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M-B模型下老年人社區參與干預機制研究

一、問題的提出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加強和創新基層社會治理，使每個社會細胞都健康活躍，將矛盾糾紛化解在基層，將和諧穩定創建在基層。”隨著全球人口老齡化的加劇，老年人的社區參與問題逐漸成為社會政策研究的重要內容。在中國，快速的經濟發展與社會變遷使得老年人面臨多種挑戰，相應的社會政策體系和社區服務管理體系尚未達成。有效的社區參與機制不僅能提高老年人的生活質量，還能增強其社會影響力和自我實現感，進而推動社區的和諧與基層治理的可持續發展。

“基層強則國家強，基層安則天下安。”盡管老年社區參與的重要性得到了廣泛認可，但在實踐中，老年人的參與程度仍然較低。這種現狀受到多種因素的影響，包括社區環境、個人能力、社會支持系統等。為了更好地理解這些影響因素并提出有效的改善路徑，本研究引入了COM-B模型，該模型認為行為的改變是由能力（Capability）、機會（Opportunity）和動機（Motivation）三個組成部分相互作用的結果。王思斌教授提到，在當前情況下，增強社會工作參與基層社會治理的效能，首先要在體制機制上解決問題[2，這也為筆者的研究引入了新思路一機制的探索。本文的研究目標即深入探討老年人的社區參與現狀，通過應用COM-B模型，識別并分析影響其參與的關鍵能力、機會和動機因素，最終提出COM-B模型下老年人社區參與的干預機制。

二、需求調研與問題呈現

（一）調研背景

D社區位于S市中心地帶，是一個典型的城市社區，轄區內共有6個小區，擁有發展完善的基礎設施和較高人口密度。轄區設有公園、購物中心、醫療設施和文化活動中心，為居民提供了豐富的生活服務和便利條件。社區總人口約為8000人，其中老年人口占比達到 30% ，其中Q小區老年人比例高達 50% ，以其和諧的居住環境和較高的居民滿意度而聞名。同時，D社區是全國學習型示范社區，2013年習近平總書記蒞臨考察并提出了“兩鄰”理念，十年間D社區憑借頂層引領的優勢，并集結社會力量與社會資源，不斷培育社區組織，其老年居民的社區參與形式較為豐富，還定期舉行節日聚會和文化交流活動，鼓勵老年人參與。

（二）調研設計

筆者于的調研采用文獻法、非參與式觀察、半結構式訪談的研究方法進行了需求評估，首先對于D社區的6個小區及其周邊環境進行了實地觀察，獲取其人居環境以及社區資源信息；其次，選取社區中的門衛師傅、小區超市老板、社區工作者、物業服務人員以及6個小區的30名老年人進行深度訪談，以期獲取更深入的意見和體驗分享。

（三）問題呈現

1.生理與心理能力缺失導致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隨著年齡的增長，老年人會遭遇各種生理變化，移動性減弱會嚴重限制老年人的行動能力，使得老年人難以參與需要一定身體活動的社區活動；感官能力下降也會導致他們在社區活動中感覺不適或無法充分參與，多數慢性疾病如心臟病、糖尿病等不僅需要持續的醫療照顧，也會限制他們的活動范圍和活動種類。

除生理功能退化外，認知功能的退化、老年人情緒的波動以及由于年齡帶來的社會角色的變化也影響著D社區老年人處理復雜情況的能力，降低其自我效能感，致使老年人對自己的能力產生懷疑，從而不愿意嘗試新的或挑戰性的活動。此外D社區在社區服務中心的建設中引入了諸多科技智能元素，并依托業主群等渠道進行了廣泛的社區宣傳，但部分老人表示不具備操作智能設備的能力，且年齡偏大的老人也無法及時通過社群、網絡獲取訊息。

2.物理機會與社會機會的失位與不匹配

老年人參與社區活動的能力受到物理環境的極大影響。D社區內缺少無障礙設計，阻礙了行動不便的老年人參與。經調研，D社區周邊擁有9條公交干線、一所幼兒園、一家大型商超以及兩家三甲醫院，社區資源較為豐富，但社區運營的低效以及社區支持網絡不充分的整合還是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治理的精度，影響著老人的社區參與。同時在D社區內的6個小區中，除D小區外其余小區面積偏小，小區內活動場地較少，盡管配備了社區活動室，但活動室面積極小，茶余飯后的休閑需要到社區外的W公園進行，這也為行動不便的老人追求高質量的休閑生活創造了困難。

此外，老年人的經濟狀況也是影響其社區參與的重要因素。退休后收入減少或是為后代更多地考慮，限制了他們參加某些收費活動的能力。如D社區在醫院邀請專家為老人定期提供的義診活動確實吸引了大部分老年人的參與，但進行問診與建議后，還是需要老人付出高額成本進行購藥與治療，社區應考慮為低收入老年人提供更多免費或低成本的活動，并嘗試能否通過鏈接資源減少增值服務的花銷。

3.基于社會交換與社會期望的動機不足

社會交換理論認為，人們在社交互動中尋求最大化自己的利益和獎勵，最小化成本。在D社區老年人的社區參與過程中，他們會評估參與社區活動的潛在利益（如社交支持、精神滿足、身體健康的維持）與成本（如時間、金錢和體力消耗）之間的關系，只有感覺到參與的收益高于其成本時，才會積極參與。

社會期望理論強調社會規范和期望對個體行為的影響。在老年人的社區參與中，社區和文化背景中對老年人的角色有特定的期望，老年人被期望在社區中擔當智者和傳統的傳承者，曾經以“福文化”著稱的D社區開展了大量有關福文化的建設與傳承活動，但多數老人面對此類“活動”有些“審美疲勞”，把精力更多地參與投入義診、急救常識培訓等活動中，這也在一定程度上消磨著老人對社區認同感的塑造。強烈的社區認同感可以增加老年人的參與度，當他們感覺被社區接納并在社區活動中有所貢獻時，會更積極參與社區的各種活動，所以在社區項目與活動的設計中要充分考慮針對性、創新性與長效性。

三、COM-B模型下老年人社區參與機制探究

（一）模型的選取

COM-B模型由Michie等學者于2011年提出，包括能力、機會、動機和行為這四個部分，在此模型下行為是能力、機會和動機這三個組成部分之間相互作用的結果。能力維度強調老年人在生理、心理和技能方面的能力，這決定了他們參與社區活動的可能性；機會強調的是外部環境提供的條件，包括社交關系和物理環境，這些都是促進或阻礙老年人參與的關鍵因素；動機涵蓋內在動機和外在動機，內在動機如個人興趣和價值觀，外在動機則可能是社會認同感和物質獎勵（見圖1）。

圖1COM-B模型

（二）機制探究

1.能力層面的“賦能一培育”機制

能力層面的問題是老人社區參與的基礎，其中根本基礎是健康，然后便是教育培訓與社交促進。在此層面，如果老年人缺乏參與社區所需的基本技能或知識，他們可能會感到難以融入或參與；此外，一味重教育而忽視實踐檢驗也不可取，例如急救安全培訓，單向的灌輸并不能起到應有的效果，要結合對老人的訓練與檢驗甚至是考核，讓老人確能具備自我急救能力。

老化的過程面臨不同程度的機能衰退，設計如何盡可能從心理和生理方面充分考慮老年人的需求成為關注重點，包容性設計理念成為老齡化設計的理論應對[3]。賦能可以幫助老年人保持獨立性和自主性，通過培養必要的技能和知識，老年人可以更有效地管理自己的日常生活和決策，減少對他人的依賴；在賦能與培育的過程中，老年人也可以獲得與年輕一代交流的機會，這有助于增強不同年齡層之間的理解和尊重。通過賦權和培育機制，將知識和行動結合，達到知行合一，才能切實有效地提升他們的能力和自我效能感，進而提升他們的參與度。

2.機會層面的“聯通—融合”機制

目前，“完整社區”試點工作主要聚焦完善社區服務設施、打造宜居生活環境、推進智能化服務、健全社區治理機制四個方面。打破原有建制社區的邊界，以資源的輻射半徑作為創建的范圍，形成最大的建設改造合力是我們亟待達成的整體格局。完整的社區不僅要有完善的公共設施和服務，還需要打造有溫度、有親和力的社區環境，在鄰里之間塑造互融氛圍。聯通機制指改善社區的基礎設施，如無障礙設施建設，確保交通的便捷性，使老年人能夠方便地參與社區活動；而融合機制則指創建跨代交流平臺，同時鏈接多方資源投入社區的建設與活動的開展中，既要促進不同年齡群體之間的理解和合作，也要為老人社區的參與創造更多可能。

在機會層面我們關注的是為老年人提供參與社區活動的外部條件。若社區環境不支持或缺乏足夠的機會，老年人的參與意愿即使強烈，實際參與的可能性也會大大降低。當前我國社區老年人的參與嚴重不足，一方面體現在“自上而下”的建設過程導致供給與需求之間出現偏差，另一方面體現在社區改造方面，除基本適老化改造外，對于社會環境的建設尤其是社會參與的建設失位[4。聯通一融合機制正可以通過提供物理和社會環境的支持，使得老年人更易于參與社區活動。

3.動機層面的“激勵一共鳴”機制

在社會交換視角下，社會報酬與付出成本與期望是否匹配決定了參與行為的開始和終止，這也揭示了激勵這一本質上源于社會交換的機制在動機層面影響老年人社區參與是行之有效的。激勵機制指通過設置獎勵制度或表彰，獎勵積極參與社區活動的老年人，提高他們的參與動力。共鳴機制指促進老年人對社區的歸屬感和責任感，讓他們意識到自己在社區中的角色和價值，激發內在動機。動機層面的機制關注于內在和外在因素的激發，外在獎勵可以提高立即參與意愿，而內在動機的激發（如歸屬感和責任感）則有助于保持長期和持續的參與。通過激勵和共鳴機制，可以有效增加老年人參與社區活動的積極性和持久性。

二者的有效聯結根源于“社區認同”的概念，劉影與鄭華偉在研究社區認同如何影響農村居民社區參與意愿時發現，社區生活滿意度和對社區未來發展的期許是較有共性的因素，即那些對社區生活滿意度高、對社區未來發展持更積極態度的農村居民在社區參與意愿上更為強烈。綜上所述，通過能力上的啟發與培養，同時將社區文化、社區認同感的培養貫穿在老年友好型社區的日常建設中，由激勵、培養最終達到“共鳴”，才是高效促進老年社區參與的根本力量。

四、研究結論

COM-B模型通過系統地分析能力、機會和動機三個維度，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全面理解和干預老年人社區參與的框架（見圖2）。該模型的綜合性和靈活性使其成為評估和設計干預措施的有力工具，提供了一個結構化的方式來識別和解決影響老年人參與的各種因素，特別是在設計針對性和多方面干預措施時表現出其強大的適應性和實用性。

我們認識到，在老年人社區參與的能力層面，我們可以在賦能一培育機制的引領下進行教育賦能、健康賦能、社交賦能等多重能力的培養；在能力層面上的賦權一培育機制，可為政策制定者、社區策劃者和研究人員提供深入的見解和實用的建議；機會層面，依托聯通一融合機制，致力于高效的社區營造，推動資源整合及代際融合，創建和維護一個能夠促進老年人與社區資源、服務和活動連接的系統，提升老年人的生活質量，也會增強社區功能、煥發社區活力；動機層面，激勵一共鳴機制啟發我們塑造對社區老人認可與獎勵的意識，激發情感與文化共鳴，力求社區參與互惠，理解和回應老年人的內在需求和期望，以提供有效的激勵，促使他們更愿意并且能夠參與社區生活。通過理解和響應老年人的內在驅動力，增加其社區參與度，提高生活質量，增強社區認同感，是建立老年友好型社區的關鍵。

參考文獻

[1]習近平.在經濟社會領域專家座談會上的講話].上海經濟研究，2020（10）：9-11.

[2]王思斌.增強社會工作參與基層社會治理的效能[].中國社會工作，2021（25）：7.

[3]董玉妹，董華.老齡賦能、參與及社區包容性設計[].設計，2020，33（15）：62-64.

[4]張佳安.社區能力建設視角下老年友好社區建設的路徑[].西北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2021，58（06）：107-119.

[5]田舒.社會交換視角下的社區參與：特征及機制分析].中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8，24（05）：153-161.

[6]劉影，鄭華偉.社區認同如何影響農村居民社區參與意愿—基于江蘇三種不同參與類型的數據分析[].社會工作與管理，2023，23（02）：66-73.

（作者系沈陽師范大學社會學學院社會工作專業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