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有多少次,我都在現實與虛幻之間徘徊
像一艘小船,努力在思索中尋找停泊的港灣
沒有小酒店的迷幻,也不會被野馬所感染
我需要的只是本質,在樸實中感悟永恒的存在
清晨的霧顯得如此迷蒙,就像姑娘的側影
在清純中漂浮著迷人的神韻;而我
就像那個前往東方的旅者,懷著難以言說的孤獨
經過數百次探尋,我終于踏上了正確的道路
當我踩在這布滿青苔的小路上,內心的舒暢
就像那站在田壟上的農民,當他望著初升的朝陽
那么溫暖、那么熟悉、那么親切……我不禁想起
嫩綠的柳葉、金黃的谷穗與雪白的地窖
沿著清香的小路,在散亂的磚石邊
我終于找到了你。你是如此神秘,就像
那個陰森的地窖。哦,我是否應該放下重負
用輕松與散漫將這無人的鄂榭府游覽?
但放下只不過是我的奢求,只因我始終
無法擺脫那異樣的恐懼:氫氧化銫、硝基鹽酸
也無法將它腐蝕。我曾想與它和解
可妥協帶來的只是空虛、痛苦與孤獨
從來沒有人洞察到你的美,當他們行經到
你的面前,他們看到的只是破敗和殘缺
而你就像郵票上的那艘帆船,在品紅色的余暉中
默默哀嘆著他們的無知
站在大門前,望著這被時間塵封的院落
一片片花瓣沉重地飄落在夢幻的邊緣
而白玉般的少女也跋涉在透明的世界
——也許,對抗真正對抗著的就是對抗自身
殘破的磚墻,你的存在蘊含著冷峻的哲理
超越了恐懼,戰友卻在墓地中喪生——
人是自由的,但這是否就意味著絕對?
世界存在偶然,但這是否就是荒誕?
難道是隱身者將星座進行了搬移?否則
我為何在院門上看到了驚慌逃竄的雙魚、
拯救歌手的海豚與橫越大海的白羊?
——想象、現實。莫非這就是永恒的存在?
推開破舊的院門,那沉悶的嘎吱聲
就像病人臨終前的呻吟:既驚恐于
終止的來臨;又欣喜于解脫的輕松
——一只老鼠突然竄進雜亂的草叢
由于缺乏希望,那雜亂的草叢
被制作成永恒的木乃伊:干癟、枯黃
就像那只既生又死的貓,在你的身上
我看到了抗爭與屈服的來回波動
碎石啊,你們是如此活潑,就像那即興的演奏
跳動的旋律將你們散落在各個角落——
如此隨意,又是如此嚴謹。那無意義的意義
似乎揭示了規律的本質:隨機中的確定,偶然
中的必然
翻開散亂的碎石,我看到了沙粒堆積的王國
在這里,永恒統治著變化,而變化是永恒的
象征
盡管有普遍的法則,可她的臣民
卻各行其是,似乎只順從那獨特的法則
晨霧輕籠著垂柳……可這群朦朧的巨人
卻用外在訴說著那難以消融的落寞:柳葉發黃
樹皮黏稠,氣味刺鼻得就像服用了碳酸鋰一樣
而布滿青苔的水井睜著空洞的眼睛,井水
就像那鼓著嗉囊的鴿子,在咕嚕咕嚕中
消極地汲取著外界的負熵;或者像那燕子
悄無聲息地劃過漆黑的夜空。我知道
恐懼有時候只不過是因為缺乏信心
草棚破舊。一條條裂縫就像服用了三氧化二砷的
水銀
用麻木與厭倦侵蝕著支柱以及它們所撐起的
時代的象征:石磨、煤油燈、紡紗車……
而在無休止的循環中,那緊挨在一起的窯洞
就像一具具深埋在沼澤中的尸體
剝離了外在與偽裝,只留下
主體、客體與失效的福爾馬林
——主體、客體。莫非這就是永恒的存在?
窗戶被冷漠的時間吹落,那逐漸停滯的脈搏
就像殘留在墻角的蜘蛛網,在空虛的折磨下
懷著無法抑制的失落,平靜地溺死在鉛水中——
與水決裂的肉體、被凍僵的寒冰與碾碎成粉末的
蛾蟲
還有那些家具,被孤獨地懸掛在時空的交界點
雖然獲得靜謐的垂青,可時間消退了它們的青春
那不斷堆積的塵土,像經歷原子戰爭的世界——
昏暗的正午、可怕的寂靜與血肉模糊的尸首
探訪了如此多的破敗,觀察了如此多的殘缺
在如此多的悲涼面前,你選擇的依舊是堅守與
孤單
既不需要重建,也不屈服于時間的淫威。院落啊
我終于感悟到了永恒的存在:勇氣、希望與
尊嚴……
原欣,本名劉重慶,1993年生,陜西富縣人。畢業于西北大學。作品散見于《延安文學》等,入選《2020年中國青年詩人作品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