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動兒童犯罪預防的社會工作干預模式與效果評估

伴隨新型城鎮化與共同富裕戰略的深入推進，我國城鄉融合發展步人新階段。20世紀90年代以來，大規模農村勞動力向城鎮轉移成為社會轉型的重要特征。據中國政府網統計，2024年全國跨區域人口流動規模達645億人次，農村隨遷子女人口規模持續擴大。然而，城鄉二元結構下的教育資源分配不均、社會融入壁壘及家庭監護缺位，導致流動兒童心理健康危機與行為偏差風險加劇，成為誘發青少年犯罪的結構性矛盾。《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十二條指出了針對不同年齡段青少年犯罪的差異化處罰方式。2黨的二十大報告同時強調\"健全城鄉融合發展體制機制”\"強化社會治理共建共治共享”[3]

在此背景下，社會工作作為創新基層治理的專業力量，亟須構建源頭預防、精準干預、系統賦能的犯罪防控模式，通過解構個體心理、家庭生態與制度環境的交互影響機制，以個案服務重塑可行能力，以家校社協同打破文化區隔，以數字化治理推動政策資源整合，最終實現流動兒童社會資本增值與犯罪風險消減的雙重目標，為落實《“十四五\"城鄉社區服務體系建設規劃》中“未成年人保護行動\"提供實踐范式。

一、流動兒童犯罪的研究現狀

盡管既有成果從社會結構、個體心理及家庭生態等維度深化了對流動兒童犯罪問題的認知，但普遍聚焦于偏差行為的后置矯治，對犯罪預防的主動性干預機制構建尚存研究短板。特別是缺乏將微觀個體心理、中觀家校互動與宏觀制度環境三者貫通，進行跨系統協同的整合性干預模式的理論突破與實踐驗證。

（一）個人層面：心理適應與行為偏差的歸因分析

個人層面的核心關注點在于遷移對流動兒童個體心理狀態、自我認同和社會適應的影響，及其與偏差行為、犯罪意念的關聯。張寒玉、王英（2017）揭示了快速城鎮化導致留守兒童面臨生存保障缺失與行為規范弱化的雙重困境，其犯罪呈現“低齡化、低學歷化、團伙化\"特征，根源在于教育資源匱乏與學校矯正功能失效的疊加效應，4隱含著遷移造成的結構性壓力對個體發展的負面影響。高萬紅（2015）雖提出優勢視角和抗逆力培育，但其干預邏輯起點仍是流動青少年在遷入地環境下面臨的適應性挑戰和主體性削弱問題。5郭一等（2019）通過實證分析證實，流動兒童家庭功能失衡會顯著提升非理性情緒轉化為偏差行為的概率，指向家庭系統失效對個體情緒管理和行為控制的直接影響。

（二）家校層面：教養功能與文化融入的失調探究

家校層面研究開始關注家庭和學校、社區作為中觀系統對流動兒童發展的關鍵作用，特別是文化資本斷裂帶來的融入困境。孫茹冰、包先康（2022）提出的“個案—小組—社區—政策\"干預體系中依托社區教育彌合文化資本斷層，觸及了學校及社區環境對流動兒童文化融入和社會適應的影響。周曉春等（2020）的生態系統理論研究實證發現社區教育資源可及性、家庭文化資本代際傳遞等要素與流動兒童抗逆力顯著正相關，8這直接關聯到家校層面資源的可獲得性與文化資本的傳遞。

（三）社會層面：結構性排斥與制度性風險的宏觀審視

社會層面關注戶籍制度、公共服務分配、司法政策、社會輿論等宏觀社會制度如何系統性地將流動兒童置于邊緣地位，制造犯罪風險的結構性土壤。有學者揭示了城鄉二元結構下教育資源結構性匱乏這一宏觀制度性因素的根本性影響。同時也強調政策倡導和優化社會政策作為宏觀外生系統的重要性，認識到社會政策通過公共服務供給直接影響弱勢兒童的發展性資本，尤其是\"生態資產\"概念框架本身就包含了對社會政策等宏觀制度環境作為影響個體發展關鍵外生系統的理論確認。因此，在這一層面研究明確指出了城鄉二元戶籍制度、公共服務排斥、司法矯正滯后等宏觀制度性因素是流動兒童問題的深層社會根源，并開始關注社會政策的關鍵作用。然而，對制度性排斥如何具體傳導至個體犯罪風險、司法體系“懲戒真空\"的運作機制及其后果以及媒體污名化敘事如何強化邊緣化認知的閉環機制，缺乏結合具體政策深人分析的實證研究。

二、流動兒童犯罪現狀及成因分析

流動兒童犯罪現象是多重風險要素在個體發展軌跡中交互作用的產物。基于生態系統理論框架，從微觀、中觀、宏觀三層結構解構犯罪生成機制，即在微觀個體層面，遷移引發的自我認同斷裂與適應性障礙構成行為偏差的初始動力；在中觀家校層面，城鄉文化資本斷裂與責任主體模糊化加劇社會融入困境;在宏觀制度層面，戶籍關聯的公共服務排斥與司法矯正滯后形成結構性壓迫。三者通過“心理代償—文化區隔一制度剝奪”的傳導鏈條，共同塑造流動兒童犯罪的特殊樣態。

（一）個人層面：自我認同缺失下的適應性障礙

青少年犯罪意念與行為的生成具有時間累積性，犯罪意念隨時間的綿延而強化。在此框架下，流動兒童犯罪的個體心理機制可歸結為遷移過程中的多維身份斷裂。除時間因素外，空間轉換亦是關鍵自變量。9地理位移導致原有社會支持網絡瓦解，并觸發文化認知體系的解構與重構沖突。青少年成長涉及多個空間，若空間轉換衍生的負面空間效應占據主導，極易將其引向歧途。根據埃里克森理論，青少年核心發展任務是完成自我同一性整合。流動兒童面臨鄉土身份消解與城市身份建構的雙重困境，身份認知模糊性引發持續性歸屬焦慮，形成“非城非鄉”的邊緣化心理定位，削弱對主流社會規范的認同，固化“城市邊緣人\"標簽，最終導致社會適應障礙。司法數據凸顯其代償性犯罪特征：2020—2023年，全國檢察機關起訴侵害未成年人犯罪案件年均增長 5.4% ，流動兒童犯罪再犯率較常住未成年人群體高出 23.6% 。10]當合法情緒宣泄途徑受阻，越軌朋輩的亞文化吸附效應顯著提升非理性行為轉化概率。11]從社會適應視角看，環境劇變常超出流動青少年的心理彈性閾值。鄉土社會的角色定位、價值體系與城市規范間存在結構性張力。若無法通過合法途徑獲取社會資源，個體易轉向越軌亞文化群體尋求替代性認同。此類適應性障礙在神經行為層面表現為前額葉皮層發育受阻，引發風險決策能力下降與情緒調節功能缺損。家庭監護功能缺失加劇了心理彈性損耗。流動家庭普遍存在經濟與文化資本的雙重匱乏，父母多從事高強度低技能職業，導致親子互動碎片化。這不僅造成情感支持斷裂，更削弱了社會化過程中的規范傳導功能，例如河南省潢川縣青少年劉某在父母離異且缺乏司法矯正介入背景下，陷入“犯罪—人獄—再犯罪\"循環。12]此類群體普遍表現出司法成本感知鈍化與自我控制能力缺損的雙重風險，亟須建立發展性干預框架進行行為矯正。

（二）家校層面：文化差異下的教育理念偏差

家校協同機制的失調構成流動兒童犯罪風險的結構性誘因，其作用機制呈現雙向異化特征。在家庭場域，其流動兒童父母職業流動性導致的監護缺位與教育資本匱乏，形成了“學業成就優先\"的功利化教養取向。13]學校場域的文化資本斷裂進一步強化教育排斥機制。教育體系通過隱性的文化編碼實現社會再生產，而流動兒童在語言慣習、文化符碼與行為規范等方面的城鄉差異，使其遭遇系統性文化排斥，加劇其文化適應困境。奧斯卡·劉易斯的“貧困文化\"理論為此提供解釋框架——當制度性排斥持續強化時，流動群體往往通過內化原有文化模式構建防御機制，形成與新環境的對抗性互動。14]這種文化代際傳遞效應最終催化出偏差行為的代償性表達以及兩種異化路徑：其一，學業挫敗感通過“標簽效應\"轉化為偏差行為的合法性認知;其二，亞文化群體成為替代性認同載體，形成越軌行為的組織化學習機制。再者，流動兒童父母的法律認知程度依舊存在一定局限性。在我國法律中，未成年人依法享有生存權、發展權、受保護權和參與權，在兒童社會化過程中，流動兒童父母通常并不知曉兒童享有這些權利，暴力處理親子矛盾這一現象開始盛行，流動兒童也因此在心中埋下了童年陰影，成為日后爆發越軌行為的心理基礎；再加之流動兒童父母未能深刻認識法治教育的重要性，15]這直接抑制了父母對于子女法治教育的積極主動性，流動兒童也因此缺乏法律意識，導致其易發生不能及時用法律捍衛自身利益的情形。

（三）社會層面：制度壁壘下的社會邊緣地位

流動兒童犯罪問題的社會根源植根于制度性排斥與結構性不平等的交互作用。城鄉二元戶籍制度構建的公共服務分配體系，通過教育、醫療等基礎資源配置的屬地化原則，系統性地將流動兒童置于社會分層底端。16這種制度性排斥通過兩種機制催生犯罪風險：其一，教育資源配置的屬地化原則迫使流動兒童在流入地面臨政策性失學困境，其社會流動通道受阻后易形成反社會情緒代償;其二，社會保障體系的戶籍綁定加劇\"福利懸崖效應”，使得流動家庭陷入由經濟貧困到社會排斥的惡性循環。而司法制度的局限性進一步加劇風險累積。當前法律框架對未成年人犯罪的干預存在結構性矛盾：《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十七條對未成年人犯罪采取“教育為主、懲罰為輔\"的處置原則，[17]但針對14周歲以下嚴重不良行為者的專門矯治制度長期缺位，陷人“懲戒真空”，導致具有犯罪前科的流動未成年人再犯率。更值得警惕的是，媒體對流動兒童犯罪事件的污名化敘事，通過“標簽效應\"強化群體的自我邊緣化認知，長期暴露于負面社會評價的流動青少年，會形成“偏差行為一社會排斥一認知內化一行為固化\"的閉環機制。這意味著犯罪治理須突破單一司法懲戒邏輯，轉向發展型社會政策與社區支持網絡的協同重構。

三、社會工作介入流動兒童犯罪預防的干預模式

基于前述對流動兒童犯罪生成機制的多維風險結構剖析，涵蓋個體心理代償、家校文化區隔與制度性社會排斥，亟須構建一套系統整合、循證導向的社會工作干預體系，旨在穿透單一風險維度，通過多層次、多主體協同的介入策略，精準對接流動兒童生態系統中的關鍵斷裂點。具體而言，干預模式需依托生態系統理論框架，在微觀層面聚焦個體可行能力重塑，在中觀層面打通家校社協同網絡，在宏觀層面推動制度環境優化，形成“個體賦能一關系修復一環境改善\"的遞進式干預邏輯。

（一）個案工作：強化可行能力導向的生態系統干預

阿馬蒂亞·森在《以自由看待發展》中提出，貧困問題的根源并不在于收入不足，而在于貧困主體的可行能力缺失。由阿馬蒂亞·森的可行能力理論框架可知，流動兒童犯罪預防的微觀干預需聚焦可行能力系統培育，其提出可行能力是“個體實現有價值生活的實質自由集合”，涵蓋經濟安全、教育獲得與政治參與等核心維度。18]針對流動兒童，可行能力缺損集中體現為城市化適應中的資源獲取障礙與心理資本耗損。因此，可行能力培育需突破傳統補缺型干預邏輯，轉向發展型能力建構。理奇蒙的“人在情境中\"理論為此提供方法論指引，即社會工作者需通過生態系統評估，解構流動兒童與遷入地環境間的張力關系，進而實施差異化干預。具體路徑包括：一是情境化需求評估。采用混合研究方法，運用抗逆力量表建立動態評估機制，該量表通過能力恢復、壓力耐受與資源激活三維度，識別流動兒童在遷入地的“能力斷裂點”，量化流動兒童心理彈性水平；二是精準化資源鏈接。依據生態系統評估結果，構建“資源匹配矩陣”，構建“基礎型—發展型\"能力進階模型，通過每月跟蹤干預使個體自主應對壓力事件的比例提升；三是完善數字化能力檔案。依托區塊鏈技術構建不可篡改的流動兒童成長檔案及省級流動兒童信息數據庫，提升高危個體識別準確率。此干預模式通過\"評估—干預—監測\"閉環，將可行能力理論轉化為可操作的實踐工具，為破解\"數據孤島\"與\"服務碎片化\"提供實證方案。

（二）家校工作：優化三維整合與社會資本培育

家校協同作為社會工作介人流動兒童犯罪預防的中觀實踐場域，需依托專業方法重構\"家庭—學校”系統的支持網絡。在社會工作策略方面，一是聚集家庭功能重塑，針對流動家庭普遍存在的教養能力赤字問題，采用家長能力建設小組模式，運用敘事治療技術引導家長解構“學業至上\"的僵化認知，通過角色扮演重構親子溝通腳本;同時，開發《流動家庭教養指導手冊》，整合非暴力溝通四要素（觀察、感受、需要、請求），配合家庭作業追蹤系統，如每日親子對話15分鐘打卡，實現教養行為正向轉化。二是聚焦學校文化適應，駐校社工需發揮“文化翻譯者\"功能，運用文化適應階梯模型，分階段開展校園融合工作坊：初期通過方言故事會降低語言排斥，中期組織城鄉學生結對完成社區地圖繪制等跨文化合作項目，后期建立朋輩支持聯盟；并構建班級“抗逆力指數\"動態監測體系，結合抗逆力量表與教師觀察日志，對偏差行為高風險學生實施“1名社工 +1 名教師 +1 名朋輩”的三角干預，提升課堂參與度。三是聚焦家校協同的社會工作機制創新，建立家校社會工作服務站樞紐平臺，有條件的可進一步開發含危機預警模塊的家校溝通數字工具包，當學生心理測評得分超過閾值時，自動觸發家庭訪談、教師督導與社區資源對接三重響應;并實施家校契約項目，將家長參與學校活動次數、教師家訪覆蓋率納入社工服務考核。

（三）社區工作：完善數字治理嵌入的協同網絡

社區作為流動人口社會化的初始場域，其功能超越傳統公共服務供給角色，構成流動兒童社會資本再生產的核心載體。依據社會生態系統理論，流動兒童家庭生態在遷徙過程中經歷結構性斷裂：原居地的擴展家庭支持網絡因空間割裂而解體，核心家庭成為主要互動單元，親子關系成為唯一穩定的社會聯結。這種生態抽離導致社會支持系統弱化，社區需通過構建“擬似原生環境\"彌補社會資本缺失。借鑒美國流動學生信息傳輸系統經驗，我國社區數字治理可構建三級聯動架構：在基礎層，建立一戶一檔動態數據庫，整合家庭結構（核心/擴展）、健康檔案（BMI指數、心理測評SCL-90得分）、教育軌跡（原校成績、轉學頻次）等結構化指標，形成流動兒童數字孿生畫像。在平臺層，開發跨部門數據中臺，通過API接口實現公安（居住證信息）教育（學籍系統）、民政（低保數據）三源數據融合，打破數據壁壘。在應用層，部署智能預警模塊，當監測到兒童社區參與頻次 lt;2 次/周、心理測評異常值持續30天等風險閾值時，自動觸發社工介入流程，響應時間縮短至 T+1 工作日內。同時，通過構建“三維評估矩陣”，實現動態監測與反饋優化：在過程維度，密切關注跟蹤服務覆蓋率、資源匹配度等過程指標。在結果維度，采用混合研究方法，量化分析兒童抗逆力提升（CD-RISC量表前/后測對比）、犯罪傾向下降（青少年風險行為篩查量表得分變化）等結果變量。在結構維度，評估社區網絡密度、多主體協作緊密度等結構指標，形成數據驅動、服務改進、效能提升的閉環治理體系。

（四）政策支持：階段目標、家庭賦能與文化認同的協同構建

當前我國流動兒童社會支持政策仍存在結構性缺陷：其一，政策受益主體呈現\"戶籍依賴\"特征，流動兒童群體長期處于政策邊緣化境地；其二，政策設計缺乏發展性視角，難以適應人口流動趨勢的動態演變；其三，政策執行碎片化問題突出，尚未形成全國統一的制度性保障框架。針對上述治理短板，構建短期應急、長期改革、系統支撐的政策優化路徑。在短期目標層面，應推進《中華人民共和國未成年人保護法》的實質性修訂，通過立法解釋將流動兒童心理服務明確納入社區基本公共服務范疇，確立街道辦事處或社區服務中心為法定責任主體。在長期改革維度，需以戶籍制度漸進式改革為突破口，逐步剝離教育、醫療等公共服務與戶籍屬性的強制性關聯。系統支撐層面應細化為政策設計、政策干預與政策實踐。政策設計應兼顧兩類邏輯：一是建立流動兒童家庭友好型政策傾斜機制，通過區域問題共性提煉形成全國性政策模板;二是基于生態系統理論，關注流動兒童家庭資本的代際傳遞效應。政策干預需包含三項要件：放寬就業準人限制，開發適配性職業技能培訓項目；創設公益性托底崗位，保障流動人口獲得體面勞動機會；構建勞資雙方協商機制，緩解\"工作一家庭\"沖突對兒童發展的溢出效應。政策實踐應包含三個向度：其一，建立跨地域文化交流機制，通過\"政府—社區一學校\"聯動平臺組織融合活動，促進本地與流動兒童群體的互動認同;其二，發揮政策的價值引領功能，將慈善文化、互助精神納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培育體系;其三，優化媒體敘事框架，運用議程設置理論構建關愛流動兒童的輿論場域。

四、流動兒童犯罪預防干預效果評估

柯氏四階評估模型作為培訓效果評價的經典范式，其反應、學習、行為、結果的四維框架同樣為流動兒童犯罪預防干預的效能驗證提供了方法論基礎。研究基于發展性社會工作理論，重構該模型的理論適配性，將干預效果置于個體心理資本增長、行為模式轉型與社會資本重構的復合分析框架中，構建兼具理論深度與實踐效度的評估體系（如表1所示）。

（一）反應層評估：服務接受度的多維度測量

反應層評估聚焦干預對象對服務過程的主觀感知與參與動力，需突破傳統滿意度測量的單一維度，引入社會認知理論中的“感知價值”與“自我效能感\"雙重變量。具體實施路徑包括兩方面：一方面是主觀反饋采集，即采用混合研究方法，運用李克特五級量表量化流動兒童及其家庭對個案服務的接受度;結合半結構化焦點小組訪談挖掘服務體驗的質性數據，重點分析服務形式適配性與文化敏感性;另一方面是聚焦參與行為追蹤，通過家校協同平臺記錄家庭參與頻次、社區活動簽到率等客觀指標，構建“參與強度一持續性”評估，揭示群體參與的異質性特征。

（二）學習層評估：知識內化與心理資本增值的耦合效應

學習層評估需驗證干預措施對流動兒童認知結構重塑與心理資本積累的直接影響，其理論邏輯根植于認知行為理論的\"認知——情感——行為\"交互模型。通過法律規范認知測評，采用標準化問卷對《中華人民共和國未成年人保護法》核心條款知曉率進行前測與后測對比，結合情景模擬實驗觀測法律應用能力。同時開展心理資本動態監測：運用抗逆力量表量化壓力耐受與資源激活能力的提升；同步采用癥狀自評量表檢測焦慮因子分下降幅度，揭示情緒調節機制的優化路徑。

（三）行為層評估：偏差行為矯正與社會適應能力的結構化轉變

行為層評估需突破傳統司法數據的單一依賴，構建個體與環境交互視角下的行為觀測體系。依據社會控制理論，從社會紐帶強度與機會結構兩個維度設計指標：一是偏差行為消減。整合警務數據、學校違紀記錄及社工跟蹤報告，采用事件史分析識別干預措施的滯后效應。二是社會適應提升。通過學籍系統追蹤學業穩定性；利用社區參與指數量化活動出席率與角色承擔能力，揭示社會融入的階段性特征。

（四）效果層評估：犯罪風險抑制與社會資本重構的長周期效應

效果層評估需在宏觀層面驗證干預的可持續影響，其理論框架整合發展性社會政策與社會資本理論，通過雙重路徑檢驗結構性變革。在犯罪風險抑制方面，追蹤司法部門數據、高危個體轉化率及再犯間隔期延長，采用生存分析模型解析保護性因子的作用機制。而社會資本增值方面則通過家庭功能評定量表檢測親子溝通質量改善;并利用社會網絡分析測算社區聯結密度，揭示支持系統從“碎片化\"向\"嵌套式\"轉型的動態過程。

表1評估體系及指標

總的來說，流動兒童犯罪預防的治理實踐，深刻折射出中國社會轉型期對公平與正義的深層訴求。流動兒童問題的復雜性要求構建國家主導、社會協同、家庭參與的共治格局。落實“健全共建共治共享社會治理制度”方向，一方面需強化政府兜底責任，細化落實《未成年人保護法》，將戶籍改革、教育公平等納入法治化軌道;另一方面需激活社會力量，推動企業、社會組織與社區形成資源互補的協作網絡。而流動兒童困境本質是社會排斥的縮影，社會工作需重構其身份敘事——從問題制造者轉向權利主體，踐行\"兒童利益最大化\"原則。構建兒童友好型社會的治理生態，既需頂層設計的剛性保障，也要依賴基層實踐的柔性創新。最終目標是實現“流動而不流離”，讓每個孩子在公平陽光下舒展生命，使流動兒童犯罪預防成為衡量社會文明的重要標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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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張菁，中共宜賓市委黨校講師楊楠，上海師范大學社會工作碩士研究生責任編輯：劉小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