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黃河渡口作為黃河兩岸交通節點與區域經濟發展的重要依托,在清代山西黃河兩岸的經濟文化交流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其分布也受到了各種因素的影響。有清一代,山西黃河渡口的數量達到歷史頂峰。這一時期山西沿黃地區產生了一些著名渡口,這些渡口的發展與衰落都反映著清代山西社會的發展狀況。通過研究清代山西黃河渡口的分布與發展,能夠了解清代山西黃河渡口的發展脈絡,進一步探索清代山西黃河渡口的歷史作用與當代價值。
關鍵詞:清代;山西;黃河渡口
中圖分類號:K24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 — 2234(2025)11 — 0092 — 06
長期以來,渡口是連接陸上與水上交通的重要節點。其在促進河渠兩岸居民經濟、文化交流與加強周邊城鎮聯系發展上發揮著十分重要的作用。黃河在晉陜峽谷中一路南下,兩岸分布著連綿不斷的高山。黃河沿河兩岸地形十分復雜,沿河陸路交通建設十分困難,致使晉陜溝通交流缺乏高效合理的通道。黃河河運的開通與發展便利了兩地居民的交流,促進兩岸社會經濟文化的發展。
通過研究清代山西黃河渡口的分布與發展,能夠了解清代山西黃河渡口的分布狀況及原因。通過進一步分析各山西沿黃渡口的發展,也能探求清代山西沿黃渡口的歷史作用以及當代價值。目前學界有關黃河流域津渡設置和變遷的研究成果較為豐富。涉及清代山西黃河渡口制度、運營管理、商業發展等諸多方面的研究也不勝枚舉,但是這些研究都較為分散零碎,尚沒有對清代山西黃河渡口進行比較系統、宏觀的研究。王子今的《秦漢黃河津渡考》簡明扼要地論述了秦漢時期眾多黃河渡口,以繪制圖表的方式形象展現了該時期較為重要的黃河渡口的位置。張兆興在《魏晉南北朝時期黃河津渡考》中指出了在魏晉南北朝時期渡口分布比較集中的河段,總結了黃河津渡的主要方式。這些研究從宏觀的角度來展示了不同歷史時期黃河津渡的大體情況;任紅壓的《明清時期黃河流域中游地區津渡研究——基于地方志的考察》 對明清時期黃河中游地區津渡的分布概況、管理制度與多重職能進行了研究,吳琦的《清代湖北津渡的運營及管理》分析了津渡設置的原因及運營管理,高靜靜的《清代津渡功能初探——以黃河金三角地區為例》,以黃河金三角區域(晉、陜、豫)為例,對清代津渡的管理制度進行了梳理總結。此外,針對清代山西黃河渡口制度、運營管理、商業發展等方面的研究有高文艷的《晉西黃河古渡磧口鎮商業試論》,王社教的《明清時期山西地區城鎮的發展》等。也有一些學者零散地對個別渡口進行了研究,如林茂林的《蒲津渡遺址》,俸娜的《茅津渡對黃河最后的挽留》,胡永杰的《蒲津渡,唐橋遺夢的絢麗》等。
本文在學界已有研究的基礎上,從山西黃河渡口的分布狀況以及盛衰等方面進行分析,以清代作為主要研究時段,欲探求清代山西黃河渡口的產生、發展及衰落,研究了解清代山西黃河渡口的歷史作用及當代價值。
一、清代山西黃河渡口概況
研究清代山西黃河渡口,首先要對清代山西的疆域進行基本的了解,界定出清代山西疆域的沿黃范圍。“清初沿明制為省……東界直隸井陘;西界陜西吳堡;南界河南濟源;北界內蒙古四子部落草地。”[1]具體到清代山西疆域沿黃的一側,也就是山西西部及北部,其西部與陜西同州韓城及綏州吳堡境嚙合;北部延及長城之北的鄂爾多斯地方。[2]根據文獻資料可以基本框定清代山西沿黃的范圍,除現今與陜西相對的沿黃地區外,如今屬于內蒙古自治區,而清代歸于山西管轄的歸綏六廳中的清水河、托克托城、薩拉齊三廳所屬的沿黃地區也應該歸入清代山西沿黃地區來進行研究。
(一)清代山西黃河渡口分布狀況
黃河自北向南流經山西,基本貫穿山西西部疆域。山西段黃河長度占到了黃河總長度的五分之一。山西與陜西兩地隔黃河相望,無陸路連接的部分。在兩地居民經濟、文化等各方面交流需求旺盛的情況下,山西的沿黃市鎮的水路交通便隨之發展起來。作為黃河水運不可或缺的渡口也隨之廣泛興起,到清代時山西沿黃渡口的數量達到歷史的頂峰。1865年山西巡撫王榕吉給同治皇帝的奏折中提到:“惟該(晉)省沿邊周圍關隘,大小56處,著名渡口大小63處”,事實上,山西西部的黃河渡口遠比他說的要多。例如,王懷中、馬書歧的《山西關隘大觀》中所記載的山西渡口有62處,石凌虛的《山西航運史》中所列的黃河渡口有81處;這些數據都呈現出了清代山西黃河渡口發展的興盛局面。
清代山西省下轄九府、十直隸州、十二廳,六州、八十五縣。其中絳州、解州、蒲州、平陽府、隰州、汾州府、太原府、保德州、寧武府及歸綏六廳中的清水河、托克托城、薩拉齊三廳所轄疆域與黃河相接。其中,清代山西重要的黃河渡口主要分布在絳州、解州、蒲州、平陽府、隰州、汾州府、太原府、保德州、寧武府九州府的范圍內,這些渡口共有57處之多。表1中州府順序按照其地理位置自北向南繪制。通過觀察表1,能夠發現的是清代山西黃河渡口的分布基本呈現了北、中、南三個密集集中分布的特點。北部是以黃河南下拐彎處為中心密集分布、中部以汾州隰州二府為中心集中分布、南部則以黃河東向大拐彎處為中心緊密分布。
(二)清代山西黃河渡口分布的影響因素
黃河流經山西西部,山西屬于黃河中游地區。黃河中游渡口的分布大致在三個河段,晉陜大峽谷段、小北干流三門峽段、孟津到鄭州桃花峪段。其中山西沿黃渡口多分布在晉陜大峽谷段及小北干流段,即前文提及的中北部與南部。山西境內沿黃渡口中名渡大多分布在小北干流段(即南部),如著名渡口,風陵渡、大禹渡、茅津渡等。而晉陜大峽谷段(即中部與北部)雖然渡口分布同樣較為密集,但受到兩岸地形曲折破碎、城鎮發展滯后等因素的影響,并未形成規模大、知名度高的渡口,基本上都為較小的山野村渡。
歷史上,渡口的設置受到地理環境、社會經濟發展水平、交通條件和經濟貿易活動、軍事活動等因素的影響。
從自然地理的視角來看,自然條件是渡口形成的決定性因素。在地勢開闊、水流平緩處等比較容易修建渡口發展河運的地方通常就會有渡口的分布,反之在地形狹窄、水流湍急處,就少有渡口的存在。晉陜大峽谷兩岸峰巒疊聚,地勢險峻,水流湍急,交通極為不便,基于此種自然環境,兩岸很少有大規模的物資來往,因而此處的渡口多為較小的鄉野村渡,很少有大規模渡口出現。但值得注意的是,黃河晉陜大峽谷部分河段也是具有開辟大型渡口的自然條件的。例如壺口瀑布“旱地行船”,成就了繁榮的東龍王辿,這里每日行船達四五千艘[6]。水流洶涌的大同磧雖因無法正常行船而被迫只能采用陸路行駛的方式,但無意中成就了繁榮的磧口鎮。從河津縣的龍門口到芮城縣風陵渡為黃河小北干流段,在清代,這一河段也產生了許多著名渡口,如龍門渡、吳王渡、濟民渡等,這一現象產生的原因也很好理解,在此處黃河自龍門流出晉陜大峽谷,經過大幅轉彎后轉向東流,其間河道開闊、水流速度減緩,比較利于渡口的建設與河運的發展。
社會經濟發展層面而言,明清時期社會經濟發展較快,黃河沿岸的城鎮開始快速發展,設置河運渡口來滿足經濟文化交流勢不可當。明清至民初,以河津一地為例,因為其地處秦晉之要沖的重要地理位置,所以其下的眾多村落能夠憑借“禹門之過渡”的優勢發展各類商業。其“現以花行、鐵行、糧行、炭行、京貨行等,獲益頗豐”[7]貿易的交易額甚至比河津的縣城更甚。沿黃各地經濟發展的需要又進一步反過來促進渡口的發展與壯大。清代人口增加,經濟交流需求的擴大,使得黃河兩岸的物資交流和貿易量不斷增加,由此必然會產生更多的渡口,來滿足經濟發展的需求。
最后,清代山西黃河渡口設置的重要考量因素之一便是軍事。甚至于清代大多數山西黃河渡口設置的最初目的便是服務于軍事活動。晉陜兩省隔黃河相望,之間既有經濟文化上的緊密聯系,同時又在軍事戰爭上有互相防備的現實。所以,為了在戰時更好地服務于戰略大局,更多地修建并控制黃河渡口顯得尤為關鍵。在這一思想的影響下,眾多的沿黃渡口便由于軍事需要而誕生。例如,清代回民起義時,左宗棠曾在山西招募士兵調遣駐守黃河西南兩岸,并另外又招募三千余人到達禹門和保德進行防守。此外,地方官員也在茅津渡嚴防賊匪,通過防衛黃河渡口來實現軍事目的的做法。
二、清代山西黃河渡口的發展
黃河渡口的發展可以追溯到先秦時期,此時農耕文明剛剛起步,黃河兩岸社會生產力較為低下。黃河貫穿晉陜兩省,嚴重阻礙了兩岸居民的經濟文化交流。受限于陸路交通的阻礙,晉陜黃河兩岸居民另辟蹊徑,采取了利用水路的辦法滿足自身的交流需要。兩岸居民主要利用皮筏、獨木舟等簡易竹筏渡河,這一水路運輸方式雖然一定程度上能夠緩解陸路交通受阻帶來的影響,但是這一類簡易竹筏使用效率低下,且安全性無法保障,總的運量也難以滿足兩岸居民的需求。春秋戰國時期,隨著生產力水平的提高,鐵器的廣泛應用,造船技術也有了相應的發展。加之諸侯兼并戰爭頻發,出于戰爭實際的需要,大量渡口在這一時期被廣泛設置。例如,秦朝的泛舟之役,就是通過水運將糧食從陜西的鳳翔經風陵渡運送到山西翼城,以減輕當地的災荒,從而保障軍事活動的順利進行。此時相比西周后期,黃河水運有了很大的發展,人們渡河主要是乘坐輕型和扁平的船只,也有專門用于短途游行的渡船,這客觀上也促進了黃河兩岸貿易的發展。
秦漢時期,我國封建經濟社會進入了一個新的歷史時期,統治者為了滿足長安對糧食以及物資的需求,以黃河、渭河為中心打造了發達的黃河水路轉運系統,促進了全國物資的流通。魏晉南北朝時期,社會分裂動蕩,黃河兩岸戰爭頻繁,但對于黃河渡口的發展來說,這樣的戰爭形勢,不但沒有影響黃河渡口的運行還恢復和設了許多新的渡口,只是大多渡口用作軍事防御。隋唐及北宋,水利航運技術更為成熟。隋朝開通了貫通南北的大運河,連接了長江、黃河與淮河三大水系,黃河渡口在當時的經濟軍事發展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發展到元明清時期,黃河渡口的數量一直保持于增長態勢。尤其到了清朝,渡口數量達到了峰值,安定的社會條件,加之手工耕作技術的成熟,人民開始更多地開展商業貿易,對于黃河兩岸的山西人民來說,黃河渡口的作用和價值也就更加突出。有清一代,山西涌現出了許多繁忙的沿黃渡口,這些渡口的繁忙見證著清代山西渡口的興盛。
(一)清代山西黃河典型渡口的發展
老牛灣口:光緒《山西通志》載,“老牛灣,在偏關縣北六十里。邊墻起河曲之石梯隘,沿河而北,至關河口而入縣境,至老牛灣面而東折,為大邊所始。其堡在邊南,隸偏關營。出邊為清水河廳界,有老牛溝,北達廳治,西臨河套。”[6]老牛灣地處黃河與長城的交匯處,也是內外長城的聯結處,內蒙古自治區就在其對岸,明朝時期就在此筑堡守衛。老牛灣雖地處軍事要塞,但是這里很少有戰爭發生,再加上老牛灣特殊的地理形勢,河岸垂直,河流彎曲,水勢平緩,形成天然碼頭。由于黃河沿岸到達老牛灣的貨物就要卸下走陸路,隨之也就帶動了當地城鎮的發展,清朝時期,老牛灣每日停靠船只高達三四十只,來往商人絡繹不絕。
磧口渡:磧口,是晉商的西大門,位于山西臨縣西南處。磧口地理位置十分優越,是陜、甘、寧與晉西北的物資集散地,西北地區與內地的物資交流往來,大多都要經過磧口轉運。清朝時期,磧口商號林立,經營廣泛,主要有糧油、皮毛、藥材等行業尤為興盛。每日幾乎都有成百上千的商人集聚,市面十分繁華。其次,磧口是臨縣通往陜北的必經之地,又是連接晉陜的交通要沖,具有非常重要的軍事地位,是歷來兵家的必爭之地。到了近代隨著鐵路、公路的逐漸發展,黃河的運輸能力也就逐漸被取代,昔日繁華的磧口,也就逐漸結束了它商品轉運中心的使命。
龍門渡:在今河津縣西北方位黃河東岸峽谷末端。龍門是秦晉峽谷的出口,傳說是大禹治水時開鑿而成,故又稱禹門,是黃河水運的重要渡口。由于當地地勢險要,西魏時便據險設關,名龍門關。歷史上此處多有戰爭發生。龍門作為黃河水運的重要碼頭,發展繁盛時渡口木船停泊達百只以上,日計行船百余次。清朝時,韓城的煤就主要經過龍門渡口而運往西安等地。但在1950年,禹門的鐵索橋建成后,龍門渡口也就結束了它的歷史使命。禹門在中國的商業史和戰爭史上,都有著重要的意義。它接通了秦豫之地,形成了黃河金三角地帶的貨物和貿易的集散地。尤其禹門口與長安及其附近地區接壤,其地理位置更顯示了它重要的價值,它就像長安和太原的物資中轉站。清光緒二十九年,龍門水運碼頭的糧食年運輸量達500噸以上、煤炭運輸量2840噸[8]。從清朝光緒年間到民國時期,在禹門口兩岸碼頭,頗具規模。
吳王渡:位于今臨猗縣以西的吳王村,是清代山西黃河主要渡口之一。光緒《山西通志》記載:“臨晉縣西三十里有吳王渡,在河東岸,與陜西邰陽渡相對,即韓信渡河襲魏豹處。昔有吳、王二姓居此,因名。上有吳王寨,洪武四年,置巡檢司戍守于此。”據《臨猗縣志》記載,清代吳王古渡常年泊渡的船只在30余只,興盛時渡口停泊大小船只,都在百余艘以上。這些船只上達禹門、下至潼關、渡過汾河、路過蒲州、駛過渭南、到達咸陽,最后從西安返回時又帶回了許多來自西安的貨物。吳王渡就像一個巨大的轉運中樞,貫通了大量黃河渡口所運的貨物,煤炭、潞鹽、糧棉、皮革等應接不暇,恰似一個大的貿易口岸。從明清一直到抗日戰爭爆發前,吳王古寨一直繁華不止,當地人民更是富庶無比。
濟民渡:在垣曲縣南黃河南岸(筆者注:原文誤,應為“北岸”),至澠池縣界[9]。河東古老的鹽業是輸向全國的重要物資,濟民渡由于它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東灘村志上說:“‘鹽車胡同’,延傳系漢代以前東灘碼頭貨物的集散地,系先民們生活、生產、群居寨坪原上的一處鬧市場所。后隨先民村移河曲崖垣,逐為消失,成為耕種田畝。”宋代時,這里最大的運輸物資是以潞鹽為最,也有“解鹽”之說,故濟民度又有“鹽運碼頭”之稱,一直繁盛到抗日戰爭前夕,鹽運額非常可觀。同時該地也一直是清代的軍隊駐扎地,一直以營房圈著稱。清順治二年(1645年)設葛伯寨、東灘駐防渡口,軍營駐扎河邊營房圈。清咸豐三年(1853年),清軍與捻軍交戰,清廷派軍修建營房駐扎此地,以防捻軍北渡,從咸豐年間一直到同治年間都在不斷加強派兵,駐扎把守,營房圈由此得名。可見當時濟民渡在清代重要的軍事地位。
通過以上對清朝典型渡口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出,繁榮的經濟,穩定的社會秩序,黃河沿岸文化交流需求,都促進了渡口的繁榮。加之,明清時期,耕作、手工技術的成熟與資本主義的萌芽的發展,使得山西黃河沿岸大量的商品貨物貿易得以產生,直到清朝,山西黃河渡口達到歷史峰值。大量繁忙渡口的產生,極大地便利了兩岸人民的經濟文化交流需求,促進了山西黃河渡口沿岸的商業發展,由此也形成了繁榮的商業市鎮。
(二)清代山西渡口的衰敗
到了清朝后期,渡口的功能開始逐漸降低,渡口也逐漸失去了原本的繁榮,走向衰敗。從宋代經濟中心南移后,中國的政治經濟中心開始從黃河流域向外遷移,但在之后的發展中,山西的社會經濟并沒有停滯或倒退。特別是清代,隨著手工業的發展,農業技術的進步和普及,中國封建經濟達到了一個新的水平。由于生產力的發展、造船技術的進步 以及民眾物質生活水平的提高,也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山西黃河的航運事業的發展。山西許多的黃河渡口所承載的功能也越來越多,有些渡口最初只是為了守衛邊防而建,但隨著后期的發展其所承載的經濟功能越來越強。到了清代中后期,封建經濟開始逐步解體,資本主義萌芽產生,中國的社會生產力水平提高,社會經濟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現代鐵路的建設極大地提高了當時的交通運輸能力,橋梁的施工能力也在不斷提高完善,自古以來,橋梁一直是通過河流的最佳方式,因而隨著黃河大橋的修建,橋梁逐漸開始取代了黃河渡口的作用。黃河渡口也就逐漸進入了衰退期。到了新中國成立前夕,曾經繁華的渡口也就慢慢地結束了它的歷史使命。
三、清代山西黃河渡口的主要作用與當代價值
(一)渡口的主要功能
清代渡口根據功能作用的不同,大致可分為政治型渡口、經濟型渡口,還有多功能型渡口等。渡口的功能不同,所承載的歷史作用就不同。渡口最初設置的核心影響因素便是軍事原因,為保障國家安全、政權穩定而設置即政治型渡口;另外渡口本身而言,其作用價值便是方便河流兩岸人民的經濟往來,促進了兩岸人民的商貿發展,從而影響城鎮經濟發展即經濟型渡口;最后渡口隨著時間、朝代的不斷變化,單一渡口的功能也并不局限。
渡口最初設置的核心功能便是軍事功能。渡口最初都為關隘設置,尤其地勢險要的渡口,在戰爭時期都為兵家必爭之地,在某種程度上也會決定戰爭的勝負。因而渡口不僅對它周圍的市鎮具有防御拱衛作用,而且對于維護當時的政治穩定也具有重要保障作用。險要地理位置渡口的設置也是清政府控制地方、防御外患的重要手段。此外,在人口管理方面,清政府在渡口實行路引制度,對于需要通過渡口的人員,無論是官僚還是鄉紳,都要經過查驗,并在必要時檢查控制可疑人口,不論是外出省親,還是商業貿易,只要是未按照規定日期離開的,當地官員便都對其進行驅逐,以達到清政府管理流動人口、保障地方治安、防御外患的目的。
對于渡口的經濟功能,尤其是在社會穩定繁榮時期,渡口的重要性則更為凸顯,尤其體現在交通運輸方面。清朝時期,山西沿岸州縣分布著大量物資,例如河津縣的煤炭資源、鹽業資源,手工陶瓷制品等都需經渡口進行轉運貿易。黃河兩岸人民在和平時期,生活安穩則更致力于發展經濟,頻繁地進行著商品交換和物資運輸,在一定程度上也促進了沿岸市鎮繁榮。
(二)渡口對城鎮發展的影響
交通在城鎮的發展中起著基礎性的作用,有城市發展的“生命線”之稱。而渡口則是黃河水運在山西沿黃市鎮非常重要的交通方式,它極大地促進了山西沿黃城鎮的建設和發展。沿線商路的開辟也促成了農產品及手工業品向商品的轉化,經濟利益的驅使下,越來越多的人口匯集在渡口周圍,產生了許多因渡口交通而興起的城鎮。其中保德鎮、磧口鎮、河津縣就是清代典型因渡口交通而興起的城鎮。
保德位于黃河之濱,當地有“水旱碼頭”之稱。保德州依靠黃河,向北至包頭,向南至河南。南北交通運輸便利,商業發展快速,據載當時“有貨船可載二萬斤,由包頭鎮順流而下,舟行至此,必用土人執舵,乃可平穩出峽,又有渾脫為筏,亦來自包頭[10]。”在當地的商販,無論大小,都很少有囤積貨物,在此地平常的出售油糧物資的肩挑商販就有七百余人。而且該地日用品也經常會出現供應不足的問題,這種情況在城中表現得最為嚴重,一旦出現供應不足的問題,大都需要取資于蒙古,因而兩地來往基本需要依賴河上水運,此地也就順理成章地成了內外商的轉運中樞。到了清末,由于該地重要的商業地位,東關被辟為商埠。
磧口鎮位居臨縣境內湫水河和黃河交匯處,清朝重要商業城鎮。據民國《臨縣志》載:“磧口無古鎮,清乾隆年間,河水泛濫,沖沒縣川南區之侯臺鎮及黃河東岸之曲峪鎮,兩鎮商民大都移居磧口”,黃河在臨縣所經之處,地勢陡峭,車行五路,唯獨磧口起到了臨縣門戶的作用,此后當地商民借助磧口的有利地勢不斷的發展,到了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全鎮的商鋪已經達到六十多個,其中許多是太原府和祁、平、太三縣商號所設立的分號[11]。當時的磧口鎮已有街道三條,山巷十一條,并且都是青石鋪路,可見當地商業發展的繁華。光緒年間,磧口鎮就已有了直隸、河南、山東以及包頭、平遙、汾陽等地的數百家商號。由于磧口重要的商貿地位,至清光緒三十三年時,又設了置臨縣巡檢司,加強了對磧口的管理。
河津縣,據《河津縣志》記載:“舊城在今縣東南,圮于汾水”,河津縣也是山西黃河沿岸的重要商業城鎮。清朝初年,河津商業還并不發達,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縣令黃鶴嶺的奏折中就有體現,該縣經商的人員很少,河津縣人民的貧困富有都是由家中田產收成決定,即便其中有外出經營商業者,也都是小本生意,僅僅是用來糊口罷了,少有商業巨富。但是到了同治五年(1866年),河津“而今商賈盈途,漸趨繁華”[12]。到了清末,大批手工業產品進入市場,棉花等經濟作物種植面積擴大、谷物貿易量急劇上升,貿易興旺,全縣出現了經營煤炭、棉花、鐵制品、陶瓷等眾多行業。光緒二十九年(1903年)河津已有商號375家,勞動者1719人,資本總額達到白銀217166兩。[13]
(三)古渡口的當代價值
新中國成立后,隨著橋梁、鐵路的不斷修建,山西沿黃渡口已經變成了一種古老歷史記憶。這些古渡口資源沒有得到充分的開發與利用,其背后所蘊含的文化也沒有得到有效地保護與開發。這對目前的社會經濟發展來說無疑是一種遺憾的。現今,我們必須加強對黃河渡口的保護和重視,挖掘古渡歷史價值。首先是要合理規劃開發古渡資源。黃河古渡口大多有曠麗的自然景觀,不同的位置古渡口也有不同的生態景觀。合理布局和開發不同的黃河渡口的天然景觀和生態景觀就顯得尤為重要。為此,要充分發揮每一個渡口的優勢,因地制宜。例如蒲津渡考古發掘出的黃河大鐵牛,經過開發和保護成為著名的旅游景點,大禹渡周邊的電灌站周圍也修筑了許多仿古建筑,既不影響當地的規劃開發也提升了當地的旅游觀賞價值。因此對于古渡的開發,一定要因地制宜,找出適合古渡所在地的風格建筑,保護開發。
其次是要挖掘古渡歷史內涵。渡口本身而言就代表著一個時期、一個地域的文化。從它的設置,繁華,到最后的衰敗,這些原因的背后都是渡口所承載的歷史文化,我們只有透過它們,才能真實地看到渡口建立之時的那個繁華的社會圖景,例如,山西的南大門——茅津渡,自古以來這里都是關鍵的兵防重地,城防高筑,由于戰爭的需要以及便利鹽運和其他物資的運輸,僅北門城墻就開了大小四個城門,而如今在歷史的海洋里,曾經宏偉的“三晉屏障”,現在留給我們的只是厚厚的城墻遺址。所以如果可以描述出當時城墻后的歷史故事,并且用現代化的技術講述給人們,這不僅會增加當地人民的歷史自豪感,也會將黃河古渡更好地呈現在世人面前,給古老的渡口帶來更多的生機與活力。
四、小結
清朝時期,渡口在促進黃河兩岸地區的貨物運輸和商業貿易方面,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同時,它也對古代戰爭局勢和各種軍事活動產生了重大影響。它不僅促進了政權和社會的穩定,也在黃河流域城鎮經濟發展上具有重要意義。二十世紀以來,山西黃河渡口的基本功能逐漸喪失,許多渡口已經作為歷史名詞消失在了歷史長河中。僅剩少部分的渡口依然存在,延續著擺渡的使命。通過研究清代山西黃河渡口的分布,我們能夠了解到清代山西黃河渡口的分布狀況,總結出其分布特征,并探究影響其分布的各種因素。通過進一步分析各山西沿黃渡口的發展,我們能夠認識到清代山西黃河渡口的發展趨勢,同時可以把握這些黃河渡口的主要作用和當代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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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包 闊〕