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辭賦批評看揚雄與班固文論觀點的差異

引言

朱東潤說：“東漢一代，文學論者，首推桓譚、班固，其后則有王充。譚、固皆盛稱子云，充之論出于君山，故謂東漢文論，全出于揚雄可也。”[1]揚雄在文論史上的巨大貢獻，直接體現為提出了“詩人之賦麗以則，辭人之賦麗以淫”的重要論斷。班固是揚雄觀點的直接繼承者，卻在具體的辭賦批評中與揚雄存在明顯差異。

一、揚、班之不同

班固談論辭賦主要集中在《兩都賦序》《漢書》以及對屈原及《離騷》的批評中。班固對揚雄的文論觀念多有借鑒，但評析漢賦其政教取向更為突出。揚雄雖言漢賦應文用兼顧，但最終指向的卻是個人的學術追求。

（一）“抒下情而通諷諭”與“不諷則勸”

在《兩都賦序》中，班固首先概括了西漢辭賦的發展過程。“大漢初定，日不暇給”，高祖劉邦剛平定亂世時以治軍為本，較少重視文學育才，不利于當時的辭賦發展。至武帝時，政治安定、經濟強盛，帝王將相的扶持推動了漢賦的發展，由此以司馬相如、王褒為代表的“言談之士”輩出，“朝夕論思”“日月獻納”，使漢賦進入鼎盛時期。其次，從理論上對辭賦發展情況做出了批評。在他看來，西漢辭賦可劃分為言語侍從之作與公卿大臣之作兩類。前者旨在“抒下情而通諷諭”，后者則重在“宣上德而盡忠孝”。這兩類辭賦的共同之處在于，其創作目的均在于“以興廢繼絕，潤色鴻業”，并且在藝術表現上都呈現出“雍容榆揚”的時代風貌。最后，直接說明自己寫作《兩都賦》的目的在于制止百姓心中的迷惑，闡明必須建都洛陽的理由。

顯然，身為“官賦作家”的班固是要用辭賦粉飾太平和歌功頌德，表現出狹隘的經用趣味。無論是追溯漢賦淵源以求辭賦這一新文體安身立命和發展的可能，還是認為部分辭賦作家的作品乃是給國家大業營造一種積極的氛圍并起到有益的補充作用，都說明他認為辭賦之要者乃是因其有強大的“諷諭”功用。這就是班固的辭賦“諷諭”觀，主要針對“歌頌”。

班固在建構自己文學批評體系的過程中，難免辯證地否定了前代揚雄的一些觀點，兩人關于如何看待司馬相如辭賦作品的觀念差異頗大，這也是理解他們“諷諭”思想的關鍵。

揚雄在賦之研究中提出了兩個主要觀點，即“壯夫不為”“悔其少作”與“勸百風一”“不諷則勸”，這兩個觀點均是源自司馬相如。據《漢書·揚雄傳》中記載，揚雄少時就喜好辭賦，尤其崇拜司馬相如的辭賦，以之為標準衡量自己的作品，他的代表作《甘泉賦》《河東賦》《羽獵賦》《長楊賦》等無不受其影響，也因此成為著名的宮廷作家。但令人詫異的是，這位文壇的顯赫大家突然棄筆，大肆貶斥自己及當時的名篇杰作均為“童子雕蟲篆刻之技耳”，“壯夫不為也”，不僅否定了自己，也否定了少時最為欣賞的司馬相如。揚雄批評司馬相如作《大人賦》，原是想“風”主上，卻導致“陵（漢成帝）有飛仙之志”。可見，其諷喻規勸效果恰恰與司馬相如原本的意圖相反，反而滋長了別人的行為。揚雄對早年作品的反省與對司馬相如的品評多和“諷”“勸”聯系在一起，正是這一原因使揚雄堅決放棄了自己曾經傾注全部精神寫成的作品。在對“諷”與“勸”的理解過程中，揚雄找到了他最想追求的內容。

《法言·吾子》中有言：“或曰：‘賦可以諷乎？‘曰：‘諷乎！諷則已，不已，吾恐不免于勸也。’”揚雄認為賦有諷的作用，但過分追求言辭則“必有淫辭矣”，其代表就是司馬相如的《大人賦》。這里涉及兩層問題：其一是關于“賦可以諷乎”，揚雄以“諷則已”答復了“諷”的可行性，肯定了賦有諷的作用，但沒有像班固那樣以賦之諷諫功用至上。雖然賦有諷勸功用的觀點是漢儒的共識，但揚雄此說是否是在批評“勸”而力主“諷”，仍然有待考證。其二是揚雄認為的“諷”與“勸”之界限在哪里，如何防止從“諷”轉化為“勸”。[2]《史記·司馬相如列傳》中有言：“揚雄以為靡麗之賦，勸百而諷一，猶馳騁鄭衛之聲，曲終而奏雅，不已虧乎！”問題就回到了揚雄所批評的對象上一一那些過于淫麗的賦。

“諷”與“勸”何以形成？揚雄認為，“極麗靡之辭，閎侈巨衍，競于使人不能加也”，文學創作者采用綺靡的語言構造出炫目的效果，引導讀者在審美疲勞中回歸正軌。這自然也就導致當讀者真正意識到一點諷諫之意時，早已失去了理解的最佳時機，“覽者已過”，因此“勸百而諷一”。由此可見，“諷”和“勸”是揚雄理解“靡麗之賦”的重要手段，他真正想解決的問題是辭賦本身的得失，而不是社會功用的問題，否則他與班固在對待司馬相如的問題上會更加契合。

十分注重辭賦社會功用的班固直接駁斥了揚雄對司馬相如的評價。在《漢書·司馬相如傳贊》中，班固引用司馬遷的話直陳對司馬相如作品的肯定：“雖多虛辭濫說，然其要指歸引之節儉，此與《詩》之風諫何異？”并且他在《漢書》中也將司馬相如的作品與可以治平事業、流傳后世的制度典冊相提并論，讓后人望塵莫及。班固還特別提到司馬相如辭賦具有教導世人尊奉禮法的作用，能使人得到更多的見聞知識，因而成為辭賦的典范，代表著那個時代文學的風流[3]。但揚雄顯然沒有這樣的意圖。

相比于文學的社會功用，揚雄更感興趣的是文學自身。他所說的“壯夫不為”，并不是全盤否定漢賦的創作，而是“悔其少作”，意在說明那些娛樂帝王或貴族的游戲之作是不值得提倡的，而“不諷則勸”更應被視為一種創作風格而非創作目的。實際上，揚雄是在嘗試著從理論層面對此前漢賦的性質及功能進行總結。那么，揚雄究竟如何將漢賦視作一種普通的“文章”，他又對“文章”意義上的漢賦做出了哪些批評？這要先從“詩人之賦”與“辭人之賦”這一重要論斷說起。

（二）“詩人之賦”與“辭人之賦”

或問：“景差、唐勒、宋玉、枚乘之賦也，益乎？”日：“必也淫。”“淫則奈何？”日：“詩人之賦麗以則，辭人之賦麗以淫。如孔氏之門用賦也，則賈誼升堂，相如入室矣?！?/p>

這一部分內容至少有三點需要辨析。第一，揚雄確認了辭賦的文學特征——“麗”，并將其提升至文學評價層面，這也與上文提及的揚雄將漢賦定性為普通的“文章\"相契合。雖然過分的“麗\"也帶來了消極影響（即“勸”），但揚雄依然肯定了“麗”的價值所在，且他或許也贊同“勸”的結果并不一定是文辭本身的靡麗過度，讀者自身也會導致接受效果的差異。相比孔子提出的“辭達而已矣”，揚雄對于“麗”的看法無疑是更加積極的[4］，此時他在學術理論上也實現了新的突破。

第二，揚雄區分了“詩人之賦”與“辭人之賦”，并提出了區分的兩個標準：前者“麗以則”，能夠表達儒家思想且具有勸諫的“美”；后者“麗以淫”，追求艷麗的辭藻而喪失諷諭的作用與美感。

第三，揚雄列舉了景差、唐勒、宋玉、枚乘等的辭賦為“辭人之賦”，對于賈誼和司馬相如究竟是“詩人之賦”還是“辭人之賦”，部分學者有不同的看法。絕大多數學者認同揚雄將賈誼歸為“詩人之賦”，而司馬相如則是“辭人之賦”。若基于此二分法，則需進一步探究揚雄是否在此分類中隱含了其價值評判傾向。

揚雄看似把賦分為“詩人之賦”與“辭人之賦”，實際上是在二者的比較中突出了“辭人之賦”。在揚雄的賦論體系中，“辭”始終占據核心地位?！?］當“辭”與賦并置討論時，它并非指某種特定文體，而是特指過度雕琢的修辭形式。揚雄“事勝辭則伉，辭勝事則賦，事、辭稱則經”的說法旨在說明，當文辭的修飾壓倒了內容的實質，便形成了所謂“賦”的特征。李軌的注解尤為精當：“奢侈相勝，靡麗相越，不歸于正也?！闭沁@類以鋪陳辭藻為能事的創作群體，被冠以“辭人”之名。由此觀之，“辭人之賦”的實質內涵已不言自明。至于“詩人之賦”，誠如曹虹所言，實際上是揚雄建構的文學理想范式，即上文所述達到“事辭相稱”境界，符合經典標準的創作形態。

那么“辭人之賦”和“詩人之賦”之間的界限是如何劃開的？我們有必要回顧揚雄論“賦”的兩個核心概念：“諷”和“勸”。所謂“諷”，可以理解為“風”，“風”為《詩》之要義，這表明揚雄想從歷史源頭追溯“賦”之本源，并將其歸之于《詩》的努力。然而，“勸”的情感表達則更加直白，它也可追溯至《楚辭》。從劉向、劉歆父子到揚雄，他們一直致力于使賦同《詩》產生關聯，使賦得到了經典的名分，并將賦融匯于漢代的主導性文化之中，從而使賦的地位進一步合法化[6]。只有在主流的經學語境下，彼時大量存在的“辭人之賦”才有進一步討論的意義，也才有揚雄將“賦”視為普通“文章”、將“賦”送上正常文學軌道的可能。

“則”與“淫”的標準劃定很好地體現了這一點?！皠t”與“淫”不僅是儒家“文質”關系視域下的批評標準，更是揚雄對漢賦功能的一次理論化嘗試。如果“則”繼承了《詩》，那“淫”便承自《楚辭》一系。與此同時，揚雄對待“淫”的態度也并非全盤否定，而是將其視作賦的一種類型加以褒揚。正因為同樣看重“淫”，我們就能理解揚雄也把賦看成與任何其他文本同樣重要的一種文體。所以那些認為揚雄貶斥“辭人之賦”的說法是不成立的，賈誼、司馬相如也被歸到“辭人之賦”之中來品評他們的作品，或許是因為揚雄的眼光也有其自身的局限性，只看到了華麗的辭藻而忽視了部分賦作的思想內涵與情感深度。此外，“詩人之賦麗以則”何嘗不是揚雄為“辭人之賦”如何發展提供的一條路徑，即向主流的“則”靠近才能提升自身的文學地位。

換言之，揚雄看到了賦作華麗的文辭，并直截了當地把“麗”視為此類“文章”不同于其他文體的主要特征。通過與“詩人之賦”的比照，讓“辭人之賦”脫離歌功頌德的局限，擁有了更多獨立的文學意義。前文說到的“諷”與“勸”，依然可以視作“諷諭”傳統下辭賦不同風格得以提出的必要憑借。

（三）屈賦批評

班固是揚雄文論觀的直接繼承者。在對屈賦的批評中，能夠看到班固對揚雄未發之意的進一步闡明，也能感受到班固更多的政治追求。

就屈賦批評而言，班固受到揚雄辭賦觀的直接影響，主要體現在以下兩方面。

首先，班固在對“辭人之賦”的批評中同樣看到了“麗”?！叭黄湮暮氩愌牛瑸檗o賦宗。后世莫不斟酌其英華，則象其從容。自宋玉、唐勒、景差之徒，漢興，枚乘、司馬相如、劉向、揚雄，騁極文辭，好而悲之，自謂不能及也?！卑喙滩粌H視屈原為辭賦領袖，更特別強調了它“弘博麗雅”的特點。

其次，班固對于“詩人之賦”也在揚雄的基礎上有了更加深入的理解。揚雄在“麗以淫”的“辭人之賦”中進行屈賦批評，卻并沒有徹底將其劃出“詩人之賦的范疇。班固對此展現出某種默契的學術呼應，并通過雙重維度論證了屈賦偏離了“麗以則”的標準。第一，其《離騷序》從文本層面指摘《離騷》中“多稱昆侖冥婚宓妃虛無之語”等超現實意象“皆非法度之政、經義所載”，在此意義上推翻了前人所謂《離騷》兼具《詩》之風雅的贊譽［7]。第二，對于屈原本人的批評，揚雄雖然大體上認可其氣節，卻批評其沉江之舉有失明哲保身之道。這種臧否原則源于儒家的價值立場，也折射出揚雄個人的宦海浮沉體驗。班固進一步將這種批評系統化，從人格上質疑了屈原未能成為典范。通過援引“君子道窮，命也”的經典訓誡，指責屈原“露才揚己”“憤世沉江”的行為違背了儒家溫柔敦厚的中庸之道，實屬貶損高潔、偏執過激之舉。值得注意的是，這種以儒家倫理框架來規訓文學創作的批評范式，客觀上可能弱化作品的批判鋒芒，反而助長粉飾現實的創作傾向，把文藝引向歌功頌德而不問是非的歧途，但這恰恰是班固文學觀中政教本位特質的集中體現。

對于屈原其人，班固在《離騷贊序》中說道：“屈原以忠信見疑，憂愁幽思而作《離騷》?！边@與《離騷序》中班固對屈原的態度似乎又完全不同。班固將矛頭直指墮落、腐敗的統治階層，熱情謳歌了屈原對楚國的熱愛，并對其作品所產生的社會作用給予了高度評價［8]?！峨x騷序》的姊妹篇《離騷贊序》這樣評論應當是班固對自身的反省與拷問。這絕非一時沖動之語，而是對自身理論判斷的修正，也表現出在絕大多數情況下，班固始終無法掙脫“歷史學家”“官方作家”的角色，因而他的辭賦批評總是受到政治倫理的影響。當然，這也許是班固的個人追求。不過與之相反的是，揚雄更注重從純文學的角度出發進行辭賦批評，更顯文人的個性與政治離心力。

二、差異溯源

班固活躍于政治舞臺，而揚雄則更傾向學術本身，二者的差異十分明顯。但是不能否認的是，揚雄的部分論述也涉及社會政治層面，并對當時的社會發展產生過一定的積極導向作用。如何理解這部分言論，究竟是揚雄同樣有著不可忽視的政治追求，還是文字背后仍有所指？在揚雄和班固分別對董仲舒的繼承發展中可以找到答案。

（一）董仲舒與揚雄

董仲舒在《春秋繁露》中建構的政治學說體系具有鮮明的現實指向性，其核心目標在于為漢武帝強化中央集權的“大一統”格局提供理論支撐。揚雄在政治立場上雖然同樣秉持儒家傳統，但其“審其思斁”的德治理念更多著眼于重申民本原則，期望統治者能深察民生疾苦。不過這種政治理想也如同其“詩人之賦”的理論，終究停留在觀念層面而缺乏實踐可能。細究《法言》中的政治論述，本質上可視為揚雄修身哲學的外延投射他將儒學的純粹性寄托于個體的道德自覺，最終是為了通過個人加強自我修養，真正實現儒學的純粹性和非功利性?！斗ㄑ浴窂娬{“身立則政立矣”“先自治而后治人謂大器”，可見，揚雄認為儒學作為一種學術，應該以強調自身的修養為最根本的內容。［9在揚雄看來，“立身”“自治”都遠比政治重要，這與董仲舒注重政治功利形成了鮮明對比。這種差異在揚雄對董仲舒的評價中顯露無遺：“公儀子、董仲舒之才之邵也，使見善不明，用心不剛，儔克爾？”揚雄肯定了董仲舒的才能和品德，并未提及他的政治功績。同時通過假設的表述，隱約暗示了董仲舒可能存在一些識別“善”的敏銳度或意志堅定程度方面的潛在問題。對“善”的識別也是揚雄個體修身觀點的一個重要方面。

（二）董仲舒與班固

“董生下帷，發藻儒林；劉向司籍，辯章舊聞；揚雄覃思，《法言》《太玄》?！卑喙碳荣潎@揚雄的學術能力，也認可董仲舒對儒學體系的重要貢獻。如果說揚雄對董仲舒的繼承是在政治追求之外另辟學術之徑，那么班固則大部分承接了董仲舒的思想，將歷史書寫與政治需求相結合。

天人感應思想經董仲舒闡發后，成為一種廣泛傳播且深入人心的觀念。班固生活在東漢時期，官方意識形態已然深受董仲舒思想的浸潤，儒家經義與天人感應觀念緊密交織，成為解釋歷史、社會現象的重要依據。例如在《漢書·高帝紀》中，班固指出劉邦登上皇位是“自然之應，得天統矣”，是天命所歸。此外，班固在《漢書》的創作中，也堅定地秉持董仲舒提出的“春秋大一統”主張，對民族融合、邊疆拓展的歷史進程予以重點關注，充分展現了大一統格局下多民族共處融合的恢宏氣象。

（三）討論

從《春秋繁露》到《法言》，幾乎可以看作學術思想由政治功利化向學術本位的一次回歸。然而班固生于揚雄之后，似乎忽略了揚雄對“純儒學”的構想，仍然回到了政治本位的軌道上。這也側面體現出揚雄沒有能夠真正做到糾正儒學，也沒有實現將學術作為一種單純的學術從政治中分離出來?！斗ㄑ浴返倪^渡與轉折作用，至少在東漢時期以及班固身上還沒有得到充分體現。

“如用真儒，無敵于天下，安得削？”揚雄在《法言》中強烈要求建立一套純儒家理論體系來還原儒家的本來面目。此處他不是在評論歷史事件本身，而是力圖探討：儒學無論被改造和裝點成何種面貌，都不是儒學的本來面目，它也不會永遠保持下去，遲早會回到最原初的模樣。

揚雄對今文經學的根本性批判，實質上是為兩大學派的后續發展注人了思想動能。這種批判立場不僅助推了古文經學在兩漢之際的勃興與傳播，更深人拓寬了學術研究的維度，使知識譜系呈現多元化的延展態勢。其中《法言》所承載的經學革新理念，堪稱古文經學的前驅號角，其思想輻射力早已超越單純的學派分野，塑造了更深層的學術史軌跡。

結束語

總之，揚雄與班固在辭賦批評領域持不同的立場，映射出漢代儒學體系的內在分野。前者通過學術本真性巔覆辭賦價值觀，重構了文學價值的坐標；后者則依托政教訴求來規范文藝形態，以強調文學的現實功用。這可以視作一種“價值理性”與“工具理性”的碰撞，既對應著古文經學與今文經學的學派博弈，又構成了漢代文論演進的內在張力。二者共同構建了文體審美自律與社會效用兩種理論維度，為后世文藝批評開辟了雙向闡釋的范式路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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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孫少華．“壯夫不為”與“不諷則勸”：揚雄對漢賦理論的改造與兩漢之際文學批評思想的定型［J].銅仁學院學報，2018，20（7）：2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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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曹虹.從“古詩之流”說看兩漢之際賦學的漸變及其文化意義［J].文學評論，1991（4）：66-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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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王瑞卿.《春秋繁露》與《法言》的比較研究［D].濟南：山東師范大學，2012.

作者單位：蘇州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