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F01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6916(2025)15-0076-04
Labor Values in the Digital Age: Alienation and Reconstruction
—Based on Marx’s Theory of Alienated Labor Sun Bo
(Xingzhi College of Xi'an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Xi’an 710000)
Abstract:Inthecontemporaryeradigitaltechnologyhasreconstructedthebasiccharacteristicsoflabor:labororganzationhsshiftedfromfixedloatiostmoteokandloudlaboratio,workerevelomentastasfoedfroingleskillaccumulatiott nologicalplicationandinterdisciplinarythinkingandlaborvaluerealizationhasevoledfrophsicalprdutstoiovatiotcoms centeredondataandknowledge.Thesetransformationshaveprofoudlyimpactedcolegestudents’laborvalues,asplatformalgorithms subjectlaborproducts totecaialgicstadarddproceuresalatefrndonsiousceatieactivitisintoehacaltcal responses,andlaborsubjectscannotvalidate themselvesinvirtualproduction,sugesting thatlaborsubjectscanonlyacheveaqualiative leapfromteoicalalatibtetohoeialidacticalctiisafongro analiencontrolingforeintoanintealapacityforsubjctdevelopmentthusprovidingteoreticalsupportforcultivatincollge students’labor values in the digital age.
Keywords:alienated labor;digital labor;laborvalues;laboreducation
從馬克思主義哲學視角看,勞動價值觀是人們對勞動價值的基本認識和評價,它建立在對勞動本質及其社會意義的理解基礎之上。數字技術作為世界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先導力量,日益融入經濟社會發展各領域全過程,深刻改變著生產方式、生活方式和社會治理方式。目前學界對數字勞動的研究主要關注其形態變革和異化現象,對大學生群體在數字勞動中的價值認同問題研究較少。本文基于馬克思《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揭示的“勞動剝削”合理性邏輯[1]通過解析馬克思異化勞動理論的內在張力,探討大學生勞動價值認同的自我建構機制,有助于豐富數字時代勞動教育的理論研討,為培育大學生正確的勞動價值觀提供實踐指導。
一、勞動價值的時代變遷:靜態與動態的嬉變
馬克思認為,勞動是人與自然之間的物質變換過程,同時是人的類本質的對象化展現,現實的人正是通過改造客觀世界的“活勞動”才能實現自我確證和自我創造。
(一)勞動形態的新維度:規范與彈性的轉型
“工業以分工為基礎,而且只有依靠分工才能存在?!盵2]74傳統勞動的組織形式依賴于資本對工人直接的物理性規制。在數字時代,這種空間依賴性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勞動的時空場域逐漸呈現出彈性和非物質化的新特點。數字技術突破了固定的場域依賴,實現了勞動從集中化向去中心化、分散化的轉變,使勞動者可以通過互聯網進行協作與生產[3]。勞動者在勞動形式上表現出更大的自由,也隱含著新型勞動控制機制的形成。從勞動過程來看,數字化轉型使傳統勞動的物質性逐漸被“非物質化”所取代。在傳統工業社會中,勞動者能夠直觀地看到自己的勞動對象和勞動成果,可以直接在生產線與產品實物中體會到自己的工作價值。在數字時代,勞動過程逐漸“被失去”,勞動者與勞動對象之間的直觀聯系被數字所中介,形成“非物質勞動”過程,這種基于數字技術的非物質勞動不斷地創造和改變著人們的溝通形式與條件,并由此生產出隱蔽“協作性”的虛擬化勞動關系,人們無法直觀看到自己的勞動對象,只能通過各種數字形式的界面和平臺與勞動對象進行交互,這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勞動者的主體性體驗和價值實現方式,使勞動者在勞動過程中愈發感受到自身的邊緣化。數字技術增強了勞動的靈活性和創造性,為勞動者提供了更多的自主空間,也為資本強化對勞動的控制進而產生數字異化提供了可能。
(二)發展模式的新思維:漸進與跨越的演化
在數字時代,以“單一技能積累”為核心的發展路徑已然無法適應日益復雜的經濟結構和生產方式,數字技術的產業鏈融合使得勞動者能力發展呈現出復合性、多元化的特征。在傳統工業社會,勞動者的發展軌跡往往以勞動技能的積累,不斷擴充勞動資料的廣度和深度為基本的線性成長邏輯,這有賴于傳統工業文明生產方式標準化、流程化的產業模式。工業時代的“對象化”形式主要通過體力勞動或技術操作將原材料轉化為具體的、有形的商品,同時也生產出勞動者本身,就如《摩登時代》所表現的那樣—勞動者被局限于特定的領域之中,勞動者成為生產活動的“帽子”一商品要素人格化。在數字經濟條件下,勞動價值實現方式正在由傳統物質生產向知識密集型、創新驅動型勞動形態轉型?!皩ο蠡钡男问讲粌H包括傳統商品生產,還擴展到以數據、知識和創新為核心的隱匿性價值創造領域。這就對勞動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一是對技術和工具的敏銳掌握,能夠靈活運用人工智能、大數據等技術完成高效的生產和創新;二是跨學科思維能力,能夠將不同領域的知識融合在一起,形成新的思路和解決方案;三是創造性的洞察力,能夠敏銳發現隱藏的需求和潛在的市場價值。
(三)價值評估的新標準:有形與無形的重構
商品的價值量是由生產商品所必需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決定的。數字勞動所呈現出的范式正在從根本上改變勞動價值的衡量標準和評估體系。從社會必要勞動時間來看,“價值實體就是抽象人類勞動”,傳統工業社會主要依據物化勞動時間來確定勞動價值。在數字經濟中,一種商品的價值并不完全取決于投入的時間量,更多的是以解決問題的創新性與數字用戶的優化體驗為導向,價值創造突破了傳統的時間衡量標準。從商品使用價值的維度來看,雖然“商品的使用價值實現在使用或消費中”,然而數字勞動產生了大量難以用傳統方式量化的無形價值,使用價值的實現方式變得更加復雜與隱匿,一種數字產品的使用價值不在于“元使用性”一產品的第一次使用一源代碼,而在于其應用場景的拓展性與迭代優化的可能性方面,包括但不限于社交媒體運營者創造的用戶黏性、數據分析師提供的決策支持、用戶體驗設計師優化的交互界面等新的價值形態。數字化轉型要警惕“私有財產是異化勞動的必然結果”,數字平臺通過算法分配機制重新定義了勞動價值的實現方式,這種分配機制雖然提高了效率,但也可能導致流量和收益的馬太效應,使得部分勞動者陷入價值實現的困境。
二、勞動異化的數字延伸:疏離與困頓的深化
馬克思對異化勞動的分析,揭示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勞動異化的內在機理。在信息化社會中,這一異化過程非但未能消解,反而借助數字技術獲得了新的表現形式和運行邏輯。
(一)勞動成果的異化:付出與回報的斷裂
勞動產品不依賴于生產者的力量,同勞動相對立。這種異化在數字時代不僅延續了傳統意義上的勞動產品異化,更獲得了新的理論內涵。在傳統生產方式中,勞動者雖然被異化于其勞動產品,但仍能感知和把握產品的物質存在。數字勞動的產品與傳統物質產品有著本質的區別,其本質上是信息化的、符號化的存在,其產品以虛擬形式存在,具有極強的可復制性和傳播性,這原本應當有利于勞動者更好地分享勞動成果。然而,恰恰是這種技術特性,使得勞動者不僅無法占有這些產品,甚至難以直觀感受到其存在,“對象的占有竟如此表現為異化,以致工人生產的對象越多,他能占有的對象就越少,而且越受自己的產品即資本的統治”。資本能夠以更低的成本實現對勞動產品的壟斷性占有,平臺通過復雜的算法機制決定勞動產品的展示、傳播和變現,勞動者對這一過程完全無法把握,使得勞動者與勞動產品之間的關系變得更加疏離和對立。數字勞動成果的異化導致勞動的本質目的被顛倒。馬克思認為,勞動本應是人的本質力量的對象化體現,是人的自我實現過程。但在數字平臺中,勞動產品不再是勞動者自我實現的載體,而是資本增殖的手段。勞動者創造的每一個數字產品,最終都轉化為強化其異化處境的力量。
(二)勞動過程的異化:創造與程式的對立
異化不僅僅表現在勞動的結果上,而且表現在生產活動本身中??疾靹趧舆^程與人的關系也就是考察工人與生產本身的關系,正是因為勞動者在生產行為本身中使自已異化,才導致第一重異化規定。那么自我異化表現在何處?勞動對被資本邏輯支配的工人來說是外在的和異己的存在物,工人在勞動過程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是處于一種被支配的狀態。因此,工人只有在休息和逃避勞動時才感到心情舒暢。勞動應然是人的自的,是滿足人的需要的活動,但在異化條件下卻變成了滿足勞動需要以外的手段。勞動不是為了實現勞動的自我,而是為了不勞動的自我,即工資獲得了存在的意義,這種勞動是對自我的喪失。
從數字勞動的形式來看,自由自覺的創造性活動被分解為標準化的操作流程。算法規定了勞動的具體步驟,更重要的是規定了勞動的內在邏輯,使勞動過程喪失了其作為主體性實踐的本質規定。從數字勞動過程來看,技術理性對勞動創造性的壓制構成了更深層的異化。這種對立通過技術中介獲得了新的表現形式。一方面,數字技術極大地提升了勞動的生產效率;另一方面,它將勞動者的創造性思維簡化為對技術系統的機械反應,這種內容上的異化會導致勞動過程的實質性貧困。
(三)勞動主體的異化:自主與受限的矛盾
勞動過程生產出對象化產品的同時,也生產出勞動者的自我異化。人和自然之間物質變換的過程構成了人的存在本質,在數字技術的中介下,勞動者與其本質力量的分離獲得了新的規定性,人與物之間的物質關系被轉化為抽象的數據關系,使勞動者無法在對象性活動中確證自身,使勞動主體在存在論意義上表現為虛擬異化。在認識論意義上,技術理性對勞動過程的規定構成了認識異化的新維度。在馬克思看來,人的類本質就在于自由自覺的活動,勞動應然是人類認識和改造世界的實踐過程。在數字平臺中,“自由自覺的類活動”被算法邏輯所規定,勞動者的認識能力被簡化為對技術系統的適應能力,使勞動失去了作為主體性實踐的本質規定。在價值論層面,勞動的社會本質通過數字中介發生了質的轉變,數字技術雖然擴展了勞動的社會聯系,但這種聯系是被技術所中介的形式化關系,而非真實的社會關系,勞動的社會本質被符號關系所取代,導致價值生成過程的異化。存在論層面的異化為認識論異化提供了客觀基礎,認識論異化又通過主體實踐強化了價值關系的異化,而價值關系的異化最終導致了存在本質的進一步喪失。這種循環往復的異化過程構成了數字時代勞動主體異化的基本運動形式。
三、主體覺醒的理論向度:桎梏與超越的辯證關系
數字勞動中的主體覺醒不是一個簡單的線性發展過程,而是呈現出桎梏與超越相互纏繞的辯證關系。這種辯證關系的特殊性在于:技術理性的桎梏本身蘊含著否定之否定的發展契機,主體超越的可能性要在技術桎梏中尋找突破。
(一)勞動認知的重建:被動與主動的覺醒
數字技術對勞動認知的規定呈現出雙重性質:它既是對主體的技術性規訓,又是主體自我覺醒的觸發點。數字勞動將復雜的實踐活動簡化為標準化的程序操作,使主體陷入被動接受的狀態。然而這種被動性本身包含著辯證否定因素,正如馬克思指出的,“每一個新的生產力都會引起分工的進一步發展”,而“分工的發展程度表明生產力發展的程度”。技術帶來的勞動認知分化雖然加深了主體的被動性,同時也為認知的重構創造了條件。
這種認知重構的積極因素表現在對技術異化本質的自覺把握與自身處境的自覺反思中?!皩ο蟆F實、感性,只是從客體的或者直觀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們當作人的感性活動,當作實踐去理解。”[2]3當主體意識到數字技術本質上是人的本質力量的對象化時,被動的技術接受就能轉化為主動的認知建構,同時,“個人越是依賴,越是從屬于社會的整體,他們的主體性生產力就越是巨大”,當勞動者認識到自己既是被技術規定的對象,又是規定技術的主體時,突破這種制約的主體力量就越強大。正是勞動者在實踐中通過對技術異化的自覺認識,才能在數字勞動中重新發現并實現自己的本質規定。
(二)能動價值的彰顯:工具與主體的轉換
數字技術作為一種全新的生產力要素,既強化了對勞動的工具性規定,又為主體能動性的彰顯提供了新的可能。這種工具與主體的關系在數字時代呈現出獨特的辯證張力:技術作為工具越是強大,主體的能動價值就越需要通過對工具的轉化來實現自身。主體的能動價值必須通過對工具的重新定位和轉化才能真正彰顯。這種轉化發生在對工具本質的重新理解與對技術的實踐關系中。在數字勞動中,技術往往被簡化為提高效率的外在手段,這種工具性理解遮蔽了技術與主體的內在關聯。技術工具不應被視為與主體相分離的外在存在,而應被理解為主體本質力量的延伸和展現。當勞動者將數字技術從外在工具轉變為內在能力時,工具的異化性質就開始向主體的能動性方面轉化;這種能動性的發揮必須通過改變主體與技術的實踐關系來實現。主體不再被動地接受技術的規定,而是主動地將技術納入自身的創造性活動,在這種實踐轉換中,工具性逐漸讓位于主體性,技術從支配勞動的異己力量轉變為實現主體創造力的媒介。
“自由王國開始于這樣的領域:勞動不再是由貧困和外在目的所規定的。”當技術從外在的強制性工具轉變為主體自由創造的手段時,勞動就能重新成為“自主活動、自由活動”。
(三)發展路徑的開創:局限與可能的探索
在數字勞動場域中,技術理性對發展路徑的規定呈現出深刻的矛盾性。技術框架將勞動者的發展路徑標準化,使之成為一種可計算、可復制的線性過程。數字技術通過算法將復雜的成長過程簡化為量化指標,使發展失去了其內在的豐富性,同時技術異化的深化反而可能成為主體性覺醒的催化劑。異化程度的加深迫使主體直面一個根本性的矛盾:技術既是主體本質力量的外化形式,又以異己力量的面目出現。正是這個矛盾的緊張狀態,為主體的自覺反思和實踐突破提供了動力。這種突破不是對技術的簡單否定,而是對技術中介關系的辯證揚棄。
當技術異化達到某種程度時,主體開始意識到:看似外在的技術支配實際上是自身本質力量的對象化形式。這種認識論轉折揭示了技術異化的本質,更指明了突破的方向必須立足于主體的實踐活動。因此,發展的路徑就在于:通過理論反思和實踐活動,將技術從異己的支配力量轉化為主體發展的內在動力。這種轉化的實現需要兩個關鍵環節:第一,對技術異化本質的深刻認識;第二,基于這種認識的自覺實踐活動。只有將理論覺醒與實踐突破統一起來,才能實現從技術異化到主體發展的質的飛躍。
四、結語
基于馬克思異化理論的內在張力對數字時代勞動價值觀的考察,深化了對馬克思異化勞動理論的理解,為后續開展勞動教育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理論基礎。只有通過持續的理論探索和實踐創新,才能推動勞動教育更好地適應數字時代的發展要求,培養具有正確勞動價值觀的新時代勞動者。
參考文獻:
[1]ELSTERJ.MakingSenseofMarx[M].Cambridge:CambridgeUniversityPress,1986:534-540.
[2]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
[3]劉泰洪.數字勞動背景下的勞動教育:議題、挑戰與應對[J].中國大學教學,2023(11):59-64,96.
作者簡介:孫博(1983—),女,漢族,陜西西安人,單位為西安財經大學行知學院,研究方向為學生管理、就業創業教育。
(責任編輯:馮小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