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在數字技術、想象力美學等因素賦能下,地域題材動畫電影不僅實現了視聽美學的生動表達,也以豐富的敘事內容深度觸及受眾的情感認識,實現了共情共鳴的敘事效果。在共情傳播視域下,地域題材動畫電影應以“群體共情,文化認同”為敘事框架,以“在地性”共情要素為切入點,通過積極變革敘事話語,精選“在地性”敘事符號,貼近大眾的審美偏好,建構具有辨識度的文化景觀,營造受眾與電影文本有效交流的共情語境,從而書寫人類共通情感。本文以共情傳播理論為研究基礎,對動畫電影文化景觀的建構策略進行分析,結合其“在地性”表達技巧,從而創作具有“新國潮”特色的動畫電影作品。
【關鍵詞】" "共情傳播; 動畫電影; “在地性”; 文化景觀; 敘事策略
美國學者亞瑟·喬拉米卡利(Arthur Ciaramicoli)認為:“共情不是一種情緒,也不是一種感受,而是人類與生俱來的一種能力。共情是一個人在深思熟慮之后做出的響應,而不是一個泛化的、普遍的由推論得來的當即反應。”[1]共情是源自本能的情感驅動,通過不斷傳遞、擴散情感范圍,從而實現了“身體共在”與“群體共情”的傳播效果。“情感”是貫穿動畫電影創作全過程的重要元素,也是引發觀眾產生共情體驗的關鍵內容。在受眾主導的傳播語境下,我國動畫電影超越低幼化的敘事定位,向“全齡化”升級。但是,我國“動畫電影市場‘神話’題材頻出,頻繁‘搬演’神魔小說的雷同影片難免讓觀眾審美疲勞”[2],面對動畫電影情感失語的現實處境,在構造動畫電影文本時,通過以情感為核心要素,以“在地性”表達為基礎,借助動畫電影技術,塑造鮮明的地域文化景觀,不僅實現動畫電影敘事語態的全面更新,也通過重塑觀眾與動畫電影的共存、依戀關系,使受眾在“情感聯結”中,實現從情感共情到認知共情、聯想共情的全面升級。本文以共情傳播理論為視角,對《茶啊二中》(夏銘澤/閻凱,2023)、《雄獅少年》(孫海鵬,2021)等動畫電影的“在地性”敘事技巧及文化景觀建構進行解讀,以期為我國動畫電影的文化敘事和共情傳播提供有效借鑒。
一、共情傳播視域下動畫電影的“在地性”敘事策略
“在地性”敘事是引發大眾建立共情想象的重要手段,“共情引起的社會性情感共鳴能夠形成特定的記憶場域,延長記憶的時間,同時也能夠參與特定歷史時期的集體記憶”[3]。我國動畫電影以受眾期待為指引,采用“在地性”敘事策略,使用“在地性”記憶符號,強調敘事文本與地點之間的互動關系或者不可替代性,不僅呈現了“地方感”的獨特審美,讓觀眾在尋找“特定記憶”過程中,產生強烈的現場感,也通過拓展“在地”的人文意義,闡釋更加真實、豐富的情感記憶,讓觀眾產生直觀的情感共鳴。
(一)以受眾期待為指引,呈現“地方感”的獨特審美
地方感“既指一個地方的特殊性質,也指人們對于這個地方的依戀和感受”[4],地域題材動畫電影的“在地性”表達不僅是藝術創作策略,更是響應觀眾情感訴求、喚醒觀眾情感共鳴的有力工具。以人與地點互動為基礎,采用充滿親和力、自然感的地域文化元素,不僅使觀眾獲得強烈的貼近感,也在“訴說—傾聽”的敘事關系中,建立情感通道,讓觀眾根據已有的“地方感”快速進入電影設定的敘事背景,從而增強動畫電影與觀眾之間的“認同感”。動畫電影《茶啊二中》以地域文化為敘事背景,通過深入文化現場,選擇合適的動畫元素,不僅彰顯了鮮明的“在地性”,也塑造了更有感染力的文化景觀,喚醒了觀眾的文化認同和情感認同。該片通過使用南湖公園、解放紀念碑、54路有軌電車等長春地域元素,利用地道的東北口音,不僅從多個角度呈現了影片的“地方感”,也為觀眾提供了可以對照或關聯現實社會的敘事空間。影片通過設計共情敘事框架,塑造真實、生動的人物形象,采用“奇幻現實”的敘事方式,精準捕捉受眾內心的情感訴求,講述具有共情基因的故事內容,有效回應了受眾對地域文化的審美期待,實現了從文化“場景共在”到“情感共通”的敘事升級。動畫電影《參娃與天池怪獸之瑞雪兆豐年》(鄧海,2019)主要講述了長白山天池的怪獸吉星、高照為了成功尋回真身,計劃吃掉千年人參“參大福”,從而變回神龍的故事。作為我國首部展現冰雪運動的動畫電影,通過巧妙利用光影和造型設計冰雪場景,將長白山文化、人參文化與特色冰雪民謠歌曲相結合,使用“地方感”鮮明的風景或文化習俗,彰顯了吉林長白山的冰雪文化,在回應受眾審美期待的同時釋放了地域文化的傳播活力。

(二)以共情想象為載體,精選“在地性”記憶符號
以地域題材為創作基礎的動畫電影,是以地域文化為內核的動畫電影作品,通過以激發大眾共情想象為重點,挖掘動畫電影創作素材,精選“在地性”記憶符號,不僅讓觀眾更加充分、自然地參與“在地性”故事敘事,也以“一種與他者共在的理念,并努力發展共情的關愛”[5],賦予觀眾“沉浸式”的觀賞體驗,從而實現從“共在體驗”到“共情想象”的升級。動畫電影《雄獅少年》通過將地域文化與角色塑造相結合,使用木棉花、舞獅和粵語等具有辨識度的“在地性”符號,利用粵語歌曲來輔助劇情敘事,不僅塑造了嶺南地域文化場景,也增強了故事內容的真實感與可信度,塑造充滿生活氣息的敘事場景。該片以釋放大眾的共情想象為重點,通過采用在地性敘事策略,將敘事主題與嶺南文化、舞獅文化等融合,使用充滿新意的敘事手法講述了阿娟從“病貓”到“雄獅”的成長過程。該片通過使用蘊含詩性美學的“在地性”記憶符號,講述了充滿文化特色的“成長故事”,不僅拓寬了嶺南地域文化的傳播空間,也讓觀眾在沉浸觀影過程中,感受追夢主題,從而產生更加直觀的共情體驗。電影《落凡塵》(鐘鼎,2024)通過選擇民間故事《牛郎織女》作為敘事基礎,結合宋代文化歷史,將視覺奇觀美學與親情故事、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進行融合,使用英歌舞、潮繡等具有潮汕文化辨識度的記憶符號,既為觀眾營造可信、可感的生活化空間,也讓觀眾通過“在地性”記憶符號,產生了深層次的共情想象。電影《哪吒之魔童鬧海》(餃子,2025)使用情動、具身化的紅色飄帶作為敘事符號,不僅營造了“氣韻生動”的美學場景,也通過“外顯”人物情緒,隱喻了哪吒的精神成長歷程。
(三)以情感表達為重點,實現“在地性”意義的生動重構
動畫電影具有虛擬、假定等敘事優勢,為地域題材動畫電影創作提供了相對自由的空間。但是,其敘事基礎仍然需要建立在現實生活場景之中。敘事修辭理論認為:“敘事承載與聽眾、讀者在價值、信念、態度、情感等方面的相同或相似,誘使聽眾、讀者像修辭者那樣所思所想。”[6]地域文化具有鮮明的“在地性”,是蘊含現實感染力、情緒穿透力的重要情感力量,在地域題材動畫電影的創作過程中,通過參照現實生活中的場景,使用具有辨識度的文化符號,重構合理的藝術想象,不僅成功找到影片與受眾、受眾之間情感共鳴的“鏈接點”,也以“情感共同體”的形式喚醒大眾共同的情感記憶,從而成功激發受眾共情。動畫電影《江豚·風時舞》(陳曦/陳偉健,2024)通過江西地域文化為背景,以“長江精靈”江豚為敘事視角,通過將現實生活場景與藝術場景相結合,講述了江豚仙子與林笙跨越百年的情感故事。在地性與情感性的有機融合,不僅創造了巨大的想象空間,也讓觀眾產生了直觀的“在場”體驗。影片以“在地性”為基礎,使用石鐘山、湖口、都昌老爺廟、廬山等江西地標符號,塑造了蘊含地域文化的動畫景觀,講述江西“江豚拜風”傳說故事,在簡化敘事文本解碼難度的同時,幫助觀眾充分理解、認同影片所傳遞的“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敘事主題,實現了生態美學“在地性”意義的生動表達。
二、共情傳播視域下動畫電影的敘事新范式
共情傳播強調彰顯情感的意義,地域文化不僅是動畫電影彰顯獨特美學風格的主要內容,也是引發觀眾產生共情的重要因素。動畫電影“源于文化認同并指涉身份認同,作為想象的共同體,它和相應的神話傳說等緊密聯系,表征出鮮明的在地身份”[7]。地域題材動畫電影通過選擇共情作為敘事手段,采用情感驅動的現代敘事語言,構建認知共情體、情感共情體和行為共情體,闡釋具有現實意義的敘事話題,從而使受眾建立情感共情和認知共情。
(一)共情傳播下動畫電影的敘事風格變革:情感驅動的敘事語言
隨著動畫電影制作技術、視覺特效水平不斷提升,地域題材動畫電影積極嘗試“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元素與現代價值理念相結合,力圖在文化共情的基礎上打造具有中國文化特色,并被世界廣泛認可的動畫電影”[8],喚醒觀眾觀影過程中的共情體驗。地域題材動畫電影通過選擇地域文化中具有辨識度的符號元素,觸發觀眾的“記憶關聯”,使觀眾將自身記憶與共同聯想相融合,不僅構建兼具陌生感與熟悉感的故事空間,也實現從情感共情向認知共情、聯想共情的升級。動畫電影《瘋了!桂寶之三星奪寶》(王云飛,2022)通過借助奇幻敘事框架,將真實存在的巴蜀歷史、巴蜀文化與異次元空間相融合,講述奪寶故事,不僅實現了傳統文化與現代文化的交融,也在數字視效技術助力下,賦予觀眾更加生動、形象的觀賞體驗。在受眾想象力消費、文化消費語境下,動畫電影創作需要從傳統追求“奇觀視覺”向“精品內容”升級,通過關注受眾的真實情感訴求,用現代語言重述地域文化,影片沒有簡單復刻漫畫情節,通過實地參觀三星堆博物館,充分釋放想象力,將成都錦里古街、武侯祠等現實場景,縱目人面具、黃金權杖等三星堆博物館文物相結合,重新構建古蜀王宮歷險故事,不僅講述了充滿趣味性的故事劇情,也實現了傳統文化與現代文化的有效融合。電影《哪吒之魔童鬧海》將神話故事、奇幻和災難等類型元素進行融合,通過使用風格新穎、表意充分的新型敘事語言,對傳統“哪吒鬧海”的神話故事進行顛覆、重構,講述哪吒一家和整個龍族面對滅頂之災的危難時刻,齊心協力,成功自救的故事,不僅滿足了觀眾的審美期待,也隱喻了“試試改變這世界”的反抗精神。
(二)共情傳播下動畫電影的敘事模式變革:以文傳情的敘事策略
地域題材動畫電影的歷史文本不僅以“后現代”的表現形式塑造了“再歷史”空間,也在文化共情傳播中,喚醒大眾的主體文化身份,構建共情、共話的敘事空間,從而實現“以文傳情”的敘事效果。“成功的動畫片既有表層故事的講述,也有深層文化內涵的開掘”[9],動畫電影通過將歷史感與地域文化相結合,以鮮明的本土實踐特色,喚醒觀眾的文化認同感。動畫電影《長安三萬里》(謝君偉/鄒靖,2023)通過采用數字特效,復原了盛唐時期的長安景象,不僅用“以大觀小”的敘事手法,展現了傳統藝術的空間意識,彰顯了傳統美學的人文意境,也滿足了觀眾對唐朝及唐朝文化的藝術想象。該片以詩歌為引,以回憶為線索,選擇大眾熟知的唐詩作為敘事主線,以游歷的方式描述了揚州、黃鶴樓和長安等地域場景,通過構建雄渾絢麗的意象空間,在傳遞知識、共享文化意義的同時,不僅實現了不同主體的情感對話與交融,也通過再現從盛唐到衰落的歷史變遷,充分激活了大眾對盛唐文化的認同感。“共同體化可以建立在任何方式的情緒或感情基礎之上。”[10]在數字視聽環境下,以地域題材為創作基礎的動畫電影通過將情感敘事與數字美學相結合,不僅提升了地域文化的傳播影響力,也在情感“共通”和場景“共在”的敘事基調中,實現了群體情感的有序擴散。動畫電影《哪吒之魔童降世》將大量四川地域文化元素與想象力美學相融合,塑造“結界獸”、有“川普口音”的太乙真人等人物形象,在情感介入的敘事邏輯中,構建了充滿視覺沖擊力和情感指向性的動畫場景。該片利用數字技術的應用優勢,聚焦大眾想象力消費期待,通過塑造新穎、充滿情感張力的敘事場景,使觀眾在“沉浸式”觀影過程中,有效感知表達主題,從而實現了“以文傳情”的敘事效果。
(三)共情傳播下動畫電影的敘事主題變革:受眾偏好的敘事表達
在共情傳播視域下,動畫電影敘事“無論是離心還是向心式的敘事結構,都是為了兼容吸收更多時空要素,以足夠的細節飽滿度喚起受眾認同,引導文本的接收者建立起持續的、互文的文化想象”[11]。通過將“共情”作為敘事動力,充分考慮受眾的觀賞需求、情感訴求,選擇能夠引發受眾共情的敘事主題,在回應受眾期待的同時,使觀眾對動畫電影的敘事內容、敘事主題產生共情體驗。動畫電影《阿凡提之奇緣歷險》(劉煒,2018)以20世紀80年代的木偶動畫電影《阿凡提的故事》為創作基礎,結合3D動畫技術發展現狀,根據受眾新的審美偏好,對傳統“阿凡提”的人物形象進行升級,通過對阿凡提與巴依老爺、小毛驢之間的關系進行深化,加入新的人物角色,使阿凡提的人物形象更加立體,人物情感也更為細膩。影片積極響應“一帶一路”倡議,通過以新疆喀什地區為主要敘事場景,以新疆、喀什等地域文化為內核,不僅保留了口述文學的敘事傳統,也參照現實景觀“高臺民居”設計動畫故事場景“葡萄城”,并將喀納斯、交河古城、火焰山等自然景觀融入故事劇情,賦予觀眾強烈、直觀的視聽感受,成功引發觀眾情感共鳴。共情是建立認同的關鍵要素,通過將共情敘事與文化傳播相融合,使觀眾產生與角色相近的情感體驗,隨著劇情不斷深入,產生沉浸與共情的敘事效果。電影《哪吒之魔童鬧海》以民間故事、地域文化和經典動畫IP為內核,以精準共情為基礎,以廣泛融情為核心,以“交融互通”的創作視角,通過采用現代敘事結構、敘事語言來重述故事框架,不僅拓寬了影片的故事空間,也以凝聚共識的方式,采用共情敘事手法吸引觀眾進入敘事場景,書寫了家國同構和人類命運共同體等主題,實現了受眾與影片之間的共情聯結。
三、共情傳播視域下動畫電影的文化景觀建構
地域題材動畫電影以地域文化為內核,通過選擇具有辨識度的地域文化元素,不僅書寫了獨特的文化景觀,也喚醒了觀眾的情感共振。法國導演居伊·德波(Guy Debord)在《景觀社會》一書中,提出了“景觀”的概念,并將其應用于1973年創作的同名電影中,認為:“現代生產條件無處不在,當下的社會生活已轉向景觀的急劇堆積,現有一起皆變為一種意象。”[12]在建構“新動畫中國學派”進程中,我國地域題材的動畫電影通過以共情傳播為導向,將地域題材元素與文化景觀進行編織,通過講述獨特且成熟的文化故事,塑造辨識度極高的文化景觀,從而激發觀眾產生情感共鳴。
(一)文化共情:動畫電影文化景觀的建構語境
地域題材動畫影片不僅是展現地域美學、傳播地域文化的重要載體,也是引發共情的文化媒介。共情是“人類情感經歷和社會交互的重要成分,是指通過觀看或者想象能夠感知、理解他人的處境,能對他人的處境產生相似的情緒反應,并對導致這種情緒狀態的來源有清楚認識的一種能力”[13]。地域題材動畫電影通過聚焦地域文化的共情力量、人文意象,選擇具有代表性的景觀元素,將文化景觀與共情傳播相融合,利用動畫敘事手法再現地域文化,不僅成功助力地域文化破圈,也建立了“認知共同體”,打破了受眾對動畫電影敘事內容的認知壁壘,引發觀眾文化共鳴。動畫電影《雪域少年》(路奇,2023)以藏族傳說《格薩爾王傳》為創作基礎,以現代化的敘事手法講述了格薩爾從出生到賽馬稱王的成長過程,通過采用成長敘事框架,呈現英雄的成長、蛻變過程,使觀眾產生了強烈的情感共鳴。該片以傳統史詩為基調,使用動畫電影的藝術形式來講述藏族文化,通過使用唐卡、格薩爾說唱等源自西藏地域文化的元素,塑造了獨特的地域文化景觀,生動呈現了格薩爾文化、藏文化等“沉浸式”美學場景,詮釋了濃厚的西藏地域風格。該片分別推出了中文、藏文和英文等多個版本,2025年8月,Cinedigm購買了北美版權,在美國影院上映,不僅生動彰顯了我國動畫電影在題材創新、文化表達等新變化,也有力推廣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
(二)文化美學:動畫電影文化景觀的視聽呈現
“地理空間也被賦予了濃郁的主觀色彩,承載起作者豐富的情感體驗。”[14]文化景觀是動畫電影故事情節表達的基礎,通過將文化景觀、視覺功能與敘事美學相融合,不僅強化了影片的空間視覺效果,也增強了影片的敘事感染力,為共情傳播提供了現實可能。動畫電影通過將文化景觀與地域意象美學相融合,借助視聽影像的書寫手法,從人文景觀、自然景觀和數字特效場景等維度展現了地域文化蘊含的多元美學。動畫電影《大魚海棠》(梁旋/張春,2016)將“福建土樓”作為重要的敘事空間,使用海棠花、龍頭船和油紙傘等充滿地域色彩的文化符號,不僅實現了視覺美學的全面升級,也詮釋了濃厚的地域風格。影片采用了寫實與寫意相結合的敘事策略,以“犧牲-拯救”的人文意象為敘事主題,利用數字視聽語言,將生活場景、自然風光與數字特效場景等一系列視覺元素相融合,不僅營造了細膩、生活化的視聽場景,讓觀眾更好地感受影片敘事主題,也減少了不同文化語境下觀眾存在的“情感折扣”。動畫電影《少年師爺之大禹寶藏》(肖智慧/陳凌超,2016)以浙江紹興的“吳越文化”為內核,通過構建“成長型”敘事框架,選擇會稽為故事發生地,將大禹治水、大禹寶藏等傳說故事融入其中,不僅塑造了蘊含江南水墨藝術美學的文化景觀場景,也借助“水”的人文意象來傳遞陪伴、親子等豐富主題。
(三)文化再造:動畫電影文化景觀的創新表達
動畫電影是文化傳播與展現的重要載體,“文化與傳播是互動的和一體的。文化是傳播的文化,傳播是文化的傳播”[15]。為了充分適應共情傳播的敘事要求,我國地域題材動畫電影需要圍繞有效溝通和傳遞真實“情感”等目標,將塑造動畫形象、設計故事劇情和再造地域文化景觀相結合,通過打造蘊含獨特美學風格和藝術品質的文化景觀,增強動畫電影傳播的擴展性,從而實現文化景觀的“時代再造”,并且進一步增強、喚醒觀眾的情感認同。電影《哪吒之魔童鬧海》(餃子,2025)采用“水墨粒子”特效技術,將東方寫意美學與賽博朋克的未來美學相結合,不僅重新詮釋了傳統文化和東方美學,也形成了新的動畫文化景觀。在敘事過程中,通過利用數字技術對太極、八卦等傳統文化進行“轉譯”,既塑造了充滿豐富想象的奇觀場景,也實現了文化景觀的創新表達。動畫電影《白蛇:浮生》(黃家康/李佳鍇,2024)通過利用現代表達手法對傳統民間故事《白蛇傳》進行改編,將現代CG動畫與傳統水墨畫藝術相結合,打造了寶青坊、昆侖仙境等具有東方奇幻美學風格的文化景觀,使觀眾產生了豐富的、奇觀的視聽體驗。該片采用寫實手法營造了“虛實相生”的文化場景,通過到金山寺、杭州西湖等地實地取景,結合繪畫《清明上河圖》中的相關歷史場景的具體描述,生動再現了古臨安的市民生活、自然風光等生活圖景,喚醒了觀眾的代入感和親近感。該片以創新性視聽語言,賦予西湖、雷峰塔等文化景觀新的美學內涵,通過書寫引發觀眾共情的主題內容,在動畫電影傳播過程中實現了文化景觀的“時代再造”。
結語
在“想象力消費”語境下,我國地域題材動畫電影以數字美學為基礎,以地域文化、民俗文化為內核,通過回應大眾對想象力美學的消費期待,在重述故事情節、重塑人物形象的同時,構建共情敘事框架,增強受眾的共情能力,實現了動畫電影共情傳播的最大效力。在“新國潮”審美語境下,我國地域題材動畫電影需要在彰顯地域屬性與文化特色的基礎上,將數字美學與文化美學相融合,通過利用時代元素,使用貼合大眾審美偏好的改編方式,對地域文化進行轉化利用,講述普適性主題,不僅讓觀眾產生了強烈的“共情”體驗,也使地域文化在數字展演和記憶重構中,引發廣泛共鳴,從而提高了動畫電影敘事主題、情感內容的可達性。
【作者簡介】" "張慶春,女,山西汾陽人,山西傳媒學院動畫與數字藝術學院實驗師,主要從事動畫、漫畫、插畫研究。
參考文獻:
[1][美]亞瑟·喬拉米卡利.共情力:你壓力大是因為沒有共情能力[M].耿沫.譯,北京:北京聯合出版公司,2017:3-4.
[2]盤劍,姚悅.2023年度中國動畫電影市場盤點[ J ].當代動畫,2024(01):7-14.
[3]馬龍,李虹.論共情在“轉文化傳播”中的作用機制[ J ].現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2022(02):77-83.
[4]邵培仁,楊麗萍.媒介地理學:媒介作為文化圖景的研究[M].北京: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10:101.
[5]吳飛.共情傳播的理論基礎與實踐路徑探索[ J ].新聞與傳播研究,2019(05):59-76,127.
[6]鄧志勇.當代美國修辭批評的理論與范式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5:200.
[7]章文哲.21世紀泰國動畫電影中的王室想象[ J ].當代動畫,2022(03):122-128.
[8]俞睿,周雋.文化共情:中國動畫電影的跨文化傳播策略[ J ].江蘇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2(04):104-111,124.
[9]周斌.故事、形象、技巧:國產動畫創作美學三題[N].中國藝術報,2018-02-02(003).
[10][德]馬克斯·韋伯.經濟與社會(上卷)[M].林榮遠,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70.
[11]彭佳,何超彥.跨媒介敘事中故事世界的述真與通達:中國當代民族動畫電影的共同體認同凝聚[ J ].民族學刊,2022(09):44-54,157.
[12][法]居伊·德波.景觀社會[M].張新木,譯.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17:3.
[13]付迪,戚艷艷,伍海燕,等.共情與反共情的整合機制[ J ].科學通報,2017(22):2500-2508.
[14]戴碩.景觀建構、地域認同與意義生產:文化地理學視域下的貴州電影[ J ].電影評介,2020(14):5-8.
[15]莊曉東.文化傳播:歷史、理論與現實[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