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字音韻到文化：“氓之蚩蚩”新解

《詩經·衛風·氓》中“氓之蚩蚩”的“蚩蚩”二字，看似簡單，卻蘊含豐富文化內涵。從字形到音韻，從社會文化到方言、修辭認知與訓話，多學科視角交織，為我們深入剖析\"蚩蚩\"背后的歷史密碼，解鎖《詩經》獨特魅力，展現先秦社會風貌

一、溯源“蚩蚩”：甲骨金文里的文化印記

在古文字學的神秘世界里，每一個漢字都是一座蘊藏著豐富歷史文化信息的寶庫。“氓之蚩蚩，抱布貿絲”，《詩經·衛風·氓》中的這句詩，為我們勾勒出了一位質樸憨厚的男子形象。但“蚩蚩”二字，背后的含義遠不止表面這么簡單。當我們深入古文字的研究領域，便能發現這兩個字背后隱藏著的先民智慧與文化密碼。

殷墟出土的甲骨文，作為中國已知最早的成熟文字，為我們打開了了解上古時期的一扇窗。甲骨文中的\"蚩\"字由“止\"與\"蟲\"構成。從字形學的角度來看，“正\"在甲骨文中常表示人的足部，這里用來描繪蟲類快速爬行時的足部動作，生動地展現了蟲類反復交疊、快速移動的行為特征。這體現了先民對自然界細致入微的觀察，他們將這些觀察融入到文字的創造中，賦予了“蚩\"字最原始的意義。

隨著時間的推移，文字也在不斷演變。周原甲骨中的“蚩\"字出現了變異形態，在蟲形下部添加了“又”（手形）。在古文字學中，字形的變化往往與語義的演變密切相關?！坝謀"的加入，暗示著“貴\"字的含義開始與人類行為產生關聯。這或許表示人類對蟲類的某種干預，又或許象征著人類與蟲類在生活場景中的互動，為“蚩\"字注人了新的文化內涵。

對比同期的青銅器銘文，金文中的“蚩”字呈現出獨特的“雙蟲并置\"結構。以西周中期《散氏盤》中的“蚩\"字為例[4，兩蟲相向而行，這種對稱構形在古文字中具有特殊的象征意義。從文化內涵的角度分析，它可能隱喻著人際交往中的互動關系，如同兩蟲相對，彼此呼應、交流。這一構形使“蚩\"字的含義從對蟲類的單純描繪，延伸到了人類社會的交往層面。

在《侯馬盟書》的朱書文字中[，“蚩\"字的蟲形部件出現了夸張的觸角描繪。這種藝術化處理并非隨意為之，而是反映了書寫者對詞義的主觀理解。在古文字的書寫中，字形的藝術加工往往與當時的文化語境和書寫者的認知緊密相連?？鋸埖挠|角或許象征著蟲類敏銳的感知能力，進而延伸為人類在人際交往中的某種敏銳特質。

回到“氓之蚩蚩”，結合上述古文字學的分析，“蚩蚩”二字可能融合了蟲類爬行時的靈動、人類與蟲類互動的生活場景、人際交往中的互動關系以及敏銳感知等多重含義。它描繪出一個充滿生活氣息與文化內涵的男子形象，在抱布貿絲的質樸交易中，展現出與女子互動時的鮮活狀態，為我們呈現了一幅生動的古代生活畫卷。

二、解鎖\"氓之蚩蚩\"古韻密碼

在傳統語文教學對《詩經·衛風·氓》中“氓之蚩蚩，抱布貿絲”的解讀中，“蚩蚩”二字只是描繪男子憨厚模樣，然而從音韻學的獨特視角深人探究，會發現這兩個字蘊含著豐富的歷史文化內涵與古老的音樂密碼。

上古音系中，聲母、韻母和聲調的構成與現代普通話有著顯著差異。“蚩\"字在上古漢語里，屬于昌母之部，擬音為tj?。從聲母角度來看，昌母屬于上古音中的舌音，發音部位靠前，發音方式為清塞擦音，氣流通過舌尖與上齒齦的阻礙發出較為清脆的聲音。這種發音特點在與同源字的聯系中尤為關鍵?！班汀薄版省薄鞍V”等同源字，與“蚩\"字同屬舌音范疇，發音部位和方式相近，這使得它們在音義上構建起緊密的關聯網絡。例如，“嗤”表示譏笑，從發音時舌尖快速彈出的動作中，似乎能感受到那種輕蔑的情緒；“媸”形容容貌丑陋，“癡”意為呆傻，這些字在讀音上相近，語義上也存在著微妙的聯系，它們或許都源自早期人們對某種相似狀態或行為的描述，隨著時間推移，語義逐漸分化。

韻部方面，“蚩\"字歸屬之部，之部在上古韻部中是一個較為常見且重要的韻部。之部的主要元音一般認為是，發音時開口度適中，舌位略后。這種發音特質賦予了之部字一種沉穩、悠長的音韻感覺?！膀框俊弊鳛殡p聲疊韻詞，疊韻強化了之部的音韻特點，使得發音更加和諧、連貫，在聽覺上形成一種回環往復的美感

《詩經》時代的詩歌與音樂緊密相連，“蚩蚩”在《詩經》的音樂體系里占據著特殊地位。依據《呂氏春秋·音律篇》的樂律記載，我們能夠復原“蚩蚩”二字的音高對應關系。前一個“蚩”對應仲呂律，大致相當于現代的F調；后一個“蚩\"對應林鐘律，即G調。在樂律學中，音高的變化與情感表達息息相關。二度音程的遞進，從F調漸進到G調，在音樂上形成一種上行的趨勢，這種趨勢能夠營造出一種情緒上的推進感。當我們在吟唱“氓之蚩蚩”時，音高的提升，仿佛在向女子展現出男子從最初抱布貿絲時的那種質樸與略帶羞澀，逐漸轉變為更多的熱情與真誠，這種音樂與情感的交融，使得詩歌的感染力大大增強。

從音韻學的角度重新審視“氓之蚩蚩”，我們看到的不再僅僅是文字表面的含義，而是一個由語音、語義、文化與音樂交織而成的多維世界。這不僅讓我們對《詩經》這部經典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也讓我們領略到了古人在語言運用和文化表達上的高超智慧。

三、“氓之蚩蚩”：打開先秦文化的窗

《詩經·衛風·氓》的故事從一位天真爛漫的女子視角展開，講述她與“氓”的相遇、相知、相戀到最后被拋棄的過程。其中，開篇“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這幾句，看似簡單的場景描寫，卻蘊含著豐富的文化內涵，尤其是“蚩蚩”二字，宛如一把精巧的鑰匙，為我們打開了探索先秦社會民俗的大門。

在先秦以農耕經濟為主導的社會結構中，“氓”所代表的流動商人是一個獨特的存在。他們打破了農耕文明下相對固定的生活模式，肩負著貨物往來于各個村落、城邑之間，促進了商品的流通和文化的交流。從西周時期的貝幣交易契券等考古發現中，我們可以窺探到商賈群體獨特的行為模式。他們在交易時，往往給人一種憨厚老實的第一印象，臉上帶著質樸的笑容，言辭懇切，仿佛只是單純地進行買賣，不摻雜任何心機，以此獲取交易對象的信任。然而，在這看似憨厚的表象之下，他們實則精明無比，對市場價格的波動、貨物的價值有著敏銳的洞察力，每一次交易都經過精心的算計，力求實現利益的最大化。陜西眉縣出土的青銅器銘文，頻繁將“氓”字與“貿\"字并列，這無疑是對他們商業身份與活動的有力佐證。

當我們將目光從商業活動轉移到婚戀場景，“蚩蚩”二字所折射出的先秦婚俗文化更是引人深思。先秦時期，婚姻不僅僅是兩個人的結合，更涉及到家族、社會等多方面的因素，因此婚期的選擇尤為重要。湖北云夢睡虎地秦簡《日書》記載[8，商賈階層在求婚時多會選擇“虛日”，這與《氓》中“將子無怒，秋以為期\"有著微妙的聯系。商人由于職業特性，常年在外奔波，居無定所，這種流動性使得他們的婚姻面臨著諸多不穩定因素。選擇“虛日”求婚，或許是他們在有限的歸家時間內，試圖盡快達成婚姻的一種策略。而“秋以為期”，一方面秋季是豐收的季節，人們在物質上相對富足，有更多的資源來籌備婚事；另一方面，農忙結束，人們也有更充裕的時間和精力來操辦婚禮，此時成婚也寓意著未來的生活能夠豐衣足食、安穩順遂。

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蚩蚩”不再僅僅是對“氓”外在神態的簡單刻畫，它更像是一個復雜的文化符號，承載著深刻的警示意義。女子眼中這個“蚩蚩”的男子，既有著憨厚外表帶來的吸引力，讓她心生好感，愿意與之交往；但他商人的身份又讓她隱隱擔憂，因為這意味著未來的婚姻生活可能充滿變數，面臨聚少離多的困境。這種矛盾的心理，反映出當時社會不同階層婚姻觀念的差異和沖突。農耕階層的婚姻，因土地的束縛而相對穩定，夫妻可以長期相伴，共同經營家庭；而商賈階層的婚姻，則充滿了不確定性，女子在選擇與商人結合時，需要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未來生活中的種種未知。

“氓之蚩蚩”短短四字，串聯起了先秦時期的商賈文化、婚俗傳統以及人們在愛情與婚姻面前的復雜心態。通過對這兩個字的深入解讀，我們仿佛穿越時空，親眼目睹了那個時代人們的生活場景，感受到了他們的喜怒哀樂，也更加深刻地理解了《詩經》作為經典文學作品所蘊含的深厚文化價值。

四、基于方言地理學的“蚩蚩”內涵挖掘

方言地理學專注于研究方言的地理分布、演變規律以及與地域文化的關聯。先秦時期，交通不便、地域隔閡嚴重，方言呈現出“五里不同音，十里不同調”的復雜局面?！膀框俊钡淖x音在當時的不同方言區極有可能大相徑庭。如今部分南方方言中，還保留著古漢語的人聲發音，若先秦時期“蚩蚩”的讀音與這些方言的發音特點相符，那么它的發音或許更為短促有力，與如今普通話發音相比，能傳達出截然不同的情感和畫面感，使我們對“氓”的最初印象也隨之改變。

從語義演變角度分析，在不同方言中，同一個字隨著時間推移可能產生語義分化。比如，在某些北方方言里，“蚩\"有“傻氣”之意，但這種傻氣并非貶義，而是帶著質樸憨厚的感覺，這與《氓》中“氓”給人的第一印象—表面老實相符。而在一些南方方言中，“蚩”又與“癡\"有相通之處，用來形容專注、執著，這或許也能從側面反映出“氓”追求愛情時的模樣，并非單純的買賣交易，而是有著情感上的執著。

方言地理學還強調語言與地域文化的緊密聯系?！膀框縗"背后所反映的商賈文化和婚俗文化，在不同方言區也有獨特呈現。在商業活動頻繁的地區，方言中關于交易、商人的詞匯往往更為豐富。若“蚩蚩”是對商人神態的一種特定描述，那么在這些地區的方言里，可能會有類似的詞匯來形容精明商人的外在偽裝，進一步印證了商賈群體表面憨厚、內里精明的行為模式。

從婚俗角度看，各地的方言婚俗詞匯也不盡相同。在一些方言區，形容婚姻不穩定會用特定詞匯，這些詞匯所表達的情感和意象，與“蚩蚩”所暗示商人婚姻的不確定性存在微妙聯系。比如，有的方言用“浮萍聚散”來形容夫妻關系的不穩定，就如同“蚩蚩”的“氓\"因職業流動給婚姻帶來的變數。

此外，方言地理學中的語言接觸理論也能為“蚩蚩”的解讀提供新思路。先秦時期，各諸侯國之間雖語言不同，但頻繁的交流促使方言相互影響。“蚩蚩”這個詞或許在不同方言的碰撞融合中，吸收了多種文化元素，才逐漸形成了如今我們在《氓》中看到的含義。

當我們借助方言地理學的知識，深入剖析“氓之蚩蚩”的“蚩蚩”二字，不僅能在語言層面上更精準地把握其讀音和語義，還能從文化層面挖掘出更多先秦時期社會生活的細節，讓古老的詩句在現代學術研究的映照下，煥發出新的光彩。

五、修辭認知視域下“蚩蚩”意蘊新解

“蚩蚩”二字，從概念整合理論來看，“蚩蚩”構建了一個復雜的心理空間。當我們看到“蚩蚩”描述男子神態時，大腦會自動將其與“憨厚\"這一概念進行整合。在日常生活中，我們對“憨厚”之人往往有著固定的認知，比如真誠、質樸、無害等。這種概念整合使女子在初見“氓”時，將這些美好的品質賦予了他，形成了一個積極的心理空間。在這個空間里，女子開始編織關于愛情與婚姻的美好幻想，她將“蚩蚩\"的“氓\"視為可以托付終身的對象，這一整合過程不僅影響了她的情感判斷，也推動了詩歌情節的發展。

從象似性理論角度分析，“蚩蚩”具有一定的語音象似和形態象似特征。語音上，“蚩蚩”的發音輕柔，給人一種溫和、親切的聽覺感受，這與它所描繪的憨厚形象在聽覺上形成了象似關系。形態上，“蚩\"字的結構平穩、對稱，從視覺上也傳達出一種穩定、可靠的感覺，進一步強化了“氓\"的憨厚形象。這種象似性并非偶然，而是古人在語言創造過程中對事物特征的一種直觀反映，通過語音和形態的象似，更生動地傳達出“氓”的外在特點，也加深了讀者對這一形象的認知。

從認知突顯理論出發，“蚩蚩”在詩中起到了認知突顯的作用。在整首詩的敘事中，開篇“氓之蚩蚩”就將“蚩蚩\"這一特征突顯出來，吸引了讀者的注意力。在女子的回憶中，“蚩蚩”的形象也是最先被喚起的，成為她對“氓”最初印象的核心。這種認知突顯使得“蚩蚩”成為理解“氓\"這一人物形象以及女子情感變化的關鍵節點。隨著故事的發展，當“氓”的真實面目逐漸暴露，“蚩蚩”所代表的最初形象與后來的行為形成鮮明對比，這種反差進一步突顯了人物性格的復雜性和愛情的無常。

從文化認知角度考量，“蚩蚩”背后蘊含著先秦時期的社會文化觀念。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下，人們對于商賈有著特定的認知和期待?！膀框俊彼淼暮┖裥蜗?，一方面是商賈為了獲取交易信任的外在偽裝，另一方面也反映出社會對于真誠、質樸品質的推崇。女子對“蚩蚩\"之“氓\"的青睞，不僅僅是個人情感的選擇，更受到社會文化觀念的影響。這種文化認知的融人，使“蚩蚩”具有了更深厚的文化底蘊。

通過修辭認知學多維度的分析，“氓之蚩蚩”中的“蚩蚩”不再是簡單的形容詞，而是一個融合了語言、認知、情感和文化的復雜符號，為我們打開了一扇通往《詩經》世界的全新大門。

六、以訓話為鏡，映照“蚩蚩”真面目

在訓話學的視域下，重新審視《詩經》中“氓之蚩蚩\"的“蚩蚩”二字，猶如開啟了一扇通往古代文化深處的大門，其中蘊含的豐富意涵逐漸清晰展現

訓話學中有“因聲求義”的方法，這為理解“蚩蚩\"提供了獨特視角?！膀俊弊肿x音為“chi”，在古音系統中，它與一些表示天真、質樸的字詞讀音相近。例如“癡”，在古代也有天真、不培世事之意，讀音與“蚩”有著微妙的聯系。從音韻的關聯上推測，“蚩蚩”在“氓之蚩蚩”中，或許最初是用來形容“氓\"這個人物表現出的一種看似天真質樸的神態。他以這樣的形象出現在女子面前，帶著一種未經雕琢的憨態，讓女子心生好感，從而為后續的故事發展埋下伏筆。

再看“據形索義”的訓話方法。從字形結構上分析，“蚩\"字上半部分為“止”，下半部分為“蟲”?！爸筡"在古文字中常與行走、行動相關，而“蟲\"則代表著微小的生物。將兩者結合，仿佛能看到一只小蟲子緩慢爬行的樣子，給人一種小心翼翼、質樸又略帶笨拙的感覺。在“氓之蚩蚩”的語境里，“氓”這個流動商人，就像這只小蟲子，以一種看似憨厚、不具威脅的姿態靠近女子，進行著他的“謀婚\"之舉。

參考古代訓詁專著，《毛詩故訓傳》作為對《詩經》最早的注解之一[9]。在《毛詩故訓傳》的解讀里，《氓》這首詩講述的是女子從被追求到被拋棄的悲劇故事?！懊ブ框俊弊鳛殚_篇，奠定了故事的基調，“蚩蚩”所描繪“氓”的形象，既是女子最初心動的原因，也是她日后悲劇的伏筆。這表明在古代學者的理解中，“蚩蚩”不僅僅是簡單的外貌描寫，更有著深刻的寓意。

此外，訓話學強調語境對字詞含義的影響。在“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的語境中，“蚩蚩”的含義與“氓”的商人身份以及他的求愛行為緊密相連?！懊ァ弊鳛樯倘?，有著精明的商業頭腦，但在追求女子時，卻表現出“蚩蚩”的模樣，這種反差暗示著他的行為可能存在偽裝。他以憨厚的外表掩蓋內心的算計，這也反映出當時社會中人際交往的復雜性。

從訓詁學的角度深人剖析“氓之蚩蚩”中的“蚩蚩”二字，我們發現它們不僅僅是簡單的形容詞，而是承載著古代文化、社會觀念以及人際交往規則的語言符號。通過訓話學的多種方法解讀，“蚩蚩”的內涵被不斷豐富，為我們理解《詩經》以及先秦時期的社會風貌提供了全新的視角。

注釋：

[1]裘錫圭.文字學概要[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8：56-62.

[2]郭沫若.甲骨文合集：第5冊[M].北京：中華書局，1978：345-347.

[3]曹瑋.周原甲骨文集成[M].北京：中華書局，2020：289.

[4]馬承源.商周青銅器銘文選：第4卷[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8：127-132.

[5]張頷.侯馬盟書[M].太原：山西古籍出版社，2006：189-192.

[6]呂不韋.呂氏春秋校釋[M].陳奇猷，校釋.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856-860.

[7]李學勤.眉縣新出青銅器銘文考釋[J].考古與文 物，2003（4）：3-7.

[8]湖北省博物館.云夢睡虎地秦墓竹簡[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0：145-147.

[9]毛亨.毛詩故訓傳[M].鄭玄，箋.北京：中華書局，2018：121-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