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式現代化生態敘事對資本主義現代化生態敘事困局的破解與超越

中圖分類號：D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6916（2025）15-0023-04

Solution and Transcendence of Chinese-style Modernization’ s Ecological Narrative over the Dilemma of Capitalist Modernization' s Ecological Narrative

Tang Bo （School of Economics，Changchun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22）

Abstract：Modernzationisaninevitablechoiceforachievingsocialdevelopmentadcivilizationprogress.Astwodiferenteprent ativesofthemderzationpath，apitalistodezationandChinsstylemoderationsowsgificantdierencsiolicalvalue orientatioandsocialdevelopentpatheapitalistmodezationcnteredonvaloationeits“anticolgical”tedecis，is gardingtheintrisicvalueoftecologicalenvironentandth“survivaljustice”ofsocialsubjects，forciblyseveringtherelatioshipetweenhumanityandnature，leadingtosrouseoogicalandsurvivalcrises.Chinesestylemoderizationaderes totheharmonouscoeistenceofmanandnature，guidestherelationshipbetwenmanandnature，conomicdevelopmentandecoogicalprotection，Chia’sde velopmentandworldprosperityithteconceptofalifecommunityupholdsthepeople’sdominantpositionandthorientationofological justice，anddistinctlyembodiesasymbioticcharacter.Chinesestylegreenmoderizationprovidesamoderzationpaththatepasizesbothproductivedevelopmentandecologicalprotection，contrbutingChinesewisdom，Chinesestrength，andChinesesolutinstothe development of developing countries and world prosperity.

Keywords：Chinese-style modernization；capitalist modernization;ecological narrative；man and nature

2022年，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中國式現代化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1]19明確了中國式現代化的顯著特征和本質要求，為科學理解和正確把握中國式現代化指明了方向。2024年，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強調：“中國式現代化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必須完善生態文明制度體系，協同推進降碳、減污、擴綠、增長，積極應對氣候變化，加快完善落實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的體制機制”[2]。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既是對中國式現代化實踐經驗的總結，也是進一步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遵循。作為現代化道路的兩種差異性代表，資本主義現代化與中國式現代化呈現出顯著的生態價值取向和社會發展路徑的差異，本文對此作一探討。

一、資本中心與反生態性：資本主義現代化的生態困局

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指出，資本不僅破壞了一切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園詩般的關系，創設了新的社會關系，更“創造了完全不同于埃及金字塔、羅馬水道和哥特式教堂的奇跡”[3]，實現了生產力的飛躍。現代化意味著生產力水平的提高和社會生活面貌的改變，一個完全不同于前資本主義社會的“新世界”被創造了出來。現代化最早起源于資本主義社會（西方社會），具有時間先在性。雖然資本在改變傳統社會關系的同時，變革了傳統生產方法，但是以資本為中心的現代化必然服務于價值增殖，顯現出鮮明的“反生態性”。

（一）價值增殖與技術征服：資本主義現代化的雙重特征

資本主義現代化是資本主導下的現代化，資本關系決定了現代化進程必然要保證價值增殖最大化。“資本主義生產的全部性質，是由預付資本價值的增殖決定的，就是說，首先是由生產盡可能多的剩余價值決定的”[4]，即通過擴大生產規模和提高生產效率來增加剩余價值，因此勞動者和外部自然便成了資本增殖的工具。

資本主義現代化以勞動者與生產資料相分離為基礎。在封建社會，自然經濟形式占據主導地位，勞動者占有生產資料，因而其生產和生活需要的資料絕大部分可以通過自身勞動過程得到滿足，較少依賴社會交換過程。勞動者與生產資料的統一決定了財富生產能力和社會分工水平的有限性。然而，資本的出現實現了勞動者與生產資料的分離，將勞動者從封建束縛中解放出來的同時，也使其喪失了生產資料。勞動力成為商品是貨幣轉化為資本的前提，資本家是生產資料的所有者，他購買生產資料和勞動力商品的根本原因并非滿足自身需要，而是為了資本增殖需要。如果資本家通過預付資本不能實現價值資本增殖，那么資本關系也就不復存在。

資本主義現代化以機器大工業為依托。資本價值增殖最大化欲望的“變現”必須通過生產過程，否則價值增殖只能是空想。資本主義生產過程具有鮮明的二重性，即“不僅要生產使用價值，而且要生產商品，不僅要生產使用價值，而且要生產價值，不僅要生產價值，而且要生產剩余價值”[5]。資本對價值增殖最大化的渴望是要關注商品的生產規模和生產效率。有限的生產規模和生產效率無法實現利潤增加的愿望，因而資本家要通過生產方法革新來滿足這一需要。從簡單協作、分工協作再到機器大工業，資本主義生產過程不斷變革技術基礎，實現了生產規模的擴大和生產效率的提高。在資本主義現代化進程中，現代技術在商品生產中發揮的作用越來越顯著，不僅能獲得控制和征服外部自然的強大力量，更能實現大規模和高效率生產。“只有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才第一次使自然科學為直接的生產過程服務，同時，生產的發展反過來又為從理論上征服自然提供了手段。”[6]資本驅動下的現代技術越發展，資本增殖能力越強，其征服自然的底氣也就越足。“在馬克思看來，所謂傳統社會與現代社會的差別，不外是傳統生產方式與現代生產方式差別的集中體現，現代社會就深深植根于現代生產之中。”[7]從資本主義生產過程的視角來看，資本主義現代化具有雙重特征，即價值增殖目的和技術征服手段。正是因為資本主義現代化實現了增殖目的和技術征服手段的統一，自然才順從于資本的“絕對統治”。

（二）反生態性與生存危機：資本主義現代化的危機面向

資本價值增殖目的決定了資本主義生產過程的無限擴張趨勢。對個別資本而言，尋求技術創新以縮短勞動時間，是其占領更多市場份額并增加利潤的關鍵手段。資本競爭必然導致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縮短，社會整體生產能力不斷提高。資本生產力越發展，同自然的矛盾越凸顯。資本增殖的“理性原則”必然導致征服自然的“非理性狂熱”。正如美國學者約翰·貝拉米·福斯特所言：“在有限的環境中實現無限擴張本身就是一個矛盾，因而在全球環境之間形成了潛在的災難性的沖突。”[8]

資本、科技、市場的結合過程也是自然的祛魅過程。自然的神秘面紗被揭開并被作為征服的對象去肆意改造和控制，“現代的世界構造使得世界本身已經不再是我們生活的必要環境，相反成了我們的對象，我們以一種對象的形式來理解世界。這個對象可能是我們的能源庫、資源庫，也是我們的垃圾場”[9]誠然，生產力發展意味著社會進步和文明躍升，但無論人類力量有多強大都不應該忘記：自然是人類的“無機身體”。但是，資本的控制、理性的狂妄、科技的失控和市場的狂熱造就了“失序世界”。一方面，資本需要擴大生產和加速生產才能保證利潤擴大。企業為了擴大利潤和占有市場規模，必須通過投資擴大規模和加速生產，以加速預付資本的補償和再生產過程。另一方面，資本需要擴大消費和加速消費。商品只有經過消費過程才能創造出新的市場需求。因此，強制灌輸消費理念，構造新的消費場景成為促進消費的重要手段。當消費喪失自身的原有功能，成為資本的工具時，消費就異化了。生產與消費的擴大加劇了生態危機，威脅主體的生存發展。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言：“對人的生存來說，金山銀山固然重要，但綠水青山是人民幸福生活的重要內容，是金錢不能替代的。你掙到了錢，但空氣、飲用水都不合格，哪有什么幸福可言！”[1]113-1I4 資本主義現代化導致的生態問題，日益威脅著主體的生存與發展，如果不能及時作出有效應對，必然威脅人的身體和心理健康，進而造成嚴重的社會危機。

二、人民中心與共生底色：中國式現代化的生態超越

從生態視角來看，“在資本邏輯的主導下，資本主義國家將一切要素投入資本增殖之中，包括人的無機身體一一自然，在科學技術的加持下，人們掌握了凌駕于自然之上的‘武器’，西方國家雖然獲得了發展的基礎和條件，但‘先發展后治理’的理念和行為卻導致了人與自然相異化”[10]。反觀中國，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通過合理借鑒資本主義現代化成功經驗，走出了一條全新的綠色現代化道路。

（一）人民主體與生態正義：中國式現代化的價值取向

不同邏輯主導的現代化道路具有不同的價值取向。資本主義現代化誠然以最有效的方式實現了社會資源的高效配置，但其背后隱藏著無形的力量—資本。利潤原則是資本主義社會開展一切活動的出發點和落腳點，因此無論是生產、流通還是消費都是盈利的手段而非滿足人的需要的手段。一方面，資本是社會的主體，而人并非真實的主體。資本至上性使人和自然都困束在價值增殖空間中，不僅無法按照真實需要合理改變自然形態，更是在資本的催逼下屈從價值增殖需要。另一方面，技術進步雖然以豐富的商品來彌補勞動的疲累，但物的豐富不等同于生存正義。按照價值增殖需要創造一個符合自身需要的世界是資本的愿望，它不斷朝著這個方向努力來實現其偉大的增殖計劃。現代化的進程消除了生存的威脅和勞動的強制，充諾了一個發達的社會。無論是作為自然人的人還是作為社會人的人都能夠在這一過程中獲得回報。然而，資本主義現代化卻以物的豐富為誘餌，讓人不斷陷入匱乏之中。為了創造豐富的物，必然要開發、使用和消耗自然，而治理環境的成本必然壓縮資本的利潤空間，因此設法降低生態成本成為企業的最佳選擇。企業通過精準的數據計算實現對自然的合理利用，卻造成了不可控的生態惡果。資本主義現代化的生態困局不僅違背了正常的生存正義和勞動正義原則，更強行割裂了生態的可持續原則，造成了生態代際非正義問題。

中國式現代化道路是一條堅持人民主體地位的現代化道路，不僅以新質生產力驅動經濟高質量發展，更以滿足人民的美好生態需要為價值旨歸，實現了經濟發展與生態正義的有機統一，使人民共享經濟發展和生態良好的成果。“我們要建設的現代化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既要創造更多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以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也要提供更多優質生態產品以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優美生態環境需要。”[]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既不意味著人類完全服從自然，也不意味著對自然絕對征服式的控制使之服從人類的“命令”，而是合理利用和開發自然，滿足人類主體的多重需要，

中國式現代化道路是一條堅持生態正義的綠色現代化道路。現代化并不能只追求一時的經濟效率，而是著眼于民族發展的長遠規劃，任何民族和國家的長久存在都必須科學統籌近期利益與遠期發展的關系。以歷史的視角來看，強行割裂發展的持續性和長久性，必然造成對自然的不可逆損傷，進而割裂當代人和子孫后代的生態關系。以犧牲子孫后代的生態財富為代價來實現的增長意味著代際非正義。良好的自然生態是我們從前輩手中繼承的寶貴財富，我們只有使用權，不能為了滿足一時的貪欲而使之毀在一時，損害子孫后代的生存發展權。

（二）生命共同體與命運共同體：中國式現代化的超越面向

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中國式現代化不僅是堅持馬克思主義立場的體現，更彰顯出鮮明的民族特色。馬克思主義從人類社會歷史發展規律的高度把握人與自然、經濟與生態、區域與世界的關系，為堅持走綠色現代化道路提供了重要參考。同時，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包含豐富的生態基因，為堅持綠色現代化提供了重要的文化滋養。正是在推進“兩個結合”的進程中，中國式現代化才顯現出鮮明的科學性和民族性。中國式現代化不僅堅持人與自然是生命共同體，更堅持人類命運共同體，超越了特殊的經濟利益、個體利益和國家利益，既凸顯現代化的“一般原則”，又突出現代化的“科學內涵”和“民族特色”，這是中國式現代化的超越面向。

人與自然是生命共同體超越了兩極對立的思維方式，主張以共同體理念指導主體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實踐活動。一方面，人與自然是生命共同體繼承了馬克思的生態思想。馬克思指出：“自然界是人為了不致死亡而必須與之處于持續不斷的交互作用過程的、人的身體”[12]161。這也就意味著人與自然絕非純粹的線性征服關系，而是生命共同體關系。同時，人與自然是生命共同體繼承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的生態基因。堅持道法自然、天人合一體現出中華民族價值理念、生活習慣和行為方式的“生態性”。在儒家思想中，“民胞物與”“萬物一體”“制天命而用之”等生態理念深深融人中華民族的血脈之中，成為中國式綠色現代化的重要生態價值原則。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堅持“兩個結合”，推動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具體實際、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結合，排除兩極對立思維方式的主導，以總體性思維把握人與自然的關系，消解人與自然的緊張關系，這是中國式現代化的超越面向。

人類命運共同體超越了個人、區域與國家間的利益分歧，主張凝聚生態治理的全球力量，形成綠色發展的全球價值認同。一方面，人類命運共同體繼承了馬克思的共同體思想。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馬克思立足“現實的人”，在生產力發展和世界歷史的背景下，闡明了共同體的發展歷程以及同世界歷史的關系。“各個相互影響的活動范圍在這個發展進程中越是擴大，各民族的原始封閉狀態由于日益完善的生產方式、交往以及因交往而自然形成的不同民族之間的分工消滅得越是徹底，歷史也就越是成為世界歷史。”[12]540-541同時，不同民族和國家有不同的文化傳統、價值導向、思維方式和特殊利益，如何處理差異體現出文化的價值取向就成為面臨的新課題。中華民族自古以來便主張以和合共生、天下大同，堅持在差異中共存，達至友好和諧相處狀態。因此，國家間交往必須摒棄利益對立思維，主動承擔國際責任，這樣才能解決全球性難題。

三、結語

與資本主義現代化發展帶來的生態問題相比，中國式現代化超越了傳統的人與自然、經濟發展與生態保護、中國發展與世界繁榮的二元對立關系，實現了人與自然、經濟發展與生態保護、中國發展與世界繁榮的有機統一。一言以蔽之，中國式綠色現代化道路既體現出馬克思生態思想的科學力量，又突顯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生態基因，依靠自身的力量和智慧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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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習近平.習近平著作選讀：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3：41.

［12]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作者簡介：唐博（1986—），男，漢族，吉林農安人，法學博士，經濟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思想政治教育。

（責任編輯：馮小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