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用緩筆敘事 豐盈文章內容

緩筆也叫延宕，是指寫作記敘文時故意將故事的高潮和結局拖延，從而減緩情節(jié)推進的節(jié)奏。這種技法符合清代文學評論家但明倫“文忌急搶”的藝術觀點，大凡成功的敘事性文章和名著及影視作品都運用緩筆技法。運用得當能營造曲折的情節(jié)，豐盈文章內容，刻畫鮮明的人物形象，有力地突出文章主題，還能激發(fā)讀者閱讀文章的興趣。筆者認為下述六種延緩敘事進程的筆法行之有效。

一、設計阻遏，用折騰之筆延緩

這種方法是指敘寫故事情節(jié)不能讓它順暢發(fā)展，要為人物行為設置若干阻遏，用阻遏來折騰人物，延緩故事的快速發(fā)展，讓情節(jié)顯出波瀾。比如《社戲》，小說寫“迅哥兒”最盼望的是到趙莊看戲，在看戲的過程中，作者不斷制造麻煩，讓人物不能遂愿，讓情節(jié)得以阻遏：早上找不到船，派人到鄰村打聽，也無合適的船。有了這意外的阻遏，才有了外祖母的歉意，也有了母親溫慈的語言。晚飯后雙喜提議找八叔借船，又出現阻遏：外祖母擔心孩子們坐船去不安全，母親認為由大人陪同去看戲，讓大人熬夜太辛苦，不合情理。來到趙莊，近臺座位早已占滿，只能在遠處站著看；“我”盼望能看到老生翻筋斗，卻見小旦咿咿呀呀地唱個不停，令人心煩難耐；“我”口很渴，托水生去買豆?jié){，賣豆?jié){的人回家了…諸多“阻遏”，使“我”的心理起伏不定，情節(jié)一波三折，情節(jié)發(fā)展得以延緩，故事的情趣也在“阻遏”中顯現。

這種“阻遏”技法在學生作文中經常出現。比如有名學生寫鄰居老奶奶突發(fā)疾病，昏倒在地她的兒女都在外地打工，作者的爸爸趕忙用摩托車把她送到醫(yī)院，這本是一件急事，作者卻放慢寫作節(jié)奏，延緩情節(jié)，不讓送老奶奶到醫(yī)院這一結局快速出現，為前行之路設置了諸多阻遏：一是天陰沉沉的，因為走得急沒有帶雨具。走到半路突然下起了大雨，他脫下外衣讓老人蓋著頭，暫時遮擋一下雨，自己的內衣卻完全濕透；二是鄉(xiāng)村土路坎坷不平，雨一淋濕變得泥濘不堪，他必須慢速而行，生怕路滑車子翻倒，摔壞老人。三是車輪上沾上了不少泥巴，不能靈活轉動，他時而停下來找根木棍把泥巴戳一下，然后再走；四是老胃病突然發(fā)作，他疼得冷汗涔涔。但救人要緊，他咬牙堅持著，直到把老人安全地送到醫(yī)院。作者的爸爸在送老奶奶去醫(yī)院的途中不是一帆風順，而是受到惡劣環(huán)境和個人身體因素等方面的折騰。行為阻遏，延緩了故事結局的出現。人物形象也在“阻遏”中閃爍光彩。

二、欲擒故縱，用宕開之筆延緩

這種方法是指文章先提起話頭，而后暫時擱置不寫，宕開筆墨縱寫其他內容，最后才回歸開頭。如楊朔的散文《茶花賦》，開篇寫自己久在異國他鄉(xiāng)，十分眷戀自己的祖國，盼望能得到一幅象征祖國面貌的畫，以寄托思念之情。但作者并沒有順勢寫畫什么內容的畫，而是宕開筆墨，敘寫“枝節(jié)”：各種梅花的嬌美一繁茂美艷的茶花一創(chuàng)造生活美的養(yǎng)花人。前文看似“離題”較遠，實是為后文鋪墊蓄勢。直至一群少先隊員出現，才觸發(fā)了作者構思這幅畫的靈感，即畫一幅含露乍開的童子面茶花來象征祖國欣欣向榮的面貌。文尾一“合”，讓人豁然開朗。作者為了“擒”一幅畫的構思，先“縱”寫了梅花、茶花、人物，延緩了故事結局，這種筆法使文章搖曳多姿，頗具魅力。

學生佳作《生日禮物》也用了欲擒故縱法，作者要“擒”的是對身為領導干部的父母隨意接受下屬禮物的憤。但作者沒有急于表達這種心緒，而是宕開筆墨“縱”寫父母往年給自己送生日禮物時的欣喜及其禮物產生的精神鼓勵，寫了快到生日時對父母送什么禮物的盼望和猜測，又寫了生日那天媽媽從衣柜拿出衣料高級、樣式新穎、做工精致的紫紅毛呢大衣，還寫自己穿在身上美滋滋的感覺，寫了自己感嘆父母為禮物要花好多錢。這宕開的筆墨延緩了事情的結局。直到最后母親才道出原委：是父親單位的職工送的。文章“縱”得開，作者表達的情感就顯得真實，文章主題的表現就有力度。

三、欲揚先抑，用貶損之筆延緩

在文章中，作者先不直接褒揚人物，而是運用緩筆，先故意壓低，用“抑”筆來延緩“揚”的到來，等蓄勢飽滿后就高高地“揚”起來，以造成強烈的反差，有力地凸顯人物形象。散文《阿長與〈山海經〉》就是這樣，作者先用“抑”筆：阿長無名無姓，地位低下；外貌丑陋，頸有瘡疤；饒舌多事，常找大人告狀；睡覺擺出影響“我”的“大”字姿勢；教“我”煩瑣的言行規(guī)矩。文章用貶損之筆，凸顯出“我”對阿長極度的厭惡之情。“抑”是為“揚”作鋪墊，是為延緩阿長為“我”買來朝思暮想的《山海經》這一情節(jié)高潮出現。這種筆法運用前后反差，有力地表現了阿長淳樸、善良的人品和對“我”真摯的愛。

如學生佳作《路遇》運用欲揚先抑之法，寫自己在回家路上遇到一個中年男子，他身材高大，滿臉絡腮胡，膚色黑，臉有一條刀疤，穿著花色上衣。這一路他緊跟著自己，時不時與她搭訓，說話甕聲甕氣。她潛意識地認為這類人不是好人，害怕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侵犯，卻又擺脫不了他。終于快步上了公交車，她以為這下徹底擺脫了魔影，不料他也跟著上了車。后來車上發(fā)生的事讓她對中年男子的印象大為改變：先寫讓位給懷抱嬰幾的婦人，再寫有兩個小青年不知為何鬧翻了臉，動起手來。一個個兇巴巴的，車上無人敢管。中年男子擠到他們身邊，咧嘴一笑：“兄弟，同車是緣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打起來不可？”可那兩個小青年并沒有停手，他一把擦住一只揚起來的胳膊，痛得那個小青年只咧嘴。他們感覺斗不過中年男子，這才安分了。文前運用的貶損之筆延緩了故事的發(fā)展，為“揚”蓄足了氣勢，增加了表達力度。

四、描摹重點，用細膩之筆延緩

記敘文的重點是刻畫人物形象、突出主題，對表現這些的重要細節(jié)不能三言兩語，要進行細膩的描摹，以延緩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如小說《我的叔叔于勒》，于勒的“福音書”促成了二姐婚事，也為改善困窘的家庭環(huán)境增添了希望。于是便有了哲爾賽島的旅行，在船上菲利普夫婦見到了朝思暮想的于勒，他竟然是一個窮酸的賣牡蠣的人。但作者沒有及時讓一家人撤走，而是運用緩筆，延緩敘事進程，遏止情節(jié)的快速發(fā)展。先寫父親買牡蠣回來時“突然不安起來，臉色十分蒼白”，他覺得這人極像于勒，但他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實。接著寫父親讓母親去驗證，母親回來，身體“哆嗦起來，認為這人就是于勒，但她不甘心希望就此破滅，讓父親進一步去確證。最后，父親找船長轉彎抹角地打聽到答案，于是便“臉色蒼白，兩眼發(fā)直”，語無倫次。而母親聞言暴怒，破口大罵。此處細膩地描寫人物動作、語言、神態(tài)、心理等，延緩了故事情節(jié)的急轉，目的在于讓人物在大輪船上做充分的表演，淋漓盡致地展現人物冷酷無情、唯利是圖的丑惡嘴臉，以凸顯小說主題。

學生佳作《母子情深》，寫黑子的母親要到廣州打工，臨行前黑子依依不舍，母親殷殷叮囑。文末這樣寫：火車鳴著汽笛從遠處駛來。黑子的心“突”地一緊，他幫母親提著小包，陪母親朝著站臺走去。送母親上車后，黑子便站在車窗下，踞起腳吃力地望著母親。“黑子，回去跟村里人好好過，他們都是你的親人。等娘掙了錢，就回來看你。”母親叮囑著。忽然，母親像是記起了什么，迅速在內衣口袋里摸出一個小瓶從窗口遞出來：“黑子，這瓶風油精你拿著，上課打不起精神時用。”黑子忙伸手接過來，摸著還帶著母親體溫的風油精瓶，他的鼻子一陣酸楚。火車啟動后慢慢向前移動，黑子便隨著火車奔跑起來。他要在離別時多看幾眼母親…

這段話，用細膩的筆觸描寫了黑子聽到汽笛聲后的心理反應，寫他在母親上車后的一系列舉動，突出黑子對母親的依依不舍；寫母親的叮囑和給孩子的風油精，突出母親對兒子的細心關愛。這些細節(jié)延緩了情節(jié)推進，刻畫了母子情深的感人情景。試想，如果沒有這些細節(jié)描寫，兒子把母親送上火車就算完事，故事很快就結束了，文章哪還有感染力。

五、設置懸念，用解疑之筆延緩

記敘文情節(jié)曲折，內容新奇，才能吸引讀者。作文不能像竹筒里倒豆子那樣直來直去，沒有一點變化。在寫人敘事的過程中，可以設置懸念，吸引讀者關注事態(tài)發(fā)展，但不急于交代結局，使其懸而不決，讓讀者隨著作者解疑的進程慢慢去了解，解疑之筆能進一步延緩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

如《驛路梨花》，文章在探尋“小茅屋主人是誰”的過程中將情節(jié)引向深入，正當“我們”猜測主人“可能是一位看山護林的老人”時，老人出現了，然而他說不是。老人說主人是一個叫梨花的哈尼姑娘，看來問題有了答案，當“我們”把第二天見到的哈尼姑娘當作主人時，然而這些姑娘說不是。最后才從梨花妹妹口中得知小屋的建造者解放軍及梨花姑娘照顧它的事跡，明確了小茅屋主人是誰。文章多次設置懸念，造成誤會，用解疑之筆緩慢揭開真相，延緩了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如果作者一開始就道明原委，故事就不能勾住讀者心弦，顯得平淡淺俗了。

又如學生佳作《珍藏在心底的“秘密”》，文章的懸念也很突出，開篇寫聽到風鈴聲，就耳熱心跳，想起了珍藏在心中兩年的“秘密”。作者為什么聽到風鈴聲會有這種反應？這是一個懸念，作者沒有急于說明。接著敘述往事，寫在街上聽到攤主大嗓門兜售“跳樓價”的精美禮品，便挑了一串很時髦的風鈴準備送給好友作生日禮物。讀者頓生疑竇，這不是稀松平常的事嗎，有什么值得“耳熱心跳”的。且看作者慢慢解疑：回家后將風鈴拿出來欣賞，而后興沖沖地把風鈴亮給在廚房忙碌的媽媽看，媽媽見到風鈴眼睛一亮，連聲稱贊“真漂亮”，“我”信口開了個玩笑：“媽媽，風鈴送給您。”媽媽頓時激動得眼圈發(fā)紅，撩起圍裙擦拭眼淚，向爸爸夸耀兒子“長大了”，爸爸也贊揚“我”是“好兒子”“曉得今天送媽媽生日的漂亮禮物”。至此，讀者會明確“我”“耳熱心跳”的真實原因。“我”會給父母說實話嗎？懸念再生，接著，作者寫了聽到爸爸話后的神態(tài)和心理反應：爸爸的話好像晴天霹靂，震得“我”呆若木雞，“我”從來就沒有關注過母親的生日，只記得好友的生日。那晚“我”流淚了，為自己的虛偽而悔恨，為感恩之心缺失而自責，為母親漸白的鬢發(fā)而心疼。試想，如果直接寫買禮物是送給媽媽過生日的，或是向媽媽說明禮物是送給好友的，文章就沒有波折了，故事也會草草結束，主題也就沒有了情趣和深度。

作者在敘述風鈴的故事時，始終沒有向父母說明自己在撒謊，而是將錯就錯，父母也因此受到感動。文章設置懸念，用解疑之筆一步步向讀者揭開自己心中的“秘密”，故事的結局也得到延緩。

六、增添襯托，用側寫之筆延緩

文章若一味正面描寫，會直奔故事高潮和結局，人物形象的刻畫難于充分展開，筆法也顯得單調，我們還可以在正面描寫的過程中增添一些側面描寫，或側面人，或側面物，或側面環(huán)境，或側面條件等。運用側寫之筆，能起到襯托主體對象的作用，加強表達效果，有力地突出文章主題。同時也能延緩故事情節(jié)的快速發(fā)展，讓文章充分蓄勢。

學生作文寫不長，人物形象不飽滿，主題不突出，這與學生不善運用緩筆敘事有很大的關系。我們可以分類指導訓練，逐步幫助學生把作文內容寫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