制度開放包容必須超越簡單的規則移植,轉向制度的彈性適配。中國在共建“一帶一路”倡議中的制度實踐集中體現了這一邏輯。如在與柬埔寨共建“單一窗口”通關系統時,中國充分考慮其數字化基礎設施不足的現狀,采用“分步實施、技術援助”模式。在與埃塞俄比亞的產能合作中,中國針對其外匯管制政策,創新構建本地貨幣結算與產能回購機制,進而避免了因制度錯配導致的合作失效。
再次,多邊規則主導與差異適配的互構,本質上是統一性與多樣性在制度層面的辯證統一。多邊規則提供協同的“最大公約數”,確保全球經濟治理的基本秩序得以維系。差異適配則是“公約數”的細化與延展,使規則體系具備容納多樣性的彈性空間。中國在其中的角色既非傳統規則的顛覆者,也非被動的適應者,而是通過議題聯結推動二者的良性互動,為差異適配爭取多邊框架下的合法性。互構的深層價值,在于避免制度開放包容陷入兩極化陷阱:一方面防范規則霸權導致的發展自主性流失,另一方面規避制度割據引發的合作效率低下。通過將“全球南方”國家的發展訴求轉化為可操作的規則條款,中國可以自身的制度開放包容實踐回應“全球南方”戰略調整中的制度性困境。制度開放包容的本質并非規則的機械堆砌,而是在動態平衡中形成兼顧效率與公平的治理新范式。
(二)技術共建:核心輸出與本土適配的共生
首先,核心技術輸出的本質是技術優勢的跨區域賦能,即承認技術壟斷對“全球南方”戰略調整的根本性制約。在數字經濟、清潔能源、基礎設施等領域,中國的技術積累已形成比較優勢。然而,核心輸出并非簡單的技術傾銷,而是以發展權提升為導向的價值重構。發展權關系到一個國家綜合國力的強弱,國家的強弱不僅是擁有物質資源多少的問題,而且取決于自身在國際制度中的影響力(RuthElizabethGordon,2022)。核心輸出的深層邏輯,在于突破傳統技術轉移中的中心輻射模式,強化本國的影響力。歐美國家的技術輸出往往伴隨嚴苛的知識產權壁壘和技術鎖定條款。例如美國在《芯片與科學法案》中要求受援國禁止向中國轉移先進制程,其實質是技術霸權的延續。而中國的技術協同則注重技術共享與能力共建。
其次,本土適配的深層意義,在于培育內生性創新能力。“全球南方”國家的技術短板不僅表現為技術存量不足,更在于創新生態的缺失。這是由于資本在擴張的過程中南方國家被迫融入導致的(WalterRodney,2018)。在傳統的技術轉移模式下,技術輸出方與接受方的角色長期處于固化狀態,形成了一條從技術供給到需求滿足的單向鏈條。而本土適配的邏輯則打破了這種二元對立的格局,強調技術協同本質上是雙方基于各自比較優勢展開的共同探索。對于技術輸出方而言,能夠借此獲得多元化的應用場景,為技術創新提供真實的實踐素材;技術接受方則在適配過程中,逐步培育問題定義能力、方案設計能力和資源整合能力,進而實現從技術被動使用者向主動共創者的轉變。這種適配絕非簡單的妥協或讓步,而是推動技術協同不斷深人的必要條件。以中國為例,其在技術共建實踐中,尤為注重將適配過程轉化為能力建設過程。這一從問題導向出發、歷經場景適配再到能力培育的路徑,使得技術適配成為本土創新能力成長的必要基石。
再次,核心輸出與本土適配的共生關系,本質上是技術協同所形成的雙向賦能。其主要體現為:核心技術為本土創新提供基礎平臺,而本土適配則為技術創新反哺多元需求,二者共同構建起創新共同體的底層邏輯架構。中國在“一帶一路”框架下的技術合作實踐,集中展現了這種共生關系的現實演繹。這種共生邏輯的深層價值,在于突破傳統技術合作中普遍存在的零和思維。當核心輸出不再將市場占領作為唯一目標,本土適配也不再局限于被動的技術調整時,技術協同便上升為創新要素跨國家、跨區域的重新組合與配置。在當前全球價值鏈深度重構的時代背景下,任何國家的單一技術優勢都難以獨立推動產業變革的完整進程,尤其是對于“全球南方”國家的戰略調整而言,更需要將外部技術輸人與本土創新生態有機融合。中國的技術共建實踐,以核心技術輸出為根基,通過強化本土適配能力與創新動能,構建起共生發展機制,這一過程既避免了因技術殖民化導致的發展自主性流失,又使技術共建成為銜接不同發展階段差異、推動創新能力共同提升的關鍵紐帶。
(三)利益共享:短期讓利與長期收益的均衡
首先,在“全球南方”戰略調整與中國經濟互動的語境下,利益共享兼具現實緊迫性與戰略深遠性。即使部分南方國家在轉型的過程中越來越主張自身的戰略利益(王健和鄒小婧,2025),但仍舊面臨諸多現實挑戰。一方面,發展中國家普遍面臨資本積累薄弱、風險抵御能力不足的現實困境,亟須通過包容性利益分配格局增強合作信心;另一方面,中國作為全球產業鏈的關鍵樞紐,需在維系短期合作穩定性與謀劃長期戰略價值間尋求動態平衡。利益共享的核心要義在于,將短期讓利轉化為信任建構的前置條件,把長期收益確立為共生關系的底層基礎,通過制度性安排使合作各方在不同時間維度的利益訴求形成有機貫通。對中國而言,這要求在貿易投資、產能合作、資源開發等領域,既要充分尊重合作伙伴對即時收益的合理訴求,又需為雙方預留戰略協同的演進空間。
其次,長期收益的邏輯并非局限于單一主體的利益訴求,而是聚焦于跨區域價值共生網絡的構建。對中國而言,這種收益呈現出三個遞進層面的特征:其一,產業鏈供應鏈安全的戰略保障。通過在關鍵領域與“全球南方”國家展開深度合作,構建穩定的原材料供應體系、產能布局結構與市場網絡格局,能夠有效抵御全球價值鏈波動帶來的風險沖擊。其二,制度性話語權的漸進式積累。在合作進程中推動形成契合發展中國家共同利益的規則體系,如在綠色能源、數字經濟等領域探索具有包容性的標準架構,為全球治理規則的重構注人以發展為核心導向的新要素。其三,發展模式認同的軟性收益獲取。通過共商共建共享原則的實踐落地,促使更多國家認同平等互利的合作理念,為中國參與全球經濟治理奠定堅實的道義基礎。此外,當中國與“全球南方”國家在利益協同過程中形成更為緊密的共生關系時,雙方在國際貿易規則修訂、國際金融機制改革、全球公共產品供給等領域的共同訴求將更具國際影響力。這種制度性收益無法通過短期利益核算體系衡量,卻能夠為中國經濟的長期穩定發展營造更為有利的外部環境,從根本上提升中國在全球經濟體系中的話語權與行動能力。
再次,短期讓利與長期收益的均衡,本質上是眼前利益與長遠戰略的辯證統一。短期讓利為合作筑牢信任基礎,破解“能否合作”的啟動困局;長期收益為合作注入持久動力,解答“如何深化合作”的路徑命題。二者的互構邏輯,既規避了過度追求短期利益導致的合作碎片化風險,又防范了忽視即時訴求引發的信任危機隱患。中國在其中扮演“發展公約數”的探尋者與“價值平衡點”的設計者角色,通過彈性化構建利益分配機制,讓不同發展階段的國家都能在合作中獲得與自身訴求相匹配的收益。這種均衡并非數學意義上的絕對均等,而是機會均等與過程公平,是以短期讓利打破舊有利益格局、以長期收益構建新型共生關系的主動實踐。
四、中國與其他全球南方國家經濟互補性升級的政策建議
面對發達經濟體制定的規則體系的排他性約束、技術傳播的非對稱性壁壘以及利益分配的短視化傾向,中國與“全球南方”戰略調整差異化互補合作既要回應發展中國家對公平合作的制度性訴求,亦需著眼于全球經濟體系的結構性優化。通過多邊規則創新突破既有治理框架的封閉性,為發展中國家爭取更多規則制定的參與權,不僅能夠對沖單邊主義對全球貿易體系的沖擊,亦可在技術脫鉤風險中重塑包容性合作范式。以技術共建與本土能力培育的深度融合破解現實困境,這不僅是應對美國實體清單等遏制手段的主動策略,更是激活“全球南方”創新潛能的戰略選擇。在利益分配機制中植人跨期平衡思維,使合作紅利既能轉化為即時的發展動能,又能為長期共生關系奠定戰略根基。
(一)構建南南多邊規則創新的包容性框架
在全球經濟治理體系加速重構的背景下,構建起多邊規則創新的包容性框架,已然成為應對美國單邊主義沖擊、重塑國際經貿秩序的關鍵途徑。美國以“對等關稅”作為核心工具所采取的貿易霸凌舉措,本質是對多邊規則體系進行系統性的破壞,其行為違反了WTO關稅約束以及最惠國待遇原則,將貿易問題政治化,使得全球貿易規則愈加碎片化,并持續對以WTO為核心的多邊貿易體制造成沖擊,讓中小經濟體在貿易爭端中失去司法救濟渠道。鑒于此,中國需要與“全球南方”國家進一步消弭分歧,通過平等協商建立合作機制,促使WTO改革回歸協商一致原則。與此同時,探索開放式多邊談判的合法化路徑,將數字貿易、綠色經濟等新議題納入多邊框架,為“全球南方”國家爭取更多的規則話語權,完善全球經濟治理、構建公平包容的國際秩序。
1.以RCEP的成功實踐為包容性規則創新提供可借鑒的實踐范本
RCEP借助區域累積原產地規則,允許成員國在核算商品原產地資格時將區域內所有國家的原材料價值進行合并計算,這一彈性機制有效地提升了亞洲供應鏈的抗風險能力。同美國主導的《美墨加協定》相比,RCEP并沒有把勞工標準、國有企業等非貿易議題強制納入規則框架,而是借助差異化的過渡期安排,為最不發達國家預留了政策調整空間。比如RCEP競爭政策明確要求成員國在實施反壟斷執法時,充分考慮發展中國家監管能力的差異性。未來,中國可以依托RCEP平臺推動數字經濟規則的區域協同,創新全球治理模式(王明國,2025)、探索數據跨境流動、人工智能倫理等領域的包容性標準,推進共建“一帶一路”倡議和RCEP的深度對接,憑借推動基礎設施互聯互通以及產業鏈整合,構建覆蓋范圍更為廣泛的區域經濟治理網絡,以此來應對美國關稅壁壘給亞太產業鏈帶來的沖擊。
2.完善動態關稅調整機制
動態關稅調整機制是包容性框架的關鍵支撐要素。面對美國單邊加征關稅的壓力,中國在秉持WTO規則的基礎上,創新性地運用關稅工具維護產業鏈安全。以2024年為例,中國對氯化鋰、燃料電池用氣體擴散層等關鍵材料實施零關稅政策,來降低新能源汽車產業鏈成本,而對乙烯、丙烯等國內產能過剩商品提高進口關稅,以此來倒逼產業升級。在RCEP框架下,中國與東盟國家構建了動態關稅調整機制,依據成員國產業競爭力的變化情況,每隔三年對敏感商品清單開展重新評估工作。未來有必要完善此項機制,將氣候變化、勞工權益等可持續發展目標融入關稅設計體系之中,借助發展友好型稅率安排來平衡產業保護與開放合作,幫助處于國際體系底層的南方國家擺脫當前困境(RobertJ.Barro,2016)。推動構建全球關稅協調平臺,協調發展中國家在農產品、原材料等領域的關稅訴求,形成抵御發達國家貿易保護主義的協同力量,讓規則紅利在區域內實現更為均衡的分配。
(二)創新技術的共建路徑
1.構建包容性技術治理框架
在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加速重構背景下,美國通過《芯片與科學法案》及“實體清單”等工具實施技術封鎖,致使“全球南方”國家在先進制程芯片、工業軟件等領域陷入發展困境。中國在“一帶一路”框架下的既有實踐已為發展中國家提供了繞開技術壁壘的全新路徑。在此基礎上,可依托金磚國家技術轉移平臺,將成熟適用技術的“無附加條件許可”機制升級為制度化安排。針對美國“技術小院高墻”策略,重點在新能源、數字基建等領域構建非排他性技術共享網絡,比如借鑒中國與東盟信息港的運營經驗,建立“全球南方”技術供需數據庫,實時對接非洲國家的清潔能源技術需求與中國的成熟產能,形成對美國清潔技術供應鏈重組計劃的有效對沖,使發展中國家在中美技術博弈中獲得自主選擇權。
2.培育“全球南方”國家本土創新生態系統
美國對華技術管制與關稅壁壘的疊加效應,讓“全球南方”國家在技術吸收與產業轉化中面臨雙重挑戰:一方面,先進技術獲取渠道變窄;另一方面,依賴外部技術的產業面臨成本激增與市場準入限制。中國在埃塞俄比亞東方工業園的實踐說明,構建本土化創新生態是破解這一困境的關鍵路徑。依靠引入紡織技術生產線,并協助建立囊括質量檢測、工藝改良、人才培訓的完整體系,有效提升產業附加值并降低對外部技術的依賴度,這種技術輸入與能力建設并重的模式,為應對美國技術封鎖提供了可借鑒的經驗。在此基礎上,中國可強化“全球南方”國家創新生態的基礎性建設。在技術轉化環節,針對美國重點管制的半導體、新能源等領域,可在東南亞、拉美等產業集群區域布局公共服務設施,同時對中國成熟技術進行適應性改良,以此降低技術落地的試錯成本。借鑒中老鐵路數字貨運平臺的標準互認經驗,在推動與發展中國家建立技術標準共享機制的過程中共同制定符合本土產業水平的質量規范,進而減少因標準差異導致的技術應用障礙。
3.塑造雙向賦能的創新網絡
中美關稅爭端以及美國技術脫鉤政策不斷發展變化,使得全球產業鏈供應鏈面臨區域化重組的壓力。基于此,構建技術研發和產業應用之間可形成雙向賦能的創新網絡,成為提高全球南方國家技術自主性以及風險抵御能力的關鍵途徑。這種雙向互動的模式打破了傳統技術合作單向流動的格局,在戰略層面形成了聯動(藍慶新和武月,2024),讓參與方在創新網絡里不僅是技術使用者,也是價值共創者。構建雙向賦能網絡的核心要點,是構建需求驅動型的技術研發與轉化機制。中國可以依靠“一帶一路”科技創新行動計劃,在“全球南方”重點區域布局兩類樞紐節點:一類是技術應用創新中心,專注于當地特殊場景,組織國內外企業和科研機構聯合進行技術攻關,開發適配的技術方案;另一類是前沿技術驗證基地,將中國的5G、人工智能等技術放在不同發展階段的市場環境中進行壓力測試,并根據本土反饋對技術參數和商業模式進行優化。比如在泰國設立的智慧物流實驗室,針對東南亞多語種環境研發的跨境電商智能客服系統,其技術迭代的成果提升了當地的物流效率,還為中國企業開拓國際市場提供了成熟且可行的解決方案。
在中美技術博弈與關稅戰相互交織的復雜格局中,中國深化技術共享與本土能力協同發展的實踐,本質上是對脫鉤斷鏈戰略的系統性回應。通過將既有合作項自升維為治理架構,中國不僅為“全球南方”國家提供繞開技術封鎖、降低關稅成本的現實路徑,更在制度層面構建技術普惠、能力共生與風險共擔的新范式,表達了中國在南北發展對話和南南發展合作方面所秉承的開放思想和包容理念(王健等,2023)。這種路徑既避免了對單一市場的過度依賴,又通過本土創新生態的培育強化了全球價值鏈的韌性,使技術協同成為破解中美博弈、推動全球創新體系包容性發展的關鍵紐帶。
(三)完善發展權益共享的均衡機制
從短期角度審視,在中美貿易爭端引發全球價值鏈波動的現實背景下,短期支持機制的核心功能在于為“全球南方”國家打造抵御關稅沖擊的政策緩沖區間,通過宏觀層面的制度架構設計維系其參與全球經濟循環的基礎動能。中國可依托多邊合作平臺,推動構建跨國界的貿易調整援助機制,重點化解美國單邊關稅所導致的市場準入壁壘與成本陡增問題。具體而言,可通過區域性關稅協同機制降低區域內貿易成本,借助國際金融機構設立專項應急基金,向受關稅沖擊較大的行業提供跨境流動性支持與融資擔保服務。此類政策舉措并非以特定項目或企業為扶持對象,而是以維護“全球南方”國家參與國際分工的整體性能力為目標,為中長期合作留存產業協作的基礎網絡與制度對話空間,防范單邊主義政策致使發展中國家陷入貿易孤立境地。
從長期角度審視,長期共享機制的構建需超越短期資源輸入的范疇,聚焦助力“全球南方”國家構建抵御外部沖擊的內生發展體系,進而形成由技術吸收、能力積淀至規則共塑的良性循環鏈路。中國可依托全球發展倡議框架,推動構建覆蓋技術、產業、標準等領域的多邊合作架構。在技術領域,構建開放式的跨國技術轉移平臺,建立適應性技術數據庫,按發展階段分類提供成熟技術許可與本地化改良支持,同時完善治理機制,構建更加平等包容的網絡空間(安怡寧和陳兆源,2024)。在產業范疇,秉持功能性產業鏈協作理念,支持“全球南方”國家依照資源稟賦融入區域性生產網絡。在規則范疇,聯合“全球南方”國家參與國際經貿標準制定,推動建立兼顧發展差異的包容性規則體系,以此減輕對歐美主導標準的路徑依賴。這種機制以制度建設為核心要義,致力于將外部技術經濟資源轉化為“全球南方”國家的內生發展能力,使其在長期競爭中具備自主選擇與風險應對的制度性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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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pgrading Economic Complementarity between China and Other Global South Countri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Differentiated Rise and Strategic Adjustments in the “Global South\" Xu Jie
(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Nanjing, Jiangsu )
Abstract:Amidstructuralimbalances,thconomiesofthe“GlobalSouth”areexhibitingdiversifiddevelopmenttrends,andtrategic adjustmentsepresenaproactiveapproachtovigatetseanges.Countrisinte“GlobalSuth”fcemultipledileasdingolicy selectionchalsfdlesbeustralegosin growtdlo instutiolossdtisofefisAsmbof“Globaloutinauldmoaeeaeespsibityoti isitutioldiiodiod cooperationwithothrGlobalSouthcoutristhoughthestablishmentofaninclusiveframeworkforSouthSouthultilateraluleoation pioerigbticaleotdpceoalil falitatetaodssuti’shg with a shared future for the“Global South”.
Keywords:TheStrategicAdjustmentofthe“GlobalSouth”;DiferentiatedandComplementaryCooperation;OpenandInclusive;Coconstruction; Sharing
(收稿日期:2025-05-28責任編輯:賴芳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