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讀“多次”，理解人物形象與情感主題

備教《山地回憶》一課時，筆者發現文章以大篇幅的對話呈現故事情節與人物形象，其中出現了多次的“笑”“襪子”與對戰爭的詢問。米勒在《小說與重復》中提出，無論什么樣的讀者，他們對小說那樣大部頭作品的解釋，在一定程度上得通過這一途徑來實現：識別作品中那些重復出現的現象，并進而理解由這些現象衍生的意義。他認為任何小說都是一個復雜的系統，由重復及重復中的重復，或以鏈狀形式與其他重復相關聯的重復組成。本文將基于對小說有關內容的梳理，透過“多次”解讀文章中蘊含的豐富情感主題表達。

一、多次“笑”：溫馨與樂觀的象征

在《山地回憶》中，“笑\"這一表情多次出現，成為貫穿全文的重要元素。“笑”不僅表現了人物內心的愉悅和滿足，更是傳達了一種溫馨與樂觀的生活態度。細讀文章的21至27自然段，作者描寫了妞兒不同的笑。當妞兒逆著河流去戰士那里洗菜的時候，她“望著我笑了”。一個生活在山地里的年輕女孩，勤勞是她生活的底色。“她說著，扭著身子逆著河流往上去了。登在一塊尖石上，把菜籃浸進水里，把兩手插在祅襟底下取暖”一句，“說”\"扭”\"逆”\"登”\"浸”\"插”一連串的動詞，刻畫出了一個形態可愛、勤勞質樸、率真美好的女孩形象。這里的“笑\"既是女性角色質樸純真的展現，也是對勞動生活的滿足、對敘述者的友好接納、樂觀堅韌的精神體現。當妞兒在辯駁生活衛不衛生的時候，雖然嘴上咄咄逼人，但她仍舊是“笑得彎下腰去”。“還刷嘴刷牙”“難道還\"“刷刷干凈”，語氣強烈但又不失可愛，一個妙齡靈動的少女躍然紙上，使得讀者也跟著妞兒一起笑了起來。當戰士看向妞兒的時候，作者對她的笑是這樣描寫的：“在她笑著的時候，她的整齊的牙齒潔白得放光”。“潔白得放光\"讓人不禁想象出一個陽光開朗的農村女孩，爽朗率真，給人一種寧靜、美好的感覺，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對著你微笑。當妞兒進一步反問戰士他們為不衛生的時候，她卻是“笑著用兩手在冷水里刨抓”。這里的“笑”與一開始的“笑”又有所不同，邊笑邊刨抓就體現出了兩人雖在拌嘴但關系融洽，體現出妞兒潑辣中又帶有美好的溫潤。

八路軍戰士的笑，則更多地體現在對妞兒態度的轉變上。初見妞兒時，戰士因妞兒的嚴厲和敵意而感到憤怒，但當他看到妞兒在寒冷中凍得通紅的手和臉時，心中的怒氣逐漸消散。尤其是當妞兒提出為他做襪子時，戰士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這里的笑，是對妞兒善良與關懷的感激之笑。戰士的笑，體現了軍民之間的深厚情誼，以及在艱苦環境中相互扶持、共同戰斗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

因而，“笑\"在《山地回憶》中，不僅是對人物性格的生動刻畫，更是對情感主題的深刻表達。它展現了在戰爭年代，人民雖然生活在艱苦之中，但依然保持著對生活的熱愛和對未來的樂觀態度。這種樂觀精神，是支撐他們在艱難歲月中堅持下去的重要力量。同時，“笑”也傳遞了軍民之間的深厚情誼，展現了人民子弟兵與人民群眾之間的血肉聯系。

這里的“笑”，可與《誰是最可愛的人》中的“笑\"結合起來解讀。當文章描寫在朝鮮戰斗的戰士吃口炒面吃口雪的時候，也多次寫到了笑。一“笑”生活雖苦，但感到分外光榮；二“笑\"即便再想祖國，也要給人民交代。這里“笑”的意義也是多元的，有朝鮮志愿軍堅韌樂觀的態度，也有他們苦中作樂、思念家鄉的情思，有與風霜戰斗的勇氣，更有戰斗必勝的信念。這里的“笑\"刻畫出樂觀、愛國、質樸的志愿軍形象，他們用信仰的溫度融化現實的堅冰，守護著國家與人民。通過與《誰是最可愛的人》聯系，能夠進一步理解《山地回憶》中八路軍戰士美好的心靈世界。

基于以上解讀，筆者設計了這樣的活動：

首先，邀請兩位同學扮演戰士和妞兒，模擬情景對話。而后，教師對于同學的展示進行點評，并進行示范。

其次，教授朗讀技巧。例如，在演繹文章21至27自然段時，通過想象爭吵場面將扮演角色帶人情境，并透過文字初步感受人物性格特點，著重強調在演繹過程中要注重語氣語調的變換、肢體語言的呈現，譬如當讀到“往上走”“你真講衛生呀”“刷刷干凈”這些帶有感嘆號的句子時，可以提高聲調加強語氣，“你真講衛生呀\"可以帶一些哭笑不得的意味，從而使得演繹更加生動形象。

最后，學生再讀，提升技巧，拓展思考。通過老師教學生學的環節，能夠看到學生的增量，達到學習進步的效果。通過他們的演繹，能夠讓學生對人物形象有初步的感知，教師進而趁熱打鐵，引導學生進一步賞析文段中“笑”的內涵。

通過品味“笑”的多樣性，學生加深了對妞兒這一人物形象的感受、建構了閱讀小說對話的知識框架，通過熟讀靜思“感受他們身上的人性之美與所體現的民族品格”，從而對小說主題情感的理解更加透徹。

二、多處“襪子”：關懷與情誼的紐帶

襪子，作為《山地回憶》中的一個重要物品，串聯起了整個故事的脈絡。它不僅見證了妞兒與八路軍戰士之間的情誼，更成為了軍民魚水情的象征。

襪子雖小，但其意義卻深遠。襪子的故事始于妞兒對八路軍戰士的關懷。在妞兒與戰士初次相識時，當戰士在講述戰爭總是要打下去、最終會取得勝利的時候，她卻問到“光著腳打下去嗎”，進而提出要為他縫一雙襪子。前面還在和戰士拌嘴，但當二人對話距離拉近、心靈距離拉近，善良心細的妞兒看到的是在抗日戰爭時期戰士物質的窘迫，看到的是寒冷天氣下戰士的堅定毅力，妞兒流露出更多的是對戰士的心疼與關心。通過后文閱讀，能夠了解到這雙襪子是由妞兒紡了半年、賺得的一塊白粗布制作而成，是妞兒與家里人在自家物資匱乏的情況下克服困難縫制而成的，這一動人的細節則展現出“襪子\"不僅是一個具體的物品，更是一種情感的象征。它象征著山地人民的美好心靈和樂觀向上的生活態度，體現出老百姓對革命隊伍的支持與信任，是軍民魚水情的象征。

在這里，我們可以聯想到《秋天的懷念》中的“菊花”。文中出現了三次菊花，一是母親對孤獨的“我”說：“北海的菊花開了，我推著你去看看吧”，二是母親和“我”絮叨看完菊花后的安排，第三次則是母親去世后“我”和妹妹去北海看菊花。當母親在世時，我沉浸在自己的苦楚之中，忽略母親、甚至對她發脾氣，和母親約好的去北海看菊花最終未能實現，這里體現出了作者對母親的愧疚、懷念。而后，我與妹妹在另一個秋天去北海看菊花，一方面展現出了“我\"如媽媽叮囑的那般好好地活了下去，另一方面展現出對媽媽無盡的思念。《秋天的懷念》通過反復出現“菊花\"這一意象與《山地回憶》的“襪子\"這一意象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在教學時可以將兩者進行對照，提高學生對“反復\"寫某一意象的理解

在《山地回憶》中，文章出現了12次“襪子”。文章寫到，“就是因為襪子，我和這家人認識了，并且成了老交情”。它不僅是妞兒勤勞、善良和心靈手巧的象征，更是軍民之間深厚情誼的見證。值得一提的是，妞兒的紡織技術是春天一位女同志教給她的，女同志教她織線、織布，教會了妞兒賺錢的技術本領，而妞兒在遇到戰士后運用紡織技術給他織了一雙襪子。襪子對于他們而言，已經不再是一個簡單的御寒衣物，而是愛的傳遞物，是軍民魚水情的承載體。通過襪子，妞兒表達了對八路軍戰士的崇敬和關愛，而戰士則感受到了人民群眾的溫暖和支持。這種情誼，超越了階級和身份的差異，成為了戰爭年代軍民團結一心、共同抗擊敵人的重要力量，

同時，“襪子”作為線索貫穿全文，推動了情節的發展，“襪子”串聯起了河邊“爭吵”販棗、買機等生活片段，而“我\"穿著這雙襪子南征北戰，最終迎來了革命勝利。因此，“襪子”不僅象征著軍民魚水情，也象征著革命戰爭時期人民與子弟兵追求光明和革命解放的堅定信念。

基于以上解讀，筆者設計如下學習活動：

首先，引導學生梳理和“襪子\"有關的故事情節，例如襪子引起回憶 - 妞兒幫忙做襪子- “我”穿上新襪 - 穿襪運棗 -妞兒學習紡織-襪子伴“我\"抗戰- 襪子丟失。指導學生精讀文章，勾畫關鍵詞、繪制思維導圖。

其次，引導學生思考“襪子\"在文章中的作用，給出主題表達與情節轉換兩個角度，進行小組討論，發散思考，教師進行點評。

最后，讓同學整理出小說以物為線的表達作用。

① “我”在寒冷的冬天都沒有襪子穿，表現出抗戰時期生活物資嚴重不足的現實和戰爭的殘酷，反映了抗戰時期的社會生活現狀。

② 女孩看到“我”光著腳，主動提出給“我”做一雙襪子體現了對戰士的心疼和關心。襪子是女孩及其家人克服困難，在自家物資極為匱乏的情況下為“我”縫制的，展現出山地人民的美好心靈和樂觀向上的生活態度，體現出老百姓對革命隊伍的支持與信任，是軍民魚水情的象征。

③ “襪子”作為線索貫穿全文，推動了情節的發展，襪子”串聯起了河邊“爭吵”販棗、買機等生活片段，而“我”穿著這雙襪子南征北戰，最終迎來了革命勝利，因此，“襪子”也象征著追求光明和解放的信念。

通過梳理有關襪子的相關內容，體味“襪子\"在《山地回憶》中的主題表達和結構層面的作用，促進了學生的深度思考。通過小組合作，交流溝通，同學們理解了“襪子”這一物象在推動情節發展、刻畫人物形象、深化主題思想等方面的多重作用，從而加深對文章主題的理解并建構了小說線索的答題思路。

三、多次詢問戰爭：期盼與抗爭的交織

《山地回憶》運用詩化的語言呈現出不同于普通抗戰文章的內容，其側重于“擷取生活的片斷，從平凡的小事來反映風云變幻的時代生活\"2。在展現戰士與妞兒的相處過程中，作者又不經意地展現當時的戰爭背景。在小說中，多次出現了對戰爭的詢問，這些詢問不僅反映了人物對戰爭的關注和思考，更體現了他們對和平生活的期盼和對敵人的抗爭精神。

妞兒對戰爭的詢問，主要體現在她與八路軍戰士的交談中。當戰士提到物質條件艱苦時，妞兒關切地詢問“什么時候，才能打敗鬼子”“光著腳打下去嗎”，而后又道出他們的房子被日軍燒了三回這一悲慘事件。以小見大，煙火紛飛的年代，戰火已然侵入山地，對當時百姓的生活造成了毀滅性影響，可見戰爭的殘酷。但小戰士鼓勵她八路軍總會打下去，并且表示他們不會悲觀。當妞兒又問：“能打敗日本不”，戰士回答“能夠”。妞兒的詢問體現出對戰爭勝利的渴望與期盼，而戰士的“能夠”，短短兩個字，便展現出戰士的樂觀精神與堅定信念，堅信戰斗會進行到底，堅信革命會取得勝利。細品對話文字，我們可以讀到妞兒對戰爭的厭惡和對和平的期盼，可以見到她對八路軍戰士的崇敬和對革命事業的支持。妞兒的詢問，是廣大中國人民對和平生活共同期盼的縮影。

而面對妞幾的詢問戰士給予了堅定的回應。他向妞兒講述革命事業的艱難和偉大，表達了對勝利的堅定信念和對敵人的抗爭精神。值得關注的一個細節是在文章第58自然段，戰士說：\"大娘，等我們打敗日本…”，戰士還未曾說完，妞兒就著急地跟著說：“占了北平，我們就有洋布穿，就一切備齊”，可以想象到在相處的短短幾天里，兩人多次談論戰爭，因而妞兒對答如流，這也就展示了在戰士的影響下，人民群眾對于戰爭由懵懂態度轉為堅信戰爭將會勝利。戰士的回應，不僅是對妞兒關心的回應，更是對廣大中國人民的鼓舞和激勵。

在《山地回憶》中，關于戰爭的詢問，不僅是對戰爭現實的關注，更是對和平生活的期盼和對敵人的抗爭精神的體現。這些詢問，反映了人物內心的矛盾和掙扎，也展現了他們在艱難歲月中的堅定信念和頑強斗志。通過詢問這一細節，小說深刻表達了人民對和平生活的向往和對革命事業的堅定支持。

《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中提到學習文學作品“側重考察學生對語言、形象、情感、主題的領悟程度和體驗，評價學生文學作品的欣賞水平”。3基于以上解讀，筆者設計了如下活動：首先，引導學生結合小說背景，結合自己獨特的體驗與思考，精讀賞析戰士與妞兒對話中有關戰爭的內容。其次，帶領學生略讀《百合花》，體悟作者詩意語言，感受通過美好氛圍展現戰爭這一手法所帶來的藝術效果。通過擴展閱讀，促進學生深度閱讀，通過聯想想象、比較整合，感受文學語言和形象的獨特魅力，獲得個性化的審美體驗。

綜上，《山地回憶》通過人物對話中的多次“笑”多處“襪子\"以及多次詢問戰爭等細節，深刻表達了軍民之間的深厚情誼、人民群眾的勤勞質樸和樂觀精神以及對和平生活的期盼和對敵人的抗爭精神。這些情感主題的表達，不僅豐富了小說的內涵和意蘊，也讓我們更加深刻地理解了抗日戰爭時期中國人民的偉大精神和革命情懷。

注釋：

[1]米勒·J·希利斯.小說與重復：七部英國小說[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8：1.[2]馮起德.《山地回憶》教學問答[].語文學習，1983（7） ：17.[3]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S].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2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