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時期“三次論戰\"對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傳播的價值探析

俄國十月革命的勝利，讓社會主義從理論變為現實，也為中國送來了馬克思主義。這一革命的勝利，讓中國先進知識分子深受鼓舞，看到了民族獨立、人民解放的希望。“五四\"時期，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愈發深入且影響廣泛，逐步與中國工人運動相結合，全國各地的共產主義小組紛紛應運而生。但是，這種蓬勃發展的局面，很快就讓反動統治階級陷入恐慌。他們毫不掩飾地將馬克思主義視為“異端邪說”，并采取多種手段加以抵制和攻擊。因此，中國早期的馬克思主義者同反馬克思主義思潮展開了“三次論戰”：關于“問題與主義”的論戰以及關于“社會主義\"的論戰以及“無政府主義\"的論戰。

一、關于“問題與主義”的論戰：思想轉變與理論先導

俄國十月革命勝利后，馬克思列寧主義在中國的廣泛傳播已成為不可阻擋的歷史潮流，李大釗作為時代先驅，率先接觸并樹立了堅定的馬克思列寧主義信仰。1919年，他在《新青年》雜志上發表了《我的馬克思主義觀》一文，系統介紹了馬克思主義的三個組成部分，促進馬克思主義在全國范圍內的廣泛傳播。這種情況在資產階級右翼內部掀起了一陣恐慌，他們與當時的反動政府配合，利用政治權力對馬克思主義者開展進攻。1919年7月，信奉實用主義、主張改良的胡適在《每周評論》上公開發表了《多研究些問題，少談些主義》一文，他認為空談外來進口的\"主義\"是沒有用，而且很危險的。2胡適寫這篇文章的目的在于阻撓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反對階級斗爭，反對用馬克思主義指導中國革命，認為中國不需要馬克思主義。針對胡適的這一觀點，以李大釗為代表的多名共產主義者作出回應，發表了題為《問題與主義：再論問題與主義》3的致胡適公開信，運用唯物史觀的立場、觀點、方法與胡適進行商權。他們認為既要注重宣傳馬克思主義，也要注重研究實用的方法，“問題”與“主義”是不可分離的，但他們也贊同胡適“不空談\"的批評。這場商榷掀起了“問題與主義\"的論戰。

此次論戰主要圍繞兩方面問題展開。第一，是否要把馬克思主義作為指導思想。胡適認為外來借鑒的主義不一定就符合當時中國的實際需要，不存在一種萬能的主義，馬克思主義也不能從根本上解決中國的問題。受庸俗進化論影響，胡適主張中國社會問題要通過逐步、局部的改良來解決，反對徹底的變革。從這一立場出發，胡適提出的“多研究些問題\"的觀點，實質是資產階級改良主義的表現。實質上，胡適提出的“少談些主義”，雖意在禁止他人傳播馬克思主義，但為自己大肆推廣實用主義鋪路，試圖以實用主義替代馬克思主義，用改良主義路線否定革命道路。第二，是否要通過革命手段“從根本上解決\"中國的社會問題。李大釗認為，“問題\"與“主義”并不矛盾，二者不能分離。任何一種主義都會有理想和實用兩個方面，理想的方面都是共性的方面，“主義”在推翻舊秩序中起到了不可替代的積極作用。季大釗根據馬克思的唯物史觀，認為解決經濟問題是根本的，如果經濟變革解決了，其他問題都可以解決。這場爭論的焦點表面是“問題與主義”之爭，實質是討論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問題。

這場論爭是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傳播初期的首次思想交鋒，它體現了社會革命論和社會改良主義兩種思潮的激烈碰撞，也意味著新文化運動內部開始出現分裂。4在此期間，李大釗貢獻突出，他為中國馬克思主義者確立了一個重要的思想原則，即“主義\"與“問題\"并重、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原則。同時以鄧中夏、張國燾等為代表的北京大學學生積極響應，深入工人群體，組織創辦勞動補習學校和工人俱樂部，系統地向工人群眾傳播馬克思主義，切實促進了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工人階級相結合。在與實用主義的交鋒中，馬克思主義者明確了革命是中國發展的必由之路。通過此次論戰，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得到了廣泛傳播。

此次論戰意義重大、影響深刻，在當時的思想界引起了強烈的反響，擴大了馬克思主義的影響范圍，使其從一種被介紹的學說轉變為一種被廣泛討論的思想，加速了其在中國的廣泛傳播。其中，李大釗強調的“問題\"與“主義\"并重原則，堅決反對空談、反對將馬克思主義當作脫離實際的教條，而主張將其作為分析和解決中國具體問題的\"工具\"和\"指南”。李大釗并非停留在抽象的理論探討上，而是運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來分析中國社會。

二、關于“社會主義”的論戰：社會性質與道路導向

五四運動后，隨著中國工人運動的持續高漲，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進一步深化，共產主義運動呈現嶄新局面。在此期間，西方思潮不斷傳入中國。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愈發深入，引起了資產階級的恐慌，以張東蓀、張君勵、梁啟超為代表的研究系知識分子向馬克思主義發起的又一次進攻。他們表面上借用“社會主義\"的名號，將自己偽裝成“社會主義\"的擁護者，實際上鼓吹基爾特社會主義（實質是資產階級改良主義思潮)，推行反社會主義行徑。他們以《解放與改造》雜志為陣地，發表文章公開抨擊十月革命，否定馬克思主義的階級斗爭理論與革命學說，反對建立無產階級政黨，提出應優先發展資本主義，待其充分成熟后再漸進過渡到社會主義。對此，陳獨秀、李達、李大釗等早期馬克思主義者在《新青年》等刊物上發表系列文章，對張東蓀、梁啟超等宣揚的“假\"社會主義和基爾特社會主義理論展開針鋒相對的駁斥，系統闡述了科學社會主義的本質特征與中國革命的必然路徑，由此引發了一場關于“社會主義道路\"的論戰。

社會主義論戰的核心聚焦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是中國社會是向資本主義發展還是向社會主義發展。張東蓀等人認為，“救中國只有一條路，一言以蔽之，就是增加富力”5]。中國資本主義發展滯后，近代工業規模狹小、產業工人數量稀少，不具備產生社會主義的物質條件和階級條件；中國工人痛苦的根源不是資本家，而是未能找到工作；中國勞動階級的思想解放離自覺的程度還有很大的差距。在他們看來，中國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社會宣傳，如果強行宣傳社會主義，恐怕會產生相反的效果。因此他們認為，要解決中國“太窮”的情況，最需要的是發展實業。對此，社會主義擁護者在《新青年》上開辟了一個專欄，對這一“假\"社會主義進行批判，對馬克思主義的純潔性進行捍衛。當時的中國經受帝國主義的侵略、殘酷剝削與壓榨，滿目瘡痍。在資本主義制度下，資本是資本家的私有財產、是私人的東西，以勞動者為代表的無產階級根本無法觸及。無產階級無法擁有自己的生產資料，只能被迫接受無正境的剝削，經濟上得不到解放。因此，只有發展社會主義、解放生產力，才能改變無產階級被壓迫的現狀。

社會主義論戰探討的第二個核心問題是究竟應通過革命手段還是改良主義的方法解決中國社會問題。張東蓀、梁啟超二人在軍閥當道的問題上，主張采取和平或漸進的方法。他們認為中國在經濟層面難以抵御外來資本的沖擊，只能利用現有的條件來發展實業，并提出調和勞資矛盾的主張。這實際上就是發展資本主義的改良主義主張。相反，社會主義者認為，中國的社會問題應該通過直接斗爭來實現，即主張用革命的手段來奪取政權，以獲得無產階級的統治地位。為此，只有大多數無產階級聯合起來，采用最直接、最猛烈、最有效的斗爭方法奪取國家政權，把一切生產工具、生產資料都集中到無產階級手中，才能消滅自由競爭與私有財產。

這場論戰的核心焦點圍繞中國究竟應通過改良還是社會革命實現社會改造這一問題。本質而言，這是中國發展道路的根本抉擇，是走資本主義道路還是社會主義道路的問題。此次論戰的思想交鋒較第一次更為深人，最終以馬克思主義者和共產主義者的勝利落下帷幕。年輕的馬克思主義者堅定捍衛了科學社會主義理論，有力抵御了基爾特社會主義的進攻，提高了馬克思主義者對真假社會主義的辨別能力，擴大了科學社會主義的陣地，為解決中國問題提出了正確的方法，為馬克思主義的深入傳播排除了障礙，也為中國共產黨的成立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三、與“無政府主義”的論戰：主義抉擇與肅清隊伍

馬克思主義與反馬克思主義進行的第三次論戰是與“無政府主義\"的論戰。近代中國是一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存在適合無政府主義滋生的社會土壤。無政府主義思潮起源于19世紀的法國，由普魯東創立，其思想內核具有鮮明的小資產階級政治傾向。在五四運動爆發前，無政府主義已傳人中國并在部分知識分子中產生了一定影響，部分受其影響的知識分子發表了許多文章，意圖阻礙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對此，馬克思主義者及時作出回應。他們在《新青年》和《共產黨》等刊物上發表了一系列文章，對無政府主義的不當言論展開批判。隨后，無政府主義代表者寫信表示反對，第三次論戰拉開帷幕。

從陳獨秀在《新青年》發表《談政治》[一文開始，李達、李大釗等紛紛加人論戰行列。此次論戰主要圍繞以下三個問題展開。第一，關于無產階級專政的國家問題。無政府主義者立場明確，他們反對任何形式的強權和國家。他們認為國家是權威的總匯，無產階級專政導致了不自由和社會不平等，因此他們反對一切政府。對此，馬克思主義者根據馬克思主義國家學說，指出國家是階級斗爭不可調和的產物，資產階級國家是資產階級借以剝削和壓迫無產階級和一切勞動者的工具，而無產階級國家與此相反。無產階級要想徹底擺脫貧困，就必須用暴力手段推翻資產階級國家的統治、建立無產階級政權，這樣才能有效抵制外來帝國主義的侵略。第二，關于自由問題。無政府主義宣揚極端個人主義，強調絕對自由與個人萬能論，反對政府、反對一切強權。馬克思主義認為“人的本質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現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8，社會是由團體構成的，團體是由個體組成的，因此任何人都是社會中的人。如果每個人遵循個人至上原則，那么這樣的社會即使存在，也只是一盤散沙。第三，在生產與分配問題上，無政府主義者反對生產集中化，主張分散式生產模式，同時反對“按勞分配\"原則，鼓吹絕對平均主義，主張實行“各取所需”，并指責社會主義的按勞分配制度存在不平等性。針對這一觀點，馬克思主義者強調，社會財富分配制度的形成取決于社會生產力的發展水平。鑒于近代中國生產力發展水平較落后的客觀事實，當時中國只能采取“按勞分配\"的制度安排，根本不具備實現無政府主義者所倡導的\"各取所需\"的分配原則。9]

這場論戰在馬克思主義者與無政府主義者之間持續一年有余，最終馬克思主義者取得了勝利。通過馬克思主義者的堅決斗爭，無產階級革命與專政學說得到進一步傳播，從思想層面明確區分了科學社會主義與無政府主義的理論界限，劃清了科學社會主義與空想社會主義的根本界限。這一過程促成許多知識分子和工人掙脫了無政府主義的思想束縛，逐步轉變為堅定的馬克思主義信仰者。與此同時，共產主義的革命隊伍也借此清除了一批無政府主義者，進一步凝聚了無產階級革命力量，為中國共產黨的成立奠定了堅實的階級基礎，確立了馬克思主義的指導地位，推動了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進一步傳播。

四、結語

“五四\"時期馬克思主義者通過激烈的“三次論戰”，戰勝了反馬克思主義者，逐步厘清了資產階級民主主義與社會主義的區別、科學社會主義與其他社會主義流派的理論分野，既捍衛了馬克思主義的純潔性，也為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廣泛傳播夯實了理論根基，使馬克思主義信仰者更加堅定，壯大了中國無產階級革命隊伍，對后來中國共產黨的成立以及中國革命的發展起到極大的促進作用，發揮了重要價值。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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