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醒

一

林主任主持的一宗土地拍賣經過激烈競價，最后環宇房地產公司奪得了土地使用權。這塊土地處于市區中心，屬于真正的“黃金地段”。土地拍賣成功后，紀委就收到了舉報信，舉報林大明收受了環宇房地產公司的巨額賄賂。

于是，林大明被請到了“咖啡屋”。

二

“林大明出事”的消息很快傳得沸沸揚揚。

曾艷麗得知丈夫出事的消息，急忙趕到婆婆家里。林大明父親早逝，母親何慧芬是教師，平時對兒子教育很嚴。

曾艷麗告訴婆婆：“聽人說，大明在主持土地拍賣時收受了房地產老板的巨額現金。”

“收受巨額現金？”何慧芬只覺得天旋 地轉，忽然，眼前一黑，撲通一聲倒在了地 上。

曾艷麗見婆婆倒地，嚇得撲上去：“媽，你可別嚇我！”她知道婆婆有高血壓，還有心臟病，三年前還得過輕度腦血栓，醫生再三囑咐不能受刺激。

曾艷麗一邊打120，一邊非常懊惱自己六神無主時竟把這事告訴了婆婆。

三

病房外，醫生告訴曾艷麗：“病人是氣急攻心，血壓一下子升高，出現了蛛網膜下腔出血的癥狀。經過搶救，雖然控制了病情，但情況不是很樂觀。”

曾艷麗急問道：“我媽能不能醒過來？有沒有生命危險？”

“如果在七天內能醒過來，就沒什么大事。如果過了七天醒不過來，就難說了—輕的，會成植物人，重的，人就會沒…”

曾艷麗急得拉住醫生：“醫生，請你一定要救我媽！”

醫生告訴曾艷麗，病人雖然處于昏迷狀態，其實她的大腦是有知覺的，她能聽得到身邊人的話語。說得通俗一點，就是大腦不能指揮語言和手足，但只要家人在病人耳邊輕輕地呼叫，或者和她說一些過去的愉快的事，她就有可能恢復知覺，因為配合藥物治療用親情喚醒植物人的事例很多。于是，曾艷麗也顧不得丈夫的事了，一步不離地守在何慧芬病床前，時不時地在她的耳朵邊輕輕地叫著媽。

眨眼六天過去，何慧芬卻沒有絲毫好轉，曾艷麗不由心急如焚。

四

這些天里，曾艷麗大致了解了：土地拍賣前，天星房地產公司的老板高胖子便和林主任套近乎，想取得那塊土地的使用權。這天一早，他來到林主任的辦公室，扯了幾句閑話，故意把一個黑色尼龍袋忘在沙發上，便起身告辭。誰知林主任看穿了高胖子的企圖，把他叫住了，說：“你把東西拿走！”

高胖子涎著臉皮說：“林主任，這是十萬元，一點小意思。等土地競拍成功以后，我再加倍謝你！”

林主任道：“你已經報名參加競拍，請你靠實力競爭吧！”見高胖子不肯拿走尼龍袋，林主任正色道：“你若不肯拿走，我就交給紀委吧！”

高胖子見林主任態度堅決，只好懌懌地拿起尼龍袋，嘴里嘀咕著走了。

五

第七天一早，靠在婆婆床前打了一個盹兒的曾艷麗睜開眼晴，又在婆婆耳朵邊輕輕地說話，婆婆依然毫無反應。

中午，病房門被輕輕叩響，曾艷麗一回頭，兩個人推門進來，前面那個竟然是林大明，后面跟著紀檢委的龍書記。

曾艷麗一見丈夫好像見到了仇人，一股怒火唰地了上來：“你還有臉來看媽……”

龍書記連忙攔住了曾艷麗：“聽我解釋..”

原來，紀委接到實名舉報后，非常重視，便按照程序，通知林大明到紀委配合調查，但查清事實后發現，林大明根本沒有受賄。天星公司的高胖子自己也承認，因為競拍失敗，心里怨恨，便憑臆想，認為林主任一定收受了環宇公司的賄賂，就向紀委舉報。沒想到紀委這一查，反而查明了林大明這么些年來一向清廉，從來沒有發生過收受禮物的事。

“大明真的沒事？”

龍書記笑著說：“俗話說得好，真金不怕火煉，身正不怕影子歪！而蓄意誣陷的，一定要受到懲罰！”

真相大白，曾艷麗一下撲到婆婆身上，興奮地叫道：“媽，你聽到了嗎？大明他沒事，什么事都沒有！”

曾艷麗驚訝地看到婆婆的眼睛竟慢慢地睜開了。

“媽，你醒了，終于醒了…

醫生欣喜地道：“奇跡，這是一個奇跡啊！”

曾艷麗道：“大明啊，幸虧你沒有出事，這才喚醒了媽啊！”

林大明雙手捧住母親的手，抽泣著說：“林氏家風，廉潔為本，我永遠不敢忘！”

何慧芬輕輕撫摸著兒子的手，輕輕地說：“兒子，如果……你真的……干了這種事，媽……情愿一輩子…不醒過來…

曾艷麗突然意識到，婆婆可能前兩天就醒了，只是她不愿意面對兒子違規受賄這件事，寧愿死一樣沉寂著。想到這，曾艷麗的眼淚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