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視野中的語文建設

中圖分類號：G427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9094(2025)08-0041-06

呂叔湘先生（1904—1998）是江蘇丹陽人，著名語言學家和語文教育家，學貫中西，博古通今。他跨文化的博大情懷、寬廣視野、深厚學養，形成了兼容并包、融會貫通的學術氣度，民族自信、世界眼光的學術追求，科學理性、謙和睿智的學術品格，深刻影響了中國語文教育體系的建設和中小學語文教育的實踐。

一、兼容并包、融會貫通的學術氣度

（一）跨文化學習經歷，奠定了呂叔湘先生豐厚的學術基礎、寬廣的學術視野

呂叔湘先生學習經歷豐富，轉益多師，而且勤奮刻苦，品學兼優。

呂叔湘先生四歲啟蒙，先后在兩所私塾讀《三字經》《千字文》《百家姓》《幼學瓊林》等蒙學讀物和《大學》《中庸》《論語》《孟子》等文化經典，用毛筆習字，進行對對子等語言文字訓練。九歲時，轉入新式學堂讀初小，學習國文、算術、修身、英文等課程，英文教材是英國人編寫的《華英初階》116-8

11歲時，呂叔湘先生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取丹陽縣當時唯一的高等小學一一白云街小學。在這里他讀了大量的“閑書”，“三年里邊看了不下百兒八十種”?！八谋绢^的三五天一部，大部頭的十天半月一部\"[2]

十四歲起，呂叔湘先生在江蘇省立第五中學（今江蘇省常州中學）讀了四年中學。其間學習的《國文讀本》選文41篇，全是文言經典。英文教材是《泰西五十軼事》《莎士樂府本事》《見聞雜記》。世界歷史、世界地理、物理、化學、生物等課程，都使用英文教材，教師也用英語教學。學校還開設了游藝、音樂、繪畫、攝影、篆刻、演說等課程。

私塾、小學、中學的學習經歷，為呂叔湘先

收稿日期：2025-06-05

生的東西方語文、文化的修養奠定了深厚的基礎，而且對他嚴謹的學風、人生觀的形成也產生了深刻的影響。特別是省立第五中學“存誠能賤”的校訓和“五四”新文化精神對他影響極大。1987年11月常州中學80周年校慶，呂叔湘先生題詞：“1918年我進常州中學，童伯章校長為我們新生講校訓，兩句話，四個字，一曰存誠，一曰能賤。我銘記在心，一生受用?！眳问逑嫦壬砟暝f過：“直到現在，‘五四’思潮還在我的思想中起作用。\"J29“五四”愛國、反帝、反封建的民主科學的精神，深深影響了呂叔湘的人生觀。“五四”是從提倡白話文開始，正像文藝復興、啟蒙運動一樣，都是以語文運動為先導，從普及語文開始，開啟民智，這又深深影響了呂叔湘先生的學術道路。

呂叔湘先生18歲進國立東南大學。東南大學實行學分制，修滿160個學分畢業。文理科課程分為五個組，每組都要選滿6個學分。第二年分系，呂叔湘先生選了西洋文學系，主修本系課程，還需兼修其他課程。各門課程都是名師執教，“哪怕主要是給外系開的，也都是大名鼎鼎的教授來講。例如給我們講化學的是王季梁（王璉），講文化史的是柳翼謀（柳詒徵），講地學通論的是竺可楨，講生物的是陳楨，講心理學的是陸志韋”。呂叔湘先生說：“由于大學里是這樣學習的，我就什么都知道一點兒，變成一個雜家。后來在搞語言文字的同行面前，講到數理化，講到生物、心理、地學，我就比他們多知道一點兒。雜家有雜家的利弊。有可能什么都知道一點兒，什么都不深入，‘門門精通，門門稀松’。但是有點兒雜家的底子，在專門研究某一門的時候，眼界就比較開闊，思想就比較活躍，不為無益。\"3]410-411雜家練就了呂叔湘先生開闊的跨文化視野，廣博的跨文化知識基礎，靈活融通的跨文化思維。

大學畢業后，呂叔湘先生在中學教了九年半英語，在切身實踐中加深了對教育原理、語文教育規律與方法的認識，也促進了他理論與實踐的互動交融。這一階段，對他的學術生涯產生比較大影響的還有三件事。一是在丹陽縣初中（現呂叔湘中學）教英語的同時，用《馬氏文通》教國文文法。二是在蘇州中學時，深人研讀并翻譯出版馬雷特的《人類學》、羅維的《文明與野蠻》和《初民社會》等人類學著作，以及葉斯柏森的《語法哲學》。三是與同事一起編寫并出版《高中英文選》三冊。這為他今后的研究方向聚焦在語言學、漢語語法、語文教育，提供了高層次的學術理論基礎與堅實的實踐基礎。

1936年初至1937年底，在牛津大學學習期間，呂叔湘先生專修圖書館學，兼修人類學。他當面聽了著名人類學家馬雷特的課，并把自己翻譯的《人類學》送給馬雷特。馬雷特稱贊呂叔湘先生的翻譯兼顧了學術與通俗兩端。呂叔湘先生在牛津大學還深人研讀了波次麻的英語語法、克魯芝伽的英語語法、布魯納的《思想和語法》31413。圖書館學科學系統的思維方法和嚴謹有序的管理方法，人類學的理論和文化比較的研究方法，人類學、哲學觀照語法的視角和方法，這些似乎都有意無意地全面梳理和提煉了他長期積累的、豐厚的東西方文化底蘊，促進了各類學識的融會貫通，進一步拓寬了他的跨文化視野，提升了他的跨文化理念和格局。

（二）跨文化學術視野和學養，開拓了呂叔湘先生眾多領域的研究與建設

呂叔湘先生從1938年初回國至新中國成立之前，在眾多學術領域作出了開拓性的研究與建設。先后任云南大學文史系副教授、華西協合大學中國文化研究所研究員、中央大學教授、金陵大學中國文化研究所研究員、開明書店編輯等。他發表了一系列語法研究論文，出版了代表作《中國文法要略》。出版著作《文言虛字》、《開明中等文法》（《中國人學英語》）、

《筆記文選讀》、《英華集》（《中詩英譯比錄》）等，出版譯著《石榴樹》《沙漠革命記》《英譯唐人絕句百首》（編著)等十余種[4645-648。這些充分展現了他學貫中西、博古通今的風采，是名副其實的學富五車的教授之教授。

新中國成立之初百廢待舉。呂叔湘先生先后擔任清華大學中文系教授，中國科學院語言研究所研究員、副所長、所長，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委員、簡化漢字七日小組成員，文字改革研究文員會委員，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一部憲法起草語文顧問，《中國語文》編委，人民教育出版社副總編輯，還參加了漢語拼音方案委員會、人名地名譯名統一委員會，等等。在擔任這些學術職務期間，最具影響力的工作是與朱德熙合作《語法修辭講話》，深度參加文字改革、漢語拼音方案研制，主編《現代漢語詞典》，主持制訂《暫擬漢語教學語法系統》，領導、指導編寫《漢語》課本。這些工作都是新中國語言研究、語文建設、語文教育、語言規范化方面開創性、歷史性的重大事項[4]648-654。呂叔湘先生作為學術核心和學術領導，充分發揮了跨文化視野和學養的優勢，在眾多領域里揮灑自如，作出了同時代人難以企及的貢獻。這是呂叔湘先生人生的黃金時期，對新中國作出重大貢獻的時期。因為時代的需要、人民的需要，他還撰寫、出版了大量語言研究、語文普及等論文論著，如《語法學》《漢語語法論集》《語文常談》等，顯示出龍蟲并雕、兼容并包的恢弘氣象。

二、民族自信、世界眼光的學術追求

呂叔湘先生深深熱愛偉大的祖國。九一八事變發生時，他正在牛津大學，但積極參與《抗日時報》的編印工作。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他立即激情滿懷地投入新中國的建設之中。滿腔的愛國熱情與東西方文化的學養、跨文化視野，激蕩融合，形成了他民族自信、世界眼光的

學術追求。

（一）立足本土的跨文化情懷，激勵呂叔湘先生奮力追求民族性的最優方案

《中國文法要略》《漢語語法修辭講話》《暫擬漢語教學語法系統》都具有開創性意義，也是漢語研究最優化方案的代表。

《中國文法要略》是學術專著。呂叔湘先生打破了中外語法著作重形式的寫法，以“詞句論”和“表達論”兩部分開創了新的體例。這一體例體現了漢語的詞沒有形態變化、注重語序和意義、語法修辭之間的關聯度高等特點。正如邵敬敏先生所說：“《要略》一書最重要的貢獻有三點：第一，力圖擺脫印歐語的束縛，構擬漢語語法新系統，為探索漢語語法自身規律摸索新的途徑；第二，在傳統的形式到意義進行研究的基礎上，開創了一條從意義到形式新的研究路子，為全面進行漢語語法的意義分析打下扎實的基礎；第三，在方法論方面，相當熟練地運用了變換分析法、比較分析法等。\"5]

《語法修辭講話》是普及型著作。這是應中央之命而作，寫作難度大，時間又很倉促，但是，呂叔湘先生迎難而上，面向社會大眾，聯系實際生活中語言運用的問題，以通俗易懂、簡潔明了的語言，深入淺出地普及語法修辭知識?！墩Z法修辭講話》在1951年6月6日《人民日報》首次刊出，當天《人民日報》發表由毛澤東親筆修改的社論《正確地使用祖國的語言，為語言的純潔和健康而斗爭》。《人民日報》從首次刊出至12月15日共連載45次，在社會上掀起全民學習語法的熱潮，標志著新中國語言規范化工作的開端，卓有成效地推進了現代漢語的規范化?！度嗣袢請蟆?001年6月6日發表評論員文章《為祖國語言的純潔和健康繼續奮斗》，高度評價《語法修辭講話》所產生的歷史性作用，指出“當時在本報連載的呂叔湘、朱德熙所著的《語法修辭講話》，提高了幾代人的語言文字應用能力”。

《暫擬漢語教學語法系統》相對于理論語法而言，是教學語法；相對于個人著作而言，是規范性共同綱領。新中國教育實在需要這一套漢語語法體系，可是語法界各派分立，學術觀點、學術體系、術語系統分歧很大，需要拿出公認的、科學的最優方案，實在是難上之難。但是，呂叔湘先生做到了。他說：“教學語法不應該是‘湊合事兒’。教學用的語法課本，在深度和廣度上可以不同于語法專著，可是題材和觀點應該是一致的，課本和專著都是立足于事實，而貫穿著理論。\"他堅持尊重漢語語法規律，博采眾長，吸收融合各家體系的優點，并欣然放棄他自己所用的“副名詞”“副動詞”等術語，而采用“量詞”“介詞”?！稌簲M漢語教學語法系統》對于漢語語法史和漢語語法教學史都具有里程碑意義。在呂叔湘先生的指導下，1981年至1983年《暫擬漢語教學語法系統》被修訂為《中學教學語法系統提要》，沿用至今，幾十年一直是中小學語文教學大綱、語文課程標準、語文教材、語文教學以及高?，F代漢語語法教學的主要依據。

《中國文法要略》《漢語語法修辭講話》《暫擬漢語教學語法系統》三部經典，從學術性、實用性、共同綱領三個方面，生動展現了呂叔湘先生構建中國特色語法體系、教學語法系統、社會語言規范化的學術情懷、學術追求以及為新中國語文建設做出的歷史性貢獻。

（二）學術研究的路徑選擇，體現了呂叔湘先生跨文化的方法論創新

“語法這門學問是外國傳過來的\"7]3，呂叔湘先生并沒有因此而生搬硬套，而是以人類學、語言學的理論和方法為指導，基于漢語的實際、漢語的特點進行比較、借鑒，實現融合創新。

呂叔湘先生說：“語法是一種語言的詞句組織規律。\"[8]“語法無非是從說話里歸納出來的一些綱領。\"7他認為每一種語言都有自己的特點，漢語也一樣。漢語語法應該從漢語的事實出發，發現提煉漢語的特點，歸納說明漢語的規律，既不是套用，也不是臆想創造，而應當實事求是，從實事中求是。

發現一種語言的特點，需要運用比較的方法。呂叔湘先生說：“要明白一種語文的文法，只有應用比較的方法。拿文言詞與文言詞比較，拿白話詞句和白話詞句比較，這是一種比較。文言里一句話，白話里怎么說；白話里一句話，文言里怎么說，這又是一種比較。一句中國話，翻成英語怎么說；一句英語，中國話里如何表達，這又是一種比較。只有比較才能看出各種語文表現法的共同之點和特殊之點。\"這種比較的方法是建立在跨文化的視野和學養之上的。

中國語法研究在西方語法研究之后，其間也不免機械照搬、簡單套用之作。但呂叔湘先生很明確地認為，正確的態度是借鑒。他說：“我們應該拿現代漢語的語法規律做基礎，適當地吸取外國語的語法規律，用來增加我們語言的嚴密性。\"[10]

基于現實、比較、借鑒，是呂叔湘先生跨文化的基本方法論。呂叔湘先生跨文化研究還有一些具體方法，國內學者多有論述與評價。胡明揚先生稱贊他是“國內第一個廣泛運用轉換方法來分析和論證各種句型的語法學家，在方法論上也做出了貢獻。\"江藍生、方梅稱贊他是“繼承與借鑒、務實與創新的典范\"[2]

三、科學理性、謙和睿智的學術品格

縱觀呂叔湘先生豐富的學術生涯，眾多的學術領域，卓著的學術貢獻，無不體現出他科學理性、謙和睿智的學術品格。

（一）科學理性的精神和敏銳融通的睿智，形成了呂叔湘先生跨文化視野下的東方智慧

呂叔湘先生的學術領域都經常面臨許許多多、大大小小、難以抉擇的問題，有的眾說紛紜，有的似是而非，有的甚至左右為難。面對這些難題，他總是心平氣和從容面對，智慧化解以理服人。他既能夠居高臨下指出問題的癥結，又能夠提出清晰簡明的解決問題的思路；既注意糾錯糾偏，又防止過猶不及。

呂叔湘先生1978年3月16日在《人民日報》發表《當前語文教學中兩個迫切問題》，批評語文教學“少、慢、差、費”，“十年時間，2700多課時，用來學本國語言，卻是大多數不過關，豈非咄咄怪事！”“少、慢、差、費”“咄咄怪事”，八個字擊中時弊，振聾發聘，成為與“錢學森之問”相提并論的“呂叔湘之問”。在這篇文章中，他指出：“中小學語文教學問題是個老問題，也是當前不容忽視的一個嚴重問題?！睂@個老問題，在此之前，他發表了很多重要思想和具體意見。在此之后，他又多次發表重要意見，主要有《中小學語文教學問題》（1978年4月22日在江蘇師范學院的報告）、《關于中學語文教學的幾點意見》（1978年9月6日在北京地區中學語文教學問題座談會上的講話）、《關于中學語文教學的種種問題》（1979年12月25日在中學語文教學研究會成立大會上的講話）、《關于中學語文教學問題》（1981年在浙江省語言學會、杭州大學中文系、杭州市教育局聯合舉辦的報告會上的講話）、《普通話書面語的教學》（1985年5月2日在香港普通話教學與測試研討會上的發言)等。這些講話都是從問題出發，經過深入細致的分析，提出的合情合理的解決方案?！蛾P于中學語文教學的種種問題》就討論了“文與道的關系”“閱讀跟寫作的關系”“今與古的關系”“教與學的關系”“課內與課外的關系”“教師問題”“考試問題”等問題。其他講話也往往以討論問題為主，如“對語文兩個字的理解”“語文的目的、任務”“語文要科學化、藝術化”“教材問題”“教學法問題”“文言文問題”“語文知識的教學”“課堂分析問題”“作文與作文評改”等，涉及語文與語文教學領域中大家共同關心的、現實急需解決的問題。面對這些問題，呂叔湘先生總是舉重若輕，進行透辟的分析，指出正確的解決路徑與方法，而且深刻、精警、生動，妙語連珠，充滿理性的思考，閃爍著睿智的光芒。

課堂分析和作文是語文教學的老問題，呂叔湘先生有過許多精辟的論述和寶貴的意見，但是印象更為深刻的是，他從教育的原理出發，觀察、思考、分析這些問題。他說：“什么叫作教育？教育就是誘發學習者積極地、主動地努力，這幾乎是所有教育家的意見。\"[13]“總的原則是變被動為主動，學生要主動地學，教師要主動地教。怎么主動地學？首先，要大量閱讀，有精讀，有略讀（二者的界限也不必劃得太清），一學期讀它80萬到100萬字不為多。\"[14]65-66而不是捧著很薄的課本逐句講解分析，教師就是“分析員”，學生就是“聽說書的”。寫作“就是多寫，大作文、小作文、筆記、周記、日記等等都可以，教師看一部分，做點講評指導”。不能“例行公事三部曲：一、教師命題，二、學生寫，三、教師批改。學生是無可奈何地寫，教師是無可奈何地改。總之，學生的學是被動的，教師的教也是被動的。\"[15]“歸總一句話，教學的目的首先是培養自學能力，讓每個學生的學習潛力都能充分發揮出來。\"[1417的確，學生的讀和寫都是被動的壓抑的機械的，而不是主動地、積極地創造的，語文怎么能學好呢？

在撥亂反正時期，“呂叔湘之問”和呂叔湘的語文教育思想，對當時全國中小學語文教學的恢復重建、深化改革，產生了巨大而又積極的影響，也深刻地影響著當今的語文課程建設和教學改革。

（二）跨文化的大視野、大格局，跨文化的語文建設，無不彰顯著呂叔湘先生的大家氣象

呂叔湘先生在新中國成立之后，擔任了很多重要學術領導職務，為新中國語文建設作出了卓越的貢獻?！秴问逑嫒饭?9卷，10569頁，770萬字。可謂厥功至偉，著作等身。

然而，他總是那樣謙和有禮，“從不以權威自居，從不在后輩面前擺出無所不知的架子。\"[16]呂叔湘先生做報告總是以討論的姿態、商量的口吻；如果有人指出他論文論著里的欠妥之處，他總是聞過則喜，從善如流；發現以前論述有欠缺，他總要想辦法修改或者說明。《中國文法要略》已成為漢語語法的經典之作，在1956年的《修訂本序》中，呂叔湘先生還這樣說：“我愿意借這個機會指出本書的一些缺點，對讀者可以有些幫助，我自己也心安些?！苯又鴻z討本書的“主要缺點”“很大的錯誤”，還說“以上是本書的主要缺點，次要的當然還有不少”，“總之，這是一本不很成熟的書\"7。一代宗師如此虛懷若谷，人格高尚，堪為世范，令人景仰。

呂叔湘先生不愧為人民的語言學家、語文教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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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趙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