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F812.4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1280(2025)03-0035-11
內容提要:發展新質生產力是推動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和重要著力點,稅收優惠和數字化轉型促進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形成。文章以2011一2023年我國滬深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利用雙重差分法實證檢驗稅收優惠、數字化轉型與企業新質生產力的關系。結果發現,稅收優惠顯著促進了企業新質生產力發展,且數字化轉型進一步強化了稅收優惠對于企業新質生產力的提升作用。異質性檢驗發現,稅收優惠對于企業新質生產力的提升效應,在國有企業、分析師關注度較高時、位于非東部地區企業更顯著。機理檢驗發現,稅收優惠顯著緩解企業融資約束,促進企業研發創新,進而提高了企業新質生產力。
一、引言
當前,全球經濟正經歷深刻變革,以技術創新為核心驅動力的新質生產力成為重塑產業競爭格局的關鍵力量。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提出,要健全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體制機制。因此,推動新質生產力發展成為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議題,探討稅收優惠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影響便具有了重要的現實意義。作為國家宏觀調控的重要工具,稅收優惠政策通過降低企業稅負、引導資源配置,在激勵技術創新、促進產業升級中發揮著關鍵作用(計金標和李震,2024)。與此同時,數字化轉型作為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的核心路徑,正通過重構企業生產方式、優化要素配置,成為新質生產力培育的重要引擎(吳非等,2021;王昱等,2024)。
現有研究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內涵及影響因素進行了多角度的探討,但尚未充分揭示稅收優惠與數字化轉型在新質生產力形成中的交互作用,尤其是數字化轉型是否以及如何調節稅收優惠對新質生產力的影響。本文從企業數字化轉型出發,構建稅收優惠影響企業新質生產力的作用機制;從新質勞動者、新質勞動對象、新質勞動資料角度,運用熵值法構建企業新質生產力指標體系,結合中國2011—2023年上市公司相關數據,使用雙重差分模型檢驗稅收優惠的主效應及數字化轉型的調節效應。本文創新點在于:一是從稅收優惠角度分析企業新質生產力問題。現有研究從多個角度評估了稅收優惠對企業發展的影響(肖春明等,2024),探討稅收優惠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影響有助于理解政府在推動企業新質生產力發展過程中所扮演的角色,但目前尚未有研究系統地從這一視角分析。二是本文從企業數字化轉型出發,探討稅收優惠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作用機制。稅收優惠政策加速了數據要素與傳統產業的融合,通過緩解融資約束促使企業增加數字化投資的同時降低企業智能化改造門檻。企業數字化轉型所帶來的技術創新、管理創新和模式創新又會進一步強化稅收優惠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提升作用。因此,本文從企業數字化轉型出發,揭示數字化轉型對稅收優惠效應的調節作用,分析了“稅收優惠一數字化轉型一新質生產力”間關系,提出相應的政策建議。
二、文獻綜述和研究假設
(一)文獻綜述
新質生產力作為推動高質量發展的核心動能,是馬克思主義生產力理論在新時代的創新發展。關于新質生產力的測度,現有研究均強調了新質生產力與傳統生產力的本質差異,同時強調創新驅動與要素融合。宋佳等(2024)構建“勞動力-生產工具”新質生產力指標體系,將勞動力要素分解為活勞動與物化勞動,生產工具要素則涵蓋硬科技和軟科技。盧江等(2024)則聚焦科技生產力、綠色生產力、數字生產力三大維度,構建包含創新投入、碳排放效率、數字化轉型指數的綜合評價體系。關于新質生產力的影響因素:稅收政策對新質生產力具有顯著引導效應。稅收優惠政策通過吸引資本集聚、促進人才流動與知識轉移,有效緩解創新風險,推動新質生產力涌現(劉明慧和李秋,2024)。數字化轉型被視為新質生產力的核心驅動力。數字經濟可通過提升顛覆性技術創新水平、驅動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發展和契合新質生產力應然特征三種途徑賦能新質生產力(張森和溫軍,2024)。數據要素的跨境流動與市場化配置,既能發揮國內“數據乘數效應”,又能通過開放合作釋放“全球創新紅利”(張夏恒和劉彩霞,2024)。基于上述研究,本文從企業數字化轉型角度出發,構建稅收優惠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影響機制。
關于稅收優惠問題,現有研究主要考察了稅收優惠政策在培育和促進新質生產力方面的作用。研究重點主要集中在:一是降低創新成本,緩解融資約束。稅收優惠政策通過稅基減免、稅率優惠等方式直接降低企業稅負,增加內部現金流。例如,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政策通過緩解融資約束和技術創新兩條路徑發揮作用(房靜,2024),對企業創新投入水平和產出能力都具有顯著的正向激勵效應(梁富山和王心潔,2023);謝芬和楊穎(2024)指出,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通過緩解資金占用壓力,能夠有效支持其在人工智能、生物科技等前沿領域的持續投入,避免因資金鏈斷裂導致創新中斷。二是激勵技術創新,加速成果轉化。稅收優惠通過正向激勵,引導企業加強技術研發和成果轉化。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能夠顯著促進企業創新(蔡偉賢等,2022),并且還能夠通過供應鏈傳導,驅動供應商企業的研發創新活動,產生顯著的溢出效應(胡洪曙和付俐,2025)。計金標和李震(2024)強調,稅收優惠對綠色技術創新的引導作用尤為重要,通過對節能環保企業的稅收減免,推動企業采用低碳技術,符合新質生產力的綠色發展要求。三是優化要素配置,推動數字化轉型。稅收優惠政策通過引導資源向高效能領域流動,促進生產要素的優化組合,提升企業數字化轉型水平(岳樹民等,2023;李新陽等,2023)。甘行瓊(2024)也指出該政策對制造業企業的數字化和綠色化創新具有重要推動作用。
(二)研究假設
1.稅收優惠與新質生產力
稅收優惠政策通過降低成本、優化配置和緩解融資約束等多重路徑,顯著促進企業新質生產力的提升。首先,稅收優惠政策(如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政策、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等)通過降低創新成本激發企業創新活力。科技創新是新質生產力的核心驅動力,而研發活動的高風險性和不確定性往往制約企業的創新投入,稅收優惠政策通過降低企業稅負,緩解研發資金壓力,顯著提升企業創新意愿,直接促進新質生產力的發展。其次,稅收優惠政策通過優化資源配置推動產業升級。新質生產力的發展需要生產要素的優化配置和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稅收政策通過差異化稅率、專項扶持等手段,引導資源向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集聚。通過對這些領域的稅收扶持,能夠引導社會資本的流向,促進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最后,稅收優惠政策通過緩解融資約束增強企業韌性。融資約束是制約企業創新和數字化轉型的關鍵因素。稅收政策通過降低稅負、增加現金流和提供信用支持,緩解企業融資壓力,增強其抗風險能力。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說:
假設1:稅收優惠政策促進了企業新質生產力的發展。
2.稅收優惠、數字化轉型與新質生產力
數字化轉型通過降低成本、優化配置和緩解融資約束等多重路徑,強化收優惠政策對新質生產力的促進效應。首先,數字化轉型強化稅收優惠的創新激勵效應。稅收優惠政策(如研發費用加計扣除、固定資產加速折舊)通過降低創新成本,直接激勵企業加大研發投入。數字化轉型通過構建智能化研發平臺、優化創新資源配置,進一步強化了這一激勵效應。其次,數字化轉型提升稅收優惠的資金配置效率。稅收優惠政策通過增加企業現金流(如留抵退稅)緩解融資約束,而數字化轉型通過增強信息透明度和信用評級,進一步釋放政策紅利。最后,數字化轉型提高稅收優惠的要素利用效率。稅收優惠政策通過降低要素成本(如研發設備加速折舊)優化資源配置,而數字化轉型通過智能決策和流程再造,提升要素配置精度。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說:
假設2:數字化轉型進一步促進了稅收優惠政策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提升。
三、研究設計
(一)數據來源與樣本選擇
本文以2011—2023年我國滬深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實證檢驗稅收優惠、數字化轉型與企業新質生產力的關系,所涉及的數據來源于國泰安數據庫(CSMAR)。為了保證數據的有效性,依照以下標準對原始數據進行了篩選:剔除金融行業企業樣本、剔除存在缺失值的上市公司樣本、剔除樣本期間被ST或
的公司樣本,最終獲取有效樣本數量為10448個。為了避免極端值的影響,本文對所有連續變量在 1% 水平上進行縮尾處理。
(二)模型設計與變量說明
本文構造了模型(1)-(2)。其中,模型(1)用以檢驗稅收優惠與企業新質生產力的關系,模型(2)主要檢驗數字化轉型的調節效應。Controls為控制變量, i 和 t 分別代表企業個體和時間。Year為年份固定效應, u 為企業個體固定效應, ε 為殘差。


被解釋變量:企業新質生產力(NPRO)。所謂新質生產力,主要指的是通過技術創新、組織創新、管理創新等手段,形成的具有明顯優勢和突破性的生產力,通常表現為新的生產方式、新的生產工具、新的生產組織形式或新的生產管理方法等,能夠顯著提高生產效率和經濟效益,推動社會經濟的發展和進步。本文借鑒宋佳等(2024)、張秀娥等(2024)的研究,并基于數據可獲得性對其評價指標進行綜合和調整,采取熵值法從勞動者、勞動對象和勞動資料三個維度構建企業新質生產力評價指標體系。
解釋變量:稅收優惠(TAX)。衡量方法為“收到的各項稅收返還/(收到的各項稅收返還 + 支付的各項稅費)”。通常地,政府按照國家有關規定,采取先征后返(退)、即征即退等辦法向企業或個人返還的稅款,稅收返還屬于以稅收優惠形式給予的一種政府補助。其中,增值稅返還,增值稅是中央和地方共享稅種,地方政府為了招商引資,會返還企業一定比例的增值稅稅款;所得稅返還,企業所得稅也是中央和地方共享稅種,地方政府同樣會返還企業一定比例的所得稅稅款;其他稅種返還,如消費稅也可能存在稅收返還的情況,但具體政策因地區和行業而異。
調節變量:數字化轉型(DIG)。對于數字化轉型,借鑒吳非等(2021)的研究,根據數字化轉型的特征詞進行搜索、匹配和詞頻計數,進而分類歸集關鍵技術方向的詞頻并形成最終加總詞頻,從而構建企業數字化轉型的指標體系。由于這類數據具有典型的“右偏性”特征,本文將其進行對數化處理,從而得到刻畫企業數字化轉型的整體指標。控制變量包括企業規模(Size)、資產負債
率(Lev)、資產收益率等(Roa)等,詳細變量見表1。
變量說明

四、實證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表2對變量進行了描述性統計。可以看出,被解釋變量新質生產力NPRO最小值為2.686,最大值為36.991;解釋變量稅收優惠TAX均值為0.208。對于控制變量,企業規模指標Size最小值為20.188,最大值為26.367。資產負債率Lev均值為0.450,表明研究對象在研究期間內平均存在 45% 左右的債務水平。產權性質 SOE為0-1分布的虛擬變量,平均值為0.377。綜上所述,本文所選取的被解釋變量、解釋變量與控制變量均分布在合理區間。
表1
表2 描述性統計

(二)回歸結果
表3給出了本文的基本回歸結果。其中,第(1)列為未考慮控制變量稅收優惠TAX與新質生產力NPR0的一元回歸結果,系數值為4.056,在 1% 水平顯著;第(2)-(3)列逐步加入控制變量,在全變量回歸下,TAX系數值為3.895,在 1% 水平顯著。以上結果說明,稅收優惠顯著促進了企業新質生產力發展。在市場經濟中,企業依據成本效益原則進行資源分配決策。稅收優惠降低了企業在特定生產活動或投資中的實際稅負,增加了相關項目的稅后收益。對于從事高新技術研發與應用的企業給予稅收減免或優惠稅率,使得原本可能因高成本、高風險而被放棄的研發投資項目變得更具吸引力。這促使企業將更多的人力、物力和財力資源從傳統生產力領域或低效率用途轉移到新質生產力相關的創新研發、先進設備購置、高素質人才招募等方面,實現資源在不同生產力形態之間的重新配置,提高資源利用效率,進而推動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培育與發展。
表3 基準回歸結果

注:括號內為t值,*、*、 ??? 分別表示在 10% , 5% 、1%顯著性水平下顯著。下同。
表4給出了數字化轉型的調節效應。可知,無論是否考慮控制變量,TAX*DIG系數值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說明數字化轉型進一步強化了稅收優惠對于企業新質生產力的提升作用。一方面,在稅收優惠政策作用于企業新質生產力提升的過程中,數字化轉型能夠實現信息的精準匹配。企業通過數字化平臺可以精準識別自身業務活動與稅收優惠政策的契合點,詳細解析政策適用范圍、條件及優惠幅度等關鍵信息,從而避免因信息不對稱導致的稅收優惠政策利用不足或不當。另一方面,數字化轉型有助于構建創新生態系統,強化稅收優惠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提升效能。數字化平臺打破了企業內部各部門間以及企業與外部創新主體間的信息壁壘,促進知識、技術與創意的快速流動與共享。在稅收優惠政策的激勵下,企業利用數字化手段積極與高校、科研機構、上下游企業等開展廣泛的合作與協同創新。
表4 數字化轉型的調節作用

王宏瑜稅收優惠、數字化轉型與企業新質生產力

(三)穩健性檢驗
從2015年起,我國逐步進入經濟新常態時期。經濟新常態的一個顯著特征是經濟增速從高速增長轉為中高速增長。這一變化對企業而言意味著傳統的依靠高速增長帶來的市場紅利將逐漸減弱,然而也為企業提供了轉型升級、發展新質生產力的機遇。經濟新常態下,創新驅動成為發展的主要戰略,這要求企業必須加大技術創新力度,提高產品質量和生產效率,以應對市場競爭。企業需要整合科技創新資源,積極培育戰略性新興產業,前瞻布局未來產業。在新的環境下,宏觀市場產業結構不斷優化升級,企業需要加快傳統產業轉型升級,發展新興產業,以適應市場需求的變化。因此,為檢驗宏觀環境背景是否對本文基本結論產生影響,選取2015—2022年的樣本數據重新回歸,結果報告在表5的第(1)-(2)列,核心變量系數值與前文一致。
自然地,稅收優惠顯著促進了企業新質生產力發展,但反過來,新質生產力水平較高的企業,可能擁有更多稅收優惠。因此,為了避免自變量與因變量互為因果的內生性問題,考慮滯后效應與工具變量法。對解釋變量與控制變量滯后一期將被解釋變量重新回歸,報告在表5的第(3)-(4)列;采用同省份同行業其他企業(排除本企業稅收優惠外)TAX平均值作為工具變量,進行工具變量兩階段回歸,結果報告在表5的第(5)-(6)列,系數值為5.885,在 1% 水平顯著,通過了顯著性檢驗,進一步驗證了基本回歸結果。
表5 穩健性檢驗

圖1PSM傾向得分值概率分布密度函數

為了避免遺漏變量的內生性問題,本文使用傾向得分匹配法(PSM)對樣本進行匹配,利用1:3近鄰匹配方法,得到匹配后的樣本,繪制了PSM傾向得分值概率分布密度函數圖。圖1中可知,匹配后樣本偏差降低。對匹配后的樣本重新回歸,核心指標系數值的符號和顯著性與前文基本一致,進一步驗證了基本回歸結果①。
(四)異質性檢驗
1.產權性質異質性
表6給出了基于產權性質異質性下的對比回歸結果。對于國有企業,TAX系數值為4.964,在1% 水平顯著;對于非國有企業,TAX系數值為3.235。以上結果說明,稅收優惠對于企業新質生產力的提升效應,在國有企業中更顯著。國有企業作為國家經濟發展的重要支柱,承擔著推動產業升級、技術創新和經濟發展的重任。國家通過稅收優惠政策,可以引導國有企業加大在研發創新、技術改造和產業升級方面的投入,從而提升其新質生產力。
國有企業 TAX*DIG 系數值為1.053,在 5% 水平顯著;非國有企業交互項系數值為0.862,在10% 水平顯著,說明數字化轉型對于稅收優惠與企業新質生產力的調節效應,在國有企業中更顯著。國有企業中,數字化轉型進一步增強了稅收優惠政策的激勵效果。一方面,數字化轉型提高了國有企業的生產效率和盈利能力,使得企業能夠享受更多的稅收優惠政策。另一方面,數字化轉型還推動了國有企業內部管理的優化和業務流程的再造,降低了企業的運營成本和管理成本。這些變化使得稅收優惠政策的激勵效果更加顯著,進一步促進了國有企業新質生產力的提升。
表6 異質性檢驗:產權性質異質性


2.分析師關注度異質性
表7給出了基于分析師關注度異質性下的對比回歸結果。對于分析師關注度,大于等于中位數的企業視為關注度較高。對于分析師關注度較高的企業,TAX系數值為5.471,在 1% 水平顯著;對于分析師關注度較低的企業,TAX系數值為3.257。以上結果說明,稅收優惠對于企業新質生產力的提升效應,在分析師關注度較高時更顯著。分析師關注度較高的企業往往面臨更大的市場競爭壓力和業績期望。稅收優惠政策的激勵作用可以激發企業的創新意愿,鼓勵其加大在新技術、新工藝和新產品方面的研發力度。同時,分析師的監督和挖掘作用也能促使企業更加注重創新成果的轉化和應用,從而實現新質生產力的提升。
分析師關注度較高的企業TAX*DIG系數值為1.039,在 1% 水平顯著;分析師關注度較低時候交互項系數值為0.602,在 10% 水平顯著,說明數字化轉型對于稅收優惠與企業新質生產力的調節效應,在分析師關注度較高時更顯著。在數字化轉型的背景下,分析師關注度較高的企業往往能夠更有效地利用稅收優惠政策的激勵作用。自然地,數字化轉型提高了企業的信息處理能力和決策效率,使得企業能夠更快速地響應稅收優惠政策的變化,并充分利用這些政策紅利。
表7 異質性檢驗:分析師關注度異質性

3.地區分布度異質性
表8給出了基于地區分布異質性下的對比回歸結果。對于東部地區,TAX系數值為3.528,對于非東部地區,TAX系數值為4.791,在 1% 水平顯著,說明稅收優惠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提升效應對位于非東部地區的企業更顯著。相較于東部地區,非東部地區的企業在資源、技術、市場等方面可能存在一定的劣勢。然而,這些企業也面臨著更為迫切的轉型升級壓力,需要通過技術創新和產業升級來增強競爭力。稅收優惠政策的出臺,為非東部地區的企業提供了重要的政策支持和激勵。此外,稅收優惠政策降低了企業的研發成本,使企業有更多的資金用于技術創新和研發活動,這有助于非東部地區的企業突破技術瓶頸,形成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核心技術,從而提升新質生產力。
位于東部省份地區的企業 TAX*DIG 系數值為0.824,在 5% 水平顯著;非東部地區交互項系數值為1.113,在 5% 水平顯著,說明數字化轉型對于稅收優惠與企業新質生產力的調節效應,對位于非東部地區的企業更顯著。在非東部地區的企業中,稅收優惠政策的激勵效果可能受到多種因素的制約。數字化轉型通過優化企業的運營和創新模式,可以增強稅收優惠政策的激勵效果,使企業能夠更好地利用稅收優惠政策進行技術創新和產業升級。
表8 異質性檢驗:地區分布異質性

(五)機理檢驗
1.基于融資約束
構造模型(3)以檢驗融資約束的機理效應。對于融資約束,采用WW指數、KZ指數與SA指數絕對值(SAS)作為其衡量指標,值越大表示企業融資約束越大。在如下模型中,核心關注度 c1 若顯著為負,則說明稅收優惠能夠有效緩解企業融資約束。

表9給出了基于融資約束的機理效應。可知,TAX對于WW系數值為 -0.136 ,在 10% 水平顯著;對于KZ指數系數值為 -0.393 ,對于SAS系數值為 -0.021 ,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以上結果說明,稅收優惠顯著緩解企業融資約束,進而提升企業新質生產力。在缺乏足夠資金進行研發和創新的情況下,企業往往難以提升新質生產力。而稅收優惠政策的實施,使得企業有更多的資金用于研發新技術、新工藝和新產品,進而推動企業的技術創新和產業升級。這種現金流的增加不僅為企業提供了更多的資金支持,還增強了企業的抗風險能力和市場競爭力。
通常地,稅收優惠政策往往被視為政府對企業的扶持和鼓勵。享受稅收優惠政策的企業,往往被外界視為具有良好發展前景和潛力的企業。無論銀行貸款、股權融資還是其他形式的融資,投資者都更傾向于投資那些受到國家政策支持、具有良好信譽和前景的企業。因此,稅收優惠政策不僅直接減輕了企業的稅負,還通過提升企業信譽間接促進了企業的外部融資。這種外部融資的增加為企業提供了更多的資金來源,使得企業能夠更加靈活地進行研發和創新活動,進而提升企業新質生產力。
2.基于研發創新
構造模型(4)以檢驗研發創新的機理效應。RDP為研發人數占比,RDM為研發投入占營業收入比重。在如下模型中,核心關注度 d1 若顯著為正,則說明稅收優惠能夠有效促進企業研發創新。

表9中可知,核心變量的系數值均顯著為正。一方面,稅收優惠政策通常與高新技術領域緊密相關,激勵企業向這些領域發展。企業為了享受稅收優惠,會加大在高新技術領域的投入,以符合稅收優惠政策的要求。這有助于企業引進和培育高端人才,提升企業的技術水平和創新能力。另一方面,稅收優惠政策通過減輕企業稅負,增加了企業的可支配收入,從而激發了企業的創新活力。企業有更多的資金用于研發創新,可以引進先進的技術和設備,進行技術改造和升級,提高企業的生產效率和產品質量。
表9 機理檢驗:基于融資約束和研發創新

五、研究結論和政策建議
(一)研究結論
發展新質生產力是推動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和重要著力點,研究稅收優惠政策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影響為提高稅收政策的精準性和有效性提供了依據。本文構建了稅收優惠政策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影響模型,并引入數字化轉型這一調節變量,通過 2011——2023年上市公司數據,實證檢驗稅收優惠、數字化轉型與企業新質生產力的關系,得到以下主要結論:
一是,稅收優惠對企業發展新質生產力起到了積極作用。實證分析結果表明,稅收優惠顯著促進了企業新質生產力發展,且數字化轉型進一步強化了稅收優惠對于企業新質生產力的提升作用。
二是,稅收優惠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影響存在一定的異質性。稅收優惠對國有企業提升新質生產力更顯著;在分析師關注度較高時,稅收優惠對于企業新質生產力的提升效應更顯著;稅收優惠對位于非東部地區企業的新質生產力提升效應更顯著,且數字化轉型對非東部地區企業的稅收優惠與企業新質生產力調節作用更明顯。
三是,稅收優惠顯著緩解企業融資約束,促進企業研發創新,進而提高了企業新質生產力。稅收優惠政策的實施,使得企業有更多的資金用于研發新技術、新工藝和新產品,進而推動企業的技術創新和產業升級。
(二)政策建議
1.優化完善稅收優惠政策。鑒于稅收優惠政策顯著提升了企業的新質生產力,一方面,政府應出臺新的稅收優惠政策,全面支持企業提升新質生產力。另一方面,政府應提升稅收優惠政策的精準性,針對傳統制造業和平臺經濟等新業態不同的行業采取差別化的優惠政策,對承擔國家重大技術創新、引領行業發展的國有企業采取針對性的稅收優惠政策。
2.加大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政策引導與扶持。數字化轉型是一個系統性工程,需要政府、企業和社會各方共同參與和努力。政府應出臺更多支持制造業數字化轉型的專項政策,包括財政補貼、稅收優惠、設立專項資金等,降低企業轉型成本;尤其是鼓勵中西部地區的企業通過貸款貼息、搬遷補助、職工安置補助、加速折舊、產業引導基金投資等方式,加大數字化轉型力度。
3.建立健全數字化轉型的法律法規體系。政府、企業和社會各方應形成合力,制定統一的數據標準、推動標準的廣泛應用、促進數據的開放共享以及發揮數據標準的引領作用,以推動制造業數字化轉型的深入發展,提升行業的數字化水平和競爭力。
參考文獻:
[1]計金標,李震.稅收政策推動新質生產力發展:基于技術創新視角[J].稅務研究,2024,(11).
[2]吳非,胡慧芷,林慧妍,任曉怡.企業數字化轉型與資本市場表現——來自股票流動性的經驗證據[J].管理世界,2021,(7).
[3]王昱,全捷,李良玉,桑彤彤.制造企業數字化轉型能否助推研發投入跳躍?——基于非參數分位數面板的實證研究[J].科技進步與對策,2024,(8).
[4]肖春明,康珂宇,李婕.增值稅留抵退稅與企業新質生產力提升[J].稅收經濟研究,2024,(6).
[5]宋佳,張金昌,潘藝.ESG發展對企業新質生產力影響的研究——來自中國A股上市企業的經驗證據[J].當代經濟管理,2024,(6).
[6]盧江,郭子昂,王煜萍.新質生產力發展水平、區域差異與提升路徑[J].重慶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4,(3).
[7]劉明慧,李秋.財稅政策何以驅動新質生產力發展?[J].上海經濟研究,2024,(3).
[8]張森,溫軍.數字經濟賦能新質生產力:一個分析框架[J].當代經濟管理,2024,(7).
[9]張夏恒,劉彩霞.數據要素推進新質生產力實現的內在機制與路徑研究[J].產業經濟評論,2024,(3).
[10]房靜.稅收創新激勵政策助力新質生產力發展:來自研發費用加計扣除的證據[J].現代管理科學,2024,(10).
[11]梁富山,王心潔.加計扣除優惠政策對企業創新的異質性效應研究——基于多期DID的實證檢驗J].稅收經濟研究,2023,(1).
[12」謝芬,楊穎.促進新質生產力形成的稅收政策探析[J」.稅務研究,2024,,(2).
[13]蔡偉賢,沈小源,李炳財,柴美華.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的創新激勵效應[J].財政研究,2022,(5).
[14]胡洪曙,付俐.增值稅留抵退稅、供應鏈傳導與創新激勵[J].財政研究,2025,(1).
[15]岳樹民,王慶,樊稼岐.增值稅留抵退稅、融資約束與企業數字化轉型[J].稅收經濟研究,2023,(5).
[16]李新陽,孫鯤鵬,楊理,樊樂.留抵退稅與企業數字化轉型研究[J].稅收經濟研究,2023,(3).
[17]甘行瓊,張省博,鄒甘娜.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政策、企業研發策略行為與數字化和綠色化創新[J].稅務研究,2024,(9).
[18]張秀娥,王衛,于泳波.數智化轉型對企業新質生產力的影響研究[J].科學學研究,2025,(5).
(責任編輯: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