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經過與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反復協商,最終由周恩來主導確定第五處人事方案,第五處主要吸納沈鈞儒領導的全國各界救國聯合會(1936年5月31日至6月1日,各地救國會代表在上海集會后成立全國各界救國聯合會。簡稱“救國會”)和東北救亡總會骨干。胡愈之為救國會的發起人及核心領導人之一,郭沫若特意任命他為第五處處長,掌管動員工作。
第五處處長胡愈之:多重身份的“文化巨人”
胡愈之(1896—1986),浙江上虞人,學識淵博,集記者、編輯、作家、翻譯家、出版家于一身,是新聞出版界少有的“全才”,被譽為“文化巨人”。
1911年,十五歲的胡愈之以第一名的成績考人紹興府中學堂。彼時,三十歲的周豫才(魯迅,原名周樹人,字豫才)是那里的學監。
某日,胡愈之在寫游戲文章,恰好被周豫才看見,胡愈之反應極快,立刻把本子收起來,露出下面的作業本,佯裝寫作業。周豫才看在眼里,并沒有多說什么。當天晚自修時,胡愈之繼續寫游戲文章,拿綽號編成對仗句,再聯成文章打趣。周豫才當時已經剪了辮子,后又因種種原因戴了一條假辮子,被學生取綽號“假辯子”。胡愈之在游戲文章中把\"假辮子”也編了進去,沒想到此時被周豫才一把拿過文章,嚇得大氣不敢出,不過周豫才饒有興趣地讀完后,夸了一句:“寫得有趣!”
1914年,胡愈之考入上海商務印書館為練習生,工作之余讀英語夜校,并自學日語、世界語,開始發表著譯文章。翌年,胡愈之任《東方雜志》編輯,開始發表評論文章。
1918年周豫才第一次以“魯迅\"為名,在《新青年》第四卷發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第一篇白話小說《狂人日記》,享譽文壇。胡愈之便顏邀請魯迅為《東方雜志》寫稿。魯迅收到胡愈之的來信后,欣然同意。其短篇小說《白光》和《祝福》最初都發表在《東方雜志》上。
當時,胡愈之寫過一篇題為《我的中學生時期》的回憶文章,其中講到魯迅先生:
我在小學中已養成了習慣,往往愛看課外讀物,或者寫游戲文章。進了中學還是如此。那年紹興府中學堂的學監是周豫才先生,就是后來用魯迅的筆名寫文章的那位著名作家。他在我們這一級,每周只授生理衛生一小時,但在學校里以嚴厲出名,學生沒有一個不怕他。他晚間到自修室巡查。有兩次我被他查到了在寫著罵同學的游戲文章,他看了不作一聲。后來學期快完了的時候,一天晚上我和幾個同學趁學監不在,從學監室的窗外爬進屋子里,偷看已經寫完的學生操行評語,魯迅先生給我的評語是“不好學”三個字。這可以想見我在中學時的荒懶了。
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變次日,胡愈之起草對國民黨當局的抗議信,邀集鄭振鐸等七人簽名在《商報》上發表。次年,胡愈之被迫流亡法國,在巴黎大學深造。1931年,胡愈之回國時路過莫斯科,寫下《莫斯科印象記》一書。魯迅讀過此文后給予了很高的評價:“這一年內,也遇到了兩部不必用心戒備,居然看完了的書。一是胡愈之先生的《莫斯科印象記》,一就是這《蘇聯聞見錄》。”
1933年元旦,胡愈之主編的《東方雜志》發表了一批進步人士撰寫的“新年的夢想\"征文,由于征文明顯地宣傳了進步思想,揭露了國民黨的反動統治,在政治上產生了巨大的影響,胡愈之因此被商務印書館辭退,丟失了一個頗具影響的宣傳陣地。魯迅知道后批評說,沒有必要搞這樣一個夢的專欄。胡愈之也深感行事缺乏策略,是一個重要的教訓。
1936年初,身在香港的胡愈之收到中共地下黨的信息,讓他秘密返回上海,并轉告魯迅:蘇聯方面邀請他前去休養,并幫助他買船票去香港,胡愈之將陪同他去莫斯科。然而,胡愈之回到上海邀請魯迅前往莫斯科時,魯迅卻誠懇地表示:“很感謝蘇聯朋友的好意,但是我不去。我離開上海去莫斯科,只會使敵人高興。請轉告蘇聯朋友,謝謝他們的好意,我還是不去…\"胡愈之只得只身回到香港,協助鄒韜奮創辦《生活日報》。同年10月19日,胡愈之接到馮雪峰的電話,得到魯迅逝世的消息。他內心非常難過和懊悔,如果他當時再勸說一次,讓先生前往莫斯科養病,也許先生病情能夠得到緩解···
1937年10月,美國記者斯諾探訪陜北中共領導人后寫下的《紅星照耀中國》在英國倫敦公開出版,在中外進步讀者中引起極大轟動,至11月,已重印五次。次年2月,一部以“復社”名義印制的中文譯本居然在國內發行起來。而冒著風險,組織翻譯并出版這部“違禁”書的正是胡愈之。
胡愈之向斯諾借閱英文版《紅星照耀中國》后,即決定組織人員將這部書翻譯過來。他將樣書拆散開來,交由十二位譯者,每人一章,各自翻譯。翻譯工作即將完成之際,胡愈之提出讓斯諾寫一個序言,斯諾在序言里說:“這一本書出版之后,居然風行各國,與其說是由于這一本著作的風格和形式,倒不如說是由于這一本書的內容罷。從字面上講起來,這一本書是我寫的,這是真的。可是從最實際主義的意義來講,這些故事卻是中國革命青年們所創造,所寫下的。”“讀者可以約略窺知使他們成為不可征服的那種精神,那種力量,那種欲望,那種熱情。一凡是這些,斷不是一個作家所能創造出來的。這些是人類歷史本身的豐富而燦爛的精華。”
為了不引起國民黨宣傳部門的審查,中文本起了個看不出傾向的書名—《西行漫記》。
在斯諾的序言之外,胡愈之還寫了一個譯者附記。在這篇“附記”里,胡愈之對斯諾的生平做了介紹,并對中文譯本的有關情況做了進一步交代:“英文初版發行后,作者發現了許多錯誤,決定在再版修正,第十一章中刪去了一個整節。第十章中關于朱德的一節完全重寫過。此外還改正了許多字句。現在中譯本,系照作者的修正本譯出。有許多字句和英文初版不相同的地方,都是作者自己改正的。”也就是說,這個中文譯本比起其他語種文本,更加完善和確當。
可以說,郭沫若選擇胡愈之擔任第五處處長,眼光獨到,胡愈之當之無愧。

第五處科長- 一徐壽軒、張志讓、尹伯休
第五處下設三個科,第一科負責文字編輯,科長徐壽軒;第二科主管動員和一般宣傳,科長張志讓;第三科主管印刷、發行等總務工作,科長尹伯休。
徐壽軒(1897—1985)是東北救亡總會常委,第一科中很多工作人員是東北救亡總會的干部。徐壽軒早年留學日本,1920年畢業于日本東京大學政治系,1929年留學法國,1937年回國后任東北挺進軍司令部秘書長,新中國成立后曾任吉林省副省長。
張志讓(1893—1978),江蘇武進(今常州)人,世居名人扎堆的青果巷。1915年,張志讓畢業于復旦公學,隨后赴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哥倫比亞大學及德國柏林大學攻讀法學,1921年回國,先后任北京大學及東吳大學教授。1926年,國民革命軍北伐,經族弟張太雷介紹,張志讓到武漢國民政府最高法院工作。在張太雷的引導啟發下,張志讓對中國共產黨有了認識,并開始為黨工作。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張志讓積極參加抗日救亡運動,曾與宋慶齡一起前往南京營救鄧演達,還參與了營救俄共(布)黨員牛蘭的行動。1932年春,張志讓擔任復旦大學法律系主任,后兼法學院院長。1936年11月23日凌晨,南京國民政府以“危害民國\"的罪名,在上海將全國各界救國聯合會領導人沈鈞儒、章乃器、鄒韜奮、李公樸、沙千里、史良、王造時逮捕入獄,稱“七君子事件”。“七君子\"被捕后,張志讓接到電話,要其擔任辯護律師,他立即同意。雖然名義上各位律師分別為各自的被告當事人辯護,但實際上,律師們合作寫下長篇辯護書,并共同到庭辯護。從擔任辯護律師之日起,張志讓便投人救國會朋友們中間,同大家一起進行救亡活動。復旦大學學生參與救亡運動一向最為活躍,因此受到國民黨特務的注意,“七君子\"被捕后,復旦的學生中也有七人被捕,張志讓以校方行政人員身份開展工作,支持學生運動和對付特務學生。當時,法律系應屆畢業生中有“CC系”骨干潘公展的親信特務學生。該生未參加畢業學期的考試,學校受潘公展壓迫,欲準其單獨補考畢業,并征求張志讓的意見。張不同意,并聲明將拒絕在文憑上蓋私章。七七事變后,受蔣介石之邀,張志讓參加廬山談話會,并在開幕會上力主對日作戰。七君子”出獄后,淞滬抗戰開始。張志讓兩次參加上海共產黨代表與國民黨舉行的抗日座談會。日軍入侵租界,張志讓乘船赴香港,后又由廣州赴武漢,準備繼續同救國會的朋友們一起進行抗戰工作。不久,經救國會中共黨團書記、共產黨員錢俊瑞介紹,張志讓擔任第三廳第五處第二科科長。二科除一般工作外,還起草抗戰宣傳綱領、文件及標語。這些內容經核定后,由《新華日報》發表。
尹伯休(1899—1989)出生于四川省仁壽縣清水鄉。五四運動前后,正在成都讀書的尹伯休積極參加學生運動,曾與李碩勛和陽翰笙等一起參加四川學聯組織的抵制日貨、反對北洋軍閥的罷課示威游行活動,開始接觸和學習馬克思主義。1925年,尹伯休只身前往當時的革命策源地廣州,進入黃埔軍校第三期學習,并考入廣州政治訓練班(國共共同主辦,黃埔軍校的姊妹機構),直接聆聽周恩來的教導。11月,尹伯休在廣東汕頭加入中國共產黨。1927年冬,尹伯休赴莫斯科學習軍事,1933年回國參加左翼文化運動和抗日救亡宣傳活動。
▲徐煥升

“紙彈轟炸日本\"的幕后英雄
1938年5月12日10點左右,一位身著白色中山裝的三十歲左右男子來到第三廳的會客室,幾分鐘后,廳長郭沫若前來會見。
此人正是著名的《良友》畫報的主編兼記者馬國亮。《良友》畫報創刊于1926年,抗戰時期非常活躍,凡國內外重大事件、人物都有所報道。馬國良此次專程從香港來到武漢,拜訪第三廳。
郭沫若和馬國亮談起宣傳工作,尤其是對日本民族的宣傳問題。郭沫若向馬國亮展示了第三廳印就的對敵宣傳單樣品,大小十余種。他告訴馬國亮:“這是將由飛機散給日本民眾的。”馬國亮對此抱十分懷疑的態度,認為派飛機去日本撒傳單是不可能的事。
就在同一天,飛行員徐煥升的新婚妻子在給他的信中寫道:“我盼你早去早歸,我這里天天的為你禱求,祝你勝利,也就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勝利。最后我還告訴你,請你安心和鬼子去血戰,家中之事,我自會料理。我是你的妻,一切當然使你滿意。信任我,我愛你終久如一的,無異一直到我死。你臨別時信上叮囑我的幾句話,我都謹記著,我更給你一個安心的答復:不論生死存亡,你的妻終是遵照你的意思,你應當滿意的去工作。勝利歸來,這就是我最大希望!”
原來,徐煥升與選拔出來的另外七名優秀的飛行員,組成了一支遠征隊,奉命執行此次任務。
七天后的下午3時23分,兩架美制馬丁B-10重型轟炸機,裝載上百萬份印刷品,從漢口機場秘密起飛,兩個小時后,降落在寧波。因為從武漢到日本再返回武漢超過了馬丁轟炸機的最大航程,所以飛機要在寧波補加燃油。當晚11時,武漢的指揮部傳來命令:限于一小時內起飛。
徐煥升遠征日本本土后回到武漢

次日凌晨2時許,兩架戰鷹已飛臨日本領海上空。這時,海面上出現五艘日本軍艦,探照燈齊往天上掃。日軍艦船做夢也沒想到頭頂上的會是中國飛機,以探照燈略做照射應付了事。據參與此次行動的飛行員回憶:“所幸高射炮沒有打我們,他們小看了我們,以為中國飛機飛不過來,所以根本就沒有什么準備。”
2時45分,兩架飛機飛臨長崎上空。徐煥升招呼僚機駕駛員佟彥博環飛一周,探明情形后發號施令,投彈。炸彈倉開啟,紙彈接踵被推出機艙,頓時化作萬朵“雪花”,紛紛揚揚落滿長崎的大街小巷。長崎居民被飛機聲驚醒,已有人發現飄落的傳單,上面印著:“爾國侵略中國,罪惡深重。爾再不訓,則百萬傳單,將一變而為千噸炸彈,爾再戒之。\"長崎日軍頭目倉皇下令拉響警報,實行緊急燈火管制,探照燈在夜空中亂舞,但為時已晚。
完成投“彈”后,兩機復排成一線,按計劃向北作大圓弧航行。兩機低空高速飛行,掠過熊本、久留米、福岡、佐賀、佐世保,每到一個城市,傳單紛落如雪。經過一個多小時,百萬紙彈散發完畢,戰鷹改向西行。
直到此時,日本防空部門才大夢初醒,下令拉響警報,全面實行燈火管制。慌亂中,日軍尋不到目標,也不知中國空軍來了多少,不敢應戰,既未發射高射炮,也未升空攔截。很快,兩架飛機飛離日本領空。
此次遠征日本撒下的“紙炸彈”包括《告日本國民書》《告日本工人書》等六種共一百二十萬份傳單。當時,日本憑借空中優勢對中國狂轟濫炸,侵略氣焰極為囂張。中國空軍主動出擊遠征日本,盡管投下的是“紙彈”而非炸彈,但這一行動向國內外彰顯了中國軍民堅決抵抗侵略、絕不屈服的決心,打破了日本所謂“本土不可侵犯”的狂妄言論,使日本國內陷入恐慌。中國投下的傳單揭露了日本軍國主義發動戰爭的罪行及戰爭給中日兩國人民帶來的災難,向日本國民傳達了反戰思想,呼吁日本國民覺醒,共同反對戰爭,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從內部瓦解日本的戰爭意志。同時,此次行動讓中國人民看到抗戰的希望和力量,極大振奮了全國軍民的抗戰精神。
消息傳來,馬國亮恍然大悟,這才明白郭沫若所說的抗日宣傳品“將由飛機散給日本民眾”,并非虛言。此次行動,傳單內容由五處制定,傳單印制及運送到機場也由五處具體實施。可見,五處在對敵宣傳上發揮的巨大作用。后來,美國《生活》雜志報道:“徐煥升是先于美軍杜立德將軍轟炸日本本土的第一人。”而且,由于尹伯休所管業務策劃有方,郭沫若簽呈:“頗著勞績,擬請正式升任上校科長,以資激勵。\"R
《國色:古詩詞中的洛陽》
若問古今興廢事,請君只看洛陽城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膾炙人口、家喻戶曉的古詩名句,高度概括了洛陽作為十三朝古都的悠久歷史和獨步天下的文化地位。被稱作“詩城”“花城”的洛陽,從成周至明清,多少帝王卿相、騷人墨客在這里留下了篇帙浩瀚的詩章,或贊物華天寶,或嘆人物風流,或抒個人幽懷,或描牡丹秀色,以詩詞之名,展現古都洛陽之絕代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